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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娃娃已不再嚎啕大哭,只剩几声轻微的啜泣偶尔逸出柔唇;再不复方才的可恨状,反倒添了几丝可怜,深深击中崔羽心底天生的母性。
「你是该怕。」他暂时不跟她抢娃娃,让她抱着娃娃过干瘾。「无论如何,我终是娃娃的亲身父亲,这就给了我莫大的优势;除非我死,或者有事实证明我不适任娃娃的监护人,否则不论你告上何处,娃娃、水远都会是我的女儿。」
闻言,崔羽满腔怒火熊熊燃起。「你这是在威胁我?」
他摇头,温柔地拭去娃娃小脸上的残泪。「不要把我想得这么无耻,我怎么说都是娃娃的亲身父亲,对于你疼娃娃的行径,我只有感激,又怎会故意去与你为敌?反倒是你,为什么你一定要排挤我?」
「因为你想将娃娃带离我身边。」自从李馨将娃娃交给她后,她就开始考虑娃娃的未来了;她要抚育娃娃、照顾娃娃,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娃娃。这除了是她对李馨的承诺外,更是她对娃娃的真心。她爱这个孩子啊!难道只因为她跟孩子没血缘关系,就要否定她对孩子的付出?
「我几时说过那种话?」他还想常伴她身边、两人一起成为娃娃的父母呢!白痴才会想去分离她们。
「那你的意思是愿意将娃娃交给我?」她大喜过望地倾过身子拉住他的手。「你放心,我不是自私的人,我虽领养娃娃,但你终是娃娃的亲生父亲,我不会阻止你来看娃娃的,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来跟娃娃住几天。」
她的话乍听之下十分合理,但深究内容就会发现,她根本只想要娃娃,而他这个为人父亲者则被彻底剔除于生命之外。
真令人不悦,他是如此地渴望与她亲近,但她却迫不及待地隔开他;他两人就像在跳恰恰,每当他前进一步、她就立刻后退一步,结果,他永远也只能站在远处观望她。
「我想,你刚才提的条件应该颠倒过来才对;娃娃是我女儿,我也欢迎你这位疼爱娃娃的干妈随时来看娃娃,甚至要住几天都没问题。」
「你……」说到底,他就是要将娃娃带走罢了。崔羽不甘、心地抱着娃娃跳离他一大步。「你休想,娃娃是我的,我永远也不可能将她送出去。」
「随你。」他摇头,拿起手边的拐杖撑起身子。「很晚了,你是不是该放手让娃娃睡觉了?」
她抱着娃娃看看他、再望向那张置于窗边的婴儿床,有他在,她不放心让娃娃单独睡,怕他会使小人伎俩偷走娃娃。
「娃娃今晚跟我睡。」她要一整夜抱着娃娃才安心。
「我相信你看的育儿书里应该有提到,小婴儿跟大人同睡一床并不好。你若不放心,尽可在这里打地铺,但娃娃一定要睡在婴儿床上。」
没错,这一点育儿书上确实有写,因为小婴儿太脆弱,若与大人同睡一床,大人翻身时可能一不小心会压到他们,所以最好别干那种事。崔羽读过许多遍了,可事到临头,仍会因冲动而坏事。
真不甘心又被他将了一军。她含愤将娃娃放回婴儿床,转过身子,正想到壁橱那里拿条毛毯出来打地铺,谁知才离手的娃娃又细细地抽噎了起来。
「呜呜呜……」哀怨的哭声绵延不绝,崔羽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神经立刻又绷得死紧。
「唉!」无奈长叹,她转回去想重新抱起娃娃。
「别这么做。」君则思拨开她的手,探过身对娃娃轻声说着话。「娃娃乖,大家都在这里陪你,不会放你一个人的,娃娃不寂寞,乖乖睡喔!」话落,他温柔地唱起了摇篮曲。
崔羽听不清他那含糊的低柔曲调到底是在唱些什么,但奇迹似地,爱哭的娃娃却渐渐平静下来。
只见娃娃小小的眼睛爱困地眯了起来,小嘴微张、连打两个呵欠后,粉嫩的双颊漾起两朵淡红的云。
崔羽忍不住捂住胸膛。老天!她从没看过娃娃这么可爱的模样,真的……好想把娃娃捉起来揉进心坎里。
君则思一边唱着,一边对崔羽使了个眼色,要她赶快去将毛毯拿出来,方便他两人在此打地铺。
「哼!」崔羽回了他一记冷笑,再依依不舍地望了困倦欲眠的可爱娃娃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离开婴儿床边,拿毛毯去也。
这期间,君则思低柔的摇篮曲依然吟唱不绝。
崔羽舍不得少望娃娃可爱的睡相一眼,飞快取了两条毛毯,再疾步奔回婴儿床边。
她跑得太快,给柔软的地毯绊了一下,险些儿就摔了个鼻青脸肿。
多亏君则思长臂伸得快,及时揽住她下跌的身子。「小心。」他压低声音,深怕吵到才入眠的娃娃。
崔羽不领情地挥开他的扶持,将一条毛毯丢给他;即便他俩是立场相对的敌人,她亦无法对这样一名伤患做出落井下石的行为。
「谢谢。」太习惯她妖冶外表下的热情善良,君则思轻轻道了声谢。
她只装作没听到,立刻又趴到婴儿床边,期待再见那天使般的容颜一眼。
可这回她失望了,娃娃秀气的双眉正在往眉心聚拢、漂亮的粉唇紧抿,看来好象……哦,老天,她该不会又想哭了吧?
「乖乖,别哭、别哭喔!」她赶紧出声哄慰,怕死了娃娃魔音穿脑般的哭嚎。
听见她的声音,娃娃微皱的五官似有若无地舒开了些许。
崔羽难忍诧异地眨眼,爱哭的娃娃几时变得这么听话了?以前叫她别哭,她还常常给她哭得更大声,怎么今天却……真是活见鬼了。
适时,君则思低柔的摇篮曲再度响起,浑厚的嗓音里掺满为人父者的温柔,在这小小的婴儿室里回旋摆荡。
崔羽伸手揉了揉眼,她真没看错,今天的娃娃变乖了,随便哄、随便睡;不若之前,一定要闹得众人筋疲力尽,小恶魔方肯乖乖安歇。
是因为血缘天性吗?孩子总是喜欢跟着亲生父母,所以娃娃在君则思面前才会特别乖巧。
一阵强烈的威胁感冲进她心底,君则思在血缘方面已大大地胜过她,那么她又该从何下手,方可彻底赢得娃娃的心?
课也上了、育儿书更是读了一堆,但效果始终有限,怎么也比不过人家父女间的血缘天性;看来,在这场娃娃争夺战中,她是注定败北了,除非……看着君则思冷峻中隐含温情的侧脸,无法抑制的罪恶感在她心底蔓延,这个男人曾经舍命救过她,她若再使计陷害他,是否显得太过无情?
可是她要娃娃,不择手段,那就……等吧!等他痊愈的那天再一较高下。
她没有乘他之危抢走娃娃,已属仁慈;因此在下一波斗智斗力的决战中,她不会再手软,必将千方百计击败他。
「唔哈——」脑子里各式点子千迥百转,扰得她也不禁累了,小手掩口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好想睡。
君则思笑望她揉眼的模样儿,一首摇篮曲唱得益发低沉醉人。
崔羽难抑睡意地曲下身子,在柔软的地毯上找了处舒服的地方躺下。
他迷人的嗓音充斥在整间婴儿房内,彷佛具有安抚人心的魔力,让周遭被一种特殊的平和氛围所围绕。
须臾,娃娃细细的憨眠声响起,接下来是崔羽的;两个麻烦的女人终于沈入梦乡。
但君则思还是继续唱着,一遍又一遍,直将崔羽和娃娃导入更安稳的睡梦中为止。
「好好睡吧,我最爱的两个女人。」他低喃。
她两人当然不可能听见,但熟睡中自然扬起的甜美笑花却是承受了他全、心温柔的最佳证明。
常听人说,正在哺育孩子的母亲就像圣母一样纯洁美丽。
但为何从没听人提过,喂养孩子的父亲亦如天上天父般凛然威严,不知道,至少崔羽就不晓得,原来全心爱护孩子的父亲,其模样是如此撼动人心。
因此,她才会一睡醒,便毫无防备地被正在喂娃娃吃束西的君则思给摄去了心神。
他五官本就端正,浓眉大眼、挺鼻薄唇,沉稳中带着三分严峻,又不失温柔,堪称一流的好男人。
所以两年多前,她在贩梦俱乐部见到他之后,没有多想,立刻指定他来圆梦;原因只有一个,她认为他足以担此重任。
只可惜两年前那一叙却仅短短一天时光,他们很快便分离了;再相见,她是为了娃娃、有目的地接近他。
她以严苛的目光考验他,评断他是否够资格成为娃娃的父亲;结果他成功通过试验,所得的分数甚至高出她原先所预估的一倍以上。
通常,她对男人的评价都不高,看她的父亲就知道,花心大萝卜一棵,根本无三小路用。
但君则思却大不相同,他沉稳、内敛、体贴,又不失冷静;浑身散发着独一无二的气势,令她备感威胁。
如今,她又在他身上发现了一般男人甚少拥有的耐心与细心,尽数展现在他怀抱娃娃,边笑、边轻言哄慰娃娃吃东西的行为上。
他变得过分迷人了!她的目光再也离不开他,看他看得几成痴呆。
好美……该死,怎会这幺美?她不禁想将眼前这一幕永远珍藏,可这样一来,她又如何忍得下心将他父女二人分离?
唔!真卑鄙,竟让她瞧见如此美丽的景象。他一定是存心的,蓄意以柔情动摇她的决定、陷她于两难。
她明明知道,但是……可恶,她真的被难倒了。不知不觉起身爬向他,她看着娃娃在他怀中心满意足的模样、听他爱意满满的柔声细语道:「乖娃娃,爹地爱你喔!你要乖乖吃饭饭、快快长大好吗?爹地的心肝宝贝。」
原来他只是看似内敛,其实口才好到连她这外人都被迷得晕头转向,一颗心仿佛浸在糖蜜中,甜得发腻。
「你疯啦?一直说个不停,娃娃才几岁,哪听得懂这许多话?」她必须藉着抱怨方能交自己被迷晕了的心重新拉回胸口。
「我没要她懂啊!」他回答,一口一口喂着娃娃吃果泥。
「不要她懂,那你说来干么?」发神经吗?
「我跟娃娃说话是想让她明白,她是被爱着的、有很多人乐意陪在她身边,她再也不会寂寞。」喂完果泥,他让娃娃趴在他肩上,为她顺背,好让她打嗝。「记得我说过娃娃并未得到妥善照顾的事吗?」
崔羽急着声明。「我可没有虐待过她喔!我一直照着书上写的照顾她,不过她始终不跟我合作就是了。」因此她的努力成效不彰。
「我不是说你。」娃娃终于打嗝了,他让娃娃重新躺回胸前,宠爱地摇着她、轻轻逗着她。「你告诉过我,李馨生下娃娃不久便生病了,想来她也没有太多的精神与体力照顾娃娃;后来,李馨又检验出身患癌症,便带着娃娃住进了疗养院;在那里,有护士可以帮忙看顾娃娃,李馨又能专心养病,看似完美的安排,但事实上,娃娃除了得到被定时喂奶与换尿布的机会外,还有什么?疗养院甚至不知道该给娃娃吃离乳食品,你以为他们还会花多少时间去跟娃娃玩、教娃娃说话、学习站立与规矩?」
崔羽想起在瑞士时,那个面无表情的护士将娃娃送到李馨面前的景象,那时娃娃哭得天愁地惨的,但护士也只是将她放在李馨的病床上,转身就走了,没有一句问候,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于施舍。
「小孩子是模仿大人的言行举止而成长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娃娃待在瑞士时,根本鲜少被拥抱,更遑论有人宠她、与她说话了。」君则思耐心地分析着。「所以娃娃才会快两岁了,还不会走路、说话,因为根本没有人教她。」
她再也忍不住轻柔地捧起那张正憨憨笑着的可爱小脸,娃娃是如此地惹人怜爱,为何会碰到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