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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仇无衣就听到了星核遗骸当中反复重复的话，那是具有莫名悲哀的语言，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的范畴，奇妙的是仇无衣能够听懂。
宇宙中有无数星核，星辰的种子，它们在掌握宇宙运转的无形巨人的创造之下出现，但巨人给了它们绝对的自由，创作一切的自由。
在一无所有的宇宙中创造出星球，将生命的种子播撒到星球之上并创造出一种又一种生物，一种又一种文明，眼看着这些星球从诞生到繁盛，最终归于灭亡。不知多少次重复之后，有一颗星核的意识终于开始厌倦，开始追寻不再束缚于生老病死，万物循环的生命方式，这也是星核开始进化的第一步。
生命短暂的生物，不需要，孱弱无力的生物，不需要，残酷的淘汰与演变促使星核的试验结果越来越充足，最终，星核将自己也进化成了理想中的新生命，也就此抛弃了创造旧生物的一切记忆，包括自己之前所无数次目睹的生命与文明的记录。
现在的星核自我意识更加强烈，坚定地认为纺命之线所构建而成的新生命才代表着进化的方向，有资格追寻新的进化，旧生命应该老老实实灭亡。
被分离的星核遗骸却不这么想，它认为只要是生命就有存在的理由，同时也在为分离出去的另一个自己而悲哀，永远持续的悲哀。
这时，星核遗骸接触到了仇无衣这个纺命之线构成身体的新生命，然而却同时发现这个新生命竟然与自己的想法是完全一致的，同样认为万事万物都有生存下去的理由，即使在历史的长河中遭到淘汰，那也不应当被新星核当做垃圾处理掉。
在一遍遍的交流之后，星核遗骸了解了敞开心扉的仇无衣，同样，仇无衣也明白了星核遗骸所背负的孤独，以及它的意愿。
如果说新星核代表着突飞猛进的发展与变革，星核遗骸就代表着守护一切的博爱。
最后，星核遗骸决定与仇无衣形成共生的状态，并且将自身完全托付给了他，但星核遗骸本身的意志依然存在，没有被仇无衣所代替，或者说只是相当于将遗骸从异空间当中带走而已。
亲眼目睹了星核遗骸中存留的历史，仇无衣现在早已得到了新的升华。
“好厉害……”
凌戚痴呆一般愣了半响，齿缝之中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
“是这样么……正因为与你共生的星核遗骸是创造我们人类的源头，所以即使你的气质改变了，我们也不会觉得奇怪，不，反而会觉得更加亲切真实。”
酒鬼大师感慨万千地说道，人的生命相对于星球的生命而言简直短暂到可悲，假如真的有神，现在的仇无衣或许就是将神降临于世间的唯一媒介，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然而这样就能击败步九重么？绝大多数人心中的这个疑问被仇鹤鸣直接了当地否定了。
“已经说完了么？他来了。”
仇鹤鸣一直在望着我查面的宇宙，以及以浮游大陆的姿态存在的永国，有一团看起来有些渺小的光出现了，虽然小，却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魄力。
言辞之中的那个“他”，已经无需进行过多的解释。
“父亲大人，您是否可以回归了？”
步九重的声音回荡在舰桥当中，他没有一开始就问候仇无衣，而是与自己的父亲仇鹤鸣进行攀谈。
“是，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事情，无论结局如何都与我无关。”
仇鹤鸣略一点头，酒鬼大师刚想问些什么，抬头一看，故人早就没了身影，也不在宇宙当中，不知去了哪里。
“我的弟弟哟，能够看到这样的你，着实令我欣慰。”
接下来，步九重这才对仇无衣说道。
“很可惜，没有获得能够令你真正刮目相看的力量，也算是让你失望了吧？然后呢？我已经应约而来，你准备就在这里开战么？事先声明，我不准备让别人帮忙。”
仇无衣没有离开舰桥，与朋友，恋人所共处的时间每一秒都是无比珍贵的，因为今天以后，或许一切都无法再度重来。
“那倒是有些过于唐突，我能够理解你心中的不安与焦急，然而这场战斗毕竟赌上了重要的东西，对你而言是这样，对我而言亦是相同的，所以我不能轻率地接受你的挑战，跟我来，还有飞龙乘云的观众们。”
步九重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舰桥当中，与仇无衣相对而立，虽然二人的脸上没有分毫杀气或战意，彼此之间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障壁——那即是心防。
“去哪里？”
仇无衣直截了当地问道，步九重的邀请并非对他自己有利的鸿门宴，至少现在还能够相信他所坚持的“公平”。
“母亲大人的御驾之前。”
第793章 仅容一人
传说。
一这个词来形容步无极绝不算夸张。
也许只有亲眼目睹她的身姿之后，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确实有“神”存在。
然而步无极却又从不自称为神，所选取的尊号乃是“救世主”，同时的确有大量的人发自内心地相信她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给人类带来光明与全新的世界。
一路上，没有人与步九重交谈，他对此也不以为然。
飞龙乘云翱翔于悬浮在宇宙的大陆之上，一座座城市在下方飞速掠过，仇无衣立于窗子边缘，心情十分复杂。
从这个高度能够看到地面上的人们，似乎战争什么的对于永国人民而言根本不算一件事，每个钢铁之城中的民众依旧在做自己的事情——耕种，祭典，旅行，他们应该认为自己已经在救世主的拯救之下得以了救赎。
还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永国的民众已经与天衣融为了一体，化作星核所需要的新生命。
不过仇无衣从未询问过这件事，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自己既没有力量来改变，他们也不希望有人改变。
从古到今，无论什么时代，都是如此。
“到了。”
步九重指向正前方悬浮着的一个黑色球体，示意凌戚让飞龙乘云进入。
“这能行吗？”
凌戚仔细盯着黑球看了一阵，那东西看起来就是一大团能量而已，没什么特别的，虽然好像不太危险，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堂堂圣尊步无极所在的地方，外侧已经是黑色的宇宙。
“无妨。”
步九重的回答简单而直白，凌戚也就不再与之争辩，看起来比黑球庞大几十倍的飞龙乘云一头扎入了黑球当中。
“咦？”
冲进黑球的瞬间，范铃雨不禁大声惊呼起来。
仇无衣的眉梢也为之一动，却没有出声。
这黑球，竟是连接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黑色的大地略显干枯无聊，就像黑色太阳所降临的地方一般，事实上黑色太阳的确存在，现在就悬挂在苍天的最顶端，释放出黑暗而又能够照耀世界的光芒。
一座座不明意义的浮游城堡如繁星般挂满光芒黯淡的天空，所有巨大的城堡都形同山峰，其中更是回荡着机械轰鸣的震动声。更有无数矗立于天空或大地的钢铁烟囱，静静地喷吐着夹带着火星的浓烟，在黑暗的世界当中反而犹如灯塔一般。
机械的威力已经覆盖了整个世界，燃料的气味与钢铁的气味充斥在空气当中，但对于仇无衣而言却反而感到一种亲切，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亲切。
“母亲在最顶端等待着你们。”
步九重如莲花中初生的佛陀一般指向天空。
“上升就行了，是吧？”
凌戚将心中的好奇埋到了身处，尽量不让自己去看光怪陆离的异界景色，控制着飞龙乘云在巨城的缝隙之间一路上升。
百米，千米，一直爬升到万米之上，超出大气层，进入宇宙当中，周围依然还有星星点点的浮游城，只不过这些浮游城的规模大到可怕，有一些甚至占据了数千公里，但这些还不是最为巨大的。
无需任何解释，仇无衣已经清楚那一座最大的浮游城属于谁。
所谓“最大的浮游城”，原来就是方才进入这个世界后，大家印象中的“大地”。
其实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座巨城，只有升到足够的高度才能够一窥全貌，几乎可以比拟星球规模的钢铁之城实在是太庞大了，没有人会认为自己所在的位置其实只是巨城的一片城墙。
与星球的概念大不相同，“城”是人为创造的东西，至于创造者是谁……十有八九就是步无极了。
“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
程铁轩忍着无边无际的惊诧，小声问道。
“我的家。”
步九重轻描淡写地答道。
“够奢侈。”
穷奇王抽了抽鼻子，包含讽刺地丢出一句。
“这是符合母亲大人身份的城，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她现在并不在城中，而是在最顶端等待着我们。”
似乎没有听到穷奇王的讽刺，步九重根本不理他，直接对凌戚说道。
“还要高是吗？知道了。”
凌戚依照步九重的指示继续上升，外面永远是漆黑，但巨城的轮廓却变得越来越清晰，同时，距离空中悬挂的黑色太阳似乎也与也来越接近了。
“在里面啊。”
酒鬼大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已经明白了步九重的所在之处。
因为黑色太阳其实只是一个悬浮的圆盘而已，至少从底下看是这样，而且还是个相当精细的机械装置，与诸多粗壮孔武的浮游城大不相同，这个圆盘的底端镌刻着大量的花纹作为装饰。
那么，光来自哪里？
很快，现实就给出了答案。
“那就是哥哥的……”
范铃雨的口中没有说出“母亲”两个字，当然从辈分上讲也算是她的母亲。
她只知道仇无衣的手冷得吓人，连血液都要凝固了，而且在不住地抖动。
悬浮的圆盘只是一个宝座，两个筋肉结实的巨人雕像虔诚地托着一团光，足以照耀世界的光。
“能够走到这里，也该得到一点奖赏了。”
庞大如巨象的惨绿色战马，殷红如血的细长斩刀，仿佛黑洞一般暗淡的小小天平，以及白骨色的阴森王冠，这一切，只能被一个人所拥有。
似乎只回荡于自己的耳畔，又好像笼罩在天地之间的庄严之声不可一世地降落于凡人的世间。
无法用年龄判断的绝美容颜却只能令人心生畏惧，因为宛如黑色太阳的光芒正源自她的背后，步无极以一己之力创造出了映照世界的黑暗之光。
这一姿态，或许称之为神的确更为恰当。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句话已经是形容强者的至高言辞，然而对于步无极而言，那也实在是过于渺小了。
人和神之间的差异大概就在于此吧。
然而能够称之为神的却不止一个。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个乖巧地卧在步无极膝边的可爱少女，尤其是仇无衣，即使大脑当中的记忆全部烧光也不会忘记这张脸。
“嘻嘻嘻，是小哥哥。”
小动物一般的少女看到飞龙乘云当中的仇无衣，开心地笑了，粉嫩如花的樱唇当中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这一瞬间，程铁轩的脑子忽地一空，紧接着冷汗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就像亲眼看到某种巨大魔兽在自己面前张开尖牙密布的大嘴一般，少女的微笑看似甜美，却洋溢着无可名状的恐怖。
“你我之间，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
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