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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十年时间转眼过去,此时此刻两个人神完气足,步履生烟、内景自生,距离飞升也只不过还需跨过一道门槛,哪里还有当年百死余生的样子?
然而内伤痊愈,精神境界推至巅峰,自然也到了要去找那位大豪杰麻烦的时候——别看此刻两人剑法仙术都足以纵横天下,但他们心中明白,面对那人并无任何胜算。
那人是华夏几千年以来绝无仅有的修仙天才、绝世人杰!他生生在洪荒之后,仙道衰落之时逆势而动,再度开创了一个剑仙盛世!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盲目信他的原因——说实话那个人就是生得晚了些——以他的天纵之姿,他若生在洪荒,天道搞不好便要多列一位圣人!
而他们要回去的那个时间,偏偏是整个世界盛极而衰的转折点上,世界已经禁不起大折腾。如果处理不当,一场大战将整个华夏打成废墟,整个东方搞不好会更早进入仙神末世……情况甚至比原来还要更糟!那时候他们不但不是救世之人,反而是害世、毁世乃至灭世的罪人!
想起这个,陆远和吕道士两人都忧心忡忡,因此陆远并未注意到小徒儿的异状。
……
“起船喽~”船家一声吆喝,几个人一起动手,将那大大小小的包裹搬上船去。儿行千里母担忧,李大娘拉着小李子和赵灵儿的手百般叮咛。小李子点头如捣蒜,全然当耳边风听,他的心已经飞到江湖去了。而赵灵儿也目光飘忽,到处寻找师父的身影。可船马上要离岸时,师父却偏偏不见了踪影。
“师父~”,赵灵儿忍不住心中难过,只觉得数年来从未被如此轻忽过,大滴的泪珠儿便含在眼睛里,晃晃的就要滴落下来。
忽然一声箫声自人墙外响起,婉转百徊的飘荡在江面上。当箫声抛了一个高调后低落时,接着陆远清亮的踏歌声便遥遥传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那歌声顺着江面远远传去,无数人忍不住停下口中话语,仰头聆听。只听见歌词一曲三叹,道尽别离滋味,竟然让码头上无数人潸然落泪。“师父”,赵灵儿喊了一声,却小心思里知道了师父并未弃她而去,带着泪珠儿笑了起来。
艄公号子一声摆动船橹,船头破开汩汩江水,江船渐渐离岸向西。
当船航入江心,人群不再遮挡视线时,赵灵儿翘着脚向歌声与箫声传来处望去。只见吕道士吹箫,陆远潇洒的敲着船帮踏歌,别有一番洒脱之意。师徒视线隔着江面稍稍一触,陆远举手轻轻挥舞,毫无为师者的矜持。
赵灵儿却忽然之间脸色大变!这时候,无数之前被忽略的细节涌上心头。她这才注意到,吕道士和师父两人身上穿的,全是利于远行的衣衫,身上还各负着一个小小的包裹,显然也要出门远行!而且两人站在另一艘船的船尾,竟是和他们在同一时刻离开余杭。
随着箫歌合奏之声,那船向着相反的方向航去……
此时此刻,赵灵儿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师父!”顿时泪如雨下。
师父,你总让我哭,你也不是个好男人!
第三十一章 一剑横天谁可当(一)
“你看这壶口入海的地势与山脉走向,属五龙戏水之局,主一地丰饶雨水……”
“喂喂,你讲的这个是风水堪舆罢?说好的教我看国家气运呢?”
“你以为国家气运是多高大上的东西?他既然是个国家千百年的底蕴,来路堂堂正正,自然要明明白白的写在我们脚下的土地之上!只是看风水这种事情,同一个地势看出来的结果往往千奇百怪,因为堪舆的传承中有太多以讹传讹的东西……这个我也没办法。”
陆远与吕洞宾乘一叶扁舟向东出海,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一进入大洋水面之后,陆远广袖一挥,便连船带人瞬间转移到福建长平沿海一带。这里作为吕洞宾《话说气运——我祖国大好河山的风水局讲解》第一课的所在地,可惜有着十万大山的阻隔,哪怕百年来一直风调雨顺,百年后依然还是一片荒芜之地。
“总有人以为自己能改变一家之风水,就敢擅动一地之格局,却不知这两者是极为不同的两件事!风水在势不在行,五龙取水局既然已经成型,就算你把那五条山脉炸掉,这里的风水格局也不会变化。因为整个华夏的气运是连接一体的,此处低洼自有别处流淌来气运弥补……”吕洞宾身兼儒释道三家之长,旁征博引,对风水讲的极为细致。放在现代,那就是赤裸裸的宣扬封建迷信啊。
不怕河蟹大钳子的陆小二也听得津津有味……不过他先后经历现代和魔法世界、武侠世界三度灌输,知见障有山那么高,真的想要很完好的领悟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接受能力上有些迟钝。不过好在两人都是可以搬山填海的大能修士,因此讲不通,还可以动手!
这边深海里点一盏长明灯,哪里山巅上放三个品子石头塔,搬动大江改道……还好这里荒无人烟,可以随便他们折腾!
随着吕洞宾施展改天换地的手段,陆远闭着眼睛,一点点的终于碰触并感觉到了华夏气运的流转!陆远顿时狂喜——面对形而上的哲学问题,很多人都比较无力,尤其是观念上抵触的时候——但是一旦进入可观测、可测量的量化数据阶段,接受起来顿时飞快!毕竟这才是现代人研究问题的办法!
在这里滞留了两天之后,吕大仙人终于讲完了第一课,陆远受益良多!
“接下来我们去漠北……四川且放在最后一站。”吕大仙人毫无自觉的拿出一张地图,在上面勾勾画画。他三缕长须、仙风道骨的模样拿着一张塑封版彩色全国地图,样子看起来十分违和。老陆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还是说道,“我们先去苏州府一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手尾。”
“放心不下你的小徒弟?”吕岩笑着说道。
“没有放心不下。”陆远随便摇摇头,“只是人心险恶,让灵儿吃一点亏也好。知道知道……不是拳头大就一定有理。”陆远的笑容变得狠辣起来,补充了句,“大人的世界,做事情可不是过家家!”
吕洞宾摇摇头无语,心想你对这个小徒儿的溺爱也该有点儿限度!难不成她把天翻过来,你也要替她兜着?却不知道……老陆还真是这么打算的!吕道士掀开扁舟船舱的布帘,准备入内休息一下,没想到却目瞪口呆的僵在那儿——因为他居然看见隔壁丁大伯的大女儿丁香兰,居然就昏倒在狭窄的船舱之内!
……
“求二位仙人收我为徒!”
等到丁香兰醒来,便直挺挺的跪在吕道士和老陆的面前。无论他们问什么,就是翻来覆去的这一句话。如果老陆稍微有一点点用道术强迫她起来的意思,少女虽无力反抗,却可以泪水滚滚而下——于是陆小二便被吕大仙人狠狠教训!
原来丁家姐妹一片痴心落空,丁秀兰年纪小还想继续等下去,但姐姐丁香兰年华已大,却知道从此再无任何可能。以前有李逍遥这个“人选”在,老父亲还不会多说什么。如今李逍遥带着“媳妇”去苏州,码头上多少人看着他的风光,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
而且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人人背后都要怜悯她几句!香兰虽未成婚,却变成了“弃妇”一般。她害怕自己一回到家里,就要被父亲关起来,然后给她张罗亲事……人选多半便是码头上撑船打鱼的张四哥!
等到李逍遥登船离开,香兰心丧若死,一时间万念俱灰。当她看见吕岩的道袍时,忽然起了出家当道姑的念头。因此便偷偷的钻到陆远和吕仙人的船内。可她那知道,那艘船原本就是装装样子,两个人又都有随身的空间,船内自然不会准备任何食物。而且丁香兰一路上看到两个人搬山填海,须臾万里,那还不知道自己遇到了真仙!又惊又吓又饿之下,坚持了两天的丁香兰终于昏了过去……
陆远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不是他心狠,穿越多个世界之后,他见了太多悲欢离合,早就心坚如铁!莫说丁香兰尘缘未了,资质也一般——就凭他是赵灵儿的师父,就不能再收丁香兰当弟子。
哪知道吕岩掐指一算,叹了口气,甩袖子将丁香兰托了起来。“也罢,我就收下你做记名弟子。”
丁香兰的命运,也至此发生了转变……
……
船至苏州府,没想到三人甫一上岸,便听到了一则在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南武林盟主林天南之女林月如二女争夫,林盟主出面劝解时,不幸被妖女出手偷袭打成重伤!林盟主深感有负江湖同辈众望,欲在八月十五召开武林大会退位让贤,江湖人士纷纷上门劝阻云云……
陆远冷笑一声,“看看,故事掐头去尾说得似模似样,最后还矛头一转想要激起公愤!我小徒弟受了欺负却还要再被泼上一盆脏水,这便是成年人的手段!”
可惜……你真当我小徒儿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吗?!
原来灵儿跟李逍遥“重进”苏州府,这已经是赵灵儿走的第二遭,因此一路上神情有些恍惚……无数与另一个“灵儿”,还有很多关于师父的回忆,重又涌上心头!当看到林月如鞭打逃奴、李逍遥愤而阻止那一幕的时候,她甚至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分别。
因此她这一路上浑浑噩噩,小心翼翼的打着酱油,生怕改变“剧情”。因此除了林月如刺向李逍遥胸口那一剑被她挡下之外,其它的都任其自然发生。当李逍遥在林月如比武招亲的擂台下犹豫的时候,还是赵灵儿悄悄的说了一句,“上去打!”……小李子这才敢上去。
毕竟如今与原剧情最大的一点不同便是——如今领队的是灵儿……
灵儿此刻胸中,并没有对小李子有多少男女之情,因此风光霁月,并不将这一切太当回事……甚至还主动鼓励小李子去跟林月如谈一下,先将恩怨化解。林月如是个直肠子,是那种你对她好,她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你的那种。因此灵儿的“大度”,让她分外感动。
反而是另外一个人,她的父亲林天南阴沉着脸。他在悄悄的观察之后,将灵儿的淡然认定是心机深沉的表现!林天南深知自己女儿的单纯性格,怕女儿将来“斗”不过赵灵儿,因此想用手段将她逼走!他故意召唤小李子和赵灵儿出来商谈亲事,却一边强压李逍遥,更故意无视赵灵儿的存在,生硬的想给自己女儿订下名分!
灵儿哪里受过这种闲气?当然是一怒拔剑……然后将堂堂南武林盟主殴打了一顿!等到小李子和林月如闻讯赶来,感到不好意思的赵灵儿飞剑离开林府,去探望韩医仙,顺便去万佛寺殴打小石头去了……李逍遥带着林月如去寻灵儿,林天南趁机装病,又派人在坊间大肆传播谣言,故意将事情说的掐头去尾。
不等三人回来,赵灵儿已经被舆论定性成“武林妖女”,无数聚集在林府的武林人士摩拳擦掌,等着在林盟主面前“降妖除魔”!
“老吕,你知道什么样的才是坏师父吗?”自下船以来便阴沉着一张脸,笔直的走向林府的陆远,忽然开口说道。
吕岩知道他心情不好,因此凑趣的说了句,“愿闻其详。”新收的记名弟子丁香兰也捧着他的拂尘和佩剑,好奇的竖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