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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默默无言直到密林道口,林剑澜越发觉得刚才这场打斗好没来由,倏的停下脚步,听身后的脚步也丝毫未多走一步的停下,回头道:“秦副帮主。”
秦天雄仍是带着看似憨厚爽朗的笑意,味道却已和以前全然不同,林剑澜怔怔道:“为什么同样的一个人,会完全不一样了?”
秦天雄没想到他说出这句话来,一愣,随即淡然道:“不过八个字而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是你却和当初一样,倒也难得。”说到此一抱拳道:“我只能送到此地,暂且别过。”
林剑澜茫然的“哦”了一声,看他转身远去,回想当日与他在练武之时常有争执,暗地里常常替他惋惜不能领悟更上一层,今日看来恐怕那些全都是装出来的模样,世间高深的武功或许还有可解,可人心却永远猜测不透。
道口早已静悄悄一片,林剑澜又回头望向一片密林遮罩中的匡义帮总堂看了许久,才默默转过身来,对着手中铁剑,道:“断剑啊断剑,她可能知我今日用意么?唉,我又犯傻了,总是分不出来轻重,若是侥幸能胜过她一招半式,她不过是面子上不好看,可是或许我便知道了青叔的下落。”又兀自苦笑了一声道:“她知不知道,你又说不出话来。”便重又掂了掂手中的两把残铁,慢慢向前走去。
却听脚下轻微的“喀嚓”一声,仿佛踩到了枯枝一般,又走了几步,林剑澜却忽的停下来,举头张望了一下四周,见满目绿荫,重又仔细看着地面走了回来,走到方才发出轻响的那处所在才蹲下细细观去,顿时呆在了那里。
一缕柔顺的青丝落在那处沙尘之中,竟还未被吹走,只轻微的拂动着,林剑澜用手将那缕发丝拨了拨,才看见原来是被一根簪子压住,那簪子刚才已被自己踩成了两半,将那簪子上截拈起来仔细看,见头上雕着三朵桃花,两朵已经绽放,一朵含苞待放,煞是传神,下端则是木质的细圆棍,虽然落在尘埃之中,仍是泛着乌黑的光泽,想是平日陆蔓极为喜爱,常被戴在发稍鬓角。
回想刚才陆蔓为自己可谓用了全身本事,若不是闪避及时,那极美的容貌便要被万夫人划上一道血痕,自己却将她斥走,林剑澜心中当真是懊悔不已,看此刻簪子又被踩坏,只得将那下梢也捡了起来,拼在一起,茬口虽对,却恐怕再也接不起来。
正摆弄间,却觉风沙见大,地上那绺头发被风吹的一阵拂动,马上便要被吹离地面,急忙又将那绺头发抓在手中,风一过去,林剑澜手中抓着两块残剑,两截断簪,一绺发丝蹲在那里,心中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般,却是一样也舍不得扔。
林剑澜叹了叹气,从地上站起,日光一闪,又觉不远处地面还有东西泛着微光,心中又是一阵好奇,又走了几步重新蹲下,看了一会儿,心中感慨万分,暗道:“原来自断长剑当众认输,还是值得。”
那地上躺着零零碎碎十数枚太阴针,是万夫人要动手的时候陆蔓第一次丛林后掷出,散落在此并不稀奇,只是里面却还有数枚齐齐从中间折断,似乎被人斩开一般。陆蔓内力一般,太阴针细如牛毛,又岂会碰在万夫人剑上发出声响,当时陆蔓看着自己双手神情早有些异样,他却没能想到,这原本是曹殷殷再次出剑,与陆蔓的太阴针同时打到,磕在万夫人剑上,才会有数枚被拦腰切断一般。
而以她的性格,若是早知道蔓姐姐会救我,她便不会一同出手,这也算是巧合,她将手中的银剑迅即收拢袖中,自己却未曾看出一丝一毫。想到此,林剑澜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将手中物件都放在上面,又将地上的针仔细拈了出来一并放在帕子中,这些都是别人不值一顾的破烂,对他来说却个个都如同珍宝,虽然心里暗自嘲笑如同小孩,却仍是层层包裹严实,缓步走离了这匡义帮总堂的范围。
又过片刻,密林中方悄无声息的走出两个人来,却是曹殷殷与秦天雄二人,即便再看不见林剑澜身影,她却仍瞧着那方向发呆,秦天雄轻声道:“可要属下安排人去探查那女子的来历和万秀的下落么?”
曹殷殷摇头冷冷道:“万秀与我年纪相仿,很小的时候就见过的,再后来听说患了重病,此次听万夫人所言没了下落,竟是十有八九会死在外面。万剑虹这回和我们对着干已成定局,我也不屑于去拉拢他,替他找女儿,我还没那么多的善心。至于那女子,万夫人曾说她是南海派的人。”
秦天雄道:“现在南海派虽然蜗居一角,并不怎样出来走动,但以前名声却不太好,里面的女弟子俱都是招蜂惹蝶的能手,今天看来他们早就相识……”
曹殷殷摆手示意,让他莫要再说,自己沉思了半晌道:“我听他们姐弟相称,恐怕林公子是无心的,但那女子确实如你所言,人心难测,你就安排个可靠的人打探打探吧。”
秦天雄点了点头,又问道:“今日对招,小姐可有什么感觉么?”
提到这句,曹殷殷面上忽如春风化冰,透出些许笑意道:“他自小带的伤竟然成全了他,又有些天赋,内功已经颇有进境,冰火同炉的心法并不是人人都领悟得、练得的。方才你也应该看见了,他的身形步法并不受六雪玄功的影响,必是内周天受了外界所影响,自发调节阴阳,但他似乎对此还颇有困惑,显然对自己那身内功挖掘的还不够。”
秦天雄道:“恐怕他回去心中略微琢磨便会有所领悟。”
曹殷殷迟疑片刻,咬了咬嘴唇,两片樱唇之上顿时抹上了粉色,道:“备上一些上好的伤药,找人送至他的落脚之处。”
秦天雄有些吃惊道:“小姐已经决定了么?”
曹殷殷低头道:“怕还不能这么早便定了下来,若有机会,还要再见一次才能……”说到此声音渐低,秦天雄上前一步,面露担忧之色,随即安慰道:“是要慎重些好,毕竟关乎你这一辈子,若要如我所愿,莫不如……”
却见曹殷殷摇了摇头,默默走了回去,秦天雄若有所思的望着她身影转入门内,叹了口气,方轻轻呼哨了一声,不消片刻便有人丛林中步出,见是秦天雄,正要拜见,秦天雄摆了摆手道:“都是本帮弟兄,不必多礼。速速差遣两个能干的去往玉剑门拜见曹夫人,说我明日午时在一剑亭相候,有要事与她商议。”
那人也早已习惯并不多问,应了一声又匆匆消失在林中,秦天雄方缓步走入总堂之中,以往药材之事都有成大夫张罗,并不需他多费心思,此刻大局不稳,一切待定,还要自己来安排这些琐碎之事,只得向库房走去。
林剑澜重新回到杭州城内,却是漫无目的,曹殷殷始终不讲林龙青等人的下落,万秀也出了事生死未卜,想到此不禁暗道:“可喜的是蔓姐姐在这时赶来,她心思灵动,见识又广,或许能帮我作些参谋,怪只怪我却将她斥走,也不曾问过她为什么来到了匡义帮的总堂,现在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安歇。”
四下张望了一下,街头行人纷纷扰扰,陆蔓早已从匡义帮总堂离去多时,想要找到如同海里捞针一般,然而若错过今日,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表示自己一番歉疚。想到此又忽然有了主意,暗道:“蔓姐姐生的这般好看,杭州城恐怕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女子,若是从这里的城门沿路打探,应该可以探听得到。”
这法子虽然笨了些,倒也实用,陆蔓生的艳色无双,林剑澜只询问了两个小贩,其中一个便有印象,道:“你说的可是个穿黄衫子的姑娘么?”
林剑澜急忙点头道:“不错,笑起来很是好看的。”
那小贩道:“我可不知道她笑起来怎么样,她自然是好看,不过看来心情是十分糟糕,旁边还有个白面书生跟着她不停的讲话,向那边去了,只是可走了有一个多时辰啦。”
听了那小贩的话,林剑澜只觉得心情蓦的沉重了起来,强自笑了笑谢过了他,向他所指的方向又沿路打探而去,耗费了又有半个时辰,方来到一处客栈,虽然装饰雅致,但看起来却十分冷清,门口的小二见有人向里张望,伶俐的很,立刻走到林剑澜面前道:“客官可是住店么?”
林剑澜忙摇手道:“不是,我是来找人的。”见那小二面露不快之色,急忙塞了几个铜钱到他手中,小二重又变了脸色,偷偷将铜钱纳入怀中,笑问道:“客官找哪位?”
林剑澜道:“是一位身着黄衫子的姑娘,长得……”
那小二眼睛一亮接口道:“长得很是好看,可对么?有的有的,就住在二楼顶东头的那间,小的带你上去!”
林剑澜不禁一笑,道:“带路就不必了,我自己上去,莫要让人扰了我们。”他原意是要安静些,怕这小二有什么好奇之心,一会儿端个茶,一会儿送个水之类的频频跑来打扰,但说完又觉这话十分不妥,干咳了一声微红了脸,小二见惯了这等事,以为林剑澜不过是个寻常的花花公子出来幽会,忙“心神领会”道:“公子但请放心,二楼没旁的人投宿。”
林剑澜不好再说,急忙上了楼梯,向东边末梢的房间走去,还未走到,却听里面“啪嚓”一声裂响,似乎是什么瓷器摔在地上,小二急忙上了几步楼梯,却又跑了下来,吐吐舌头,猛地想起方才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投宿,心中暗道:“不好了,这后来的原是来捉奸的,现在打起来了。我可不好上去多管,只守住门口,待会儿揪住他们陪我们的茶壶就是了。”
林剑澜却立在门外,似乎被这碎裂声震呆了一般,半晌才回过神来,听陆蔓颤声道:“你给我出去!”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脚步声匆匆走近,门吱的一开,门内的两人却都是一愣,白宗平万万想不到林剑澜竟能找到这里,林剑澜微微颔首道了声“白大哥”便向里张望过去,见地上一摊茶壶的碎片,茶叶茶水流的到处都是,陆蔓神情尤自恼怒,鬓边的一绺碎发尚未来得及整理,竟似从匡义帮回来二人一直争执到现在。
林剑澜略一迟疑,向下喊道:“小二,再泡壶好茶送上来。”说罢从白宗平身边挤进了屋子,道:“找到这里真不容易。”
白宗平站在门口,见他径自进去,本来一气之下便要离开,此刻却又不放心他与陆蔓二人相处,只得讪讪站在门口,气乎乎的一句话也不说。
小二忙不迭的重新端了茶壶茶盏上来,又麻利的将地上的碎片污渍清扫了一下,抬眼偷瞄三人,见面色俱都是十分不善,急忙转身走了出去,将门掩好,暗自咋舌不已道:“果然是来捉奸的,年纪轻轻便都这么轻浮,成何体统?”然而想到陆蔓的艳色,不由又有些羡慕,哀叹了一声重新在门口张罗起来。
卷二 第46回 借茶语歉然
三人面面相觑,白宗平自是不乐意与林剑澜说话,林剑澜想了想似乎只有自己先说,摸了摸胸前帕子中的物件,不知是不是应该将这断簪还给陆蔓,又觉自己并未曾带什么赔偿之物,有些不妥。
陆蔓见他不停按住胸口,看那里血迹虽然干涸,但仍是一片殷红,反倒有些担心,终是按奈不住,上前道:“你的伤口可处理过么?”
白宗平刚才本就是一路上在嘲讽陆蔓,一片好心被林剑澜当作驴肝肺一般,此刻见陆蔓居然又主动开口,神色懊恼之至,见林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