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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师成拜礼说道:“尚请皇上指点一二。”
赵佶瞧其仙鹤展翅欲飞,笑道:“好功夫,一鹤冲天,劲道十足,但仙鹤贵在灵气,一冲上天反而失之优雅!”
梁师成道:“皇上指点极是,奴才乃想庆祝皇上丰功伟业一冲向天,故画得劲道些,此鹤即是皇上化身!雅中带劲!”
赵佶哈唅笑道:“拍我马屁么?”
梁师成急道:“奴才不敢?皇上的确雅中带劲,尤其百步穿杨神射,天下无人可及!”
赵佶最是得意神射功夫,听得笑颜顿开,直道:“真的么?真的么?”不但梁师成回答真的,王黼、蔡攸、童贯更附和连连,哄得赵佶陶醉不已,笑道:“朕射功的确不差,但以鹤代箭总是失雅,若把鹤身改得瘦些,显其速度方为上乘作品!朕来修它几笔!”
其实此图已算完整,赵佶却仍想表现,挥得几笔下去,鹤腹一缩,竟也多了几味神韵,梁师成不禁佩服,直道皇上功力了得,赵佶方得意移往王黼,准备指点指点。
王黼画得一只头戴肉冠、从天而降般仙鹤,另有一只则若臣鹤般向上逢迎,极尽谄媚之态。徽宗瞧得直皱眉:“王相何把仙鹤加肉冠?朕可从未见过加冠之鹤,世上当真有此灵禽?”
玊黼道:“此仙鹤只应天上有!乃教主道君皇帝化身,神霄长生大帝君坐骑之一。”
赵佶灵光一闪:“当真么?可有根据?”
王黼道:“微臣每逄朔望,必于梦中见得皇上仙踪四游,骑的正是此仙鹤,何况当年神霄长生大帝君显像下凡,除了骑金龙外,另外仙鹤随行于后,常人只见金龙,忽略仙鹤,微臣却见得清楚,乘此机会显献皇上知晓,他日游行天界,自可骑鹤而去。岂非更形优雅!”
赵佶最喜他人称得仙体神明,听此一言,乐得哈哈畅笑,直道真的么?问向童贯、梁师成等人,皆同声应是,赵佶更形高兴,道:“画得好,仙鹤果真灵现特殊,仙冠更是逸雅,朕倒该好好怜它爱它,便封为‘金羽仙鹤’,以显其不俗!”
王黼登时拜礼:“皇上封得好,他日必能金羽化仙,载您悠游天地!”
赵佶笑道:“妙哉妙哉!”顺手题得“神霄金羽仙鹤”六字,且要王黼将白羽改成金羽,王黼直道甚妙甚妙,君臣笑得暧昧。
蔡攸虽和王黼暂时联合,然暗中仍在较劲,闻得王黼马屁轰上天,暗斥倒是无孔不入,随即请奏赵佶,笑道:“皇上且来品鉴微臣作品如何?”
赵佶笑道:“你画得何物,要朕急着过去瞧瞧?”仍跨步而去,蔡攸笑得甚邪:“自古只羡鸳鸯不让仙,微臣所绘乃鸳鸯双鹤戏情图,皇上瞧来必定喜欢!”
赵佶呃地一声、带趣瞧去,赫见蔡攸所绘竟是两只仙鹤一上一下,尾巴骚动,似在交配,鹤脸表情亦自淫媚,瞧得赵佶眉头直跳,邪斥道:“此是画么?简直春宫之图?”众臣闻及兴起,全凑近观瞧,皆和赵佶一样,笑批不断,然却透着媚邪之意,暗道蔡攸忒也大胆得如此露骨。
蔡攸一向逢迎习惯,尤其为君召妓李师师一事,更得恩宠,故知赵佶外表装雅,实则心好渔色,此画当然投其所好,笑道:“皇上既是绘画高手,想必千鹤万姿已了若指掌,微臣当然得绞尽脑汁,想出另外不同姿态,以凑得皇上千鹤图之完整,此图虽见媚俗,甚至可称不雅,然却是身为动物最基本形态,只是有人故作风雅避开罢了,需知孔夫子常云:‘食、色性也!’仙鹤亦得交配方能传宗接代,否则皇上如何能得龙子凤女呢?此乃神圣之图,不可鄙渎之!”
赵佶闻言呵呵笑道:“好个神圣之图!但总觉淫荡些,怎可公诸于世?”
蔡攸笑道:“此图只应深宫秘藏,月夜独享,怎可与他人共享?”李彦、高俅低声直道妙哉!
赵佶再笑:“好个深宫秘藏,月夜独享,朕可领受了!”想及李师师,不也是如此么?
对蔡攸画中带意投以会心一笑。
梁师成、王黼、童贯等人亦表示画得不差,但不能公开,免得引起联想。
蔡攸笑道:“却不知皇上是否将此双鹤绘于千鹤图中,平添情趣?”
赵佶呵呵笑道:“不成不成,若把双鹤加入,必定闹个满城风雨,朕准被贴上好色标签,谏奏恐也不断了。”
蔡攸道:“未附双鹤,实也遗憾!”
梁师成道:“显形不雅,可隐入湖水之中,只露上半身,下半身是何名堂,且供他人猜去!”
赵佶恍然:“妙哉!如盖棉被,上身同眠共枕,下身瞧之不见,爱猜什么便猜什么!”
王黼、童贯、李彦附和,赵佶大喜,决定采用,道:“不过朕不会画得如此淫荡,点到为止便是了!”
蔡攸笑道:“皇上功力深厚,必可做到潜藏无形,韵味犹存地步!”
赵佶笑道:“朕可绘,你不可绘,此幅画得毁去,免遭非议!”
蔡攸目的已达到,拱手直拜礼,道:“待全部画完始焚化天际,有始有终!”
赵佶颔首,随即指点其鹤脸表情后,始再寻往童贯所画,竟是金鸡独立,仙鹤画若雄鹰,赵佶不禁笑道:“童太师怎把仙鹤画成雄鹰?”
童贯笑道:“奴才一向不精此道,总觉仙鹤虽雅,但总有如鹰之异种,此乃帝王之鹤,宛若皇上鹤立鸡群,独一无二!”
赵佶笑道:“知了知了!”自知童贯心意,而童贯绘画修养不高,所绘东西较为粗糙,乏善可陈,不修也罢,直道:“鹰姿甚佳,鹰姿甚佳,似若将军气概,不差不差!”童贯得赏,拜礼不断。
赵佶复观李彦所绘,其乃接替杨戬一职,身为大内太监总管,琐事甚多,绘画功夫亦差,只画得几只飞鹤,赵佶批道:“飞鹤展翅,倒要注意飞翔神韵,否则将落为次级品!”
李彦拜礼,直道受教了。
赵佶复往高俅图画瞧去,竟然仙鹤变火鸡,惹得赵佶大笑:“这是鹤么?简直如火鸡无异,肚子太大,羽毛亦太硬了!”
高俅笑道:“奴才只顾养火鸡,越肥越带肉,也好求个国泰民安、丰衣足食!”
赵佶斥笑道:“理由太扯啦!画个仙鹤,亦扯来国泰民安,你是画虎不成反为犬!”
高俅笑道:“皇上批言极是,若非奴才拙劣,怎显出皇上巧技高超!”
赵佶笑道:“顶会逢迎!”
高俅道:“奴才句句实话!”
赵佶笑道:“别扯啦!要你绘画,看是虐待,去准备美酒,那米友仁就快到来,他不喝酒,弄不出名堂,喝了酒,自是佳作连连,看看能否救得你这只火鸡!”高俅拱手拜礼而去。
瞧得诸人手笔,赵佶仍觉自己功力最佳,不禁陶乐不已,道:“飞鹤千变万化,掌握自在心中,诸位可体会了?”诸臣直道体会了。
赵佶心**一转,道:“绘画最注重意境,三年科举已近,朕总得再出题考考天下才子,甚至佳人也行!诸位可有意见么?”
赵佶一向喜于绘画,且将绘画列入科举制度之中,其乃历代帝王首创,故使大宋绘画风潮大炽,文人、画家地位提升不少,佳作绝品不时传出,其功不可没。
王黼道:“皇上出题,一向杰作,天下无出其右,微臣不敢僭越,尚请皇上赐教!”
赵佶笑道:“别客气,其实一切全在心有灵犀一点通,当年宋子房曾出过一题‘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亦算是杰作,蔡攸可考过此题?”
蔡攸道:“微臣乃考及‘乱山藏古寺’一题。”
赵佶道:“倒是有别……,”回首沉思,道:“当年那题‘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朕记得有一名举人画得一撑船人坐于船尾,手中拿着横笛一支,意态悠闲自得吹奏着,其是撑船人又能坐于船尾,悠闲自得,借以表现并非无撑船之人,而是无渡行之人,倒是得了魁首,此题已甚久远,该不会是王相所绘吧?”
王黼拱手道:“正是微臣所绘,皇上英明!”其实王黼并未绘得此图,然赵佶既已忘记,且年代久远,死无对证,附和说词,有何不可。
赵佶闻言甚喜:“朕果然未看错人,你终于当上副相,科举制度功劳不小。”
王黼道:“全靠皇上提拔!”
赵佶笑得几声,轻问蔡攸:“你呢?‘乱山藏古寺’,你如何表现?”
蔡攸早有准备,道:“微臣画得一幅荒山高峰处处,唯见高竿旗幡露出!既有旗幡,必有庙宇古寺。”
赵佶恍然:“想起来了,多人皆画寺檐一角凸出松木,唯你以旗幡隐露,藏得实在比他人更佳,实是不差不差!”
蔡攸拱手笑道:“皇上英明!”
赵佶笑道:“诸卿皆是卧虎藏龙,朕走眼啦!”
蔡攸道:“全是苦思方得,怎若皇上信手挥来即神笔!”
赵佶笑道:“其实朕倒是最欣赏一人,周邦彦,当年出得一题‘嫩绿枝头一点红,动人春色不须多’,多数人皆画花草树木,百花盛开,唯周邦彦画得一幅,高楼矗立,绿扬飞柳处,楼栏一角,忽见一美人凭栏而立,表现出闺中少妇因春色撩人而思春之美妙意境,实是不可多得佳作。”
此语一出,众人却不敢回应,毕竟周邦彦偷情李师师已被贬官,皇上只不过触景而发,待会想及痛事,必定抱怨。果然赵佶心**一转,叹息道:“这家伙才能倒有,却也大胆,不改渔色本性,贬了活该!”却也不敢再提李师师三字,免遭笑柄。
王黼引开话题,道:“那王道亨也不差,以一题‘蝴蝶梦中家万里,子规枝上月三更’而夺魁,皇上可曾记得?您远亲批进士魁首呢!”
赵佶恍然:“对极了!那王道亨画得苏武牧羊北海边,披毯持节而卧,一双蝴蝶飞舞其上,表现出被羁旅大漠之愁苦,又画月夜正空,林木扶疏处,子规轻啼,意境之深,叫人感动,朕擢他为魁首,倒也是实至名归。”只要岔开李师师,赵佶兴致又起。
童贯道:“今日大宋兵强马壮,何惧于番邦蛮夷作怪,必打得他们落花流水,苏武之事不可能再发生。”
赵佶笑道:“多亏太师操兵卫国,实是劳苦功高!”
童贯拱手直道应该应该。
此时宋两利刚巧潜至附近山林中,闻得此声,突地回话:“皇上再听他鬼扯,马上便要当苏武牧羊去了!金军已兵分两路南下,还在此吹嘘作乐么?”
他乃以传音入密功夫传予赵佶,且声音变调,倒若神明从天训斥,吓得赵佶斥道:“谁!敢胡说八道!”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四处瞧去,童贯更惊,赶忙指挥禁军四处戒备。童贯道:“皇上听着什么?”
赵佶道:“有声音传来,说明金军兵分雨路正往南侵,朕若贪乐不理,终若苏武,必将困守北海!”
童贯冷道:“一派胡言,臣正大败金军于太原,他们胆敢来犯,照样打得落花流水,皇上莫听信奸邪术士所用之妖法,此不足取!”
王黼道:“太师说的没错,大宋刚击败金军,对方怎敢来犯?全是妖人胡说,皇上莫惊!”
蔡攸、李彦、梁师成亦作此表示。
赵佶心神终渐安定,道:“看是妖人耍花招了,却不知此妖来自何处?”四下张望,能潜传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