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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仿佛心中总有不平,似乎由谢仲举一条性命换了来俊臣一条性命,然而二人的命在人心中又岂是相同的?自然总是觉得亏了谢大人这个忠臣的命,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局,人群即便听到了减免赋税,都是闷恹恹的,提不起兴致来,然而若叫武则天杀掉自己的侄儿,自然也是万无可能,只好三三两两散去,心中犹带不甘。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苏州府衙前也重新安静了起来,武则天方柔声道:“鸾仙,你与谢瑶环一同来到江南,你也跟她一起历练了不少,安抚之事,恐怕非你莫属了。”
苏鸾仙却直直跪下道:“圣上,恕婢子死罪,婢子不愿。”
武则天一愣,道:“这……朕以为你定会愿意继承瑶环之志。”
苏鸾仙道:“姐姐已经去了,婢子万念俱灰,只想陪着姐姐过一辈子,若是圣上恩准,婢子愿意在太湖之滨为姐姐守孝,若是圣上不允,那婢子唯有死而已。”
林剑澜鼻子一酸,听她说的绝决,只怕要冒犯了这喜怒无常的女皇,却听武则天叹道:“唉,你莫非在怪朕么?”口气却是十分柔和,还有些无奈,心中竟被触动,不禁暗道:“她到底何时是真情流露,何时不过是假象,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苏鸾仙面无表情道:“婢子岂敢,只望圣上恩准。”
武则天道:“罢了罢了,瑶环已经去了,朕还会难为你么?明日朕会下旨,追封谢瑶环为安国候,命你在太湖守灵。”
苏鸾仙方磕头谢恩而起,唐子慕马上走到武则天身边,武则天将手搭在他手背上,刚要向里,唐子慕道:“里面不是说有尸体么?血光冲撞不吉利,祖母还是莫要在苏州府安歇了,孙儿在湖上备了辆游船,东西都是现成的,又能休息,又能散心,雨中观景也是极好的,祖母意下如何?”
武则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好,好,我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来过了,倒是你想的周到。”
二人迈步走下台阶,武三思是唯唯诺诺,又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却听武则天回头斥道:“蠢材,还不跟过来。”
武三思方如闻纶音,喜滋滋的跟了上去,扶住了武则天另一只手臂,林剑澜摇摇头心中暗道:“家里那边俗话说,‘姑表亲,辈辈亲,打折骨头连着筋;两姨亲,不算亲,死了姨娘就断了筋。’即便做侄儿的如何作恶多端,做姑姑的却总是要这般包容,这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以后还要多生多少事端,让黎民受苦。”
武则天走了几步,却发觉身边只有这几人,方回头道:“鸾仙,你不跟着朕么?”
苏鸾仙摇了摇头道:“婢子与这位公子仍回客栈去,明日便去守灵之地,圣上再勿挂念。”
武则天知她心意已决,不再多言,回头缓步而去,瞬间这华丽的金色长街又复消失,入眼仍是灰败泥泞的一条街道。
天色阴沉中上空又是一个闷雷,这短促响了一下便消失的雷声更让人无法琢磨,林剑澜喃喃道:“苏文书,我们快些回去吧,恐怕还要下大雨呢。”
本以为这雨势要绵延几天,不想第二日便云开雾散,极好的天气,想到苏文书便要孤身一人伴随谢仲举的坟墓,林剑澜不知如何开口劝她,只得默默雇了马车,向太湖奔去。
仍是两岸绵延不断的荷塘,心境却大不相同,林剑澜对着苏鸾仙,心中暗道:“若是我不是想当然的以为袁大哥定然会跟着谢大人,谢大人可会死么?”却不敢将这念头再深入下去。
向窗外看去,不禁道:“今日奇怪,路过几处村落,都是有人家出丧,纸钱洒的满天飞。”
苏鸾仙却仍是不说话,林剑澜也只好住了口,任这马车直向太湖湖边驶去,印象中虽是他所指的方位,只是远远看去却怎么也不像,林剑澜只得叫那车夫停了马车,和苏鸾仙步行而去,越来越近,方见那小小的孤零零的坟茔已经变换了模样,八角碑亭下,一人多高的墓碑耸立其上,刻着“安国候谢瑶环”几个大字,坟茔也用砖石垒好,前面植着青松翠柏,离这碑亭不出数尺,一个小小的院落似乎凭空冒出一般,白墙黑瓦,更显肃穆。
那亭前伫立一妇人,以手拈香,默默祷告了一番后方将香递给旁边一个青年,那青年躬身插入香炉之中,苏鸾仙快步走上前去,屈膝而跪,眼中已是流下泪来。
那妇人正是武则天,将苏鸾仙掺起慈祥道:“你在此守灵,朕不放心,让他们连夜务必要建好,是简陋了一些,我已发了话,让地方差派衙役和使女过来,你但有什么需要的,便让他们去办。”
苏鸾仙连连点头,武则天又道:“别怪朕心不诚,武三思是朕不让他来的,想必瑶环也并不想见他。京中有事,朕恐怕待不了几天就要走了,你啊,你要是待不下去了,就还回去陪我这个老太婆吧。”
苏鸾仙复又跪倒,哭道:“圣上恕婢子不能再随身伺候,婢子在此念经祈福,祝陛下安康。”
这一幕遑论是真是假,林剑澜已是看的难受之至,见武则天向自己望来,不由得急忙跪下,武则天道:“谢瑶环遗折上曾说,若是那位袁义士不嫌弃她,便想让朕为她二人主婚,只可惜……罢了,这位少侠,你若见他便替朕转告,若他有意,朕想让他袭其父职。”
林剑澜茫然点了点头,见武则天与唐子慕的车驾越行越远,心中道:“原来她都是知道的,知道袁大哥的来历,也知道周兴是袁大哥所杀,一般宫女老死也不能出宫,她却看重谢大人胆识才华,让她巡视江南,安抚义军,她并不是昏庸的人,可她又放任来俊臣那种酷吏胡作非为,对武三思也是毫无界限的宠溺,还有那些控鹤府中的男子……唉,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却见苏鸾仙已从那院中又走了出来,便上前道:“可还缺些什么么?”
苏鸾仙摇摇头道:“这样很好了。”
林剑澜道:“苏文书,你……”他想说,这般如花绽放的年龄,又有幸出宫,说是再世为人也不为过,却甘愿在此常伴青灯,为谢仲举守墓,其志可嘉,但是却仍是为她可惜。
苏鸾仙却一笑道:“林公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样真的很好,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林剑澜只得道:“真的么?那样就好,我也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去哪里,如果说有什么事情就找我,好像也太过虚假,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日再见,苏文书,你要保重。”
卷三 第24回 和战徘徊两难决
总算还是“奉旨守陵”,应该不会特别艰苦,只能这么想了,林剑澜摆了摆手方回身而去,见那车夫兀自在远处张望等待,才想起来原来没给他车钱,急忙奔了过去,见他手中握着几张纸钱,极为恼怒的絮絮叨叨道:“真不吉利,真不吉利!”
林剑澜暗道:“今日倒也是怪事,难道黄历上写明了今日宜出丧么?路上所经村落,无不有人送葬,落到这马车之上,怪道这车夫要大叫晦气。”
想罢上前道:“这位大哥,莫要生气,你拉我回去,我多给你车钱就是了。”
那车夫方缓和了脸色,看着手中纸钱,不知该放在何处,只得随意丢在地上,道:“那里何时起了房子?我几个月前送人来过,还未见到,刚才那些人是好大好大的官吧,排场大的很哪。”却见林剑澜早已呆在那里,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纸钱,那几张纸钱在地上没安静片刻,便被风卷走吹起,林剑澜忙飞身而起,到如同长了几只手一般,手法极快,瞬间已将那些纸钱俱都抓在手中降落,车夫只看的目瞪口呆,暗道:“乖乖!他怎么着紧这几张纸钱?”
林剑澜凝神看去,那纸钱上隐隐透出红字,可能印到这几张时,油墨已尽,因此不太引人注目,然而还是能看得出写的什么话,寥寥数字让林剑澜心惊胆战,不由把那几张纸钱握成了一团,急忙上了车颤声道:“速速追赶刚才走的那批人!”
坐在车里,仍是想着那纸钱上的字,又将手中纸团慢慢展开,已经有些被汗浸湿,上面模模糊糊十个字:“青天含冤死,太湖重聚义”。
车到半途,林剑澜才惊觉自己第一时刻要去通知的竟是武则天一行,不知道是心中的悲愤始终没有袁行健那般强烈,还是因为武皇杀了来俊臣缓解了一下心中的不平,不管怎样,这直觉的选择都是让他吃惊且不愿意承认的,林剑澜立刻叫了一声:“停车!”
马车应声而停,太湖那边此刻的情况虽然还不清楚,就随着他们大干一场又有何不可?推倒武氏,重铸李唐,自己不也因为当年父亲犯下的过错时常想有弥补之机么?
然而一张模糊的脸却总在眼前晃动,具体容貌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满脸的皲裂与皱纹,沧桑含着悲苦的双眼,大儿子已经死在太湖战场,只想与唯一的血脉亲人安然的度日的老艄公的话字字句句都在耳旁。
他这边发愣,车夫却等不得了,见里面叫了一声“停车”就再也没了动静,不耐烦之下跳下马车,将车帘掀开道:“到底走不走?”
林剑澜方被他惊的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道:“继续向前吧。”
沿着镇间主路追了半晌,也不见前面有什么大批豪华车辆的影子,林剑澜不由暗自心急,撩开窗帘一看,却已到了那个谢仲举临时创建的太湖府衙,旁边的衙役却已经换成了神情庄重肃穆的宫廷护卫,林剑澜心中一动,急忙道:“停车!”
那车夫以为他又要发呆,并不理会,又向前驾了一段,听里面连呼“停车”方才恨恨收了马鞭,将车勒住,林剑澜跳下车来付了车钱匆匆回身向那府衙奔去,自然是不出意料的被拦在门口。
那守卫倒不像想象中那般高傲,极客气道:“这位公子,谢大人不幸遇难,太湖遗留诸多公务,代理大人正在里面整理卷宗,若有什么事情请明日再来。”
林剑澜暗道:“武则天仓促来江南,哪有什么人手可以派遣马上接手这太湖之事?”想来想去应只会是唐子慕,道:“可是临淄王殿下么?在下是他的故人,烦劳务必通报一声,说我有要事,若是他不肯见我,在下扭头便走,绝不为难你。”
那守卫点了点头奔入内堂,半晌方听见脚步声叠踏而来,走近了正是昔日的唐子慕,林剑澜真的见了他反而有些踌躇,自然不应再叫他唐长老,然而若要让自己行大礼拜见这位临淄王爷,却也十分为难,唐子慕一笑,将林剑澜挽过,向内堂边走边道:“林公子,我原就想安顿下来之后去寻你。”
他这么热情,林剑澜反觉颇为不适应,到了住处,见唐子慕已经差人将一堆堆的案卷码放整齐,放在卧室的地上,看来是要通宵达旦的整理,由此想到谢仲举,顿时有些黯然,喃喃道:“唐兄是要接手太湖之事么?”
唐子慕点点头道:“不错,虽然安置的银两已经发放,但是还有不到半数未做记录,他们耕地多少、在什么地方、住处在哪里、家里几丁几口都要一一记录下来,但愿之后真正的是国泰民安。”
林剑澜摇了摇头,道:“唐兄,你和圣上想的太过简单,死一个人就白死了么?”见唐子慕面露困惑之色,林剑澜方从袖中掏出刚才的纸钱,递了过去。
唐子慕展开看去,面色慢慢变了,半晌方道:“这……”
林剑澜道:“圣上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