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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修行气象。便是宗主执掌宗门之后,也没有再改回来。”
不管对玉散人有怎样的观感,听闻此语,李珣也不免有些艳羡。但又不得不疑心,这是否是玉散人的取死之道呢?
在宫侍的前引下,他走上了一条小径,前方侍女持灯,光影绰绰,隐现风姿,极是养眼。李珣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只等宫侍开口,讲述那些已锁了近两百年的隐秘。
宫侍微垂眼睑,似在罗织词句,半晌之后,方道:“我知李真人不比那些假道学,却不知对这逆伦弑亲之举又有何看法?”
“这个……”李珣稍一沉吟,便摇头道:“此界虽亦有纲常伦理,可是修士动辙千百年岁,这纲常却不比下界的三纲五伦,只有修行、传承两样,可为万世师,余者泛泛,不足以为法。”
他这是将冥火阎罗的论调拿了出来,倒让宫侍为之一惊。
这美人儿当即换了个态度,对他上下打量,良久方道:“这是精辟之论,真人修行不过百年,便能有此认识,怪不得能令宗主另眼相看。不过,嘴上说是一回事,做起来则是另一回事。他们的分岐便缘于此。”
“分歧?他们之间,谁有别的看法吗?”
“不,这依然是他们的共识。只不过,玉师身体力行,深得其中三昧,而宗主,则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李珣听得有点儿心虚,因为他也算是“嘴上说说”的一员。可是,怎么会把古音也划到这片儿来?
“人非生而知之者,哪能没有个精进的过程?当初宗主才刚刚在此界闯出名头,修为远未臻圆满,自然比不得现在。”
宫侍垂下眼睑,平淡地说了下去。
“当时玉师已名满天下,行事是出了名的肆无忌惮,公然宣称要以此界绝色历炼心性,结下强仇无数,这夜摩天几乎日日受人袭扰,玉师深知宗门传承事大,便当机立断,与宗门断绝关系,去了无回境居住。
“这段时间,宗主虽恼玉师行事荒唐,可叔侄关系还算不错,毕竟她自小便由玉师抚养长大。即使玉师自立门户之后,也常秘密回返心园居住,指点宗主修行;宗主对玉师,也以长辈视之,尊崇非常……
“而这些情景,一夜之间,便烟消云散!”
宫侍说到此处,忽地拿眼盯住李珣的面孔。那其中的意绪,当真是纷繁难明。
李珣怔了一怔,忽然醒悟:“剑破无回……”
“正是!”
宫侍移开了眸光,望向深邃的夜空中去,语气也变得幽冷飘忽,在此刻,她已经完全陷入了回忆中去。
“我没有亲见钟隐攻破无回境的场面,可是,玉师以垂死之身,撞入心园的情形,却似仍在眼前……
“仅隔半日,钟隐便杀上门来,夜摩天壁障封禁全开,又凭借千折关地利之便,才勉力挡住钟隐突进。可短短两日,十五位主持禁法的宗门长辈,便或死或伤,眼见宗门就要被钟隐一人击垮,宗嗣断绝。”
李珣听得入神,宫侍所言平淡无矫饰,可即便这样,也能让人感觉到当年钟隐令人无可抗拒的凛凛神威。可是,身为明心剑宗的弟子,他却没有半点心驰神往的意思。
若说有,那也只是点滴寒意在心头。
“眼见情势危殆,宗主扯下脸面,以飞剑传书各宗,借着诸宗对钟隐实力的忌惮,连手施压明心剑宗,这才迫得钟隐回返。而宗门之内,已是满目疮痍。”
在此时,宫侍语气有了一个微妙的转折。
“我至今也不明白,当时玉师心里是什么滋味。那样一个高傲自负的人,像狗一样被人撵回来,最终又全凭外人援手,才逃过一劫。如此奇耻大辱,偏偏连报复的可能都不见……
“从那日起,宗门势力大衰,精英几尽,宗主日日殚精竭虑,总领宗门事务,玉师却仍是纵情声色,不管不问,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从那时起开始冷淡下来。
“然后,玉师用尽了一切办法,方在百年内将伤势恢复过来。但此后近两百年,修为竟无寸进,那时方知,钟隐贯胸一剑,实是将他道途毁丧……”
李珣心中冷笑,对钟隐的手段,他是又长见识了。
而宫侍则一刻不停地说下去:“玉师多次冲关不成,反而数次走火入魔,修为不进反退,而此时,宗主稳稳迈入真人境,而这落在玉师眼中,则使他萌生一个想法。”
在这里,宫侍忽又有所迟疑,目光在李珣脸上一转。李珣对她行了个注目礼,目光中是纯粹的探询之意。
在这样的眼神下,宫侍终于决定将这关键说出来。
“其实,此法在诸邪宗典籍上多有载录,名唤‘玄婴度劫’,当然不同的典籍也有不同的名目,但意思都是一样。
“玄婴度劫就是以独特的秘法,产下一个婴孩,最好与宿主有血缘之亲,兼以诸多法门培育炼制,形成类似如先生这样‘元胎道体’的绝佳资质,形成‘胎鼎’,最后舍弃原本法体,夺舍重生!”
李珣喉头干咽一下,只觉得背上凉气森森,汗毛亦为之倒竖。
他并不是为这“玄婴度劫”而惊怖,事实上,这种手法在《幽冥录》上亦有载录,虽然艰深繁复,又逆伦绝性,却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法门。
只是在听到宫侍那一句“如先生这样”的句子之后,李珣脑子却止不住思绪乱飞,诸般念头纷至沓来。
他几乎是抢着问道:“可成功了?”
宫侍略有些不解地看他一眼,似明非明,但还是摇头道:“连婴孩儿都不曾生下来,何言成功!”
李珣心中“咚”地一声响,大石落地,全身一阵无以言喻的轻松。但很快他便迷惑起来:“这玄婴之法很难吗?”
“虽然艰涩,对玉师来说却并不困难。”宫侍美目中光彩微黯,语气刻意地保持着平静。
“只是玉师明白,玄婴之法虽然可以助他解开钟隐的封锁,可是一来,这几乎便是从头来过,既往一切,尽化虚无,想要恢复原来修为境界,还不知要何年何月。
“二来,即使是玄婴度劫又如何?钟隐天资奇绝,远超当世任何一人之上,若只单纯地从头做起,恐怕钟隐是等不及的!所以……”
李珣扬起眉毛,身子不自主地微微前倾:“所以?”
“所以在起点上,便要做到最好。寻常的玄婴不足以达到这一标准,所以,玉师别开蹊径,要以‘血融’之术,使玄婴体质再上一层楼。而这血融之术,说白了,就是近亲骨血交合!”
最后几个字,阴森如过隙寒风,直吹到李珣心底。
李珣只觉得齿根发酸,忍不住抽气道:“怎会的?近亲生子,大都是残障之辈!”
“血融之术正是反其道而行之,更积蓄天生一股邪气,用以修道,虽劫数重重,却最益精修猛进。玉师看重的便是这一点,故而……”
说到这里,若李珣还不明白,那便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毫无疑问,玉散人把主意打到了他侄女身上!
这也真符合他的风格。
在宫侍平淡的讲述中,李珣分不清自己心中是个什么味道,也许有对这逆伦丑事的违和感,但更明显的,还有丝丝难以言表的兴奋、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恣意与羞惭。
这杂揉在一起的复杂感觉,随着心脏略显紊乱的涨缩节奏,蔓延全身。
李珣努力保持着一个平常的状态,可是脱口而出的言辞还是暴露出他内心的急切。
“后来呢?”
宫侍也意识到李珣眼下的状态,她秀眉微蹙,已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还要再讲下去了。
她越是迟疑,李珣心中越是发痒,猎奇探秘的心思早就超出“知己知彼”的念头。
而在他快要忍不住再次催促之际,前方的灯光忽地停了下来。
燕返阁到了。
宫侍长出一口气,近乎解脱似地转移了话题:“宗主就在阁内相候,且待婢子前去通报!”
言罢,不管李珣那失望的眼神,她快步前行,转眼间便消失在前方楼阁门内。
好一会儿,她才转出来,蹲身行礼道:“宗主请李真人入内相叙。”
被一位美人儿如此礼遇,李珣心中便是有所郁结,此时也发作不得。
他想了想,又摇头一摇,举步向楼阁内行去,走到宫侍身边,却忽地停了下来。
宫侍略显惊讶,不自觉抬头望来。李珣的手指却在此时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抚,似是有意轻薄,又好像只是手臂摆动的正常动作。
两人目光对在一起,宫侍的眼眸中分明闪过寒光。
由此,李珣马上便找准了自己的定位,他稍稍欠身,微笑道:“若有机会,还请宫夫人接着说那个故事,在此先谢过了。”
言罢,不再看宫侍的神情变化,他大步走进门内。
里间已有一位侍女过来,接替宫侍为李珣引路,踏着软木的楼梯,在有节奏的吱呀声中,登上二楼。
李珣一眼便看到了古音,她正倚靠在香草编织的软垫上,手持书卷,借着后面墙壁上明珠灯光,懒懒翻阅。身前矮几上,还摆放着一碗犹冒热气的药汁,提醒李珣,她的病人身分。
刚刚听宫侍“讲古”,此时再看到这一幕,李珣竟有些恍惚。
现在对人讲,这通体书香,从容恬淡的女子,竟然是造成此界千年未遇之大乱局的“罪魁祸首”,谁信?
不过,他也很快清醒过来,见古音仍未抬头,便低咳了下,轻声道:“古宗主安好?”
古音抬起头,见他进来,便放下书卷,却不起身,只笑道:“半夜缱绻,可好么?”
李珣听得一怔,这颇具调侃意味儿的言语,眼下听来,颇有些亲昵的味道,任他如何谨慎,猛然间,也心中微荡。
还好,他很快便调整心情,上前隔着矮几坐下来,微笑摇头道:“强醉方知薄无味……”
话未说完,他便很敏感地发觉,对面古音似是有些失神,当然,这状况只是一闪而逝。
很快的,古音便叹笑道:“你们这些男人啊……”
这话是极对的,可是在两人目前的关系下,说出来便过于亲近了。
李珣心中玩味,脸上的笑容便相应地减去了几分礼貌,多了一些恣意。
这种态度上的变化是非常微妙的,但两人都是感觉很敏锐的那类人,照李珣想来,这“投桃报李”的气氛交流,效果远比任何言语都来得直接。
然而,古音的反应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对着他的笑脸,古音唇边聚起一抹冷诮:“你很满足吗?”
“呃?”
古音眼中的光采并不强烈,却似是直照到李珣心底,偏偏她的语气仍保持着懒散。
“一个青吟就能满足你么?我原以为,在你心中,青吟固然可恨,可是栖霞、青鸾、包括我在内,这些帮凶、主谋,也好不到哪里去,是吗?”
李珣的笑脸僵住了。
古音仍不放过他:“在我预想中,我起码要付出十倍以上的代价,才能保证你在短时期内和我站在一条在线,且又不在暗中使太多的绊子……可你这样的面孔,怎能让我放心呢?”
至此,李珣终于明白,古音已经撕去了最后一层面纱,将赤祼祼的利益摆上桌面。
在这一刻,只有“上限”和“底限”的标准,只有“是”或“否”的决断,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他的反应还是迟了一步,以至于落入下风。不过,李珣也不会坐以待毙,他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上身一挺,几乎寸步不让地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