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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蚁低着头,走在葛头儿的身后。
刚才他换了一身差役的衣服,加入了队伍的最后,夜色比较深了,这些差役又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一个个迷迷糊糊地,竟然没有发现多了一人。
他抱着一卷卷宗,掌心里,却是却是抓着一只祝融果。
所谓祝融果,是一种特殊植物所结的果实,这种植物的果实晒干之后,只要用手一捏,就会变成细粉,而细粉极易燃烧,只要遇到了火焰,立刻就会化作熊熊大火。
他一路走,一路洒下了许多的祝融果的粉尘在油毡上。
他把卷宗在子柏风的书桌上放下,沾满了祝融果的粉尘的卷宗看起来只是沾满了灰尘,其中很多的粉尘飘落在桌上的大图上。
赤蚁走出去,嘴角抽起了一丝笑意,成了。
他走到了角落里,掏出旱烟袋,拿出火折子,装作点个旱烟袋,却把手中的火折子,丢在了地上。
火折子将要落地的刹那,一个差役从一侧跃出,一把抓住了那即将落到地面的火折子,微笑道:“兄台,借你个火用用,半夜起来,不抽烟不舒服啊。”
赤蚁面色一变,刹那间向后跃了一步,躲开了对方暗藏在腰间,突然如同毒蛇一般射出的匕首,那人冷笑一声:“好胆!找死!”又攻了上来。
赤蚁冷笑一声,双手一撮,一晃,就像是两块铁片互相摩擦一般,无数的火星迸溅而出,落到了地上,其中一点恰好落在了一蓬灰尘上,如同火药的引线一般,地上的祝融果粉尘燃烧而起,如同火做的老鼠一般在地上飞速蜿蜒爬行。
“不好!”那差役大吃一惊,连忙合身扑上,想要扑灭火焰,谁想到祝融果燃烧的速度远超想象,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已经爬上了油毡。
“轰”一声响,油毡上的火焰冲天而起。
子柏风被惊醒了,抬头向外看去,那燃烧的火焰顿时让他面色大变。
但是这还没完,一道火蛇从门外游走而来,眼看就要引燃书房内的资料。
“水!”子柏风大叫一声。
就像是随时听令一般,书房外的水潭里,涌起了滔天的大水,反扑而上,哗一声,刚刚燃起的油毡瞬间被扑灭,而一道水线宛若活物一般,喷到了房内,刚刚燃起的一摞资料,瞬间被扑灭了。
小鱼丸顺眼朦胧地飘荡了进来,梦游一般对一朵小火苗吐了吐口水,淹没了那最后一丝火星。
子柏风伸手按在眉心,一点猩红正飞速逃往前院。
“该死!”子柏风咬牙,他刚才实在是太入神了,大意了。
“束月!”子柏风一声怒喝,束月还没出现,子柏风就看到一道耀目金芒从外面天空直降而下。
那金芒宛若经天长虹,横亘整个天际,它带出了刺目的金光,金光之外还笼罩了一层火光,子柏风对这场景却是比较了解,那是因为飞射的物体速度太快,摩擦空气造成的火光。
“啪!”就像是一盏灯突然灭了,子柏风只见瓷片所呈现出来的红色光点瞬间就灭了。
“救火,清理损失!”子柏风大声命令一句,然后快步向前院跑了出去。
到了前院,子柏风就看到一个人趴在地上,他的身体已经被炸成了两截,在那两截中间,还插着一把剑。
一把金光闪烁,通体火光的剑。
子柏风抬起头去,无尽夜空之中,一颗微小的星星在诸多的星辰之中穿行,宛若流星。
青石叔……
第二七四章:一日看尽长安花
中庭传来鼎沸人声,那些差役和文书们忙着抢救文件,扑灭残余的火星。
虽然火焰被扑灭了,但是依然有很多的文件受损,有些本就已经很脆弱的文件,被火烧、被水淹,顿时就变得破烂不堪起来,想要再把这些资料重新整理出来,怕是更难了。
子柏风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回头去,一点火光正逆天而上,比之刚刚从九天之上,携天雷而降的威势,差了许多,也隐蔽了许多。
一名差役站在墙根的阴影里,壮硕的身躯在黑暗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但这气息却渐渐敛去。
子柏风看了看他,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看着眼前的尸体。
子柏风向前一步,那差役却又抢先过来,伸脚把尸体踢翻过来。
有些人,并不是死了就不危险了。
“是他。”子柏风认出了赤蚁。
差役蹲在地上,检查着赤蚁的身体,想要找到代表他身份的证据,但最终,却只是从他的怀里,取出了一个耳坠,一朵娇俏的银花,在差役粗大的手掌中反射着光线。
“他是九婴的人,叫赤蚁。”子柏风伸手从差役的手中拿过了那吊坠,道。
银华在星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赤蚁的身上没有任何的私人物品,没有任何能代表身份的东西,甚至连个纸片都没有,但是却有这样一个吊坠,在他的怀中。
“这个给我了。”子柏风不容拒绝地把吊坠收入了怀中。
差役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话。
今天是他保护不力,他的失职。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报告估计很难写。
老巩从墙外跳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面色突变:“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过是回去报告一下情况,竟然就发生了这种事?
事情汇报到了颛王那里时,颛王的面色铁青。
“立刻加派人手!这次九婴针对的还是那些资料,如果他们针对子柏风和落千山,结果会如何?”
禹将军低着头,不说话。
“不过,你说还有人在暗中保护着子柏风?”颛王问道。
“是的,陛下。”禹将军依旧垂首。
“从天而降的金火之剑……能够千里之外御使飞剑,整个西京都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是谁呢?难道是先生?”颛王更加疑神疑鬼了。
“但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或许只是哪个大能者随意出手,我们不能指望这些大能随时保护着子柏风。”颛王道。
“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做。”子吴氏帮子柏风掖了掖被角,微笑着看着他。
子柏风顿时觉得自己似乎又变成了小孩子一个,虽然有点害羞,但是他却非常享受这种温情。
“我们就在隔壁。”子坚笑着对子柏风道,就像是他第一次自己一个房间睡觉时一样。
“哥不怕,我陪你睡吧……”小石头自告奋勇陪睡,被子吴氏扯着耳朵拉走了。
轻轻带上门,子坚和子吴氏等人轻声交谈了几句,就回房去了。
子柏风把脑袋向被子里缩了缩,却是睡不着,他坐起身来,把床边的窗户推开一线,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那一点闪烁的星光,在浩渺的星河之中,是那么不起眼。
但是子柏风的心中,却感觉到了无尽的踏实与温暖。
在这危机四伏的西京里,有父母和小石头做自己的后盾,也有人无时无刻都在九天之上守护着自己。
就像是之前在蒙城的那每时每刻一样。
有什么可怕的呢?
西京,有什么了不起?
用了三天的时间来整理那些资料,子柏风终于完成了整个西京的检修图。
这还是在子柏风过目不忘、小盘超高运算能力的加成之下。
子柏风和小盘把这份图复制了三份,子柏风自己、府君和颛王各自持有一份,直接让禁卫军的人送回宫里去。
现在都水府原来的功能几乎完全停滞,所有的人员和机构,都在围绕着西京的检修工作进行了,子柏风调派所有自己信任的人带队,兵分数路,开始修理。
大批禁卫军的人取消了轮休,跟着施工队伍一起干活,好在这些并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含量,只要有一个人懂行,指点一下就好。
因为多处抢修,不明真相的群众们顿时怨声载道,许多的顺口溜也唱了起来,什么西京真稀奇,出门满街堵,早上一身泥,晚上一身土……
不过子柏风哪有时间管这个,谁敢不配合,直接抓了关起来。
如是忙了二十来天,颛王派人召见。
禹将军亲自来找子柏风的时候,子柏风正跟施工人员一起,在一处桥墩旁忙活着,他随便穿了一身粗布短衣,亲自跳进了坑里,一一抠下桥墩上镶嵌的玉石。
一群少年士子从桥上骑着马行过,迤逦足有百来人,每个人骑的都是高头大马,大多是没有一丝杂色的白马。
青衿白马,早春游园,何等的潇洒惬意。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最前面的是云平公子连云平,他胯下的那匹马生就一只独角,晶莹剔透,神君非凡,四蹄上的马蹄铁不知道何物制成,落地宛若金玉交鸣,清脆悦耳。
他们在桥上吟诗作对,指点江山,忽而大声朗诵,忽而大声欢笑。
会试在即,这些士子们每日里除了在家苦读,就是出门参加各种诗文会、赏花会,谁都知道,会试时,成绩固然重要,人脉也很重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人群之中,金泰宇也赫然在列,他似乎交上了几个好友,在人群之中也是一个小中心,指指点点,春风得意。
“云平公子这次会试,定然可以将子柏风斩于马下,夺得头名。”一个书生哈哈笑着奉承,此时,他们正好走过桥墩之旁,施工的差役们还在施工,几个士子很不耐烦地纵马上前,道:“谁让你们在这里修路的?难道不知道我们今日要游园吗?都赶快让开!”
几个差役下意识地让在一边,抬头看着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书生士子们,一个士子纵马上前,踢乱了地上刚刚布好的几百块玉石。
“别!”一个差役上前一步,想要阻拦,马鞭就没头没脑地打了下来。
这些士子们,大多是各个大人物的子侄辈,自然不会把一个小小的差役放在眼里。
“啪!”一声响,鞭子却被人一把抓在了手中,那士子夺了两下,没有夺下来,张口骂道:“你个混账,你知道小爷我是什么人……”
子柏风管他什么人?他一把把那士子从马上拽了下来,丢下了一句:“关十天。”
两个禁卫军本来也在苦着脸蹲在地上摆玉石,此刻喜出望外,虎扑上来,拎着那士子的两条腿,就把他拖下去了。
更多本来是来保护,却被强拉来帮忙的禁卫军兴奋地抬起头来,宛若嗜血的孤狼看到了鲜美的肉食。
要开大荤了。
连云平看过来,白马轻裘,说不出的潇洒飘逸。
子柏风全身脏兮兮灰扑扑,头发都乱糟糟的,却是连看都没看他。
“子兄。”连云平微笑道,风度翩翩,宛若天人。
子柏风不耐烦地挥挥手:“滚!”
哪有时间和这种混蛋废话。
几个士子笑了起来,对子柏风指指点点。
两个人一对比,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
“那就是抄袭云平公子书法的子柏风啊……”
“果然,土包子就是土包子……”
“还什么乡试头名,这种人也能得头名?”
在旁边的差役们,一个个拳头握了起来,眼中冒火。
这些天来,子柏风吃住都和他们在一起,干活也从来不挑三拣四,更不要说子柏风并不吝于传授自己的知识,但凡有人请教玉石的问题,不论是什么人,他都认真教导。
看着子柏风充耳不闻,指挥着差役们重新布置玉石,似乎那些流言蜚语,完全不在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