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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过,这件事,总有一天会被别人拿来做文章。所以,我后来以个人名义向市委递交了事故的过程说明,讲清楚了为何隐瞒不报的原因。市委常委会时,也顺便通过了我的情况说明。”
“谋定而后动,还是你刘书记高明啊。”白县长这才明白,心头似乎豁然一亮。眼前这个看似粗鲁莽撞的县委书记,心计如此深沉,谋划如此长远。原来,他早已争取了主动,做好了一切防备。怪不得敢于毫无顾忌的公开侮辱甚至得罪盛气凌人的省安监局刘副局长。这一点,不得不让自认为宦海精英的白县长自愧不如,从而打心眼里佩服。不过,作为县委常委的二号人物,这么大的事,县委书记竟然单独行动,只顾撇清自己。这,又置他这个县长于何地呢?白县长内心有些不悦,口里却说:“那,这样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至少有我们两个人签名,你的责任也小一点嘛。”
“既然我做的决定,就应该我来负责任。”刘书记当然听出白县长的弦外之音,诡谲一笑,复又真诚说:“当然,不牵扯你进来,也是为你今后考虑。仕途不易,万一过不了关,你我都陷进去。岂不是洪洞县里没好人了?再说了,你当时也在国外考察嘛。”
“感谢了。”白县长听的无可奈何,一语双关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你不要多想了,现在,象你这样想干事的好干部不多了。能担待的,我们得多担待一点。”刘书记语重心长,叹了口气说:“至于瞒报事故,也是不得已的做法。我是真心想承担全部责任的。多少条人命,一下子就没有了,都是些无依无靠的农民。我这样做,也是为我自己的良心求个平安呐。”
刘书记的语气有些淡淡的忧伤,白县长无疑也受了感染。他是正经大学哲学系毕业,看问题从来是以矛盾为出发点的。是啊,国家正处于改革攻坚阶段。既要坚持改革开放,坚持治理整顿;又要发展经济,健全管理。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工厂纷纷倒闭,工人大量下岗,农民种地赔钱,财政入不敷出,群众上访不断,社会治安混乱……各种社会矛盾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凸显。中央要求稳定压倒一切,在这样的局面下,上级各部门加强了监督执行。地方上为了财政收入,又不得不踩红线,甚至越过红线。因此,监管部门和地方上发生矛盾也就在所难免。
“一切都是矛盾呐!改革进入攻坚阶段,要破茧成蝶,总得有个阵痛的过程嘛。你也不要自责,我们要一切向前看嘛。”白县长思索良久说。说过之后,感觉话题太深,又笑道:“对了,刘副局长给我们下了一份所有矿山企业,停产整顿三个月。”
“什么?所有矿山?这不典型的公报私仇吗?”刘书记显然十分吃惊。
白县长当然明白,刚刚建成的冶炼厂,基本安排了电器厂和食品长的下岗人员。二期扩建的选矿厂按说可以完全安排倒闭的缫丝厂的人员。可这一切,都是依托资源为主的矿山来完成。没有了矿山的原矿,一切都无从谈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在各项工作都紧锣密鼓如火如荼即将完工,将要投产时,三号矿的特大事故,引发一纸限期停产整顿的整改书,对于已经申报完毕,将要成立集团公司的矿业公司,无疑打在了软肋上。
刘书记考虑了半天,下了决心说:“按他要求做吧。冶炼厂,选矿厂二期投产时间只有向后推了。原计划国庆投产和矿业集团成立典礼,推到元旦后吧。趁这个机会;也好把矿业公司的管理层人事调整一下。不过,在人事任命上,这几个企业的管理人员一定要精明强干。要懂经营,会管理,而且要年轻有文化。”
白县长明白,刘书记上任四年来,顶着方方面面的压力,雷厉风行,对城区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拓宽了市区的中心道路,修建了环城公路,使原来破烂肮脏的市区变的干净整洁,焕然一新。同时,关闭了一批连年亏损没有前景的企业,大力发展以矿业为主的工业企业。在发展矿业企业的同时,刘书记坚决反对仅仅靠外销原矿换取财政收入的做法,提倡对本土资源进行深加工。这样,在县委县政府的全力支持下,不光建成投产了年处理原矿10万吨的选矿厂。在选矿厂运行平稳、效益良好的带动下,又进行了选矿厂的二期扩建,一举把原矿处理能力提高到年30万吨。同时筹建了年产2万吨零号锌的冶炼厂。
等到这些企业投产发挥作用,C县将成为西北乃至全国重金属生产基地。在以矿业为主体的工业企业带动下,其他产业尤其第三产业将不可遏止的蓬勃发展。其时,本县将不会再有下岗失业人员,并且从根本上扭转财政入不敷出的困境。有了财政基础,政府就可以出面,对本县最大的企业轧钢厂进行技术改造,提高产品质量,发展外销产品……到时候,一个集重金属生产加工为一体的新型工业城市,将奕奕生辉般矗立在祖国的大西北。
由于这些成绩,刘书记在任职的四年里,官场声名鹊起,如日中天。留下了开拓型干部的美名。尽管在某些领导心目中,刘书记有不听招呼的现象,但谁也不能掩盖其实实在在的成绩。最近更有传言说,在下一届的市委班子中,刘书记将直接进入市委常委、常务副书记的行列。
关于两年前的瞒报事故,也就是10万吨的选矿厂刚刚投产之际。由于其他矿山原矿产量有限,选矿厂面临着严重吃不饱的状态。作为一个靠银行贷款组建的大型企业,光一年的利息就上千万。刘书记担心选矿厂变成有政绩、没成绩的面子工程,在史可平的坚决反对下,命令当时三号矿的矿长吴征,不惜代价扩大原矿产量。吴征不敢违背刘书记的意愿,盲目开采,造成了死亡七人的特大责任事故。
事故发生后,吴征主动承担了一切责任。刘书记也信守承诺,瞒报了此次事故。但瞒报的另一因素――也是主要因素,是为了让选矿厂顺利运转下去。虽然后来表面上对吴征做了处理,实际上,刘书记内心清楚,吴征是代他受过。所以,矿管委主任一职刚空下来,刘书记就力排众议,一力任命吴征就任。吴征虽然提心吊胆的等了两年,最后却是变相的提升。
这些事情,作为官场人物,只能藏在内心深处,永远难以示人。
“人事任命上,我们会按你的要求去考察企业的管理干部。但庆典时间不能往后推,我们还是按计划,在国庆节前召开集团成立和投产庆典。”白县长微笑着,向前探了探身子,靠近刘书记,带着些神秘而又坦诚恳切地说:“你马上就要到市委高就了。你辛苦栽的树,桃子还得你来摘。”
白县长说摘桃子的意思是,刘书记年底进入市府已经成为定局。按常规,自己也将按部就班接任刘书记的位置,成为本县下一位一号人物。但元旦前后是县市级党政部门最忙的时候,县直机关部门人事酝酿,乡镇干部换届,参加市县两级的两会等等。再说了,象这么大的政绩工程典礼,在省市领导和各家电视台面前,就应该由一手操劳辛苦的刘书记主持才对。如果拖到年底举行,刘书记或许已经走马市府。自己主持这样宏大的庆典,反倒有掠人之美。
“什么栽树不栽树、桃子不桃子的。你我还讲这个。至于高就的话,更是没有影子的事。”刘书记当然明白其中意思,哈哈一笑,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摆手说,后面的话却是官话连篇:“我只知道,但凡我们在这个位置一天,就得干好这个位置应该干的事。说实话,这几个企业关系着我们今后的发展根本。所以,我才对这几个企业的管理干部极其重视。你,不会怪我手伸的长了吧?”说罢,觑眼看着白县长。
按常规,书记负责党务,也就是人事;县长负责政府,也就是财政。企业这一块应该由县长负责,不管是企业人事,还是企业经营,权力都应该属于政府一把手的县长。但刘书记作风强悍,从不假手于人,凡事都是一竿子插到底。起初合作的一年里,白县长还据理力争,后来见刘书记霸道跋扈,不同意的事非要闹的鸡飞狗跳。久而久之,只好所有事情都让着这位强梁书记。
“刘书记,你这话可让我惭愧。有你运筹帷幄,我们就等着决胜千里。哪里会不识好歹呢。”白县长被随随便便将了一军,立即摆动双手,含笑解释。对这个年底就要走马市府副书记的上司,白县长严肃而又极其诚挚赞美说:“刘书记,我也说实话,跟你搭班子四年,我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你的工作思路,对政策形势的把握,关键时刻挽狂澜于既倒的个人气魄,还有一往无前的开拓精神……说真的,我自认为,我这个科班出身的人远远赶不上你。虽然,你工作中发起脾气来,有时候有些不近情理。可事情过后,你又能一如既往的合作共事,没有半点芥蒂,这,让我深深佩服你的襟怀。我觉得,和你这样的人同呼吸,共进退,即使错了,我也无怨无悔。但多少事实证明,最终的结果,你总是对的。”
这一番发自肺腑,诚恳动人的褒奖,听的刘书记如沐春风。细细想来,自己也确实如白县长所说:风格凛冽,襟怀坦荡;大公无私,一往直前。而白县长本人也确实是:沉稳有余,开创不足;心思灵动但却瞻前顾后。当然,白县长这样的人虽然开创不足,但用来守成,应该绰绰有余。听了这不着痕迹,但恭维意味十足的话,刘书记脸上体现出富有成就的表情。发自内心回应的同时,却说出另一番担忧:“是啊,这几年,我们是一路冲锋过来的。但这几年,我们只顾攻城略地,却忽视听了基本的企业管理。你我都清楚,世间任何事,有一利就有一弊。这些企业——姑且叫成绩吧。这些成绩,现在看来是似乎是成绩。如果搞不好,是不是会变成我们的累赘呢?你想过没有,十几个亿的贷款,假如后续管理和资源配套没有衔接好,一旦崩盘,我们将一生背上这个沉重的政治包袱。”
白县长被说的内心一惊,想想也确实如此,遂没有说话。
“因此,在我们手上创建的企业,不光要保证它顺利生存下去,而且要发展壮大。这就要求我们要有高素质的企业管理人才。”刘书记深思熟虑,语气决绝:“所以,几个月前,我就责成吴征以矿管委名义,下发了对矿业企业中层管理干部进行调整的文件。要把那些年轻有文化的大学毕业生,提拔到关键的管理岗位上……”
白县长非常清楚,其实就是这样一纸文件,弄的整个矿业公司人心惶惶,人人跃跃欲试。三号矿的特大矿难,也是因为李万长不知深浅,试图摆脱康明禹而私自指挥盲目爆破,进而引发了差点葬送28条人命的特大责任事故。
如今,虽然李万长被关进看守所,将要接受法律的制裁。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难道不是眼前的这位县委书记吗?
很明显,象这样全面的选拔和变更干部,不经过周密的研究部署,就直接下发干部变动文件,不引发地震才怪哩。但,面对这样的强梁书记,即使身为县长的白生瑞,也对其所犯的错误难以启齿。
“谁知道,吴征拿了鸡毛当令箭。为了对付史可平,把个事情搞的一塌糊涂。而且还引发了特大矿难,差点让我们万劫不复。现在回想起来,犹自心惊胆战呐!”刘书记口气深沉,带了些忏悔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