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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我。”众人大奇,定睛凝望,那小人鱼果然与真珠分毫不差。
人鱼姥姥道:“无邪鲛珠除了可以辟邪、驱毒、调息真气之外,还有一个最为奇异的功能,便是辨析真我,在任何困惑面前永不迷失。”她见群雄满脸茫然,又道:“鲛珠中的小人,乃是自己魂灵所聚。任何人只需将这鲛珠吞入肚中片刻,再吐出来时,便可以瞧见另外一个自己藏身於这鲛珠之中。这便是你最为倘诚的灵魂。倘若你有任何迷惑、难以抉择的问题,只需问他,他便会依照你内心给你最坦率而不加修饰的回答。”
赤铜石点头道:“世间太多诱惑之事,有时人连自己内心真正需要什麽都无法察觉。嘿嘿,年岁越大,便越是迷失自我。”他语中颇有沉重慨叹之意,似乎在暗指自己。纤纤格格笑道:“赤老爷子,既是如此,你不如把这鲛珠吞下去,再吐将出来,瞧瞧你最需要的是什麽?”赤铜石哈哈笑道:“我怕我知道之後会更加失落。”
拓拔野微笑道:“如此说来,真珠,我可以问这鲛珠一个问题麽?”言中颇有调侃之意,真珠大羞,连忙将鲛珠又咽了回去,情急之下,连脖颈也羞成了桃红色。众人哈哈大笑,只有纤纤面色大变,悄悄伸手,在背後狠狠的拧了一把拓拔野的手臂。
拓拔野吃痛,微笑忍住,忖道:“这小丫头怎地还是这般小孩心态,非得众人眼光围着她转。倘若不是中心,便要吵闹。”他与纤纤朝夕相处,直如兄妹,仍是将她当成没有长大的孩子一般。对於纤纤时时的真情流露与眼下的吃醋,都并未深入寻思,只当作孩童脾性。
蚩尤已渐渐从最初的对纤纤惊豔震撼中复苏过来,坐在她的身边,那幽香丝丝脉脉缭绕鼻息,心跳砰然,不敢转头看她。听人鱼姥姥说了半晌後,心中一动,皱眉道:“大荒五帝素来对大荒之外的国邦毫无兴趣,认为是化外之邦,夷蛮之地。水妖为何会大动干戈吞并东海各国呢?”
众人都是一凛。成猴子道:“这有什麽希奇?东海素来是瑰宝集中之地,单单龙宫,便不知道有多少希奇宝贝。他奶奶的,要是老子是黑帝,早就乖乖龙的冬的抢个精光。还要东偷西窃,这般辛苦作甚?”群雄哄然笑骂不已。
拓拔野脑中转得飞快,突然道:“神帝死後,由谁即位?”众人一愣,赤铜石道:“神帝并非常设之位,只有五族长老会上公推出来的五族中威望最高的人才能担任。亦或是在五帝会盟时,击败五帝。但即便如此,也得声望隆重,令天下人心悦诚服才成。”拓拔野道:“下一届五族长老会何时召开。”赤铜石原就是族中长老,对此谙熟,屈指算道:“五族长老会每十年一次,但可由神帝随时召开。下一次当在後年六月。”
拓拔野点头微笑道:“是了。烛老妖果然想做神帝。”众人都大惊,一片哗然。拓拔野道:“当日在荒原上逃亡时,科大侠曾经说过,烛老妖侵灭蜃楼城,乃是为了沽名钓誉,做五族出头人,谋求他日篡取神帝之位。果然不假。但今日看来,这不过是他的第一步棋而已。”
群雄纷纷问其详。拓拔野道:“既然这神帝之位,只能在五族长老会上公推,他自然想想尽方法在此前出头露脸,成为五族共同利益的代表。他灭了蜃楼城,那是替五族出了口闷气。接着乘机据此地,大举攻灭东海各国,逼迫百夷朝拜,哈哈,那又是什麽目的?”他故意卖了关子,目光炯炯的盯着蚩尤。
蚩尤拍腿道:“是了!抬高自己的威望,凌驾五帝之上!”柳浪点头缓缓道:“当今大荒,黑帝闭关不出,青帝失踪,白帝执著神仙道,黄帝庸弱无能,赤帝也在闭关修炼。烛龙魔法武功,原本就称雄天下,倘若此时百夷朝拜,声望日隆,两年後的五族长老会非推他做神帝不可。”拓拔野嘿嘿笑道:“这就叫雇人抬轿。”
赤铜石嘿然道:“城主说的极是。常言说‘内圣外王’,烛老妖倒是反其道行之,‘外王内圣’,嘿嘿,厉害。”人鱼姥姥怒道:“为了你们大荒神帝之位,便要血洗东海麽?”拓拔野道:“姥姥息怒。我们既然已经摸清他的如意算盘,那还能让他得逞麽?这麽多无辜性命,决计不能白白牺牲。”人鱼姥姥一顿拐杖道:“好!小子,凭你这句话,从今往後,鲛人国所有军民便听你调遣!”纤纤翻了个白眼,喃喃道:“一共便十几人,调遣起来倒是方便的很。”
拓拔野装做没有听见,笑道:“妙极!”起身大声道:“诸位兄弟,从今日起,咱们汤谷军便与水妖针尖对麦芒,处处对着干,决计不能让水妖的算盘打得叮当乱响!”群雄本就是诸多恶习的草莽,对这与人捣乱之事最是欢喜,当下狂笑着轰然应诺。
蚩尤听得胸怀大畅,大笑道:“妙极妙极。烛老妖从今往後可没好日子过啦。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今日把水妖的十戈军打了个落花流水,瞧他们日後还敢不敢在东海横行无忌。”柳浪道:“这个……只怕不出七日,他们便要卷土重来。”赤铜石点头道:“水妖既已知道圣法师与城主还在人世,而且与我们汤谷重囚合流,必定要全力征讨。何况我们今日一战,已是大大羞辱了他们的脸颜,扰乱了烛老妖部署的全盘计划,岂有忍气吞声的道理。只怕是要大张旗鼓,倾力而出。”
柳浪道:“从这里返回蜃楼城最快也需半月,倘若是人鸟报信,则三日可到。蜃楼城至少有两支水妖水师,若是立即出发,最快十八日後便可到达。”蚩尤见群雄面面相觑,都有忧虑之色,喝道:“来的正好,敢来八百,我就杀他一千!”拓拔野笑道:“正是。我们以逸待劳,又是正义之师,此战必胜。再说咱们还有十八日部署准备哪。到时非杀得水妖片甲不留,全变水鬼!”群雄哈哈大笑,纷纷叫道:“喝酒喝酒。”
拓拔野笑道:“大夥儿别喝的太多,明日可是咱们纤纤圣女的典礼,总不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为她庆典吧?”群雄轰然称是。蚩尤的心突然咯噔一沉,蓦地想到大荒所有圣女,必须是处子之身,终身不得嫁娶。今日未见到纤纤之前,并未多想此节,只是想到既是独立之城,则必须有圣女,而汤谷中的女子不是凶霸的泼妇,便是妖娆的荡女,惟有纤纤才能胜任这圣洁之位。但见面之後,心神俱震,重未开启的少年情愫陡然如春藤缭绕,不能自已。倘若纤纤果真登上圣女之位,岂不是,岂不是……他猛然甩了一下头,心如刀绞,不敢再想下去。无意间瞧见辛九姑那又是忧伤又是迷茫的眼光正怔怔的望着纤纤。
辛九姑原是金族圣女西王母的侍女,对於圣女二字的含义,谁也没有她来得清晰。与纤纤朝夕相处四年,早已将她视如自己女儿一般。圣女乃是极为尊贵无上的职位,倘若纤纤能成为真正的圣女,那她比谁都要感到荣耀。但身为圣女必须清心寡欲,断绝情根,辛九姑原本就恨尽天下薄幸男子,以为男人无不如此,因此不觉得终身不嫁有何不妥之处。但她深悉纤纤之心,知她对拓拔野早已情根深种,还是孩童之际便魂牵梦萦,生死以系了。是以直到今日,她还未对纤纤说出身为圣女的关节处。瞧着纤纤整晚目光都萦系於拓拔野身上,随着他的喜怒哀乐而一颦一笑,她的心中更为忧虑,极是矛盾。
但她却没有瞧见,在这跳跃的篝火与柔和的月色中,还有一个少女的眼光,也从始到终,没有离开拓拔野片刻。
篝火燃尽,海风微凉。群雄高歌着四下散去,纷纷回房休息。众人鱼也悄然朝海湾中的龙鲸游去。明月清辉,在海面上粼粼荡漾。望着姐妹们在冰凉的海水优美的摇曳,真珠轻轻的摸着尾上那银光闪烁的鱼鳞,心中的忧伤淡淡如这月色。她的鱼尾曲线柔美,素来为姐妹所豔羡,在诸多鲛人国少年人鱼的心中,更是不可触及的美梦。然而她今日却对这美丽的鱼尾充满了莫名的厌憎。尤其当她听到纤纤在拓拔野面前冷冷的说到“终究还是条鱼”时,眼泪几乎便要夺眶而出。那一刹那,她多麽想拥有一双纤美的腿,哪怕是平凡的腿也好呵。
回眸望去,海滩上早已空无一人。远处岛上,灯火辉煌,隐隐还能听见笑声与歌声。她突然觉得自己离那个世界是这般的遥远。轻轻的摇摆,潜入水中,让咸涩的海水冲去刹那之间涌出的泪水。真珠朝着龙鲸款款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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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扶着蚩尤跌跌撞撞的朝他的客房走去,笑道:“他奶奶的,瞧你这般威风盖世,原来酒量也不过如此。”蚩尤适才想着纤纤之事,心中郁闷,与人接连碰杯,终於喝得烂醉。恍惚间听到拓拔野声音,咕哝几声,也不知在说些什麽。过了片刻,竟鼾声大起。拓拔野将他背到屋中,往床上一抛,喃喃道:“本来还想和你小子聊个通宵,现在却要听你呼噜麽?”他摇头微笑,忽然听到有人“当当”的敲着窗子,出门一看,却是纤纤。
纤纤眼珠转动,眼眶内满是泪水,悲悲戚戚的望着拓拔野,突然“哇”的一声哭将起来。拓拔野连忙捂住她的嘴,四顾左右苦笑道:“小姐,深更半夜哭哭啼啼,倘若被人瞧见,还道是我欺负你呢。”纤纤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揽住,哽咽道:“你们全在欺负我!”拓拔野拍拍她的背笑道:“真是胡说八道。这岛上哪一个人吃了豹子胆,敢欺负纤纤圣女哪。”听见“圣女”二字,纤纤竟似突然悲从心来,号啕大哭。拓拔野连忙用肩膀挡住她的嘴,不断的轻拍她的背部抚慰。温言笑道:“又怎麽啦?还是怪我没给你鲸珠麽?”纤纤抬起头,眼泪汪汪的道:“我不做圣女!”
拓拔野吓了一跳,笑道:“这倒奇了,从前你不是欢天喜地的叫嚷着要做圣女麽?怎地又突然改变主意了?”纤纤怒道:“那是叫你们给骗了!从前你可没告诉我,说圣女不许……不许嫁人!”说到最後四字,双颊禁不住泛起红晕。拓拔野不熟五族之规,对此节也从未听说,也是蓦然吃了一惊。脑中飞转,适才纤纤随着九姑一道走,难道是九姑告诉她的麽?口中却仍是笑道:“敢情纤纤想嫁人了麽?”纤纤“扑哧”一声,破涕为笑道:“你才想嫁人呢!”
拓拔野笑道:“那便是了。既然眼下不想嫁人,就勉为其难先委屈委屈作几天圣女。哪天纤纤想嫁人了,再拍拍屁股嫁鸡随鸡,做纺婆织女。你看如何?”纤纤喜道:“这样可以吗?”突然秀眉微蹙道:“可是刚才听九姑说,做了圣女便得清心寡欲,不能再喜欢任何男人啦。”拓拔野哈哈笑道:“那是大荒圣女的规矩。咱们汤谷军本就是造反的自由之师,哪能遵循那些繁文缛节。汤谷圣女想嫁人便嫁人,自由的紧。”
纤纤登时眉花眼笑,跳将起来,揽住拓拔野的脖子道:“还是拓拔大哥好!”那丰满柔软的胸脯紧紧的压着拓拔野的胸膛,巧笑倩兮,幽香入鼻。拓拔野心中突然腾起奇异的感受,立时将它按捺下去,掰开她的双手,将她放在地上,笑道:“好啦,现下可以回房睡觉了吧?”
纤纤突然想到某事,花容一变,娇嗔满面道:“还有一件事。”拓拔野道:“什麽?”纤纤恨恨的瞪着他,冷冷道:“还装蒜。随我回房去。”一拧身,朝着那小木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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