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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定看着这本相宗的残破,苦笑:“我怎么对得住本宗先辈,本宗当年好大威势,如今却已没落成这等模样了。”
弟子的多少,往往是一个宗派的当前实力侧面体现。道理甚简单,影响的范围和国家越大,能选拔的弟子就越多。
本相宗的落魄,从宗门的弟子数目,就能管窥一二。寻常像样的宗派,怎么的也有数百弟子,大宗派有数千也是常理。
本相宗的弟子,却不过八十多名。差距可见一斑。
乌定惨笑:“白观出去游历已是三年多了,也不知他怎么了。如果他再不能突破为武君,本宗就要完了。”
如果一个宗派没了武君,那就没了成为一个宗派的资格。乌定自知自己年岁不多了,等待了这么多代弟子,一直没有等来一个像样的天才,悉心教导也只出了白观一个。
本相宗未来的希望,悉数都寄托在白观身上了。
“如果,如果七年前……”乌定苦叹,轻得连自己都未必能听到:“如果七年前,他加入本宗,没有闹出五年前那些事端,就好了。”
“多好的一个天才,就如此的没了。”
乌定痛苦的摇首,忽的神色大变,大骇:“两名好强大的强者,怎的朝本相宗来了!”
……
“你们快藏起来!”
乌定数番起落纵跃,往一群正在修炼的弟子低喝一声,跺足毅然迎往那两名未知的强者,流露勉强的一丝笑容!
愈近,乌定就愈是慌张。这气息,比他强出不知多少,如果真是为了本相宗而来,他绝非敌手。
遥空一声阴恻恻的笑声飘传:“本相宗原来如此败破,这也委实不像一个宗派了。”
“来者是敌非友。”乌定的心顿沉往深渊,咬咬牙:“大不了,我拿这幅老骨头跟他们拼了!”
一眨眼,一黑一灰两条身影如雷电般掠来,乌定硬着头皮迎上前:“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一个依稀熟悉的语音响起:“乌长老,我是来拜入贵宗的。”
乌定心中咯噔,脸色铁青,抬首看去:“阁下莫要拿本宗开这等玩笑,在下虽不如二位,却也……”
乌定抬首,一眼看去,话语顿嘎然,在喉头中怎都吐不出来,颤声:“你,是你!”
左无舟颌首淡然:“正是我,左无舟!”
“你没死!”乌定天旋地转,欣喜若狂,心如雨过天晴,晴空万里,纵声喜极大笑:“你没死!”
见其状,左无舟甚感欣慰,入本相宗的决定和承诺,果真没错。
……
“二位,快请!”乌定喜悦无限,大喝:“来人,上茶。”
夜叉暗暗叹息,这天下无数极好的宗派,左无舟不入,偏偏就选了这个破烂的宗派,实在很令他诧异。
一道去了厅中,自有人送了茶上来。左无舟一口喝光,抱拳颌首:“乌长老,我就不说废话了。我此来,是为了履行七年前的承诺,入本相宗。”
乌定暗暗吃惊:“可如今你是武君,不对!”
细细感知一番,那等并未掩盖的气息,悉数入怀,乌定大骇:“你,你的气息,你现在是武……武帝?”
“侥幸突破了壁障。”左无舟淡然。
乌定可没法这等淡定,几欲被这一语骇得当场滑下椅子,几是发了狂:“你成武帝了,你竟然修成武帝了。你的年纪好象才,才……”
一想起左无舟的年纪,乌定从眼珠到身子,全数僵住。半晌,才缓缓动起来,声线如同风中沙:“你,你的年纪,你才这么大,就是武帝了!”
五年前左无舟成武君,本来就已给乌定极大心理冲击了。如今,左无舟不但活着回来,还是以武帝修为归来,乌定一时震撼得脑子空白无比。
本相宗不愧是祖上阔过,留下许多秘闻。乌定心中流水般淌过无数念头:“以他的年纪,武御,武宗,怕是不在话下了。”
这多日以来,左无舟已然惯了他人的震撼无言神色,一言不发。等得乌定总是平静一些了,才徐徐轻言:“乌长老,当年我应承过贵宗,此番归来,就是来履行承诺了。”
乌定波澜方定,重又目瞪口呆,沙哑:“你真是来加入本宗的!”
一名武帝,竟然来加入一个默默无名的破落小宗派。
饶是乌定见多识广,仍然是没有见过这等事。那绝非屈尊一词能描述,尤其左无舟还是一个注定前途无限的武帝。
……
再三确认左无舟不是来炫耀,也不是来戏弄他乌定。乌定无比兴奋,老脸竟自涨红:“诸天庇佑,终于给了本宗一个翻身,重新崛起的绝好机会。”
乌定震撼绝伦之余,手忙脚乱,险些将茶杯打翻:“好,自然好,最好不过了!”
错非克制力不错,乌定几乎都要当场洒泪了。为本相宗操心几百年,终于在寿元将到之前,得以看见本相宗崛起的契机了,老怀大慰。
须知,当年的一言承诺,漫说左无舟不履行,就是真的来,但有一丝不满,乌定也是绝计不敢答应收武帝入宗的。
以武帝身份,乌定就是有一百颗胆,都不敢向左无舟提及这一承诺。但左无舟却偏生记得,还毫无怨言的提出加入本相宗。
这分明就是主动送给本相宗重新崛起的机遇,乌定怎能不心存感激。
天下,就再没有比这更是天降横福的好事了。
“他的年纪好象不到三十岁,不到三十岁的武帝啊。本宗若再不能崛起,那就真是没有天理了。”乌定喜极,老泪纵横。
……
左无舟是诚心诚意的要履行承诺,当年白观等也为左家做了不少,他也是心存感激。
等乌定感知夜叉也是武帝,差点没吓得魂过去,尤其是见夜叉对左无舟言听计从的样子,乌定更是忐忑不安。
漫说一名武帝要入门,就是一名武尊要入门,也绝对不会是随便处置的。这当中,自是有一些礼节需要讲究。
左无舟倒是毫不在意,可乌定不能不在意。说穿了,不论左无舟如何淡漠,在乌定来看,武帝就应该有武帝的排场。再者,一名武帝入门,何其轰动之事,正是本相宗重新扬名之时,乌定怎会轻易就办了。
自然是设法,要将此事办得轰轰烈烈隆隆重重,办成本相宗的一桩盛事。
获知乌定的打算,左无舟诞起一念:“既然如此,乌长老,我倒有一个建议。本相宗还是迁了吧,迁往溪林。届时,迁移大典和我入门之事,一道办了。”
“迁移,溪林被重云攻打,怕是不太好!”乌定豁然,惭然不已:“是了,你既然回来了,溪林之围自然解了。”
乌定老脸皱纹再现:“如此,你五年前得罪了容河区太多魂修士,恐怕就这样迁移,不太好。”
左无舟眼中星茫大爆,顿声,一字一顿:“不必顾虑其他。”
一语,竟恍如血色滔天:“死人,是不值得顾虑的。”
……
谈好入门和搬迁之事,左无舟和夜叉没有多作逗留。
乌定目送二人飘然远去,流露一丝担忧:“他们此行,如果杀戮太重,会不会引来魂殿出手。会不会又重演五年前那一幕,成为容河区的公敌。”
本相宗崛起的一线希望,悉数系在左无舟身上,乌定怎能不担忧。
“万一,杀戮太重,那岂不是会惹来真魂天的武御。”乌定激情的心,忽的苍老了许多。不是万一杀戮太重,是一定会杀戮太重。
容河区,谁都知道左无舟的凶名。乌定也不例外。
……
重云一带,并无武帝,云霄宗当是数一数二的大宗派了。凤尾宗虽有武帝,可却正正在重云与另一国的边界上,是以也是难算。
重云的统治范围中,最强大的宗派,当是法真宗。尤自强过云霄宗,有八大武君坐镇,堪堪是一等一的宗派。五年前三邈之战,法真宗正正派了一名武君过去参与交易会,正好是参战一员。
当年数百魂修士围剿左无舟,左无舟就是再过目不忘,也绝无可能一一都见过——数百魂修士,并非每一个都与他照过面。
当年印象最是深刻的,当是九大武帝,其次就是各国参加大君会的武君。再其次,就是各宗参与围剿的武君,这当中有半数的容颜都记得,但知道其来历的,并不多。
法真宗倒霉之处,就在于它一样是重云一带的大宗派。是以,很容易就被左无舟记下了。
凝观法真宗,左无舟闭目回顾当年被围剿过程,眼波漾出浓烈血气:“走!”
“我来交涉,如果他们乖乖交人臣服,取其首级就罢了。如果不交人……”左无舟神情森然可怕:“老规矩,武尊以下由得去,武尊以上,一个不留。”
如轰天炮弹,轰然飞掠往法真宗的宗门。
……
法真宗的萧武君忽攸一时心神忐忑,隐约撼动,自生几分不安:“不好,难道我修炼要走火入魔了?”
暂时止住,起身来缓步而动。萧武君漫步在山上,感受这葱郁的灵气,大赞:“此处好,难得有这等灵气充沛之所啊。”
法真宗能成为重云一带,第一大宗派,自是有一些优势。法真宗当年就与云霄宗,控制了重云一带魂院第一流天才的六成输出——重云国就是再强,也不过只能拣拣宗派挑剩的魂院学生。
自从云霄宗一夜灭宗,法真宗凭第一大宗地位,一鼓作气夺下云霄宗一成半的魂院份额。如此维持下去,不消三五代人,法真宗必将越来越强。
法真宗地位见涨,萧武君自是满意无比。漫步在宗门,无数弟子尊崇行礼:“弟子见过大长老。”
所谓有数千弟子的大宗派,法真宗还是差了一些,但一两千的弟子总还是有的。数十名武尊仍然是有的,八名武君坐镇,足以横行一时了。即便对上寻常武帝,八大武君携手,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但萧武君一点不担忧,因为武帝特地跑来为难的事,很罕见。即便偶尔有这么一个敢于灭宗的武帝,魂殿也会出手。
沿途观赏,顺便抒发修炼的寂寞,王武君油然现身来,笑道:“师兄,重云征战溪林的最新消息传来了。”
……
“哦?说说。”萧武君神色一肃。
“重云皇帝亲征,已攻在仁安城下,攻了十来日。”王武君舒坦的笑起来:“算上消息在路上的时间,恐怕这时,重云已经攻破仁安,灭了溪林。”
萧武君大笑:“有没有找到那人的家属。”
“传言,溪林三名大君中,一名唤做夜叉的,似乎是当年那人的手下。夜叉在战场上保护的几个小家伙,似乎就是那人的家属。”
五年前一战过后,容河区魂修士噩梦不断,极有默契的再没有提及左无舟之名,皆以各色称呼来代替。
萧武君笑:“溪林灭了也好,斩草除根最好不过了。”
一语淡漠无比的声线自天边传来:“这莫非就是法真宗的打算!”
一黑一灰,两道身影飞掠过来,落在二人身前不远。夜叉自动站后一些,左无舟眼波森然,徐徐扫过二人:“看来,法真宗是很想我的家人死光光啊!嗯。”
最后一声,如在二人心底惊炸,二人心神被夺,一时慌乱,冷笑:“二位,你们擅闯我法真宗宗门,怕是要好好交代一番了。”
左无舟眼波不动,无悲无喜:“我只问一句,五年前三邈之战,你们法真宗是谁参与了。把人交出来,我放过你们。”
“我给你们十息做考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