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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宗平刚才本就是一路上在嘲讽陆蔓,一片好心被林剑澜当作驴肝肺一般,此刻见陆蔓居然又主动开口,神色懊恼之至,见林剑澜并不答话,心中既怒且喜,暗道:“这下又自找没趣了吧?”
林剑澜也是想不到陆蔓还是抛开刚才那场不快,坦言关切伤势,当真是感触之至,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默默转身重倒了一杯茶,递在陆蔓跟前,面有愧色道:“蔓姐姐,我、我很该死。”
陆蔓一怔,咬了咬嘴唇转过头去,过了片刻,方又回过身来偏着头道:“莫非弟弟还是想陪着万秀姑娘去死么?”
万秀现在是林剑澜心上无法触碰的一处伤口,即便很理智的暗自说她离开了父母家人并不和自己有太大的关系,却仍是掩埋在深处,隐隐的抽痛,只因听了陆蔓当时那番话,还存着一丝万秀仍活在这世上的希望。
此刻听陆蔓重又提起万秀,林剑澜笑了一下道:“不是的,我说自己该死,是因为蔓姐姐刚才那般为了救我免于一死和万夫人拼命,我却说了那番话将你气走。”
陆蔓却注意到在提及万秀时林剑澜眉心轻皱了一下,见他故作轻松来向自己道歉,不禁眼神一黯,淡然道:“若我功夫了得,并不需要说那番话故意激怒她,万秀姑娘不管怎样都是我们几个的恩人,况且我也并不曾真的与她拼命。”
林剑澜暗道:“女子从来视容貌极为重要,何况象蔓姐姐这般美貌的女孩儿,可是刚才她却差点被剑割到脸孔,也没看她觉得有什么惧怕之心。”想到此道:“不要再说刚才之事了,我循着旁人指点一路来此,就是希望能向你赔罪。蔓姐姐可还记得晋州分堂那时候么?”又不等陆蔓答话,自顾自道:“上次也是我自己在心里偷偷责怪你,误会你,明白过来以后却不知怎样开口,这一次也是一样,我虽心中后悔之至,却亏得你并不同我真的生气,还关照我的伤势,我……”他说的极为诚恳,说到此处,话却只在心中了,暗道:“我和她有缘在那小店相识,她虽一开始有着利用我的念头,可后来无一处不是愿意关照我,与我同进同退。”
陆蔓默然良久,道:“你只要明白一件事情就好,我认你做弟弟,与江湖上那些酒肉之交、利益之交并不相同。你对万姑娘那般重情重义,我怎么会怪你?”
白宗平被二人晾在旁边,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又插不上话,此刻听陆蔓此言已是原谅了林剑澜,心中暗道:“不知道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什么好,这般宽待于他?”脸上颇有忿忿之色,酸溜溜道:“林兄弟算是有点手段,南海派的大小姐平日那般心高气傲,出了这档子事却仍是对你和颜悦色。”
林剑澜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知道白宗平对陆蔓有着十分的爱意,虽然不屑他的为人心胸狭窄自私自利,但对陆蔓这番关爱总是不错,便也向白宗平作揖道:“的确是小弟的错,我自己早已惭愧之至,白大哥切莫要再怪我了。”
陆蔓笑着柔声道:“二师哥,我在弟弟这里吃了瘪,难道你还给我脸色看么?刚才是我不好,使性子摔了茶壶,这不是又有了一个?你也别怪我啦!”
白宗平见她笑语晏晏,腮边陲下的乱发此时更显风情,那还能绷得住脸,只得叹了口气道:“总归是由着你来罢了。”
林剑澜道:“蔓姐姐和白大哥怎么会来这里?”
陆蔓脸色微变,并不言语,白宗平道:“匡义帮大变,我们也略有耳闻,本来和我们这种名门正派看不起的偏远小派没什么关系,我们也参合不进来,只是她听说出了事,吵着要过来看看。”
林剑澜听的说不出话来,知道陆蔓是真的十分关心他的安危。却见陆蔓此刻神色如常,道:“说这些做什么,弟弟上次的法子实在有效,却害苦了我,我爹爹回来和我娘一起,整天看着我不许我出来,在家里实在闷的慌,好不容易有个借口,我便拉着二师哥跑了出来。”又忽的一笑道:“弟弟,你以后可不能再轻易有什么想不开的念头,我倒没什么打紧,可是你那冰块姑娘岂不是要伤心么?”
林剑澜慌乱道:“什么冰块姑娘,我哪有……”
陆蔓打量了林剑澜一番,娇笑道:“弟弟那日吟哦,‘霜雪严寒非本意,何处春风可融冰’,说的便是今天站在你身后的那位白衣重孝的姑娘吧?看不出来,你倒花心的很。”
林剑澜脸色腾的一下变的通红,不知陆蔓如何会联想的这么准,抬头看去,见陆蔓临窗而立,见她黄衫子上领口袖边俱是绣着嫩粉的桃花图案,心知那根簪子恐怕也是为了配这身衣服。仔细打量,见她眼中盈盈欲滴,水波荡漾,脸色也不似殷殷那般苍白,透着粉色,双唇更是娇艳,只是表情复杂之至,透着几许玩味。
然而却不知为何,林剑澜总觉无意也无法对她辩白,难道自己不是对殷殷存着一份别样的情感么?这情感同对阿秀的不同,同对陆蔓的也是不同,她对自己自然也与阿秀和陆蔓不同,自己从不敢想的期许只怕是落花流水而已,何况……何况阿秀现在或许早已不在人世,想到此又不禁一阵心酸,含混道:“她、她又怎么看得上我。”
陆蔓见他神情重又低落,不忍再打趣,默然良久方道:“不说这个了,差点忘了正事,匡义帮的事情,弟弟可有什么打算么?”
林剑澜蓦然从漫长思绪中惊醒,暗道:“呀,青叔还下落不明,你还有空在这里儿女情长?”急忙道:“蔓姐姐和白大哥来到这里,当真再好不过,若是平时,我或可能做个东道,请你们好好在杭州游玩一些时日,此刻事情纷乱,青叔已经不知去向,还有岳大哥、方堂主、张护法……我一个人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陆蔓将林剑澜按在椅子上道:“弟弟别急,要我看来,你义父并不是只身出帮,身边还有些人跟着,况且这么有名望的大帮,若是帮主出了什么事情,江湖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可是这次却稍显平淡了些,可见你义父的安危倒不是很要紧。”
林剑澜茫然道:“可是我现在十分担忧他,心思很乱,不知道应该怎样打探他和其他几位的下落,难不成我就白白来了一趟江南么?”又想到与袁行健和谢仲举的杭州之约尚还有些时日,这些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不知应该作些什么,能够作些什么,更加不知所措。
陆蔓笑着安慰道:“弟弟怎么忘了?论起打探的本事,没哪个帮派能及得上丐帮,听说丐帮大祭你也去了,若是有交情过得去的丐帮的朋友可以拜托一下,只是……你义父现在是落魄之人,往昔今日你的身份不同了,帮你打探,实际相当于间接的与现在的匡义帮主做了对头,不知道他们可愿意帮你这个忙。”
林剑澜一下子便想到了唐子慕,从以往种种来看,除了丐帮,他身后似乎还有什么其他情报渠道,知道的颇多,而且他应该是十分愿意帮忙的,只是一来不知他现在在帮中地位如何,二来既然要求人,便不是写封信一两句就能说清,还是当面拜托为好。
虽然林剑澜内心并不愿意求唐子慕,又哪由得了自己的喜好,叹了口气道:“我与丐帮长安总舵的一位朋友相识,他定会帮忙,只是这件事情还是要当面拜托于他,但我江南也有要事……太湖袁行健你们可知道么?”
陆蔓道:“现如今还有人不知道他么?上次我娘派了大师兄去太湖,二师兄不得不陪着我出来而错失见到袁行健的机会,至今还总是后悔不已,念念不忘。”
白宗平急忙辩白道:“我哪里有后悔?”
林剑澜想起在白云山下那野店时陆蔓说过此事,点了点头道:“在苏州时我有幸与他结识,他当真是个拿的起放的下的义士。”
陆蔓二人并不知他说的“拿的起放的下”的含义,然而对他与袁行健竟能结识倒颇为羡慕,又听林剑澜道:“我本与他约定好了,过些时日在杭州见面,有些极为重要的事情,我若去了长安,时间上实在赶不及啊。”
白宗平听到袁行健竟与他有所约定,不由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正要发问,却听陆蔓早已问了出来:“你如何与他相识?又有什么约定?可否说的再细些么?”
林剑澜却知现下并不方便将来龙去脉跟他们说清楚,道:“蔓姐姐,白大哥,并不是我想瞒你们,可是的确不能说,以后若有机会,自会全情奉告,只是我既然已经和袁大哥约好,就要守信,长安那边,唉,我实在是分身乏术。”
陆蔓道:“这有何难,不外乎我们替你跑一趟。”
林剑澜心中一喜道:“真的么?可是太过麻烦你和白大哥。”
白宗平却闷闷不乐道:“又要去长安?小师妹,你可别擅自决定,出了事情师父舍不得说你,只责备我一人。”
陆蔓道:“花王盛会在即,你不想去瞧瞧么?”
白宗平道:“我倒是想去,没有花王帖也没用。”
陆蔓嘟嘴道:“所以我说可以提前过去,碰碰运气嘛。”
林剑澜听他二人所言,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未曾听说过?‘花王盛会’,可是赏花的么?”
陆蔓笑道:“我虽是个女孩儿家,好歹也是江湖儿女,哪会为了看花花草草就跑一趟?这‘花王盛会’据说是十几年前开始,每三年一次,不但名动士林,就是江湖中人也颇为看重,据说去过的都是获益匪浅,所以我才想去长长见识。只是请帖千金难求,别说是我们,就是我爹娘也不曾去过,既是要替你跑腿儿,顺便去碰碰运气能否弄到一份。若是弟弟这边的事情忙完了,倒可以前去长安看看。”
林剑澜心中担忧林龙青安危,对这个什么“花王盛会”反倒并不感兴趣,笑着敷衍道:“嗯,既然如此,多谢蔓姐姐和白大哥了,我这边能脱开身便到长安去找你们。”
陆蔓道:“又被我打了岔,你只说一位丐帮的朋友,到底是哪位还没告诉我们呢!”
林剑澜一拍额头道:“我脑袋只觉的乱糟糟的,竟忘了告诉你们,不知你们认不认识,他姓唐名子慕。”
陆蔓道:“听说过,丐帮本来只设四位长老,可是他却成了第五位,又传闻他不通武功,可是真的么?”
林剑澜道:“我与他打过些交道,不会武功倒是真的。”
陆蔓喜道:“不管怎么说,既然是丐帮的长老,或许有花王帖呢!二师哥,你还怪我擅自决定去长安么?若是此次能去见识一下,你谢我都来不及呢!”
白宗平一直阴沉着的脸也露出一丝喜色,却仍是重重叹气道:“总归说不过你,只是你这次千万别再惹御寇司的人啦!”
林剑澜见他二人肯替自己跑一趟长安,心中甚是感激,看陆蔓手中一直握着自己刚才倒的茶水,未曾喝过,想起初见陆蔓那晚,陆蔓纤手亲自煮的兰桂茶,或许是美人在旁,更显芬芳。虽然杭州的龙井也是茶中的上品,与那晚相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急忙收了心神,上去接了过来,重新续了水恭敬奉上道:“这茶叶自然比不上蔓姐姐家乡的兰桂茶,聊以表我对你们二位的歉疚和感激之心。”
卷二 第47回 寅夜不速客
陆蔓道:“你还和我们见外么?只是你在此处也不能闲着,杭州是丐帮十道之一,匡义帮总堂出了事,若说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