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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实在奇怪,对面的门帘微微拂动,露出木门一角,再普通不过,林剑澜不禁伸手用力推了推,触手之下,才发现这木门不过是外面一层门板,内里说不上是什么材质所做,并没有木头的那种弹性,反而有些硬邦邦的感觉。
想到韦素心机密颇多,这便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林剑澜便摇头暗笑了一下,缓缓走出屋去,已到了正午时分,阳光刺眼,在屋外站了一会儿便觉鼻尖额头要浸出汗来,便走到他娘亲所在的小屋前,将窗子轻轻支起,看着里面侧身而卧的人,觉得哪怕多陪娘亲一会儿也是好的,便坐在窗下,趁着此时四周寂静,心境也极为平和之时修行一会儿内功心法。
林剑澜刚闭目集中心神,却听里面一阵微不可闻的哗啦声,恐怕是南北窗俱都打开,将桌上的纸张吹动,便重又起身走了进去,拿了镇纸压好,方再重修心法,只是明明听不见了,一闭目收心,那声音便又哗啦啦响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低的不能再低,试了几次,俱是如此。
林剑澜睁开双目,心中暗道:“幸而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响动只有练武修心之人集中精神才能不见,否则要打扰娘亲休息。”便又闭目欲仔细辨认那声音从何而来,却又再也听不见了。只得站起身来,轻轻掀开井盖,见里面一泓死水,哪有什么波澜,更不会发出响动,暗道:“难道是有老鼠在韦前辈那个屋子捣乱么?若是老鼠,寻常人都能听到,那还需要这般仔细倾听。”却仍是不放心,走到另一边窗下,摇了摇窗子,已经关死,从外面打不开来,想了想便拣了一根极细的枯枝,向窗纸戳去。
那枯枝戳破了窗纸,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拦住,林剑澜又哪里料到,手中的枯枝发出一声脆响便折断,林剑澜更为疑惑,用手按了按那窗纸,从那破损处轻轻掀开一个小小的圆洞,却见那内里竟是一整块水晶打磨,平整如镜,里面的东西虽然略有些模糊,但足可够屋内采光之用。
看来韦素心对自己这处居所真是费尽了心机,外表虽同普通的一样,内里却下了极大的本钱,就这一整块水晶壁,恐怕都是价值连城。那扇木门内里也自不必说,必定用上等的坚铁所铸。林剑澜从那小洞透过水晶看去,见里面东西摆放极为简单,隐隐可见一张床榻可供安睡,一个蒲团是练武之用,一台香炉是为了静心凝神,一张书案上面层层叠叠放满了书卷纸张,这便是全部的摆设,没什么不可告人之物。
林剑澜又闭目倾听了一会儿,并无之前的哗啦啦的声音,恐怕是自己耳误,便将眼睛离了那个窗纸洞。忽想起夜里初来时本急着要见陆蔓,此刻却已拖到了正午,若再耽搁下去,恐怕出什么其他事情又要错过,便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却又迅速的赶了回来,重新向那屋内看了半晌,方出门而去,脸上神情极为困惑。
赶到陆蔓的院落,却不见一个人,也未见有遗留的东西,随便找了一个清客一问才知道一清早陆蔓师兄妹三人便已经陪着她娘离开了花王府,不知去往何处,因韦花王并未交待下人要极力挽留,因此也无人关注。
林剑澜怅怅的出了府门,因有了交待,再无人拦阻他,沿路慢慢走过,见外宅的牡丹大多花期已过,落蕊凋零,当日群花争艳高谈阔论的盛会犹在眼前,又想起了林龙青的叮嘱,不禁暗自下了决心,回屋简单打了个包裹,握着长剑向三原奔去。
越离白云山越近,林剑澜反而脚步越发缓慢,仿佛极不情愿一般,挥舞着宝剑斩除旁边杂草的手也是极为无力,然而即便再慢,却仍是到了近处,却见前面有马鸣之声,定睛一看,却有几批马栓在旁边树林中,和自己正对面则早已有人开好了一条道路,打扫的甚是干净,不远处竟还停着一辆马车。
林剑澜心中愕然道:“不知道又有什么人到了这里。”便匆匆丛山间小路拾级而上,想起初次来时,与林龙青缓步登阶,却始终未曾数完全部的台阶,此刻心中有事,更加没有这种闲情逸致,迅即穿过了两个岩洞,略微感觉有些不同,那后一个洞原本是味道极为不好闻,此时被一股檀香味道熏的馥郁芬芳,倒有些憋闷,林剑澜出了洞去,便如同往日一般,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抬眼望去,见前面一条岔路上十数个人影闪动,心中纳罕道:“什么时候这里竟然这般热闹了?”便走了过去。
那岔路原是通往一处大殿,林剑澜在此小住时曾到处逛过,那大殿虽然并不年久,却因无人打理十分陈旧肮脏,连前面那“大东殿”的匾额都是歪的,路上更是许多杂草垃圾,此刻却是打扫的干干净净,数个侍女站在殿前,然而让他心中吃惊的却远非如此。
一道曼妙的身影正在殿前,即便超然阁这边繁花似锦,也难掩她这抹如同直接出现在人心头上的亮色,淡黄衣衫,翠色的长绸腰带随风舞动,不是陆蔓又是哪个?她身后那二人不用仔细看也知道是她的两个师兄,只是她旁边那人却让林剑澜心中猛的一阵难受,原来她是与他共来此地,他们二人果然熟识,并不是自己胡乱猜想。
那人满面含笑,长身玉立,衣冠华贵而不俗气,与陆蔓站在一起甚是相称,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在手中敲打,不时向里面张望,只是想不到江南这般局势之时,他竟回了来,还有闲工夫在此游山玩水,林剑澜茫然向前走了两步,那些侍女却早已发现了他,伸手拦住道:“临淄王妃在此还原,客人还请稍等再进。”
林剑澜暗道:“临淄王妃?应不是蔓姐姐吧?他既已有了王妃,为何又对蔓姐姐这般关注,那日在太湖也是……”他心头既慌且乱,向里张望过去,见陆蔓终于侧过头去,似乎极为生气,向唐子慕低声怒斥,到了后来,竟伸手向唐子慕打去,却被她两个师兄拽住,唐子慕向里面指了指,又用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剑澜却想到或许是唐子慕往日获取了陆蔓的芳心,却今日才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和已有了王妃的事实,心中怦怦乱跳,难受的如同炸裂开来,越发想听到他们在争执些什么,不由自主的向那处走去,那侍女欲再阻拦,却被林剑澜手臂一挥,力道极大,连连几个后退,若不是身后还有旁人,几乎要跌倒。
这些侍女见他要硬闯,顿时齐齐围了上来,又哪能阻拦得下,此时殿前的几人终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回过头来。
唐子慕见是林剑澜,十分愕然,挥了挥手道:“他是我朋友,让他进来。”
那些女子顿时纷纷散去,陆蔓却惨白了脸,回头怒道:“你疯了!”
林剑澜一步步向前走去,见陆蔓脸上说不出的惊惶和担心,快步拦在自己身前道:“弟弟,你莫要进去!”
林剑澜才回过神来,本来是要为了听清楚她二人的谈话,本来也对那位正在殿中进香还愿的王妃没什么兴趣,为何陆蔓却不让自己进去?想到此顿时怔怔向那大殿中望去。
那殿门紧闭,官宦人家的女眷上香要避开闲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陆蔓见他向那殿门望去,眼中担忧之色更甚,急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你做的好事!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便可拿人当玩一样么?还不快拦住他!”
林剑澜更加不明所以,却听唐子慕道:“陆姑娘何必为他担心,昔日我问林公子那番话,他必定知道我是何意,只是他并未说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也未显露出钟情于她,那既然这样,男婚女嫁,有何不可?陆姑娘冰雪聪明,当时也看见了帘内人影,你不是一样对他有所隐瞒,事到如今为何却在这情场上‘打抱不平’起来?”
林剑澜强自笑道:“你们说些什么?为何我都听不明白?”
陆蔓被这一番反问问的无言一对,只是紧紧咬着嘴唇,半晌松开牙齿,双唇顿时重新变的娇艳粉嫩,喃喃道:“弟弟,我……”
林剑澜却早已不听她的,听她二人对话如同云里雾里,不如自己看个明白,便径直向那殿门走去,还未到近前,听里面道:“逢凶化吉就不必了,林小哥得了我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天下无敌,又怎么会遇到危险?你说他父母,这我可就不好说,只能再替你上炷香给祖师爷,答不答应可不由我。”声音仍是带着三分玩谑,正是端木耳的声音。
半晌里面那王妃方轻轻回道:“既然如此,多谢端木道长。”
卷三 第33回 落花流水错相识
那声音这般温柔,似乎能抚平人心中的伤痕;又如春风一般轻拂,似乎听了便如沐浴在暖意中一般;这声音又这样叫他熟悉,失去才知珍贵,日日夜夜仍如在耳边细细私语,本应径直推门而进,而今只一刹那,林剑澜的身体却变得僵直冰冷,从心底涌出的冰冷寒意几乎将他湮没,莫说是动,便是连话都讲不出来。
原来世间也有这样让人期盼却又哀伤的相逢。
那帘幕中轻轻伸出的衣袖,默默不语的黯然离去,是看到自己给陆蔓簪花之时的退避么?
屋内人开了口,陆蔓便关注着林剑澜的神情,却见他手在门上轻轻扶了一下,却并未推开,半晌慢慢转过头来轻声道:“我找端木道长有事,先去超然阁等候,等他出来,蔓姐姐你替我转告一声。”
陆蔓脸色极为哀伤,唐子慕此时也是面露愕然,见他脸上已经是泪水遍布,更为怪异的是竟还咧着嘴似在微笑,似乎他自己并未曾察觉到一样,正待开口,却见陆蔓缓步走了上去,从怀中掏出一条帕子,踮着脚放在林剑澜的脸上,柔声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一切有姐姐,一定让他把……”
还未及说完,那手连着帕子已被林剑澜紧紧攥住,他的脸被帕子掩住,虽看不见什么表情,却见帕子下面一波一波的眼泪滴了下来,却已是在强自想要忍住,陆蔓只觉得手被他握的生疼,一阵阵的颤抖丛林剑澜的手传到自己的手,不由得自己的心都跟着伤痛了起来。
见陆蔓对他这般关切,唐子慕不由面色黯然了起来,半晌林剑澜方松了手,虽眼睛仍是泪光晶莹,却还是强露笑意道:“我失态了,不管怎样,她还在这世间,真是太好了。”说到此处长出了一口气,对着陆蔓道:“蔓姐姐,这帕子先借我用用吧。”又对着门内深深看了一眼,虽然明知什么也看不见,却仍是忍不住心底的眷恋与悲愁,轻声道:“什么也别对她说。”说罢展身向超然阁而去。
陆蔓怔怔回过头来,眼光再触及唐子慕时,虽然他也露出极为不安的神色,却仍是无法释怀,眼神中不禁带了些许责备,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几人相对无言,马望一张麻子脸看不出什么表情,白宗平看着陆蔓,却是心中有些窃喜,那些宫女则聚在一处,眼中也满是怀疑,若不是气氛凝重,恐怕早已叽叽喳喳的互相猜测起来,半晌,那门方打了开来,端木耳先走了出来,唐子慕急急上前伸出手去,门内那女子迟疑了一下,方伸出了衣袖,搭在唐子慕手上,缓缓步出门来。
她仍是轻纱覆面,虽是王妃身份,衣着却极为淡雅朴素,另一只手在衣袖内紧紧握着一根树枝,那树枝中间用几寸宽的布反复缠绕,恐怕曾有折断,用此法联结在一处,树枝另一头系着络子,早有两个宫女迎了过来,从唐子慕手中接过那女子,左右搀扶好了。
唐子慕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