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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刚从亮处走进来的苏绒不太习惯,加之酒精上脑,一不小心就撞到了门边的盆景上。
苏绒忍着痛不敢大呼,生怕把刑湛给弄醒了。好不容易摸到了灯,发现刑湛竟然好端端地坐在床头。
“你怎么还没睡?”苏绒惊讶。“我怎么交代的?”刑湛抬眼,不理睬苏绒的话。“一高兴…就玩得迟了。”苏绒不知道他竟然会等到这么晚,他到底是病人,又是自己理亏,也不好和他争辩。
“啊…我给你带了礼物。”苏绒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刑湛没有接,苏绒硬是塞到他手里,笑了笑,“打开看看?”
刑湛冷着脸,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部黑色的E71。拿着盒子的手有点僵硬,心里泛起一阵惊喜,面上却不表露。
“喜不喜欢?”微酣的苏绒话比平时多,人也活络不少,舔着笑脸问。“喜欢。”刑湛手指摸上屏幕。
“你的手机卡呢?”这几天刑湛一直没有用手机,即使打电话用的也是苏绒的。刑湛将手机卡递给她,看着苏绒接过,小心地放进手机里,按下开机键,是诺基亚独有的开机画面。
苏绒笑呵呵地把手机递还给他:“我困了。”扯下围巾,倒头就睡,不过几十秒,就真的睡着了。
刑湛低头,闻到她身上有淡淡的酒味,知道苏绒大概又喝多了,她的酒量向来极差。
看着单调的壁纸,刑湛将手机调到拍照的功能,对着苏绒的睡颜按下拍照键。像素还算高,画面也还算清晰。
设成壁纸,苏绒的睫毛很长,微卷。顾凉喻曾经奇怪,不知道刑湛是看上苏绒什么了,除了眼睛漂亮,睫毛长,其他的,都太过普通。
刑湛当时只是沉默,不置可否。可是,现下,只觉得苏绒每一处都很美。他笑起来,将苏绒抱在怀里,下巴一下一下地磨蹭着她的头顶。
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苏绒,并不是在台上,而是,从他的车外经过。那个时候,他与赵新蕊在一起,赵新蕊已经被他捧得有些名气,人又极美,也还算听话。
他坐在驾驶座上,头隐隐作疼,宁霜秋说,这个寒假,又回不来了。转头看到窗外有一个小丫头一边赤着脚,一边小跑着还在往脚上套鞋子。
那是一双鲜红的绣花鞋,与她身上那袭红色旗袍很相称,却太过艳俗。脖子上还夹着电话:“是是…我知道了,公交车坏了,真的,我没有骗你!”“赶得及,我已经在学校里了,前两幕没有我!”
刑湛突然想起,他似乎答应了赵新蕊要去看她的话剧,虽然他之前已经拒绝了学校的邀请。
“您来了?!”赵新蕊竟然没有在后台,而是等在门口,那长久不变的动作,多少有些望眼欲穿的味道。看到刑湛的那一刹那,惊喜交加,她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会来,一时受宠若惊,她该是有多大的面子。
刑湛冷淡地点头,早被眼见的系主任发现,引着去了贵宾席。赵新蕊心思已经不在台上,时不时地开小差,急得台下的校领导大汗淋漓。
第三幕,苏绒出来。刑湛一眼便发现了她是那个小丫头。原来这一身艳俗的装扮,是戏服,他饶有兴致地打量,因为浓妆,原本清秀的脸变得面目全非,可是,眼睛很美。
他身边坐的是孟璟澜,见他似乎也投入到台上的话剧里,笑着揶揄:“那赵什么的,演技这么差,到底是怎么被你捧红的?”
“她演技还行,就是刑湛往这一坐,她才会心神不宁,哪个少女不怀春。”顾凉喻看似公道地站出来说句话,可也摆脱不了调侃。
“赵新蕊什么都好,就是太天真,不怎么适合在娱乐圈混迹。”刑湛冷冷地翘起嘴角,有些残酷。几天前,赵新蕊竟然和他提同居,真是痴心妄想。
那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小丫头,演着一个姨太太,是整部话剧里唯一称得上坏人的角色,被她刻画得很到位。
作者有话要说:小有回忆。。。
她的过去
整场话剧结束谢幕后,系主任本是想要好好说说赵新蕊今天失常的发挥,可人一下台,就挽上了刑湛的手,于是他是连半句批评也挤不出来,或者说,不敢挤出来。
领导和演员要陪着贵宾们吃饭,红旗袍的小丫头还没有换装,将一个包递给赵新蕊,笑呵呵地看着她:“学姐,我能不去么?”
“这可是连李老师都决定不了,吃顿饭而已,去就去吧。”赵新蕊温和地笑着。小丫头几不可查地蹙眉,抬头便看到刑湛不怀好意的勾出一个笑。
待她走远,刑湛似随意地问起:“学妹?”“苏绒,小姑娘蛮有天赋的。”刑湛现在回想起来,多少有些后悔,为何那时候没有注意,她确实有天分,才会骗了他这么久。
苏绒是配角,坐在另一桌上,大概是因为身边都是些学长学姐,也插不上话。自顾自地吃饭,有时甚至还低着头摆弄手机。
刑湛也是个冷淡至极的人,除了被人敬酒,大多数时间都是静坐着,或是和顾凉喻聊上几句。
他侧头,时而会看到苏绒,小丫头吃着菜,也算是整个饭局里,最认真吃的一个。其他人,或献殷勤,或套近乎,饭不是饭,菜…也早就不是菜了。
系主任也是聪明人,将赵新蕊安排在刑湛身边,可是他却不多做理睬,甚至懒得看她一眼。
赵新蕊心里难受,刑湛对她总是这样,连若即若离都不算。但还是强作笑颜,细心地为刑湛布菜。
顾凉喻嘴角泛起一个冷笑,这赵新蕊确实不够聪明,她竟然没有发现…刑湛是有洁癖的,她夹过来的菜,他根本碰都不碰。
苏绒是在洗手间里遇到的赵新蕊。她刚走进去,就听到嘤嘤的哭声,这个声音好像是…赵新蕊的。
赵新蕊人很不错,苏绒刚来学校那天,接新生的老生里,就有赵新蕊。还是她领着苏绒去的寝室,大家都是南方人。她后来也一直挺关心苏绒,对她这个小学妹,算是照顾有加,苏绒很喜欢这个学姐,即使现下已经小有名气,可为人还是谦和温顺。
苏绒站在隔间门口,听着声音变小,直到赵新蕊打门出来,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淡淡的泪痕。
“新蕊姐。”苏绒唤了一声,赵新蕊转过头,看着苏绒,露出一记大方的笑。“你…没事吧?”
赵新蕊强撑着摇头,从小包里拿出化妆盒,补了点粉,掩去哭过的痕迹。瞬间又容光焕发。
苏绒看着她踩着高跟鞋走出去,在门框处晃了晃,立刻站直了身子,而后的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出了洗手间,苏绒便开始偷偷观察起赵新蕊。她坐在学校大费周章请来的嘉宾身边,那个男人,非常英俊,皮肤很白,鼻子挺,嘴唇薄,只是一双眼睛太过犀利,表情也太过冷漠。
他们是表演系,漂亮的女生真真是遍地,也有不少跟了一些企业老板或者世家公子,谁和谁在一起,若是掩得不好,或是刻意张扬,那就说全系甚至全校皆知的事。
而赵新蕊,就有好几次被人看到上了这位邢少的车,再瞧她不时抬头看他,那满眼的爱意,怕赵新蕊与刑少在一起的消息,是真的。
苏绒年轻,阅人不多,可也是看出这位邢少,根本对赵新蕊不存爱恋,她托着腮为赵新蕊惋惜,一颗芳心碎满地。
她的目光被抬头的刑湛抓个正着,苏绒尴尬地转回视线。刑湛见她神色慌张,面上露出一个极淡的笑,连嘴角都没有勾起。
本以为一切依旧如常,第二天晚上,苏绒回来得太迟,踩着快步走在寂静的林道上,她似乎又听到了哭声。
这大半夜的…莫不是见鬼了?苏绒胆小,心里非常害怕,从走变成跑,没几步,发小一个娇小的声音蹲在树下。
胆小是天生的,可异于常人的好奇心,也是天生的。苏绒还是忍不住走近看了一眼。
这个背影,好像又是…赵新蕊。“新蕊姐?”苏绒不确定地问了一声。那人并不回头,苏绒再走近几步,见那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将脑袋埋在双掌之间,哭得凄厉。
“新蕊姐…你怎么了?”后来,在刚跟刑湛交往的一段时间里,苏绒真是恨透了自己把持不住的好奇心和泛滥的同情心。
赵新蕊总算抬起头,一脸的妆容都哭花了,衬上黑漆漆的夜,还真像是女鬼。“苏绒…”赵新蕊抱着苏绒大哭。
苏绒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新蕊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苏绒问得小心。“刑湛…刑湛他不要我了。”只说了这么一句,赵新蕊仍是哭。
“是邢少?”苏绒诧异,“这也太快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他说可以把我捧红,但是…他要分手!”赵新蕊捂着嘴,“我不肯,我是真的喜欢他。”
“新蕊姐,他们那样的人,哪里来的真感情,你怎么这么傻。”苏绒见她一脸的凄婉,有些忍不住。
“新蕊姐,那你…打算怎么办?”苏绒对于温柔的赵新蕊突然而来的执拗有些不适应。“我不分手,绝对不分手!”她说得这么坚定,似乎已预示着结局。
将赵新蕊送回学校外面的公寓,这套房子,是刑湛买给她的,里面却找不到任何一点男人住过的痕迹,甚至连牙刷毛巾,都从来是用一次性的。
苏绒陪着她一直到凌晨,实在抵不住睡意才靠着沙发眯一会儿,可是心里挂着担心,轻易地就被一阵不大的吵闹声弄醒。
她一直以为,赵新蕊很软弱,却不想…赵新蕊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对着电话喊:“我不会同意分手的!不可能,永远也不可能!除非我死!”
苏绒真的被吓到了,赵新蕊转头,眼睛发红,见苏绒吃惊地看着她,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新蕊姐,你这样…又有什么意思。”苏绒叹气,“不…我爱他…我不要分手!”赵新蕊似乎已经迷失了,目光茫然,一个劲地摇头。
一直折腾到大清早,苏绒才让赵新蕊睡下,她敲敲脖子,真的有些累了,出去买早饭,再回来,却看到雪白的床单上,是一片殷红。
她吓得浑身发抖,连120都按错。坐在急诊室外,苏绒前所未有的慌张。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自杀,那么多的血。
刚刚赵新蕊被抬出去的时候,手里掉出了手机,最后一通电话,是半个小时前,打给刑湛的。
苏绒拽紧了拳头,这个男人,差一点就害死了赵新蕊!她拨过去,那边直接挂断,苏绒诧异,无法相信刑湛竟然这样无情。
连拨了五六通,都被挂断,苏绒气结,掏出自己的手机,一个键一个键地输入刑湛的电话,知道按下拨出键。
“喂…”那头的声音很冷漠。“你是刑湛?”苏绒压着心头的怒气,问得还算客气。“什么事?”
“现在马上来医院,赵新蕊为了你闹自杀!”苏绒越说越生气。“自杀是她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
苏绒简直无法相信:“你说什么?要不是因为你,新蕊姐会自杀?!”嘟嘟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苏绒一阵错愕。
赵新蕊被推出来,幸好只是失血过多,好好休息就能缓过来。有人打电话进来,是赵新蕊的经纪人,他一听说赵新蕊进了医院,就火急火燎地过来,根本不管赵新蕊现在是不是正虚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苏绒有些听不下去,正要反驳,那人就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睨她一眼:“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媒体知道,希望你不要说出去。”言语间,毫不客气。
苏绒不悦,总算是应下来,赵新蕊声音沙哑:“苏绒,你先回去休息吧,谢谢你。”苏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