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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死是活。没等其他人合围过来,孟聚身形一闪,又退回了高高的楼梯上,依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一连串迅即而漂亮的动作,令众人看得心旷神怡。
紧紧盯着那充满男儿气概的挺拔背影,那迅捷如虎的动作,欧阳青青目光迷离,已是看得呆了。青楼里打架斗殴,那是常有的事,欧阳青青却没想过,男人的打斗竟也能如此的好看,这么的潇洒——甚至比自己的歌舞更好看!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情绪袭上心头。
数次进攻失败,军汉们士气大丧,他们喘着粗气,眼中喷着怒火,神色慌乱。
方才的打斗里,虽然这个陵卫军官一直在不断后退,但他其实没有受伤,反倒是自己人互相妨碍着施展不开拳脚,连连被他击倒。对方一直都在后退、闪避和招架,但他一出手就不落空,顷刻间,已有六、七个同伴被击倒。
受伤的人不断增加,冲上去的人越来越少了,最后,反倒是孟聚在前进,军汉们连连后退,惨叫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眼见孟聚惩戒军痞,楼宇间的喝彩欢呼声响彻云霄,无论是天香楼的歌姬、伙计还是外来的客人,大家齐齐捏着拳头嚷道:“打得好,打得好!揍这群丘八,东陵卫好样的!”
猪拱的嚷声特别高亢:“孟长官,加油!揍死这群王八蛋!”
更有女声在娇呼:“东陵卫长官,我们爱你!以后陵卫长官过来,一律免费!”
当孟聚走下楼梯,再次站到申屠绝面前时,楼梯和大厅里已是躺满了呻吟惨叫的人体,那些闹事的军汉竟没一个能站得起来了。
“申屠旅帅,你寻衅滋事、侮辱妇女、殴伤平民,我要拘捕你!”
虽然部下尽数被击倒,申屠绝却没显露半点惧色。他哈哈一笑,声震楼宇:“刘真,别以为打发了几个废物就得意了,你回去问问叶迦南,看她敢不敢跟我这么说话?”
“叶镇督不做的事,未必我就不能做。申屠旅帅,你自首吧,可减轻罪罚……”
“自你妈个头!”申屠绝突然暴喝,犹如耳边突然爆了一个巨大的霹雳,震得众人耳膜轰鸣,站立不稳。他猛然出手,冲前一步一拳照孟聚太阳穴砸去,那沙场武将的凌烈气势犹如猛虎噬人。
孟聚身子一侧,险险躲过这一拳,但身子已失了平衡。
申屠绝得势不饶人,正欲继续穷追猛打,不料突然眼前一黑,动作莫名奇妙地顿了一下。当他回过神来时,一个白皙的拳头已在他眼前急速地扩大了,遮盖了他的全部视线。
“砰!”
孟聚出手如电,迅猛的一拳狠狠砸在申屠绝的鼻梁。
申屠绝闷哼一声,鼻骨打折,鼻血飞溅,眼睛都睁不开了。他踉跄地后退两步,孟聚赶上去狠踹一脚胸口,把他整个人踹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到了墙上。
没申屠绝站起身,孟聚已经扑上去将他按在墙上,拼命地捶他的肚子,一口气捶了十几拳,只觉得他的腹肌坚硬如铁,自己跟打在石板上差不多。
这时,申屠绝虽然还没晕过,但神志已有点不清了。他满头满面地血,低沉地咆哮叫骂着,胡乱挥舞着手臂,身子摇摇晃晃,却是没有目标。
孟聚看看自己的拳头,已经打得破了皮。他暗暗咂舌,捡起一张破碎的椅子,掰下了椅子腿,然后朝申屠绝脑袋上敲了几棍,棍子都敲断了,这才把他打昏了过去。
孟聚骇然,他知道自己拳头的威力,刚才对付军汉时一拳一个毫不含糊,而申屠绝竟能挨上十几拳都不倒,这厮的横练功夫也太恐怖了。若非自己是斗暝双修,十个自己加起来碰上他也是个死字。
“一劳永逸,永除后患?”
望着蜷缩在地上的申屠绝,孟聚心动杀机。
“孟长官!”这时,蓝正快步从楼梯走下来,拉住孟聚:“孟长官,你没事吧?”
“我没事——”孟聚压低了声量:“蓝长官,若让这厮活着出去,我们必遭报复。”
蓝正声音也压得很低:“我明白,但这里人太多。”
两人对视一眼,都已看出对方的心意,蓝正吆喝起来了:“猪拱,让人弄几条绳子,把这个疑犯绑起来!”
几个地痞用粗牛皮绳将昏迷的申屠绝捆起。猪拱在旁边看得不解恨,推开他们:“滚开,我来!”他亲自动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绳子绑了一圈又一圈,牛皮绳都勒进了申屠绝皮肉里了,猪拱还不罢休,又用水浇在那牛皮绳上,然后才一瘸一拐地走来报告:“孟大人,蓝大人,疑犯绑好了!”
“你找辆车子,派几个人将我们和疑犯送回陵署去。快!”
“好嘞!”猪拱喜滋滋的,指挥手下将申屠绝搬上了马车。他凑近蓝正:“蓝长官,刚才看孟长官打得真是解恨,可惜我不能亲自动手……这厮可是要丢进黑牢里吗?这个,小的能跟着进去吗?”
“哼,猪拱你想进黑牢?好啊,随时都可以。”
听着蓝正语气不善,猪拱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蓝长官,当小的没说,当小的没说!”
这时,一个衣履整洁的老人快步走近来,正是孟聚见过的天香楼杜掌柜。
他对着蓝正和孟聚连连鞠躬作揖,十分诚恳地说:“多谢蓝长官!哦,这位想必就是孟长官了吧?实在太感谢您了,今天若不是您出手援助,我们天香楼就要遭遇大劫了!这些兵痞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幸好二位长官仗义出手主持公道,更是倚仗了孟长官武艺高强,否则,天香楼这座百年名店就要被他们闹得不成样了。二位长官不要急着走,来来,我们且上去稍坐片刻,小店有些心意奉上……”
“哼!”蓝正看来和杜掌柜也是熟悉的,说话很直接:“老杜,别忙着谢我,你这天香楼以后还能不能开,现在还不知道呢。”
“啊,蓝长官,这是为何?这些捣蛋的兵痞不是已被二位制服了吗?”
蓝正叹气道:“方才被绑起来的那位,是一位旅帅——你明白了吧?”
第一卷 靖安故事 第九十二节 逃亡
“啊?”杜掌柜脸色顿时煞白,他刚赶来,以为只是几个兵痞在闹事,不料其中还有一个五品官——实权的五品旅帅,不要说拆了天香楼,就是把靖安全城人屠光都够了!
“一个旅帅?”杜掌柜的表情快哭出来了,他惊惶地扯住蓝正的衣袖:“这,这如何是好?蓝长官,我们是多年的老交情了,您可得救我一救啊!”
蓝正叹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杜掌柜急病乱投医,又转向了孟聚:“孟长官,我们上去看看歌舞吧?小店有点心意……”
孟聚心烦得要命,哪有心思看什么歌舞。他摆摆手,径直朝外走,猪拱一瘸一拐地跟着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孟聚脱下来的外衫,神情谦卑里带着得意,仿佛这样他就与孟长官关系不同一般了。汤面七、黑手鬼、大脚罗等人同样亦步亦趋地追在孟聚身后。
江湖大豪们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孟聚,杜掌柜想挤进去人圈里说话都办不到,他焦急地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喊着:“唉,孟长官,您留步,您留步一下啊……小店有点心意……”
孟聚没有停步,倒是跟在最后的黑手鬼转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杜掌柜不敢再追,呆呆地看他们大步远去。
看到这群出来,围在天香楼门口的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敬畏地看着他们走过。在快到门口时,孟聚突然在人群里看到了一张靓丽的面孔,正是欧阳青青。
他脚下缓了下,对欧阳青青点点头,用目光打了个招呼。
欧阳青青微微躬身颔首回礼,待抬头时,孟聚却已是走过了。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几位江湖大佬都对她露出了微笑,那些平常凶恶的脸此刻却浮现着友好的笑容。看到他们戏谑的眼神,不知为何,欧阳青青心头剧跳。
她明亮的双眸凝视那簇拥着、大步走出的挺拔背影,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天高云沉,寒风扑面。一辆马在天香楼门口,几名劲装的江湖人物站在旁边,见到孟聚蓝正出来,他们都躬身行礼。
猪拱低声禀报:“孟长官,蓝长官。这些是我的人,他们将护送二位回陵署去——啊呸!孟长官武功高强。哪里用什么护送!小的是说,他们会押送申屠绝过去。”
蓝正点头开了众人:“你们回避一下。我跟孟长官有话说。”
众人连忙散开。蓝正转向孟聚,神情十分严肃:“孟长官,刚才人多,我不好说。但你今天为何如此冲动?军中群架斗殴是常事。但你下手实在太黑。刚才我看了,受伤的边军里起码有三个人怕是活不过来了。”
孟聚笑笑:“哦。我还以为起码干掉了五个了——最近太久没动,手艺还是退步了。”
“孟聚,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蓝长官,事情是我做出来的,将来有什么后果,我自然一人承担。您不必……”
“啪”的一声轻响,蓝正一个大耳光抽在孟聚脸上,抽得他眼冒金星。
蓝正满脸怒容:“孟聚,你再说这种话我还要抽你!你把老夫当成什么了?当年魔族的斗铠阵我也照样冲过,老夫砍杀了一辈子,到老也没打算做缩头乌龟——你听好了,我蓝某人是怕事之辈。这件事,我与你福祸与共,荣辱共担!”
树影婆娑,北风吹过,一老一少两个对视良久。
摸着发疼的脸颊,孟聚苦笑,他微微躬身:“抱歉。蓝长官,我失言了。”
“不,是老夫脾气太急,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蓝正神情颇为沮丧,他摇着头:“今晚的事,你干得确实大快人心,老夫也很痛快!但抓了一个五品旅帅,这件事不是我们两个扛得下来的——孟聚,你为何这么大胆?公然殴打一位旅帅,你难道不知道后果很严重的吗?”
“蓝大人,我知道后果。但您说我意气也好,任性也好。男人,活着就是为一口气!有些事必须要做,死也要做,不出口气,这辈子哪怕活到一百岁都没意思了!”
蓝正悚然,他惊讶地望着孟聚,目光中带着佩服。
“孟聚,叶镇督没有挑错人,你是条汉子!老夫年青时都没你这样的气概,我不如你!”
孟聚一副壮士意气轻生死的无惧样子,心里却是好笑。他当然知道自己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勇敢——他已经打好了主意,倘若祸闯得没法收拾,自己还可以卷起包袱跟着易先生跑路去南唐算了。
到了那边,自己照样有官当,而且还更大。反正在北疆这边也呆腻了,跟叶迦南处得不尴不尬,提心吊胆的间谍生涯也没什么乐趣,还不如干脆去南唐算了,听说那边的菜肴和美女都很不错呢!
“孟聚,我先把人犯带回署里,你赶紧去省署,把这件事报告给叶镇督。这么大的事,总得让镇督大人有个准备才是。如果镇督有些什么指示,你赶紧回来告诉我——总之,这件事无论什么后果,我与你一同承担!”
蓝正的设想与孟聚不谋而合,二人简单商议一阵,分头行动。
看着载着蓝正和申屠绝的马车在长街尽头消失,孟聚对着猪拱等人招招手,几个江湖大佬受宠若惊地走近来:“孟长官?”
“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靖安城里怕是不怎么安宁。你们几个,把手下都散出去,打听打听,有什么不对的,赶紧来陵署跟我或者蓝长官报告——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