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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却又加上一句:“那风姐姐你呢?你也这般美貌,你就不担心吗?”
又是令风盈秀受用动听的话儿,顿时笑得像朵怒放的花儿:“放心,我会用斗篷遮住我的容颜的。”
“我说,我们能不能边吃边说?”薛漾揉了揉鼻子,在风盈秀喜笑颜开之际适时的插话,“菜肴都冷了,而我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动箸,请请。”风盈秀在这时颇见江湖儿女的豪爽。
……
这一晚,添酒加菜的店伙在楼梯上跑了十几个来回,撤下的残肴和新增的饭食流水价的往来,风盈秀的眼睛都直了,而薛漾则拍着浑圆的肚子很满意的表示他已经酒足饭饱,并对风姑娘请客的这餐晚饭表达了感谢。
他总算用一种另类的方式占了一次上风。
……
满腹心事之中,韩离来到了秦淮河边,裹住脸上伤口的纱布早已取下,曾经雍雅俊逸的面容之上已经有了一条长长的疤痕,而韩离总是在看到这个倒影的时候,泛起一阵深深的悲凉,你说对了,舞晴,当我每次看到我自己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你。尽管我知道,也许你对我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可是曾经有过的过往对我来说,却总是痛彻心扉的煎熬。尤其,在想起你的时候。
韩离提着一袋酒囊,走入了一片低矮房屋的民宅之中。
一个身材瘦长的男子从街巷中相向走来,在和韩离擦肩而过的时候,那男子飞快的扫了韩离一眼,眼中的黄色光芒一闪。
韩离似有所感,抬眼望向那男子,这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唇边的髭须不密,而在行走之际,上身并没有随着步伐摆动,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韩离只是心中一动,那男子却又低下了头,行若无事的向前走远了。
韩离无心多想,在一处柴扉前停下了脚步,轻叩门首。
门应声打开,一个瘦削清癯的书生正在收拾茶具,屋中堆满了书卷,显见是个饱学之士,韩离轻咳一声,那书生却头也不抬,口中道:“是忘了什么物事么?”
“子颜……”韩离开口。
书生这才抬起头来,喜道:“韩兄?你怎么来了?”放下收拾的茶具,拱手相迎,可在看到韩离的容貌之后,却又神色一变:“韩兄?脸上是怎么了?如何好长一条疮疤?是遇上强敌了么?”
韩离摆摆手:“一言难尽,怎么?家里来了客人?”显然不想就脸上疤痕的事多说下去。
书生心知韩离此事必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是精细的人,也不再多问,只是迎韩离坐下:“访客刚走,我听门扉转眼又开,还道是那客人拉下了什么物事呢,却没想到是韩兄来了,快坐快坐,容我再沏新茶来。”
韩离拉住那书生,将手中的酒囊一摇:“子颜,今日不饮茶,我们喝酒。”又从怀中取出一包油纸往桌上一丢,油纸摊开,却是已经焖透切片的牛肉,和一只烤熟的整鸡,“菜肴我已备得,子颜只管收拾杯盏来。”
那书生一笑,点头答应。
这书生正是滕祥,表字子颜,乃是北海滕家的子弟。北海滕家在前朝时节曾是东吴的名门望族,几代下来到了滕祥这一辈已然族衰势微,滕祥自幼饱读兵书,自诩有机变韬略,愿在这纷争时局中大展抱负,奈何其一介寒族白丁,空有一身本领却无报国之门。韩离也屡屡向桓大司马举荐滕祥,可桓大司马幕下名士众多,一时也不知滕祥的能为,只不过给了个主薄的差使,滕祥恨其职微小又难尽其才,便辞官归家,韩离多曾相劝,滕祥只是不听。不过,这只是公事,在私交上,二人性情投契,可谓莫逆之交。
“今日韩兄如何有暇来小弟处?”滕祥和韩离把盏对饮,以手为箸,抓着牛肉送入口中,颇有些时下名士之风。
“明日随大司马前往庐江,以备北伐,一向未见子颜贤弟,今日便来与子颜畅饮。”
“小弟也听说氐秦国政事变乱,新君即位,此正是北伐用兵之良机,大司马此举,可谓顺应时势也。只是韩兄又要随军征战,小弟不知何时能喝上韩兄和舞晴嫂子的喜酒了。”
滕祥的无意之语却使韩离心中一痛,但他仍保持着闲雅的风度,有意无意的岔开话题:“子颜安坐家中仍知天下时局变化,如此大才,何不如再回幕府?需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眼看便是一场大征杀,子颜若同往,必能脱颖而出。何愁得不到大司马的器重?”
“韩兄是用毛遂自荐的故事来激励小弟么?其实到了现在,小弟过去或者还有些处囊之叹,现在却觉得意兴萧索了。天下之大,可堪施展抱负处所在多有,又何必局隅一地?”
“嗯?子颜此语,莫非是寻到了什么新去处?”
“恰好今日韩兄来寻,实不相瞒,小弟才下了决断,另投他主,展我胸中才学,强胜大司马幕下百倍。”滕祥的语气透出兴奋。
第038章 对饮
看到滕祥这样的表情,韩离也知他是碰上了知遇之主,不过天下间,还能有哪里会比大司马幕府还要强胜百倍?
“子颜,你这新去处莫不是氐秦国军中或者鲜卑人帐下?”韩离不无担忧的问道,如能施展滕祥的抱负,最好的所在便是军旅,方今天下,南国氐秦鲜卑三方牵制,现在他既然不在大司马的幕署,那么合理的推断便是为敌国所用。
滕祥笑道:“韩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来?小弟虽是寒族草芥,然华夷之辨自明,纵不为王师正道,却也绝不甘被那胡虏驱策。放心,小弟还是为我大晋效力。”
韩离这才放心:“哦?那子颜是去徐州郗大人那里?还是寿阳袁将军那里?”韩离问的这几个都是南朝坐镇一方的重臣干将,虽然权势不如桓大司马,却也是手握重兵的实力人物。
滕祥取碗盏大饮一口,摆手笑道:“皆非此也!小弟要去的地方是个庳坞,听闻聚了万余豪杰,正是那坞主慕我名头,遣人来说,愿以小弟为统兵之主。”
庳城为坞,这是数十年来因诸侯割据,战祸纷争而形成的新的存身方式。也就是地方上的豪强筑造坚固的小城堡,蓄粮以备,再聚集壮士男丁,抵御外来侵袭的方法。小坞不过几百人,而有些大坞甚至能有超过万人的规模,在这乱世中,已经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了。韩离想了想,自朝廷南徙后,南国境内已没有什么庳坞存在,倒是兵争纷乱的中原之地多有,其中也有几处是尊奉南国天子的,滕祥若是去了那里,倒是正可一展拳脚。
滕祥兴致勃勃的说着规划:“待小弟去彼处之后,练兵三月,而后选精锐八千,视大司马大军动向遥起呼应,岂不是大有可为之处?”
“子颜能寻到这个所在,可真是意外,想那过年时节还不曾听子颜说起呢。”
“哈哈,便是你我除夕之夜后,没几天就来了访客,每日与我畅谈兵要,我听他所言也极有见地,就是这几天,他终于说,是受鄱阳郡屏涛城坞坞主所托,寻我前去共襄义举的。哎,今日韩兄来之前,他才刚走。”
“鄱阳郡屏涛城坞?”韩离表示并没有听说过,同时想起过来时在街巷里见到的那个中年男子,不知为什么,此际想来对那男子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不过对于好友的前程,他也不好再多说非疑之语,便只说了些祝贺和保重的话来。
在滕祥高涨的情绪中,这餐酒的气氛倒也热烈,两个人将酒囊中的酒水喝的涓滴不剩,滕祥不胜酒力,最终伏在桌上呼呼睡着了,韩离尽管已经醺然,可举动间还是极为沉稳,将滕祥扶到榻上,又替他盖好被褥,这才推门而出,迎着寒凉的晚风,长长舒了一口气,就要随军出征了,也要告别这座繁华的都市,让在这座都市中曾经有过的悱恻缠绵的记忆就此深埋在心底吧,总是纠缠于自欺欺人的烦恼之中也未免太儿女情长了。
韩离关上了柴扉,很快自己就将进入终日刀光剑影,兵戈铁马的岁月之中,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和挚友相见,念头触及于此,又不免感叹一番。
“哈哈,尊君倒是好兴致,大老远的我就闻到这巷子里一股酒香。”
韩离循声望去,只见边侧房屋的矮檐上坐着一个胖大的身影,正是那斩魔士甘斐。此刻正双手环抱,翘起的腿优哉游哉的晃荡着,咧开的嘴里露出一排白牙。
韩离淡淡的笑了笑:“这里是个好友的住处,明日即将远行,趁便就来看看故人,这一去,也不知几时得还。嗯?甘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啊哈,尊君可别以为我是盯梢你,是我那小师妹省亲看她那大哥去,要我们陪着,我是嫌去她大哥家太过不自在,就让羽媚陪着她去了,我呢,便在近处候着,等她们出来。”
韩离顿时想起,甘斐小师妹董瑶的哥哥正是当朝中书侍郎董璋,他的宅邸倒是离这秦淮河不远,事实上,在秦淮河左近有很多朝中高官的府邸。不过既然是就近相候,却又怎么会这么巧的便在这布衣百姓的小街巷中遇见自己?
甘斐腾的跃下地来,看着被韩离关上的门扉笑道:“对哦,这里是有你一个朋友呢。是不是那个瘦瘦的,眼睛小小的书生?我和莫姑娘在上元节见过他一面,他还托我们向你问好呢。”
“你见过他?对,正是他,我的好友滕子颜,不过他可不是普通书生,他才兼文武,深通兵法,乃是当世大才。”
“这么厉害?还真看他不出。”甘斐嘴上说着惊叹的话,眼神却还在四处张望。
韩离情知他必然有事,也不说破,还就着自己的话题说下去:“是我先不知甘兄在此,不然便邀请甘兄一起进去喝酒了。”
“唉,早知道传出酒香的地方有尊君在,便踹门,我也得进去当个不速之客讨杯酒喝。这不,到现在还没吃,腹中饿得紧呐。”甘斐摸了摸肚皮,做出个苦恼的样子。
“这如何使得?我便陪甘兄就近寻处酒肆,先用了晚膳。”
甘斐摆摆手,嘿嘿一笑,就见巷口拐进一只黄狗,颠颠的跑到近前:“娘妈皮的转了一圈了,味道是还有,不过很淡,闻不出由头。但这说明在这几天那狗日的还来过这里。”看到韩离时那黄狗还挺有礼貌,又加了一句:“你好,老电隼,你咋在这咧?”
这就是那斩魔士带来的那只摄踪仙犬,韩离还记得他的名字,叫无食。说实话,这些天经历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后,韩离对这只会说话的黄狗无食已经见怪不怪了。
“臊狗子不是跟你说了嘛,这市井街巷里不要说人话!”甘斐骂道。
“娘妈皮的这不是没外人吗?再说这黑灯瞎火的,谁他娘的知道是我在说话?”无食嘴里琐碎,但欢快摇动的尾巴出卖了他,显然,他是在找乐子斗嘴呢。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韩离对无食前番说的那段话显然还摸不着头脑。
“实不相瞒,我是记得在上元节那天曾在这里察觉出妖魔气息,一直放心不下,今天趁这机会便带这臊狗子(无食立刻嘀咕一声:“死胖子!”)一起再看查探一番,他鼻子灵,能闻出味来。”
原来如此,韩离想道,看来这才是在这里与他相遇的真正原因。斩魔士还真是每时每刻都想着降妖除魔,不过这市井繁华之所竟然也有妖魔出没?这可真正意想不到了,但转念又一想,大司马府何等戒备森严,却不也出现了妖魔之事么?想到这里,韩离心中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