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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剑法?”子柏风手一挥,束月剑已经到了手里:“那你就试试看!看剑!”
剑光霍霍,已经直奔落千山的面门而去。
落千山大吃一惊,手中腰刀出鞘,格挡住了一击,但只是挡了一下,就觉得手中猛然一轻,连忙向后弯腰躲过,剑光贴着他的鼻尖掠过,差点他就被一剑砍成两半了。
子柏风手中的长剑却依然得势不饶人,攻击连绵不绝,落千山手中的腰刀左格右挡,就听着噌噌噌噌的几声响,连金铁交击的声音都没有,他手中的刀就像是豆腐一般,被直接切成了一片片的。
他惯用的腰刀和子柏风给他的那把腰刀,都已经在刺杀非间子时丢掉了,此时他手中的腰刀是从燕老五那里借来的,但也是一把好刀,千锤百炼,保养的极好,却连格挡束月剑的资格都没有。
“停!”看子柏风攻势不停,他手中就只剩下一只刀柄了,落千山连忙举手投降,像是不认识子柏风一般瞪眼看着他,讶然问道:“你怎么会剑法的?”
子柏风的攻势连绵,毫无破绽,落千山就算是想要反击都没有机会,显然在剑法上造诣极高。
“我不会啊。”子柏风嘿嘿一笑,晃了晃手中的束月剑,束月剑顿时又化作了一团月光重返他的手腕。
“你当我瞎子啊!”落千山才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是不会,可是它会啊。”子柏风晃了晃手腕,朦胧的月光笼罩在他的手腕,这就是他的护身依仗了。
落千山又把手伸过来了。
“干吗?手不要了,想砍了?”子柏风又瞪眼。
现在谁的武力值高了?谁是老大了?你还想作威作福?
“给我也做一把!”落千山强硬要求。
第六八章:一履作舟两袖帆
从下燕村向北方行约三十里,有一处和下燕村相仿的村落,依着鸟鼠山连绵的山势,坐落在山脚之下,这里就是燕村。
燕村的左近,也有一条小溪从山顶蜿蜒而下,村民们的使用和饮用水都是从这小溪里取的。
整个燕村大约二百来户人家,比下燕村大了不少,占地也颇大。但是一眼看去,人人都是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僵硬,面色苍白。整个山村里,除了小溪流过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一片萧瑟。
本应该是秋收的季节,村子附近开垦出来的山田中,却只有稀稀拉拉的人影。
往年不论是大旱还是大涝,总有一些原因在里面,但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无缘无故地颗粒无收。
一个农人捏着干瘪的麦穗,干枯的面容上,满是绝望。
存粮早就没有了,秋收之后,就只有一些杂粮能够在入冬前成熟,除此之外,就再无粮食了。
这样的收成,村民都已经完全绝望了,还收什么玉税?不用等收玉税的人来,燕村就先活不下去了。
村里的老人也大都熬不下去了,今年有几个老人都去世了。
瘦骨伶仃的燕大富推开了祖祠的大门,今天是他父亲出殡的日子,按照惯例,出殡是要经过祖祠之前,在祖祠之前举行仪式的。
更不要说,他那去世的父亲,是燕村的族老,也是整个下燕村的族长。
祖祠里落了一地的灰,供桌上的冷香残烛也积满了灰尘,就连那石像之上,也都一片灰蒙蒙的。
已经太久没有人来打扫过这里了。绝望了的村民们,也早就不来拜祭祖宗了。
燕大富轻轻拂了拂灰尘,顿时就被扬起的灰尘呛得咳嗽了起来。他佝偻下腰,抓起了角落里放着的木桶,转身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父亲去世之后,族老的重担就压在他身上了,今日里,不但是父亲出殡的日子,同时也是其他几个村子的族老们赶来见证他成为燕村新的族老,成为整个燕氏的族长的日子。
刚刚拎着木桶出了祠堂,他就看到一个身穿破衣的老人佝偻着腰慢慢走了过来,见到他之后,那人抬起了浑浊的双眼看了他半晌,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打算凑上来。
燕大富悄悄向后退了两步,对方身上一股什么东西发霉腐朽了的味道,让他格外嫌弃。
“大富……”那人裂开嘴,露出了满嘴的黄牙:“我是你七叔啊……”
“七叔?”燕大富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那个老叫花子一般的老人,“七叔,您老人家……”
这是上燕村的燕老七,上燕村在燕村的西北方向,地势比燕村的稍高,距离燕村也就是十来里地,上燕村的人数较少,大概只有百来口,几十户人家。而燕老七就是上燕村的族老。春天的时候燕大富去看他,他还腰杆笔直的,这才过去了几个月,怎么就这个样子了?
燕老七身上的那种气息,燕大富太了解了,他的父亲快不行的时候,就是那种气味。
“我快不行了……”被燕大富扶着在祠堂前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燕老七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怎么也要见大哥最后一面……”
燕大富的父亲,在族老之中年龄是最大的,更是族长,所以被尊称为大哥,其他人按照年龄排行,在几个村子里的族老之中,燕老七是年龄较小的那个,却已经老成了这个样子。
“七叔,您到家里坐会?”燕大富连忙道。
“我走不动啦。”燕老七摇摇头,双手拄着自己的拐杖,道:“我就在这里等着吧,祖宗啊……”
燕大富还想说什么,燕老七摆了摆手,道:“你去忙吧,别管我了……我在这里等着……”
燕大富一步三回头地拎着木桶去了,他真担心一阵风吹来,燕老七倒在地上,就此死掉。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燕大富走到了小溪旁,蹲下身去,把木桶伸进了齐腰深的水里,就打算打水。
就在此时,一阵歌声从山上传来。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歌声古朴,调子雄浑,声音却苍老而嘶哑。
燕大富抬头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条小溪蜿蜒而上,在山石树木的掩映之中,就像是一条银色的带子绵延到了山上不知何处。
此时刚刚初秋,山上却已经如同暮秋一般萧瑟,树叶凋零,露出了大片大片的缝隙,恰好能够看到树叶的缝隙之中,一道青影顺流而下。
燕大富眯起眼睛,仔细看去,那是一个老道!
老道袍袖展开,鼓动风云,冲破了山中的薄雾。
他缩起一只脚,仅仅把一只穿着草履的脚放在了溪水之上。
溪水欢快地流淌着,飞溅着,他就那么站在溪水之上,以履作舟,以袖作帆,如同金鸡独立,白鹤晾翅,从上方顺流而下。
他的五柳长须和两道寿眉以及满头白发在空中飘动着,一双眼睛寒光闪闪,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所以一双眼睛直接瞪了过来。
“鬼……鬼啊!”被那锐利如同刀锋一般的双眼刺了一眼,燕大富吓得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被溪水边凌乱的乱世硌得差点闷过气去。
他一松手,手中的木桶顺着小溪向下游飘去,燕大富伸出手去,张大嘴巴,想要叫上两声,却不知道叫什么好。
过了好久,他才揉着尾巴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屁股上已经被水浸湿了,风一吹凉飕飕的,而木桶也飘走了,燕大富不知道怎么着才好。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可刚才那老道人,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山上的神仙?
可是山上的神仙,不是驾着云彩从山上飞下来的吗?为什么要从水上走?
正在犹豫的时候,小溪的下方响起了一阵阵水响,远远看去,一艘色彩斑斓的小小画舫正从下方逆流而上。
那画舫速度极快,听到声音时,还只是一个小点,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眼前。
两条红色的锦鲤在前方奋力地游动着,到了浅水处,背脊都露出了水面来,速度却丝毫不减。
夹杂着水声,朗朗的读书声从画舫之上传来。
“朝游北海暮苍梧,袖裹青蛇胆气粗。
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这又是什么?
燕大富定睛看去,就看到船首站着三个人,一个是书生打扮,一个是官兵打扮,还有一个是猎户打扮,其中猎户打扮的那人手中还拎着一个木桶,远远就喊道:“是谁的木桶被冲走了?”
“是我的……”燕大富向前走了两步,定睛看去,觉得那猎户打扮的老人面容很熟,却不敢去认。
“是……大富?”对方却反而先认出他来了。
“五叔?”燕大富顿时睁大眼睛,燕老五比燕老七的年龄还大,但此时看起来,却俨然和燕大富差不多年龄,他腰杆笔挺,年轻人一般健壮,不等船停稳,就一个跨步从船上跳了下来,船后也有一个壮年人跳下水,涉水走了过来,看燕大富看过去,憨憨一笑:“大哥!”
来人正是燕老五和他的二儿子燕二,燕老五瞪大眼睛看着燕大富,燕大富憔悴的不成样子了,面黄肌瘦的样子,让燕老五看了就觉得寒心。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燕老五痛心疾首道:“前些日子还在蒙城看过大哥,当时就觉得大哥瘦得厉害,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大富,节哀啊。”
“节哀!”站在船头没有下来的两人也同时抱拳,道。
“大富,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下燕村的村正,子柏风。这一位是蒙城府的将军,落千山落将军。”燕老五介绍道,然后又拉过来自己的二儿子,道:“我知道今日很忙,所以我带了个帮忙的人来。”
燕二也不多说话,直接去拎了水,在一旁等着。
慌忙和子柏风、落千山见礼之后,看看精气神饱满的燕老五,再看看魁梧健壮的燕二,燕大富心中很是羡慕,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一个汉子,现在竟然连一桶水拎起来都吃力了。
子柏风打量着眼前的干瘦汉子。
看得出来,他曾经是个很健壮的人,只是此时已经瘦到了全身没有四两肉。
子柏风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燕老五也是这般的干瘦,整个下燕村的人都变得特别瘦,后来渐渐就又健康了一些。
想来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大青石镇守住了下燕村的灵气,让下燕村的灵气再不会被轻易夺去,下燕村的人灵气也不会轻易散失,自然就健康健壮了许多。
再抬头看去,整个燕村还不如当初的下燕村,在子柏风的眼中,燕村几乎是黑白二色的,连一点点的灵气都没有。
这个村子……快要死了……
鸟鼠观,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你们为了修道,为了长生,到底夺取了多少人的灵气、寿命、健康?
一直以来,子柏风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蒙城和下燕村,却从未到其他的村子里看过。
想来蒙城也有什么东西镇守着,不至于让灵气被轻易抽走,所以蒙城的精气神还算可以。而燕村这种村子,怕是已经快要被抽空了。
第六九章:一老一少两道人
闭上眼睛,子柏风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他和落千山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决。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人抱了抱拳,轻轻一声叱喝,两只锦鲤跃出水面,然后掉转船头,拖着小船带起一股股浪花,迅速远去。
“那就是你们下燕村的村正?”燕大富呆呆看着云舟瞬息之间从视线之中消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