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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侍在旁的阎湖、阎采儿僵硬得像两尊雕像,甚至可以听到在屋外守护的阎如的呼吸声。终于,在玉碗中,心符水印只剩浅浅一碗底的时候,李珣也在阎夫人水一般的肌肤上勾勒出最后一笔。
他手指移开,布满背脊的符箓禁纹齐齐闪亮,墨绿的莹光恍若蒙蒙妖雾,扑面而来,其中还游动着数十道扭曲的血丝。
而在阎夫人胸前,那颗金珠不知何时竟有大半内陷进去,彷佛与她的骨肉融在一起,外面只余下一层微凸的弧面。
稍停,数缕浓淡不均的碧绿气雾从中流出来,循着胸口的符纹轨迹,蜿蜒而上,融入妖异的光雾中去。
数息之后,一切异象均消隐不见,就连祼背妖异的纹路图画,也颜色消褪,更像是逐步隐没入肌体深处。
阎夫人的背部,又恢复了雪白光裸。
李珣长吁一口气,示意阎湖二人为阎夫人披上外袍。
不知不觉中,他额头上已布满汗珠,这持续近三个时辰的勾画,完全考验他的细致功夫,绝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他已如此,更别提从头到尾硬撑下来的阎夫人。
除了要忍受刺髓刻骨的痛楚,还要分心以真息导引,甚至必须封闭全身毛孔,连汗都不能出来一滴,心神、体力都损耗极大。
等到李珣收手,阎夫人便再也忍不住毛孔开放,转眼香汗淋漓,整个人便似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她这个样子,阎湖也不便把祭袍披上去,只能低头询问,是否要沐浴清洗。
阎夫人还未说话,屋内诸人同时生出感应,在无可计量的遥远地底,沛然难御的冲击波,正飞速地向上蔓延,即使鬼门湖周边被禁制封锁,也依然可以感觉到地面愈来愈激烈的震动。
“时辰到了。”
此时无需再说什么,阎湖拿起毛巾,匆匆为阎夫人擦干身子,阎采儿亦展开妙手,飞速地将手上蓬松的散发结成发髻,再以一根乌木簪子固定在脑后。
阎夫人静静地坐着,由她们摆弄。
透过镜子,李珣看得分明。虽说她容色苍白憔悴,可一双眸子,愈显得黝黑深沉,偶尔流过其中的,亦是金蛇电火,撼人心魄。
“嗡”的一声长鸣,钟声绵延的震波传到此地,引得屋内诸人气息浮动。
这便是湖心岛上的“召灵钟”敲响,参加祭祖大典的宗门修士,必须在钟声九响之前,到达湖心岛。
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阎夫人身上,这一刻,她才是一切的轴心,主导着、至少是最大限度地影响着宗门的未来,如此地位,便是李珣,也无法替代。
她微阖起双眼,随即睁开,缓缓起身。
与之同步,室内弟子均略微躬身,表达对师尊的恭敬和支持。
不过,李珣却没有这么做,他此刻的地位,决定他只能成为阎夫人的合作者,而非是弟子的身分。
阎夫人转身,眸光直视过来,李珣坦然相对。
随即,目光错开,阎夫人轻移莲步,幽灵般从他身边擦过去。便在交错的刹那,她低声开口:“百鬼……”
“嗯?”
“今日之事若成,我在世一日,你我便同为幽魂噬影宗之主!”
李珣讶然望去,阎夫人却先一步迈出屋门,门外阎如先是行礼,继而为她撩起风帽,阻绝了李珣若有所思的目光。
第四章 争位
行走在长年弥漫的雾气中,李珣的感觉,更像是穿行在火焰里。
飘荡的雾气与皮肤接触,恍若火舌舔舐,使毛发欲焦。这表明,周围的阴气浓度,已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天然凝成阴火,排斥一切非同源的存在。
在此刻,鬼门湖是绝不欢迎外人的。
阎夫人走在最前面,她全身都覆盖在祭袍下,漆黑的底色与灰蒙蒙的雾气交织在一起。
祭袍上缀饰的碧绿花纹,随着身姿移动,彷佛活了起来,伴随着莫名的韵律向雾气中延伸,自然驾驭着周围浓郁的阴火,生成一股独有的气机震荡。
钟声第三响,鬼门湖的阴火浓度瞬间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后面几个修为稍次的弟子,已必须明显提气,才能抵挡住外界的压力。
阎夫人的祭袍上,碧绿的花纹越发明亮,那光芒照在虚空中,将方圆数丈都印上了其独有的纹路,在此形成了仅属于她的独特领域。
此现象在鬼门湖每个方向都有发生,每一处便是一位长老的象征。
对此熟悉的宗门弟子,完全可以通过气机感应,远远辨明这位长老的身分。
李珣便很轻松地察觉到,相隔约二十里,碧水君冷厉冰寒的气息,正肆无忌惮地放射出来,偏又以奇妙的方式,大口吞噬周遭的阴火,形成巨大的空洞,独特之处,为诸长老中的翘楚。
相比之下,阎夫人的表现便阴柔得多。
似乎双方有意拉开距离,区分派系。
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来自各个方位的长老泾渭分明,一些人向碧水君靠近,另一些则朝这边走来。
随着彼此之间的鸿沟越拉越大,雾气之中暗流汹涌,挤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四道钟声响起,湖心岛周边的人声已密集许多。数千宗门弟子,除确实脱不开身在外的,均已集中到此地,而他们尚没有踏上湖心岛的资格,只能停在大湖周边,纷纷跪倒尘埃。
李珣等人便从这些跪伏的弟子中间穿行过去。
弥漫的雾气中,影影绰绰的大片人影,无边无际,在中间行走,固然有俯瞰众生的快感,却也不能摆脱来自于他们身上的沉沉压力。
第五。
第六……
第七!
连续三道震天的钟鸣前后相迭,宏大的声波挤在一处,轰然地爆开,恍如平地生雷,又似狂飙席卷,与地下遥远的空间中,涌上来的巨量阴气交合卷缠,再迸发出来。
以湖心岛为中心,数十里雾霾被冲得支离破碎,天地间猛然为之一清。隐约中,夜空幽冷的星光,辛苦地穿透枝叶,照射下来。
湖心岛周边,数千弟子忽地齐声呼啸,与回荡不休的钟声交织在一起,山崩海啸般扩散开来。
呼啸声并非是平直的,而是有着几个简单的转折,不损雄壮,而自有一番高古朴直的韵味在其中。
据传,这是九幽老祖开宗立派之前便存在的太古调子,被拿来做了祭歌,极是妥帖。
啸声钟声浑若一体,直耳中灌入,震荡心魄之际,亦使人热血沸腾,恨不能随之长啸,以为发泄。
虽未当真啸出声来,可李珣听得清楚,他身边的修士,包括阎湖等女子,脚下都重了几分,正是心神激荡,不可自抑之相。
当声息渐弱之时,阎夫人一行人终于到了湖心岛上,几乎同时,碧水君亦从岛的另一面登上来,在鬼门湖难得的清明天色下,双方目光撞击,在空中炸开刺眼的电火。
但关键并不在这里。
从此刻起,人们便能直观地看到,除了阴馑这位注定要于今天退位的长老之外,宗门其余九位长老表明的立场。
阎三碧四,九名长老中的七位,分别沿着他们所支持的人的路线,踏足小岛。
还有两位特意绕了个圈子,从第三条路上进来,表明他们中立的态度。
“三和四?真是奇妙!”
李珣对数字相当敏感,从纸面上看,在宗门长老的支持度上,阎夫人稍处下风。
不过,若是事情按照最常规的方向发展……
正想着,第八道钟声从湖心岛正中央,专门开辟的钟楼上轰传出来,截去了周边数千弟子的如海呼啸。
霎时间,鬼门湖中,除了这浩荡的钟声,便再没有了任何杂音,直到湖心地宫门户开启。
厚重的石门吱吱咯咯的响动,在有序的钟声中显得分外刺耳,在石门之后,鬼机和冥璃一前一后,抬着肩舆,缓步走出。
冥火阎罗眯着眼睛,静静地倚坐在上面,身上也披了件崭新的祭袍,一侧,阴馑拄着拐杖,脚下却如不沾地般飘行。
当宗门地位最尊者与资格最长者同时现身之际,所有人都微微低头,表示敬意。
冥火阎罗并不在意,只是抬起眼,透过湖面正上方巨大的空洞,贪婪地凝望着澄静深邃的夜空。
钟声袅袅将逝,湖心岛下,隆隆的地动声已由远而近,充斥耳中,湖面上则渐渐冒出大小不一的气泡,咕嘟咕嘟的声响,似是湖水被煮得沸了,湖上喂养的寒水鸦早逃得干干净净。
无数道目光集中在冥火阎罗身上,千差万别的心思,便这样投射过来。
有很多人想知道些什么,更多人则想得到些什么。直面如此纷乱错杂的眼神,换个意志稍逊的,此时早已心虚气弱,难以自恃。而冥火阎罗仅是一笑,收回了凝望夜空的目光。
那是他最后一眼望向天空。
他没有看向任何人,枯干的手指轻敲扶手,鬼机、冥璃当即会意,穿过阎夫人、碧水君两个队伍中间,继续前行。
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只是由十二位长老打头,二十七名大姓弟子在后,缓步跟随着前方的肩舆。
湖面上的气泡炸裂声不绝于耳,渐渐压过了召灵钟的余音,修为较高的弟子,甚至可以感应到地下哧哧喷射的阴火气柱。湖面在逐分地降低,阴火的投影,在上面蒙了一层浅灰的阴翳。
在湖心岛东北角,临着湖岸,鬼机二人停住,却没把肩舆放下,使得冥火阎罗依然具有良好的视野。
阴馑顿着拐杖走上前来,看着气泡翻涌的湖面,嘎嘎发笑:“好啊,今天再看这景儿,是和以前大不一样。”
冥火阎罗青灰的脸庞微露笑容,便在此刻,第九道钟声轰鸣。
这已不是人力撞击所能发出的声音,而是汹涌的阴火狂潮跳动之时,召灵钟的共鸣。
浩荡的音波,瞬间扩散到鬼门湖的每一个角落。
面前的湖水波翻滚涌,浪花碾过湖面上的气泡,便是一波蒸腾的雾气,只是这雾与常年驻留的浓雾相比,实在不算什么,众人都能透过雾气,看清其中的变化。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数面纯黑颜色的“墙壁”,这些高逾一丈,厚约两寸的“墙壁”,正是深埋地下的“五遁障”。
每次化阴池上浮,都由此物开道,这才给人以“五遁障紧临化阴池”的错觉。
五遁障并未升出水面,只在湖面下尺许悬浮,不过其上交错的气机,已使得整个湖面范围内,行遁法失灵,绝了旁人秘密潜入干扰祭典的可能。
湖面水位越降越低,不过,周边阴气浓度,差不多已凝成如湖水般的实质。
便在此时,所有修为在“销熔虚空”境界之上的弟子,都感应到了幽深的地底,丝丝缕缕透上来的诡异气息。
九幽地气!
纵然只是溢出极少的一部分,但这比普通阴气精纯千百倍的气息刚一窜出,便搅得大气动荡,同时牵引气脉,这一变化,就是普通弟子都感觉到了。
此刻,湖边数千弟子再发呼啸,与久久不衰的钟声交融在一起,回荡在天际。
呼啸声中,宗门祭坛终于渐露真容。
首先冒出来的,是小岛上耸立的石俑。
传说,这是根据九幽老祖亲传弟子的相貌雕刻而成,共计十二尊石俑,其实也就是十二长老的前身。
接着是略高出岛面的祭台,祭台之后,便是化阴池了。
这一切与李珣在地下时见到的差相彷佛,不过,此时九幽之域的入口并未显现,而且,上面也没有祖师咒灵那个怪物。
小岛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