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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蠃鱼便出在我子村,那时我每日在洋河畔读书写字,蠃鱼每日与我相伴,听我诵读诗书。天旱时行云布雨,内涝时引水入河,与我子村村民和谐相处,但有一日,来了一名妖道,自称鸟鼠山的道士……”
“住口!”非间子飞剑凌空,对准了子柏风,“你再说一个字,我便把你斩于剑下!”
“快,把他拉回来!”府君大惊,立刻下令道。几个士兵虽然两股战战,却还是冲了上去。
“都站住!”子柏风伸出一只手,阻止了打算过来的士兵,抬眼看着眼前的非间子。
丰神俊朗的少年修士,此时面色狰狞,他真想直接杀了子柏风。
“当日里那道士也像你现在这般,表面上冠冕堂皇,一肚子男盗女娼。”子柏风似乎生怕刺激的非间子不够,“你可以杀了我,也可以杀了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反正知道真相的也不过十个人而已。但是你能回去杀了你那妖道师兄吗?”
正所谓酒是英雄胆,吐了酒之后的子柏风,反而酒劲上头了,此时真的是大义凛然。
子柏风闭上了眼睛,把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一句一句都讲了出来,那滔天的大水,那决然的眼神,那仙风道骨却藏污纳垢的道士……
说完了一切,子柏风睁开眼睛,看着非间子。
他不知道非间子的年纪,他只是发现,这个非间子确实是少年一般的天真。
“你……你胡说!”非间子只有这一句话可以用来反驳。
“你可以认为我是在胡说,不过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子柏风何曾说过假话。”子柏风冷冷一笑,道,“若是你还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看一看。蒙城向东二百里,邽山脚下,洋水之阳,那里本来有七八个村子,子村只是其中之一。你也可以去附近打听打听,到底真相如何。我可以骗你,但总不能全天下人都骗了你。”
听完子柏风的话,其实非间子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他知道师兄为了山门,一切都可以牺牲,什么都愿意去做,这种事情,他真的做得出来。但是,他却不愿意去相信。
而且,这也并不代表他就此被子柏风说动了。
他始终没有忘记,子柏风的目的如何。
“你说这么多,不过就是想要让我不收玉税?”非间子冷笑,“我非间子领命下山,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若是存了这种侥幸,那还是死心吧。你问我非间子凭什么收玉税,那我便明说了吧。”
非间子站直了身子,鄙视着子柏风,一字一顿道:“就凭我这把剑!”
剑长三尺,悬空飞在非间子的面前,直直指着子柏风,只需要非间子念头一动,就能够洞穿子柏风的身体。
但是子柏风却站得更直,他的心中怒火翻腾,已经烧的他忘记了恐惧。
“我本当自己在和人讲理,原来只是对牛弹琴。”子柏风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却顿了一顿,冷声道:“这世间,并非只有这一把剑。”
非间子的剑凌空震动,却终于没有背后出手。
“那我便证明你是错的!”非间子心中在呐喊,他说子柏风心存侥幸,但事实上,心存侥幸的人,是他。
“啊啊……”看子柏风走了,踏雪回头看看非间子,又转头看看子柏风,颠颠跟了上去,把脑袋伸到子柏风的肩膀旁,蹭着他的身体。
非间子冷冷扫视四周,藏在角落里、山石后、树丛里的众人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耳目,他冷声道:“三月为期,我势必要将玉税收上去,若是逾期,便尝尝我的剑吧!”
众人噤若寒蝉,就连府君都面色发白。
非间子转身进了自己的小院子,大门嘭一声关上,再也不见人影。
两个士兵这才上去扶住了子柏风,低声埋怨道:“秀才爷,您这是在发什么疯啊……”
主簿也摇摇头,对子柏风的做法不予赞同。
府君叹口气,子柏风还是太冲动了,之前还只是试探,到后来,这家伙确实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冒险了。
只是,今日子柏风所透露的一桩秘辛,却了结了府君的一场悬案,也正是从十余年前开始,蒙城府辖下的一个乡几乎被大水抹去,洪水肆虐了一年有余,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给蒙城本就捉襟见肘的财政造成了致命性的打击。
此后民众流离失所,造成了各处贼寇横行,乱象频发,好在当时的府君打破了户籍制度,允许流民就地落户定居,这才暂时遏制住了混乱,但那时候造成的影响一直到了这任府君上任都没有消弭。乱象一起,想要再治理就难了,这也间接促成了府君委托书院选拔贤才,也造就了现在的下燕村正子柏风。而现在,子柏风就在府君的面前,把真相一把揭开。
命运是如此的奇妙,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而府君对子柏风,却是更加欣赏了。
虽然鲁莽了一些,却是有勇有谋有担当,这样的年轻人,现在是越发难见到了。
在雄辩之中,其气势竟然连非间子都被稳压一头。
但实力就是实力,只有口才,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个世界,便是如此残酷。
主簿在一旁摇头叹息,府君看了他一眼,也在心中叹息。
这个主簿,算是一名地头蛇,上任府君在任时便是他。他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在玉税这件事情上,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一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样子。子柏风虽然鲁莽了些,但毕竟还问出了一个初步的期限。
三个月,其实也已经很宽松了,宽松到了府君可以去布置一些什么。
“带柏风下去休息,好生伺候着,等他醒了酒便告诉我。”府君吩咐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外传,违者当斩立决!”
众人都相顾骇然,非间子所在的这院子本就静僻,非间子来了之后,闲杂人等也不敢接近,现在在附近的,若非是有地位的人,便是府君心腹,闻言无不凛凛遵命。
只是子柏风大骂非间子的事迹,却还是传了出去。
第四五章:一本传世神仙传
“先生……”子柏风跟委屈的小媳妇似的,捂着脑门蹲在角落里低着脑袋看着脚尖画圈圈,他昨天已经被府君臭骂了一顿了,今天可不想再被先生臭骂一顿。
“你啊,你啊,你让我说什么好。”老学究坐在一旁,看着一个咕噜咕噜响的小锅,里面熬的是一锅香喷喷的粥,昨天一场大醉之后,今天子柏风吃什么吐什么,简直比怀胎三月还麻烦。
被府君臭骂了一顿之后,又被先生领了过来,这一路上虽然没被教训,但是免不了又被先生在脑门上敲了一下:“空!”
老学究看着子柏风,摇摇头,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本以为这个学生已经改头换面了,谁知道竟然还是原来那种一点就炸的急脾气,一点也不肯吃亏,不愿意妥协,现在捅了一个大篓子,接下来要怎么办?
不过看子柏风那消沉的样子,先生又走上前去,伸手在子柏风的脑门上摸了摸,笑道:“没打出包来。”
子柏风噗嗤一声就笑了。
看到子柏风笑了,先生也笑了起来,道:“日后若是再做什么,三思而行,这次好在还没有捅下太大的篓子……”
“好吧,其实我还是挺坚强的。”看先生不打算再说自己了,子柏风顿时又开始卖萌,“还是落千山比较可怜。”
“你还好意思说!”子柏风没有受罚,只是被训斥了一顿——反而是落千山被罚了。
此时的军营里,落千山正在挥汗如雨地俯卧撑,旁边他的小亲兵正在大声数着:“五百,五百一,五百二……将军,真要做一千个啊……五百八……六百……”
小亲兵体恤自家将军,偷着多数了几个。
子柏风端着先生递过来的稀粥吸溜一声喝了一小口,然后抿着嘴,回味着口中的稀粥,先生的手艺真棒,就算是不当先生,去开个粥铺估计也能够养家糊口了……
喝完了稀粥,子柏风的身上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有很多事情,他不能向父亲诉苦,不能像别人求教,但是先生却不同,先生似乎只需要默默听着就好了。
现在的先生,完全不像是课堂上那个严厉的先生,而像是一个可靠的长辈,听子柏风诉苦。
“这个非间子,根本就是无理取闹,他凭什么来收我们的玉石!”子柏风气哼哼地道。
“若是修道者需要玉石,十有八九是要休整山上的聚灵大阵。”先生云淡风轻地解释道。
“先生你怎么知道的?”子柏风顿时睁大眼睛看着先生。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些年来修道者渐渐式微,大多都紧闭山门不出,潜心苦修,在外行走的较少,而民众的生活越发清苦,都在拼命谋生,没时间谈论这些化外奇谈,所以现在的年轻人大多不怎么知道罢了。”
“聚灵大阵是不是把灵气聚集起来的那种大阵?”子柏风睁大眼睛问道,这个名字确实是很熟悉,原来这东西不是小说家杜撰啊。
“确实是起到这个作用的。”先生笑了笑,道:“不过,现在灵气如此稀薄,即便是聚灵大阵也难以聚集到之前那种浓厚的灵气,故而聚灵大阵的效果堪忧,耗费也越来越高。鸟鼠观的人还在挣扎,还不肯面对现实,放弃那虚无缥缈的修仙之路,入世修心,走完最后一程,何必呢。”
“哇,先生你莫非是高人?”子柏风顿时瞪大了眼睛。
“高人?”先生笑着摇头,转身抽出了一本书递给了子柏风,道:“喏,拿去看就懂了。”
“神仙传?”子柏风看到这个名字,顿时大感无奈,不过翻开一看第一篇并不是广成子,而是一篇总纲,顿时又来了兴趣,看得津津有味。
先生却道:“你这次来不是来喝粥,然后听我讲故事的吧。”
“当然不是。”捧着粥喝得吸溜吸溜的,真是很没说服力,不过子柏风却还是问道:“先生,我来打听打听,我们村的那些学生们考得怎么样?”
“哈,你这个小子,还真有点村正的样子了啊。”先生笑着摇摇头,道:“放心吧,他们都考得不错。”
“考上了几个?”子柏风睁大眼睛,问道。
“这个到了放榜的时候你便知道了。”先生却是摇头装神秘。
“放榜还有好几天呢,先告诉我吧!”子柏风喝完粥之后精神好了许多,开始卖萌了,“他们一个个等的都心焦了。”
“现在不能告诉你,若是告诉你了,你肯定会忍不住说出去,而只告诉你对别人又不公平。”先生摇摇头,道,“所以你还是不要问了,喝完粥就乖乖回去吧。”
“那好吧……”子柏风怏怏不乐。
临走的时候,先生又让子柏风把来时拎来的东西带走,他说一个人生活,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东西。但是子柏风所书的《白蛇传》却留下了一套。
子柏风骑着小毛驴踏雪摇摇晃晃回到下燕村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分,还没到村子里,就听到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你若是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我一脚踹死你!”这是四狗的声音。
“四狗,你又欺负人!”子柏风顿时不乐意了。
“秀才爷!”看到子柏风回来,四狗立刻凑上来,帮子柏风牵住了踏雪,哈腰道:“您可算是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子柏风看着四狗和另外一个村民,那村民身上还有几个脚印,看来四狗不但说了,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