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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扎束停当,深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此时正值初春,湖水寒冷如冰。天赐被冷水一激,禁不住浑身打战。急忙默运神功,驱除寒意,闭气潜泳,游向君山。换过十几口气,再浮出水面,一道数十丈高的陡壁横在面前。
这道陡壁正是天赐日间选定的登岛之处。他跃出水面,稍作休息,即开始攀登。陡直的山崖光滑如境,找不到落脚之处。天赐摸摸索索,寻找缝隙和凸出的山石,一寸寸向上攀登。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距崖顶已经不远,却再也找不到借力之处。他的十指因充血而发紫,小臂又酸又麻,刚刚被湖风吹干的劲装又被汗水湿透了。
筋疲力尽之余,天赐真想就此放弃。他告诫自己:“坚持住,千万不能功亏一篑。”将身体紧贴在石壁上,稍稍缓口气,自觉精力恢复不少。拔出背上长剑,开始在石壁上挖掘。他不敢太用力,生怕落下的碎石发出声响,每挖出一块山石都放在怀里。一点点向上挪,终于攀上了崖顶。
天赐不敢贸然现身,探出头仔细观察,确认崖顶无人,方一跃而上。身落实地,他再也支持不住,仰面躺倒,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酸软,筋骨仿佛要散开。就这样休息不久,天赐起来盘膝打坐,运起无相神功。真气流转,不多时只觉通体舒泰,疲劳全消,身子轻飘飘似欲凌风飞去。
运功完毕,天赐起身察看地势。只见山崖前便是一个平缓的山坡,林木茂密,很容易藏身。山坡下是一片鳞次栉比的房舍,大约就是闻香教的总坛。点点灯火照亮了每一处路径,穿行其间的巡夜武士清晰可辨。
天赐心中暗喜,忖道:“闻香教百密一疏。这道山崖如此重要,居然无人防守。真是天助我成功。”默察暗记,如观指掌。何处疏于防范,何处易于通行,何处可能有机关埋伏,尽数了然于胸。
顺着山坡下去,借助树木的掩护,天赐潜向闻香教总坛重地。他不敢急功冒进,每走一段就潜伏下来,运功细察是否有暗桩埋伏,确认没有异状再放胆前行。潜行百余丈,树木渐稀,灯光陡亮。眼前是一大片空地,灯火如昼,巡夜的武士往来穿梭,找不到空隙。天赐暗自焦急,心道:“老天保佑,快快起雾。再不起雾,诸葛孔明就要被曹阿瞒捉住了。”
潜伏良久,雾没盼到,却等到了一名相貌猥琐的佩刀武士。这家伙眯着惺忪睡眼,伊伊呀呀哼着俚歌,径直向天赐潜伏之处走来。天赐生怕被此人发觉,功行全身,准备应变。这家伙走进树林,褪去下衣,原来是要小解,那话儿正好对准天赐的脑袋。天赐心中大骂不已。猛然跃起,一手捂住他的口鼻,一手扳住他的头颈,用力扭转。这一招干净利落,那汉子颈骨断裂,一声未出便摔倒在地。
天赐如释重负。换上那汉子的装束,踱出树林,迎面正撞上一小队巡夜武士。天赐不及闪避,只好大模大样迎上来。心中却暗自戒备,凝聚功力准备应变。不料那一小队武士见到天赐,一齐站住脚,口称香主,毕恭毕敬弓身施礼。天赐心神大定,挥手示意众武士继续巡逻。心想:“刚才那混蛋其貌不扬,想不到居然是一位香主。我换上他的装束,这一步走对了。”不再躲躲藏藏,明目张胆向内行进。中途撞上几队武士,都安然而过。越往里走守御越松懈,空荡荡不见人影。
穿过一所院落,迎面出现了一道门户,二鬼把门似的站着一胖一瘦两名中年武士。天赐直闯过去,就待穿门而入。那名胖大武士伸手拦住,喝道:“站住!你是哪一坛的香主,怎么一点也不懂规矩。”
天赐见这两人的装束与自己相似,大约也是香主一级,便傲不为礼。冷然问道:“二位教友,为何拦住本香主?”那胖大武士怒道:“内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可擅入。要进去可以,拿何令主的手谕来。”
天赐心中一喜,误打误撞,居然找到了闻香教的心腹重地。这两名武士地位不高,容易对付。当心故作恍然之态,说道:“是我一时疏忽,对不住二位。何令主的手谕在这里,请二位验看。”说着探手入怀,作掏摸状。胖瘦二人不疑有它,一齐凑上前观看。天赐哪有什么手谕,不过是等这个机会。蓦然出手,运指如风,这两位倒霉的仁兄立刻变成了两块木头。
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天赐也不禁深感意外。他将两武士拖到阴暗处,拍开那名胖武士的穴道,扣住他的喉咙,低声喝道:“朋友,你明白自己的处境。如果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们总坛关人的牢房在何处?”
那胖武士惊骇欲绝,声音颤抖。说道:“我,我不能说。”天赐威胁道:“你不要命了吗?”胖武士渐渐平静下来,说道:“我不说是死,泄露本教机密也一样是死,死前还要受尽酷刑折磨。不如让你一刀杀了我,痛痛快快,一了百了。”
天赐笑道:“你真是个大傻瓜,愚蠢到了极点。你只管将牢房的所在告诉我,事后你不说我不说,有谁知道是你泄露的。”
身处绝境,胖武士只想一死了之。现在忽然看到一线生机,他就不愿再死了。苦笑道:“大侠问也是白问。不是我不肯说,实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咱们只不过是些小喽罗,专司看守门户,其他的事一概不能过问。内府或许有人知道牢房所在,但你千万别去。那里面高手云集,武功决不象咱们这般稀松,弄不好要送掉老命的。”
天赐笑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好心人,对本大侠的安危如此关心。本大侠不能不领情,也给你一个忠告。事后有人问起,你只说被人点了穴道,就此人事不知。千万别提见过本大侠,否则性命难保。”再问这胖武士也问不出什么名堂。与其在这里耽搁时间,不如进内府抓两个有身份的人。天赐将胖武士一掌拍昏,悄然摸进内府。
此处已经是闻香教心腹重地,天赐不敢大意,功行全身,准备应变。刚跨入西跨院,就察觉气氛有些异常,心中陡然生出一丝警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两条黑影不知从何处跃出,落在他身侧,一左一右将他夹在当中。那是两名干瘦的老者,面目阴森可怖。一老者语音冰冷,问道:“你是哪一坛的香主,因何擅自闯入内院?”
天赐镇定心神,赔笑道:“回禀两位前辈,卑职在何令主驾前听用。奉令主之命,有机密大事禀告。”两老者听天赐说得头头是道,便有几分相信,戒意顿减。一老者问道:“是什么机密大事?不好等明天……。”话音未落,陡觉眼前寒光一闪,一股冷意穿喉而过,当即毙命。另一老者大惊失色,伸手拔剑。这个反应完全是出自本能。他此时如果转身逃命或者大叫有奸细,或许还来得及。伸手拔剑就耽搁了时间,手刚刚握上剑柄,天赐的长剑就如闪电般攻至。老者来不及躲闪,长剑正中眉心,刺穿额骨,直入后脑。
天赐刺杀这两名闻香教高手,动作一气呵成,从出剑到收剑不过眨眼之间。两老者的尸体尚未倒地,天赐已经收剑归鞘。上前扶住尸体,轻轻放倒,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扫视院中,天赐发现正堂房门紧闭,隐隐有灯光透出,房内多半有人。他俯下身,从门缝向内窥视。只见房内空荡荡,屋角有一尊香炉,飘着袅袅轻烟。居中一个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个老年道士,正在闭目运功。这老者年约六旬,羽衣峨冠,宝相庄严,颌下飘洒一部雪白的长须,肌肤内神光流转,头顶上白气蒸腾,隐隐然有神仙之态。
天赐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老道士是何许人?内力之强简直不可思议。窥视良久,只见老道士头上白气渐渐消散。天赐陡然惊觉,暗道:“他这是要收功了。刚才我在院中搏杀两人,以这老道的功力,不可能毫无察觉。一旦他行功完毕,我别说救人,只怕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了。”想到此处,天赐不再犹豫。猛力撞开房门,飞身而上,并指如剑,直取老道士胸前气海乳中两处大穴。
老道士双目暴睁,神光如电。抬手相格,一股绝大的内力喷薄而出。天赐身形为之一顿,双臂剧震,劲道全消。这老道士好深湛的功力!天赐大惊失色,危急之中不容细想,抬足踢向老道士小腹丹田。老道士盘膝坐在蒲团上,无法移动,这一脚踢个正着。却不料老道士的小腹硬得如同一块铁板,没能撼动分毫。老道士出掌当胸横击,掌影飘忽,似缓实疾,重如泰山。天赐避无可避,只有硬接。两人都用足了全力,两道强劲无匹的掌力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尖啸,室内如同刮起了一阵狂风。内力相搏,强弱立判。老者岿然不动,天赐却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上墙壁,狼狈万状。
天赐心中大叫:“糟糕透顶,这老道武功远胜于我,今夜凶多吉少。”运功默查全身,却发现并未受伤。后背虽然疼痛,仅是筋骨之伤,并无大碍。天赐精神复振,拼命的本钱尚在,就有脱身的希望。
再看那老者,颤巍巍站起来,手指天赐,喝问道:“你是……。”他本想问“你是何人”,刚说出两个字,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又软软坐倒。这老道士方才行功正值紧要关头,强行提聚功力反击,虽然挡住了天赐一指一脚,自身却受了内伤。最后的一掌已经是强弩之末,占到些上风却没能击伤天赐,自己先支持不住了。
天赐大喜过望。这老道士武功如此高强,一定是闻香教的重要人物,擒住他不愁问不出牢房所在。喝问道:“老道,你已经受伤,在下不想为难你。快告诉我牢房在何处,在下放你一条生路。”
老道士精神虽然萎顿,神色却极为镇定。冷冷道:“你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本教重地,可见武功心智皆出类拔萃,一定是武林中的成名角色。为何不循正途,效此宵小之举。暗算偷袭,岂不令人齿冷。”
天赐笑道:“老仙长,很对不住。暗算偷袭也是出于无奈。贵教教众成千上万,明刀明枪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暗算偷袭这门学问贵教学有专精,胜在下百倍。其他如迷香毒药,惑人邪术,以强凌弱,以众凌寡,装神弄鬼,滥杀无辜,不顾廉耻,美色媚人,种种手段,在下也是十分钦佩的。”
老道脸色一变,阴森森道:“年轻人,你太低估本教了。凑巧摸到此处,又正逢贫道练功,侥幸得手。但你要明白,一个人不会总是走运,得意忘形之时就是霉运当头之始。进来容易出去难。纵然你能够逃出君山,这几十里的湖水,一览无余,无处遁形。贫道敢打保票,你是逃不掉的。”
“多谢仙长指点。”天赐大笑道:“请仙长先带我去牢房。反正我今夜也走不脱,让我知道也没关系。”老道士道:“贫道能拒绝吗?”天赐脸色一沉,说道:“你当然不能拒绝。老老实实领路,不许弄鬼。”抓住老道士的手腕,微微用力。老道士乘谈话之时凝聚的微弱真气立刻被震散,不得不息下反抗的念头,乖乖随天赐出门。
一到门外,只见夜空星光暗淡,夜风送来丝丝潮气,四周象是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似浓似淡的轻纱。天赐大喜过望,说道:“妙极,妙极!果然起雾了。老道,你打错了保票。”
老道士深深凝视天赐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似是赞赏,又似是失意。说道:“年轻人,你心思之缜密令人叹服。象你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