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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南轩一言不发的继续挥动荆节,将舰队分成了更多的层次,如果仔细看的话,之前是“人”字的雁阵,如今虽然还是“人”字形,可里面又多了一组组的三船组合,像极了天空的雁行层云。这样的阵列,冲击力或许不足,但如果是防守反击的话,就是再多几倍数量的舰队也能应付。
直到此刻,又换了几块手帕的林南轩,这才咳嗽着向女子解释道:“易安,提督驭船……咳~咳~……何须我等担心?只……咳咳咳……只怕,待水师大部上前,提督……咳~咳~……已经斩敌酋而出。雁行阵可合围转方圆之阵,亦可……咳咳……亦可……咳咳咳~~”
看到林南轩咳得撕心裂肺,名为易安的女子眼中大为不忍,她直接打断了林南轩的话,蛮横地说道,“好啦,好啦,就你最聪明!就你懂兵法!咳得这么厉害,就……就不要说话了……!你这个人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就算……就算你解释……也不会让我对你好上半点!”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语气明显温和起来,林南轩死板的脸上终于有些笑意。
他点点头,不再说话。自从离开泉州之后,林南轩伤寒、积痨、航海病……各种病症纷沓而来,将他堂堂七尺男儿,生生折磨成这幅骨头架子。杭州携带的船医早已经战没!若不是有易安在,她不但用阿拉伯人的方法进行草药治疗,还将那个只懂放血的大夫丢进海里,估计林南轩早已经殒命!
所以,他对易安么……说过“三媒六聘”之事。
“看提督!”易安忽然惊喜的喊了一声,前方不远处,李华梅果然像林南轩说的那样,霸道无比的杀入敌阵,第一次齐射就将一艘大船彻底击毁!
“你,咳~咳~你快去船舱!换一身……咳~咳~……换一身提督的衣服出来!要大红的!快!”林南轩急切的吩咐了一声。刚才想着易安的事情,险些误了正事!
易安现在其实内心里已经对林南轩极为信服。她听见林南轩的话,不暇思索就立刻去了!
在路上她才琢磨明白林南轩的意图所在。
这一路上,上万海里的追击和逃跑,大明的船坚炮利可以一路碾压,英国人也能仗着自己沿途港口熟悉占据先机。双方交手不下十几次,可以说彼此都极为熟悉。就像李华梅对英国远东舰队的了解,能够瞬间发现舰队的缝隙一样。英国人也知道那个喜欢穿大红战袍的女子,就是后面舰队的指挥官!
如今提督孤身入虎口,要是被人认出来,转眼就是被包围的局面!要是对方拼死也要打沉李华梅的座舰,那提督可就凶多吉少。
易安穿着李华梅的衣服,伪装成提督的样子站在船头,多半能起到鱼目混珠的作用。
谁会想到,一个将军不老实在自己的旗舰上指挥呢?
这边刚刚布置好,前方的战局又发生了变化……
第一百零二章 双飞燕
“蓝鸟号”悬挂的是一面绘着蓝色飞鸟图案的自创旗帜——也就是说,是一面海盗旗……她只是接受了东印度公司的雇佣,并非是其中一员,没有资格悬挂东印度公司的旗帜。
在没有明确标识的情况下,阻挡在远东舰队逃跑的路线上,不用想都知道是何等情况。
当看到“玛利亚号”向着远东舰队冲锋之后,“蓝鸟号”的任务就已经算是完成。她不敢多在这里流连,在水面上划了一道弧线,轻快的向着战场之外驶去……
“蓝鸟号”的船长眺望着“玛利亚号”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真的很想要那艘船,哪怕是用“蓝鸟号”去交换都可以……可惜!
蓝色的快船驶入战场周围薄薄的烟雾,向着北向航向。
那位船长听着身后隆隆的炮声越来越小,终于杳然无踪。
“那是什么?!”
随着海上的烟雾越来越浓,已经放得很慢的“蓝鸟号”,还是险些撞到了一个小岛上!那座小岛突兀的出现在面前,完全没有征兆!
“法克!这里是深海,怎么会有岛屿?!”船长破口大骂着,刚才的情景吓得他几乎尿了裤子!当他惊心动魄的操作着船只,终于躲开那座小岛之后,船长才愕然的发现,那居然是一艘英国运兵船……不对!这个是“玛格丽塔号”!“蓝鸟号”是加勒比海的老海盗,他们对这附近有名的船都很熟悉。
“‘玛格丽塔号’怎么会在这里?”船长草种着快船,绕着“玛格丽塔号”转了几圈儿。没有水手的喧嚣声,也没有求救声……“玛格丽塔号”就是静悄悄的停在那里,像艘幽灵船一样。
“蓝鸟号”的船长心里发毛,可是财帛动人心!这么一艘三星的大船,可谓是价值巨万,他怎么可能放手?
他最终派了几个人登上“玛格丽塔号”,自己驾着小船远远的看着,准备一有情况立刻跑路。等到派上去检查的人回来,才发现情况诡异到了极点——无论是甲板、底仓还是船长室,没有任何人、也没有尸体……只有水,船上到处都是水渍,甚至满满的装了大半底仓海水!这船就好像被人先是按进水里,然后又捞了出来甩了甩,然后就被随意的丢弃在那里……
“不管了!分出一半的人,我们把它开走!”最终,贪婪还是战胜了恐惧。
蓝鸟号的船长对自己的船员们喊着,“英国人抛弃了这条船,现在它是我们的了!”
“哇欧~”
……
在船的下方,上千米的幽深海水之下,有巨大的阴影裹挟着近千人的尸体,向着深渊沉下去。
……
在“玛利亚号”的前方,是五十几艘分成三个小集团的远东舰队;而在身后不远的海面上,则是舟楫连横的英国加勒比海联合舰队。起风之后,联合舰队已经整军完毕,铺天盖地般的压迫过来,两大集团的会合就在转眼之间。
陆远驾着船,毫不犹豫的向前冲锋!
一艘船对阵一支舰队,唯一需要的就是两个字——“勇气”而已。
“玛利亚号”还不等近前,就受到了一群追击炮的集群打击。不过这些家伙急着逃跑,船首炮的命中率低下。除了正对的两个,其实大部分没什么威胁,被陆远轻巧的躲了过去。
双方都不想恋战,几乎是交错着擦肩而过。
陆远本应当全神贯注的驾驶着船只,可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想起在倚天世界中,和蒙古人交锋时候的情景来了……那是他从单打独斗向着群殴转变的契机。从那里,他学会了出风头的人早死,也学会了神马招数气势恢宏都是狗屁,节约内力、体力才是关键……
不过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才知道,所谓“在战场上拼着挨一刀,也要一下结果对方的性命”这种打法,其实是最大的谬误。他开始的时候也是傻乎乎的这么干的,结果搞的每次都一身轻重伤势,次次冒死突围。可快到春天的时候,他已经可以游刃有余的在蒙古人的队伍中来去自如。这中间的关键就在于,上阵杀敌应当伤而不杀,残而不死。
在战场上,一个被砍断胳膊的人的惨叫声,能让一群人崩溃;一个伤了眼睛乱跑的人,能挡住一堆后面的进攻者……你杀人这个人,这个人就倒下了,也为后面车轮战的家伙让出了空挡……
他摇摇头,让自己将那些乱糟糟的思绪清空。
“左舷!”他大喊着下达命令,船只顺畅的摇摆着,左舷腾起十根烟柱。“右舷!”……然后陆远驾船施施然的冲进远东舰队……
在“玛利亚号”的两侧各有一艘境况凄惨的大船。不但甲板被霰弹犁了一遍,船帆也扯碎的七零八落,剩下的水手没有再去管战斗,都将自己蜷缩在甲板下面,祈祷着。这两艘瘫痪的大船一左一右,将陆远的船牢牢的保护在中间,让他顺利的突入了船团……
转眼冲出了第一层快船的集团,船只来到了快船集团与大船之间的空隙处,陆远眼前为之一空。快船也不恋战,头也不回的驶离这个区域。
陆远向前一张望,就看见李华梅指挥的那艘大明福船同样穿过了远东舰队拖后的船群,一头扎向了核心的船团。
“疯子!”陆远咒骂了一声,“上实心弹!”他这次没有驾着船莽撞的直冲过去,仅仅在外围摇曳着,一次跨射打断了某条船的桅杆,帮助那条大明帆船清理出道路。
现在那边是巨兽和巨兽的斗兽场,“玛利亚号”这样的小船还是躲远一些,擦个边儿都能船毁人亡。
大明福船体积是对面的一倍,当她开始冲锋时,没人敢挡在她锋利的船首之前。仗着船坚炮利,李华梅驾驶的船只就是以一炮换一炮的姿态推进着,三四搜大船冒着浓烟,从她的航线上败退下来!
大明的楼船甲板很高,当冲进船团之后,对方的炮弹都只能打在厚重的船腹上,反而更加安全。李华梅站在船头,略显焦急的看着其中一艘不起眼的护卫舰,三王子就在那个上面。
“就是现在!”李华梅猛的攥紧拳头!她刚才计算了一下对方的攻击顺序,然后指挥着座舰稍微向右偏斜,刻意的挨了对方的一次齐射!果然,英国人的打法永远是那么死板!她一路上早已经摸熟,这艘船射击之后立刻向后退出,下一艘船突击出来,接替它的位置。
而那艘船,恰恰就是目标的护卫舰!
李华梅和阿尔的脸上都忍不住要露出笑容,“准备齐射!”阿尔喊着,招呼着登舰的人在甲板边上排队。一旦齐射之后,他将带着人冲上去,用最短的时间将王子救出来!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对面船上忽然一阵骚乱,一个青年男子拿着把弯刀,胡乱挥舞着从里面冲了出来!却是三王子在底甲板原原本本的听到了外面的消息。当他知道英国人就要和主力舰队会合之后,实在等不下去。他发动了准备许多天的手段,开了连枷,抢弯刀杀了出来!大明皇家的王子们,一个个身上都有些功夫。
不过他们没在战场上厮杀过,也就是半吊子!
三王子仗着一时的血勇,能杀到甲板上已经是幸运之极。这时候他也是手脚酸软,宛如强弩之末。他正绝望的时候,忽然看见大明的帆船居然就近在眼前!顿时大喜过望,大声的呼喊着,“快来救我!我在这里!”
阿尔扶额,李华梅无语……
哪怕这个家伙晚出来半分钟,四十几门大炮一次齐射,就能将甲板上的水手杀的干干净净!到时候从从容容的将三王子救出,然后调头远扬……多好的计划啊!可惜全被这个王八蛋搅合了!
“提督……”阿尔小声的说了句,然后停顿在那里……果然,李华梅直接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混蛋现在成了别人的挡箭牌……但是就算这样,我们也不能装作看不见,一炮轰过去!那样气是顺畅了,可是我们跑了一万多海里的路,岂不就成了镜花水月?”
“可是……”阿尔指着脚下……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说舰队带着的那些货物,卖掉可以大赚一笔,所以不白费对吧?其实那都是不小心,本提督主要是为了救人,绝对没有事先计划好,想着辞职之前大捞一把的念头!……我绝对没有在杭州、泉州、吉隆坡、马六甲大采购,也没有和非洲的某些部落交换货物!那些货物都是巧合……”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战袍撩起来,在腰间系好。
“提督?”
“既然没办法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