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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姹紫嫣红的落叶,点缀在波光粼粼的碧绿湖面上,芬芳之气充盈鼻端。
纪瑶好像觉得两人间这种静谧无声的时间过长,若是再任其滋长,似乎就要有些若有若无的暧昧意味。
她以悦耳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徐徐道:“这许多草木生长繁盛,而后枯荣,风吹叶落,浮在湖面上,纵然一时璀璨缤纷,最终却难免随水而去,了然无痕。除了岸旁观者的记忆里残留着落叶的景象,此后再无人知道它们曾经来过,你说这万事万物,是不是只有天道不竭不灭,亘古运转?”
纪瑶的话隐含深意,既有着诉说万物虚幻,惟有天道永恒之意,也不无借助这番话,来寓指男女间的情爱,只如岸旁百花,纵然一时灿烂,却难免凋零,藉此警示方邃勿要陷入对男女之情的追逐里,两人最好还是做朋友的意思。
方邃生性洒脱,纪瑶所言先就给两人的关系定了性质。他听后也没有自怨自艾之感,就事论事,好整以暇的道:“追逐大道的尽头,这是没有错的,但是在见到尽头之前,没有人知道那一条路才是真正对的,所以一切顺其自然,才是真正上映天道,下合本心的正确选择,否则焉知没有错失?”
纪瑶秀目流转,闪烁着动人的神采,抿嘴而笑,顿有周边百花失色之感。
她轻轻道:“你说的是一种宏观上的人生态度,但每个人不论做什么事,总是要给自己定好了前行路上的规则才对,否则若是事事任性而为,和迷失了本心,损人不利己的邪魔又有什么区别?”
纪瑶修行的功法,追求的是心境与精神层次上的超脱,因此她无时无刻不在思索着与天与人相关的种种道理,这刻谈起和人性相关的问题,她美丽俏脸上便像是在发光一样,兴致勃勃,于骄阳之光的映照下,愈发凸显了她宛若空山灵雨般起伏的面部线条,充满一种难以言表的灵性。
有那么一瞬,方邃稍有些心神被夺的恍惚,忘了应答纪瑶的话。
纪瑶做出个不满的表情,转过身来,微嗔道:“我在和你探讨问题,你在发什么呆?”
方邃哑然失笑,正要说话,却听到远处遥遥传来一道声音:“这方邃素来下作,姑娘可不要被他骗了。”
这声音语气娇蛮,又有着无理取闹的傲慢,方邃一听就知是云天馨。
纪瑶和方邃站在小湖旁说话,云天馨是从方邃相对的方向走来,与她同行的还有她的随身婢女,以及云天稷和列严。
这四人都处于纪瑶背对的方向,因此双方并未照面。
等到云天馨一行快步走进时,纪瑶恰好转过身来,与方邃并立,云天馨此时才见到纪瑶的正面。
她先前随口出言,旨在给方邃捣乱,虽然当时看见背对着自己的女子,身段优美脱俗,却绝未想到会是纪瑶。
在云天馨的想法里,方邃和纪瑶是万万不可能搭上任何关系的。
因此当见到回身的女子是纪瑶时,云天馨实是错愕到极点,脱口轻“呵”了一声,冲口问道:“怎么会是你?”
云天馨的婢女亦是同样吃惊不小,嘴巴张开,呆呆的看着纪瑶。
另一侧,以黑武士宫当代翘楚列严素来的阴沉,在得睹纪瑶芳容的一刻,其狭长的双目里,也绽放出从所未见的锋芒,大生惊艳之色。
列严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不但目中神采熠熠,光芒炯炯,而且尽显己身威猛沉雄之态,显是在见到纪瑶后,不可自控的起了好逑之心,下意识的便想要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
一行人里只有云天稷最是沉着,骤见纪瑶之下,面上也显出一丝意外,但很快便恢复平静,做出一个潇洒的礼貌动作,遂即开口郎笑道:“天稷见过纪瑶姑娘,上次倾心相谈后一别,每每思及,云某都感受益良多。”
他这话刻意模糊了自己和纪瑶的关系,在旁人听来,便不免生出两人关系颇为亲昵的感觉,话罢双目微闪,转而瞥向方邃。
云天稷蓄意说出模糊和纪瑶关系的言语,之后立即看向方邃,是想要依据方邃闻言后的神色变化,来推断方邃和纪瑶间的关系远近。
例如方邃若是听到他和纪瑶倾心相谈过,因而面显嫉色,云天稷便可从中判断出,方邃和纪瑶关系并非初识那么简单,而是涉及到男女层面,反之则证明方邃和纪瑶只是浅薄之交,如是种种,皆可成为云天稷做出分析判断的依据。
但是当他话落后,将目光转过去的一瞬,迎上的却恰好是方邃灼灼闪灿的眸子。
方邃的眸子似如深海般平静,波澜不生,像是早就料定了云天稷的用意,故而将目光等在那里,迎接云天稷看过来的视线,显出一种洞察对手心里变化的自信。
云天稷一见下暗感凛然,心知自己和方邃在非战斗的另一个层面的交锋里,已经落在了下风。
这让云天稷非常意外,顿时对方邃的才智,生出重新判断的念头。
就在云天稷话落而他和方邃间关系微妙的下一瞬,纪瑶灵眸微转,将几人的变化尽收眼底,开口道:“上次和云兄初识,相谈片刻,想不到云兄至今不忘,纪瑶深感荣幸。”
纪瑶这话无疑表明了她和云天稷并无深交,在云天稷蓄意模糊双方关系,用来试探方邃反应的此刻说出来,便多少有些维护方邃颜面的意味。
纪瑶之言出口,周边几人都是心思通透之辈,自然一听就懂。
云天稷和云天馨同时面色微变,从纪瑶的话里就可听出,她和方邃的关系,远比他们猜测的为深,起码不是初识那么简单。
实际上会为了维护方邃而说话,纪瑶自己也有些意外,但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就笑了笑,对方邃道:“我们走吧!”
方邃点点头,便和纪瑶同时前行。
因为两人原本在看湖,故而是处在一个稍微偏离路面的位置,想要回到路面上,就需要经过云天稷四人身畔。
纪瑶经过时,对几人略一点头,算是礼貌式的告别。那列严口唇开合,明显是有借机和纪瑶攀谈结交之心,不过纵然是以他的高傲自负,在面对纪瑶时,也要被她的容色气质所慑,不敢唐突佳人,一时颇有些瞠目拙舌,张口难言的尴尬。
这在列严来说,还是生平首次发生。
转瞬间纪瑶已经走过,等到方邃从身畔经过,列严面色立变,闪过一丝狞笑,肩头微晃,向方邃撞来。
需知列严本身乃是二阶修为,与方邃差了一大阶的跨度,而每一阶之间的差距都有如天地之别,完全不是一个生命层次。因此方邃纵然战力超卓,有同阶睥睨之势,面对列严骤然而至的肩撞,在一声沉响过后,仍然难免落在下风,微微后错了一步,面色也是一白。
列严并不罢休,侧身欺前,再次向方邃撞去。
若说他第一次肩撞还比较隐晦,这一次就是赤裸裸的凭借高了方邃一阶的修为,有重创方邃的意图。
方邃双目暴起精芒,暗金的辉芒隐现,周身雷鸣阵阵,体内响起长江大河般浩荡奔腾的力量波动。
就在方邃和列严的第二次碰撞,即将发生的一刻,走在稍前位置的纪瑶,忽尔蹙起秀眉,回头看向列严道:“你高他一阶,如此咄咄逼人,不嫌过分了吗?”
她说话时,不见作势,却有一股力量宛同春风拂过,阻在列严前方。
这股力量轻柔异常,既无威势也不凛冽,但是和列严蓄意撞击方邃的力道稍一接触,列严瞬即面色大变,发觉自己所发力道,在无声无息间就被消散于无形,仿佛滴水入海,没能掀起任何波澜。
第196章 秘辛
纪瑶念动而发的力量,浑融着一股不可抗拒的道力,让列严甚至无法生出抵抗的情绪,传说中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无上精神意志,也不外如是。
这是一种道力达到不可思议的至境,才可能出现的现象。
这一刻,列严心中的骇异,犹如惊涛骇浪般澎湃。纪瑶的力量高深到如此程度,确是大出列严以及云天稷的意料。
纪瑶顺手消弭了列严对方邃的攻击,自顾回身前行,方邃冷然瞥了列严一眼,与纪瑶并肩去了。
二者已经走远,列严犹自有些失魂落魄,回头询问云天稷道:“这叫做纪瑶的女子到底是谁?与我们相仿的年纪,怎么可能有如此修为?先前那一股力量……”
云天稷收回注视着方邃二人远去背影的目光,沉声道:“你应该知道,茫茫寰宇之中,有一家超然于各方势力之上,名曰成仙地的修行宗门!”
“你说什么?这叫做纪瑶的女子,是成仙地出来的入世者?”列严神色惊变。
“是!她虽然从没对外说起过,但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若非成仙地,世间还有哪里能培养出这般集天地之灵秀,星辰之璀璨于一身的女子。”云天稷淡淡道。
列严扫了一眼纪瑶离开的方向,道:“怪不得……既然如此,我被她一招逼退,便不算什么?只是那方邃凭什么和成仙地不世出的入世者攀上了交情?如此我们想要对付他,可就多了莫大的顾虑,再不能直接调用我黑武士宫的人动手留下把柄……可恨,我原本已经有了猎杀方邃的计划,只待机会合适,便可施展,届时定然要了他性命。”
云天稷阴沉沉的道:“就算没有纪瑶,现时方邃在这诸天联盟风头颇盛,想暗杀他也不那么容易,但暗的不行,光明正大的挑战又如何?又或者我们无法直接出手,其他人却未必有我们的耐性!”
列严狭长的眸子一转,道:“你指的是谁?”
云天稷未语,一旁的云天馨插话道:“再过一段时间,各方势力联合的‘死亡游戏’大考核就要开始,届时单是众神殿修者的追杀报复,就足以要了那方邃的狗命。”
先前相遇,方邃全程未向云天馨看上一眼,这对自负高人一等,性格骄傲的云天馨来说,无疑是莫大的侮辱,因此她这时说话,充满了恨意。
云天稷不动声色地接道:“听说这方邃不知轻重,前不久亲手格杀了毕负,如此愚蠢,毕家怎么可能善罢?”
列严若有所思道:“唔!毕家在我们这一辈儿,确是有个了不起的人物,叫做毕空庭,你是说咱们借助毕空庭之手……”
云天稷道:“并不止此,那毕空庭在坐死关,短期内恐怕指望不上。嘿嘿,但是还有其他的办法,需知纪瑶出世后,仰慕者多不可数,自认有资格追求她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子?那方邃拍马难及,我们只要放出风声,说纪瑶和这方邃有过单独盘亘,必会有人忍不住出手,来取他性命。”
……
方邃和纪瑶离开云天稷一行,仍是不缓不急的在磐石宇宙浩大以极,山石湖泊一应俱全的建筑群落间走动。
两人这时的话题,转到各自别后的情况上来。
纪瑶先问,方邃便先将当年一别后,自己的情况细细道来。
纪瑶在方邃身畔步履轻盈的走着,安静的听着,等方邃说到他从月球中,触动了生命之母后所经历的种种,纪瑶显出沉吟的神色,细细问了几句,道:“你初见那巫苓,是在生命之母上?”
“嗯!”方邃应道。
算起来方邃和纪瑶,此番才是第二次见面。
但在两人的感觉里,却不觉彼此生疏,正是这种莫名的信任,纪瑶问起问题来就显得很坦然,包括一些涉及到方邃修行方面的问题,也不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