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众公子纷纷喧嚷起来:“此等虎士,盖为大晋之幸也,同贺大司马大人!”
就在众人一片颂扬声中,大司马忽然亢声宣道:“墨家义士夏侯通,忠勇无双,豪烈秉节,屡建奇勋,擢威虏将军,并代吏部祀陵都尉职,乃从右九品爵。”
夏侯通如此功业,自当封赏,虽说他草芥寒门,不合为仕之道,但他算是军功,封个将军却也不为过,况且这威虏将军听起来威风,却是个杂号将军,算不得位高权重,而那所谓从右九品的祀陵都尉更是芝麻绿豆的小官,众士子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处。
颜蚝和郭昕对看了一眼,隐隐觉得身为墨家弟子,报国杀敌自无二话,但这从军为官的路数似乎与墨家门规颇有冲突,正要替夏侯通婉言谢绝,却不想夏侯通立时拜倒,朗声应道:“臣下……谢大司马大人!”
谢玄却是心中一跳,祀陵都尉?那个针对妖魔的官署,不是由那位滕子颜先生执掌么?如何竟换作了这墨家夏侯先生?难道……难道这夏侯先生也有降妖伏魔之能?
……
待行了迎寒祭月,望空而拜的仪式之后,这场中秋晚宴也终于进行到了尾声,心怀大畅的大司马是在酒意醺然中被几位幕僚簇拥相架着进入了太极殿后歇息。大司马一向酒量甚宏,又极有克制,所以这一次可算是少见的失态,众世家子弟表面上殷殷关切,相拜而送,心内却着实有些哂笑之意,而在酒宴闹哄哄的即将散席之际,夏侯通向几位师弟示意,率先退出大殿。
在步入梯阶时,夏侯通刻意的观察了下正去收拾的侍役们,却再没看到那灰蓬客化身的身影,也不知去了哪里,他也不多停留,拾阶而下,很快便走出了极为鄙陋的宫门。
直到走到宫外,身后的颜蚝的才忍不住出声:“师兄,怎么竟答应去做这个官了?我们是……”
“无妨,便是矩子祖师在今世,亦有此权变之通,墨家又不是孔孟之宗,哪有这许多迂腐?但济世救民,合我墨家兼爱之说,便是方今大道。”夏侯通自然也谙熟了墨家典籍,心中早思忖好了说词,这番言语倒使还欲待言的颜蚝和郭昕几个一怔,多少总觉得大子师兄此说有些似是而非,强词夺理,不过他们做师弟的自然不便再多非议,只得低了头,齐齐称了一个“是”字。
今晚赴宴,众墨家弟子皆是步行而来,此刻走在昏黑街闾之中,颇显得行色匆匆,忽听身后马蹄声得得,却是越来越近。
墨家弟子都是身怀绝技,听到马蹄声似是冲自己而来,便都停了脚步,齐刷刷转身,看向来人,动作整齐一致,倒是极具威势。
但见一个英俊公子在灯火映耀下一袭黄衫,面露微笑,远远的便即向他们招手,身边一骑胭脂驹,马上端坐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俏美少女,两骑马到得近前,黄衫公子在马上当先一揖:“韶岭殷虞,见过夏侯先生……不,是夏侯将军。”
第091章 暗示
室中依旧飘浮着熏香和地板印漆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气息,并不好闻,形制精美庄重的铜俑宫灯倒是排列齐整,灯火把这个早已荒蔽了数十年的故旧宫室映耀得红彤彤一片。
大司马意态悠然的在绣榻上坐起,身边刚刚承受了雨露恩泽的侍女顾不上拾掇自己散落榻旁的衣裙,赤裸着白皙的娇躯,却急忙把一领宽松的玄绸里衣披上了大司马的身体,而后诚惶诚恐的低头跪倒,一双椒乳垂下,微微颤动,分外诱人。
“下去吧。”大司马淡淡的一挥手,并没有再让这位娇美侍女留宿侍寝的意思,侍女顿首趋拜,掳起衣裙,半遮半掩的裹在身上,白生生的修长双腿踱着细碎的步子,恭敬的退出了室门。
大司马并没有醉,或者说,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酩酊大醉,那只是刻意为之的一种姿态罢了,既可以借此摆脱与那些世家公子无聊的饮宴,也可以带给他们一个错误的讯息——大司马不胜酒力,身体已是大不如前矣,相信这个讯息如果再传到他们的父祖辈耳中,会产生对自己更有利的效果的。
然而毕竟今晚饮酒数觥,美酒中还添加了大补的药力,以至于大司马回到了这太极殿北侧的寝宫之后,终于按捺不住腹下热意,一把推倒了铺置枕榻的侍女,春风几度方罢。
严格说来,大司马并不是耽于声色之人,至少不像那些流连床笫的诸多士族大人们,唯一令他大有乐此不疲之感的,只有那位成汉的公主,自己的如夫人玉恒,他觉得他与她的交合才是真正的水乳交融,至于这些偶尔用以泄欲的侍女,那只是一种纯粹的交媾罢了,所以,在结束之后,他也从来不会将这些侍女留下暖床。
而现在,大司马披着宽软的绸衣,缓步踱至宫室门口,望着天幕光洁浑圆的满月,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虽然从绸衣下露出的肌肤依然富有弹性而具光泽,心脏的跳动也依然是那么的强烈,可大司马终究还是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是有点老了,刚才按着那侍女的后臀,没动得几下便已一倾如注,这便是雄风不存的迹象。
三次北伐,尽皆惨淡收场,功业尚为碌碌之局,舆议却成汹汹之势,再这样下去,在自己手中大兴天下的谯国桓氏一族,只怕也要在自己手中倾败覆灭。他太清楚那些世家大族的阴险了。在自己强盛的时候,他们就像一群胆小怕事,只敢偶尔汪汪叫几声的狗;可一旦他们发现自己衰弱到已经不足压制他们的时候,就会在转眼间变成择人而噬的饿狼,露出白森森的利牙,毫无怜悯的啃啮下自己的骨肉。
与其这样,为何吾不先下手为强?趁着吾还未真正衰弱老去,趁着吾还有兵仗军权之利,趁着吾还有属于吾的强大力量,趁着这整个晋室皇廷已然飘摇欲坠的最好时机……
这个念头自黄河渡口退兵以来,就一直在桓大司马的脑中盘旋,而在今晚,不知是酒力尚存,还是月圆光华尤其令人喟然有感,想要废帝自立的心思竟是愈加的强烈。
一阵夜风从宫室外吹入,即使在这炎暑未消的时节却也颇感习习凉意,大司马微微缩了缩身子,将披在身上的玄绸里衣拉的更紧了些。
“啪嗒。”身后传来的声响使大司马回头看去,却见是榻旁桌案上的书卷为夜风吹落掉地,风力徐送,翻开了书卷纸页,扑啦啦的响个不停。
大司马心中一动,鬼使神差般的走了回来,拣起书卷,就坐在榻上翻看,看不多时,便已双目大亮,渐渐的,竟是极为专注起来。
这是一部先朝宫中的星象占筮之书,纸卷灰黄,页脚翻皱,显然已是大有年头,看书中几句称谓,当是成书于伐灭东吴,天下一统的太康年间,而其中种种所谓巫筮异象,林林总总,前半段多是天下盛平的吉占良谶之说,到了后半段,凶像噩兆便渐渐多了起来,诸如何时凶星犯野,帝芒昏暗;又或何处异事怪谭,示乱家国……正所谓三垣九曜,四象列舍,巫咸甘石,步天求歌,那个时代的纷乱祸端,在这书卷中竟都有了详实的记载和说明。
若按昔日大司马的心性,对这类卜占巫筮的书籍向来是嗤之以鼻的,就像他那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人力无穷,岂有鬼神可支哉?什么神鬼乱世,妖魔祸国之类的,对他来说分明就是荒诞不经的传说故事罢了。只是现在,一幕又一幕的亲眼相见,一次又一次的亲身经历,使他终于相信,原来这天下间真的是有那些传说中的玄异生灵存在着的。现在再看这些书籍,却是已经另换了一种心态。
当真妖魔作祟,史籍早有明文,天象已有预兆,只是世人泰半不解,倒是置若罔闻了。大司马一页一页的翻看,愈发感到沉重,看到最后,却猛的心里一跳,双目一霎不霎,竟是怔住了。
这是书卷的末尾,也应该是到了前朝危乱,五马南渡的时候,最后的字迹已然显得模糊,但大司马仔细辨认之下,仍然不难看懂了字里行间的意思。
“……中……陈留……国之地,现天子之……五十年后当兴……”
桓大司马将这段文字补足:陈留谯国之地,现天子之气,五十年后当兴盛于世。虽未必只字不差,但这意思却是确凿无疑了。
他又霍的翻转了书卷,看封面上篆字难辨,心中又惊又喜,陈留谯国之地,那便是桓氏一族的本籍,天子之气,便是说此地将出一位改朝换代的真命天子,更说了五十年后方兴盛于世,还能说谁?只能是应在吾桓温身上!这卷巫筮星象书上,早已明言,吾桓温果然是天命有归!
对于这卷星象占筮之书是怎么出现在自己的榻旁案头的,桓大司马并没有多想,他认为有可能是自己帐中的幕僚,也可能就是早在洛阳的桓冲,总之是深知自己心意的人,乃以此法暗示其之大计可行可成,似此,他自然更是兴奋莫名,欣喜难抑。
桓大司马在这个酒意醺然,心潮涌动的中秋之夜,却因为一卷莫知来路的巫筮书卷,而颇显荒诞的坚定了自己的大计信念,只能说,此书中带来的暗示来的恰到好处,连一向沉肃缜密,明睿雄廓的大司马也上当了。
……
风摇影动,一个侍役在半空中纵跃的身形在昏黑夜色中倏然化作了一身严密的灰色斗篷,又落在了宫城外一块极为狭小的角落中。
他没有在桓大司马面前现身,他并不想采用像在氐秦皇宫里与千里生现身说法的方式,只需要恰到好处的引起大司马对那册书卷的注意,然后小小的运用些蛊惑人心的术法,给大司马本已蠢蠢欲动的内心再添上一把引燃的号线,便一切水到渠成了。
世人焉知其用计深远,谋划周略?刺慕容恪而留慕容垂,那是让整个慕容燕国陷入君臣不和的纷乱;保大司马而促其野心,那是让南朝晋室开始废立夺政的角逐争衡,两国很快就将大乱,而自己的争霸之军却正好就中取事,这只是一切计划的开始而已。
现在,他可以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等待着人间两大王朝即将到来的纷争内乱,而这些纷争内乱将一步步的把他们拖向灭亡,直到一个新的王朝取而代之!
灰蓬客确定四周已经阒无一人,可就在他想要招出厉影魔驹遁之而去的时候,却忽然皱了皱眉,谨慎而小心往宫墙上一跃,目光远远的眺望过去,双眸一凛:“他们……也来了?”
……
夏侯通看了看殷虞,又看了看目光盈盈一脸笑意的安婼熙,依稀记得似乎在中秋宴席上有照过面,不过他并不认识他们,所以殷虞的自报名姓对他来说也全无意义,只是出于正常的礼节,他向殷虞点了点头:“殷公子,你好。”
殷虞笑的很潇洒,双眼扫过一旁虽没有敌意却也一脸警惕之色的墨家弟子们,口中道:“皓月如轮,良辰美景,夏侯将军若蒙不弃,可愿与殷某漫步长街,赏月而游一番?”
夏侯通不知对方来路,当下冷冷的便要开口谢绝,一旁安婼熙便吃吃的笑了起来:“哟,夏侯将军这般厉害的人物,总不会看不起我们两个小门小户的晚辈,不肯赏光吧?”
夏侯通忽然眼前一亮,一股熟悉的虻山灵气悄然掠过心头,他深深看了安婼熙一眼,忽而轻轻一笑:“既是公子小姐相邀,夏侯通敢不从命。”
“师兄……”颜蚝开口欲言,夏侯通一摆手:“无妨,诸位师弟先回,想是公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