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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至于此?
鸦老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可一切都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这一刻他看到,九宫魔域的裂隙被撕得更大,黑浊的玄冥真水,化为湍流,冲击进来,黑蛟逆着水流,皮肉开裂,艰难而缓慢地往玉帝宫去,就从他眼前划过,可是,他连动念阻挡的力气都没了。
分身处,乌光流淌,重新组成血肉之躯,仿佛时光倒流,重新还原为那已失了双翅的乌鸦,却是自顶颅开裂,一直贯穿下腹,血线渐转清晰,向两边撕开,他想弥合,却再不可逆。
从永恒转到现实,再从现实转入毁灭,与太元隐星执天魔无量法,又是何其相似?
但究其实质,却是更为霸道直接。
余慈在后面看得头皮发麻,又是恍然大悟,这一剑可说是将“批亢捣虚”之法做到了极致,更是剑修入微入化之法的典范,让他见识到了,顶尖的剑修,是怎么样脱却天地法则的束缚,将剑意发挥得淋漓尽致的。
攻其必救、发则必中,中则必亡。
剑道境界至此,莫非已是止境?
直至他化真意崩散,分身开裂的此时,虚空之中,才现出两尊模糊的魔主法相,虚空、夜摩均无明确形象可言,只是一者现以星空存灭,一者恍若长河横亘,而其冲击,却是横扫整个幽暗虚空。
这样的迟来的援手,对鸦老来讲,已经没了意义,但毕竟也是不可轻视。
可在此时,虚空中莹莹红光飞来。
余慈心头一颤,在泥丸宫的海底山谷中,本有许多杂物,都是鬼厌虚空藏法门被鸦老攻破后,散落出来的,那莹莹红光,便是从那些杂物中跃出,与剑意共鸣,依稀化为一剑,又是一记横切,在鸦老分身上抹过一道与纵贯血线完全垂直的横线。
这次总算鲜血崩溅,却是转眼成雾,便在那血雾中,乌鸦尖鸣,剑锋凛冽,化为三尺青锋,顺势回转。
劈开虚空,封杀其一切内核外延;截断长河,冻结其所有流动变化。
其上流转的玄微绝妙之剑意,似有着绝大的消融之力,辟易一切天魔法门,生就波纹,横扫幽暗虚空,就连余慈也遭了无妄之灾,鬼厌九藏魔身开裂不说,那剑意更溯流而上,搅得三方元气受震,几乎要打到本体。
也在此时,剑意倏止。
“呼,舒服了!”
像扔垃圾一样,扔下了手中红莹莹的细纱,高不过三尺的小小人儿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垂落两鬓的双髻晃呀晃的,有不听话的发丝跳出来。
余慈发誓,以前肯定没见过这一位……呃,女娃娃。
她甚至比小五都要显小,最多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可那透体而过的入微剑意、那一击灭杀鸦老他化真意的手段、还有百灵化芒纱共鸣成剑的法门,都是明明白白地指出一个方向、一个答案。
如果这还不够,还有别的。
剑意止住之前,鬼厌体内因修炼百灵化芒纱,蕴出的一丝剑气,与之有着清晰的接触,那奇妙的触感,延伸到承启天中、剑修分身处、再延伸到本体,似乎也如百灵化芒纱一般,殷殷共鸣。
承启天,云楼树上,更有清晰的反应,而且,非常之熟悉。
这种感觉,其实前面在感悟飞仙剑经时,已有接触,当时没有查出端倪,后来也就忘了,此时再看,则是确凿无疑的证据,余慈已经在想,遮莫是那位出来时,在云楼树这道标之中,留下的痕迹?
也无怪乎之前的时机把握得那么准,一剑就削落了鸦老分身,这种本事,小五便是有,也是很难使出来的。
只不过,心中想象过的绝顶人物,与眼前垂髻幼女的形象差异太过巨大,使一向很有决断他,都有些期期艾艾,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昊,昊……”
“典典!好厉害!”
刚刚还抱头避难的小五,猛地跳起来,连连鼓掌叫好,并要扑上去抱抱,却被那垂髻幼女昂着下巴,冷冷一瞪,笑嘻嘻又缩了手,还吐了吐舌头,看起来,性子倒比前些年活泼了些。
余慈当然也很关心小五的,这么一来,不免就有些分神,也在此刻,垂髻幼女看也不看鬼厌一眼,一步跨出,虚空中自有五彩光芒,化为一道门户,将她包容进去,那是小五的自辟虚空。
此时余慈心中思绪已是风车般连转,后面连着根根长线,绞成一团,如何能罢休,驱使着鬼厌就追了进去,外面已然临头的劫数,都顾不得了,小五还有点儿迟疑,却不敢拦他,只能哎哎地跟在后面。
在五岳真形图开辟的广袤天地间,若没有小五帮忙定位,一先一后进入,相差个几千里,是很正常的事,还好小五没出什么差错,也就是前后脚,余慈便来到了一方很是幽静的山水之间。
前方,垂髻幼女小巧的身子正踏波而行,看来是准备越过河面,到对岸的青草地上,余慈就在后面,相距不远,叫一声的话,对方肯定能听到,但要是惹恼了她,回头再来一剑,怎么办法?
一个迟疑间,就看到,将到河对岸的那位,突然就身子发沉,往前仆倒,半边身子摔在青草茵茵的河岸上,小腿以下,却还趟在河中……
后面,余慈愣了至少一息时间,才记得上前查看,先探手,用指尖戳一戳对方肩膀,没有反应,又放出气机,飞快地扫过,反应十分平和,和前面刺穿形神的犀利,截然不同。
也在此时,小五赶过来,叫道:“哎呀,又睡着了!”
呃?
余慈扳着对方幼嫩的肩膀,将其翻过身,正如小五所言,这一位气息均匀,唇角还微微上勾,睡得香着呢!
说睡就睡死过去……果然犀利。
“你娘……”
“什么?”小五没听明白。
“没什么。”
余慈按了按额头,稍一用力,将这一位移到岸上,还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此时再看,茵茵绿草上,稚龄幼女轻轻地呼吸,肢体放松,容色柔悦,完全就是一个玩累了,就地躺倒,呼呼大睡的女娃娃。
没有警戒,没有杀气,连一点儿力量都感受不到。
这一位……是怎么回事?
“小五?”
“啊?”
“这个,这位……”
“典典!”
“好吧,典典,这个典典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认识的?她大名儿叫什么?”
说完他就想抽自己的嘴巴,这还真把人家当孩子了?但小五就吃这一套,她先笑嘻嘻地过来,很乖巧地向余慈师兄请安问好——鬼厌的形象对她稍微有些困扰,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然后,她才回应道:“典典嘛,认识没多久啊。她在永沦之地里困了好久,师兄你合于羽化真意的时候,她才抓着云楼树,从承启天里出来,因合于剑意,骨肉俱化,不得不投胎重生,这几年才斩破胎迷,又准备到承启天来。正好那时候我和那些人打架,她就过来帮我喽!”
好吧……很清楚。
但能不能别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啊!
小五自然不知道余慈的感觉,但她还记得另一个问题,摇头晃脑地道:“昊之为天、为广、为无边;典之为法、为经、为师范,吾名昊典,其义可知……其实我不明白也!不过典典是这么说得没错。”
真的是她,真是个……自负的家伙。
余慈还有多问题想问,比如昊典从永沦之地里冲出来的细节、其余十六位剑仙现状如何,她是如何在投胎后的短短时间内恢复到剑仙级别实力的,这么说睡就睡,是个什么意思……
这些问题,小五倒能回答两个:“典典一身修为,都化入剑意之中,好像比全盛期也差不了太多,投胎后当然也能保留啊,只是这具肉身还有些承受不住,还是我帮她封印住一些。临时解开封禁,就很厉害,可马上就要睡觉,才好恢复。”
“睡多久?”
小五开始数手指:“大概三、唔,六个月?上次强冲不成,她就怪我封禁解得太少了,可还是睡了这么些天,但这回又解得有点儿多……”
余慈理解,但还是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看起来又要等一段时间,才能问个清楚。
暂时撇开这些心思,余慈念头一转,其实熟睡的昊典大人,才真是好的昊典大人,捏她的脸都没关系……
当然,这种事情想想就好了。
余慈也驱使着鬼厌,坐在河边草地上,左边是熟睡的昊典,右边则是笑眯眯很是开心的小五,心情突然就放松下来,直到这时,他才有心情去观察周围的环境。
青山蒙蒙,绿水悠悠,白云霭霭,还有清风徐来,逐草而动,簌簌之音,宛若天籁。其实这一方山水占地不广,可居于其后,便觉山外有山,清水长流,意韵悠长,能以一隅之限,化出天地之美。
如此景致,怎么看都不像是小五的手笔,大概,是应昊典的要求所设?
但这不是问题,那些未解的疑惑也不是问题,他长长吸气、吐气,然后重重向后一躺,撞击的感觉,就像是三方虚空撞击的那次,但这回,却是有什么东西被撞得破开了。
看那青山白云,心胸陡然开阔,像是抛下了万斤重担。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青山绿水为证,这一件事,终究还是做成了!
曲无劫,老子不欠你了……娘的,从来都不欠他的,为什么总绕不过这个弯儿去?
笑声环山绕水,余音袅袅,再返回来,仿佛有那么一群遮天蔽日的剑光,冲破九重天,纵横亿万里,跨越虚空,蹈过灾劫,消失在天地交界处,只将这丝缕余音留下,化入这青山绿水间,似哀音,似乐语,与人心中低诉。
承启天中,余慈拍了拍法坛边,不知何时何日探出来的细长树枝,哑然失笑,忽又听遥缈虚空之外,却是传出一声尖锐的怒啸。
五岳真形图里,鬼厌猛地翻身坐起,哎呀,还有事情给忘了也!
幻荣夫人完全有理由发怒,那鬼厌,或者是鬼厌身后之人,简直就是无耻之尤。放出五岳元灵后,她便知道,那人与五岳元灵绝对是旧识,不见那个“小五”的称呼,若不是熟到了极点,又怎会如此?
由此可见,前面所说的那些“误入”的言语,定然都是撒谎无疑。
这也就罢了,可那厮竟然倏乎之间就拿出了那样的大杀器,虽是幼女形象,却一剑破了他化真意,随手抹杀了末法投影,剑意、修为无不凌绝当世。
此界绝顶剑仙,她自问也都心中有数,可幼女模样的,却是从未见闻,他们……也实在藏得太深了!
好吧,为这一位绝顶剑仙,她能忍:观其剑意,随便勾勾指头,都能在这天地大劫之间,暂辟出一方天地,若能借此辟易劫数,成就欲染魔主,也是极好的。
但接下来,那群混帐东西都干了什么?
一剑了事,自辟虚空,一个比一个走得快,只留下她一个,独挡天地大劫!
幻荣夫人仓促收拾了鸦老留下的烂摊子,彻底驱离末法双翼的影响,还维持住九宫魔域,苦苦抵挡玄冥真水的冲击,本还以为那几个会想到“唇亡齿寒”的道理,或许很快就会出来,哪知竟是一去不返……
是可忍孰不可忍!
待我成就欲染魔主之后,你们这几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一念至此,她在洞房宫一声厉啸,啸音中,又是心神颤动。
幻荣夫人明白,这是怒气引发了妄念,又形成了根本动摇之势,当真祸不单行,但话又说回来,要成就欲染魔主,妄境这一关,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