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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眠茶之能,就是赤手空拳与兽王刀相斗,也未必不胜,更别说伤成这样,这与其说是支付给兽王刀的报酬,其实谁都知道是抢救下胡燕徒的代价,而即使将人刀分离,这几天里胡燕徒仍浑浑噩噩,处于高烧状态,似晕非晕,要醒难醒,差一点就成为神魂损毁的废人,全是倚赖同伴的照料、持续诵经引导魂魄安定,这才挺过最危险的几天。
胡燕徒也是佛门出身,虽然昏迷的时候没有意识,一清醒过来,看看山洞里的情况,再看看周围的布置,马上明白发生什么事,立刻便撑着手酸脚软的身体,对着眠茶重重磕头。
“……弟子自以为是,累及师叔……万死莫赎……”
“不错,不错,你的悟性很好,没有让我失望,一下就把握住问题核心所在,正是自以为是四个字……你也不用太过在意这个,徒留心障,年轻人见识阅历有限,想法难免狭隘,自以为是很正常,又哪个年轻人没有这样过呢?”
眠茶苦笑了一下,似是想起了自己身上的问题,却仍勉力一笑,道:“你过往从不顾忌邪兵反噬之险,是为了什么?你年纪轻轻,又没有怀才不遇的问题,为何要选择这种偏激的极端道路?”
第八章 独行不易回首前路(上)
一个问题,眠茶问得胡燕徒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要说为什么,似乎就是单纯的个性问题,自己就是喜欢这样的人生道路,可若再深想一层,那便是触及隐痛,不敢往深想去。
“你无惧以身饲刀的风险,战斗风格又偏狂暴猛烈,与其说你勇悍绝伦,不如说你根本视死如归,甚至一心找死……勇者不畏惧死亡,但无惧死亡的可不见得个个是勇者,大部分只是些不知死活的傻瓜罢了……真正的大勇,是审时度势,在该站出来的时候站出来,而不是在不该冲的时候冲出去!”
“师叔,你这话恕弟子不能认同!”
即使心中有愧,但触及核心思想,胡燕徒仍起来抗辩,“勇者就该一往无前,无论前头挡的是什么东西,都是照闯不误,没有什么该与不该,只有敢与不敢,要是不敢了,就不能称之为……”
话没说完,一记重腿就踹在胡燕徒的胸膛,将他踹得飞了出去,重撞在身后的岩壁上。
“干你娘!废话真多!”
眠茶的左脚慢慢踏回地面,喝道:“本来说好不容易能教人类,还是自己人,想用温和一点的方式教育,结果你偏逼得老子要这样,老子和你讲有智之勇,你偏死脑筋要扯什么没脑子的勇,你这么大一个人,生了脑子却不用,与猪狗何异?”
“……师、师叔……我……我不……服……”
脚下踉跄,胡燕徒从岩壁上挣扎起身,这一踹的力道着实不轻,已伤的眠茶是含怒出腿,胡燕徒纵是体壮如牛,也禁受不起,险些被踹断肋骨。
“老子就问你一句,勇者无畏,不管前头是什么,都会勇往直前,那后面呢?”
“后……后面?”
“就是你这大勇者的后面啊!你不管前头看到什么都照冲,但你冲之前,从来不看一下后头是什么的吗?”
“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岂……”
“岂你娘啦!后头你的战友拿着匕首对着你捅,你看也不看就往前冲?派你去保护人的,前头有事,你也不管后头的人,就往前冲?冲到了又怎样?你要保护的人都死光了啦!这样你是有多勇?多了不起啦?理论很简单,现实却很复杂,你想自闭在自己的世界里,闷头冲到几时?”
眠茶揪住胡燕徒胸口的衣襟,近距离对他喝道:“你对自己的命不看重,动不动就赌命上,这只是求死,不是勇!少拿勇敢当藉口来自我逃避,你死可能是你一个人的事,但你只要还在战场上一天,你的命就和每个战友都有关,胡冲乱闯,每一个错误的决定,都可能会累人累己,如果你的战友,都被你的愚行给累死了,这样你也敢说无愧无悔吗?”
“这……这……我……”
胡燕徒无言以对,整个愣住了,眠茶的连声喝问,犹如当头棒喝,将他问懵了,脑里乱轰轰的一团,这位素具威望的师叔,在面前的吼啸犹如雄狮,但最令胡燕徒心头颤抖的,还不是狮吼虎啸般的吼喝,而是眠茶那只以粗布绵密包裹,犹自淌血的手臂。
……想当一个勇者,怎样卖弄豪勇都可以,但大前提必须是不牵连他人,否则勇气能成立的基本原则,就是能够承受后果,如若后果不由自己来扛,变成逞他人之勇,这种能作不能当的行为,根本就是最大的懦弱,何以言勇?就算是再怎么样的豪言壮语,都不能否认,眠茶师叔是因己而受伤的事实,在他面前说什么无惧生死、勇猛无畏,这就是不知羞耻!
“师叔,我……”
有生以来,胡燕徒还没几次像这回一样,想要跪下磕头谢罪,可“我错了”三字还没出口,便被眠茶的一巴掌给掴断。
“给我住口!老子不要听廉价的忏悔!你是觉得对不起老子?还是真认为自己有错?好好给老子想一想,然后再告诉老子,你的无畏是勇者无畏?还是他娘的不知所谓?”
眠茶脸色苍白,他伤势本就不轻,猛然踹出的那一腿,还有这几声厉喝,都牵动伤势,着实疼痛,几乎呕血,可如果不把心里这些话说出来,就是死都不能闭眼。
“走这种险途的武道前辈,不是没有,相反的还很多,他们无视凶险,勇往直前,但能够有所成就的,没有一个是轻贱本身性命,当自己如同草芥,全都是懂得生命的重量,却愿意为了更重要的事物而舍命之人……不当自己是回事的破罐破摔,这种人别说什么成就,一早就他妈的死在路边了!你口口声声的灿烂追求,不负此生,就是这么死在路边当野狗吗?”
眠茶道:“愿意赌上性命的人,毫无例外都有赌命的理由,或是命不久矣,或是资质不成,唯有行险,这些问题你都没有啊,年纪轻轻的,身体壮得像牛,修练的功法超一流,资质别的不说,起码比你师叔我都好得多……这么好的条件,你急什么?用得着走那么偏激的路吗?别人是有神可作,绝不会愿意去当鬼,就你这脑里塞满牛屎的东西,抢着当鬼,真不知你是干什么吃的!”
“师叔!我敬重你,也明白你对我的好意与期望,但……有些事你不会理解,你不是我,不会明白我的……”
“去你老母!满口的废话!”
眠茶又是一喝,胡燕徒闻声,心里作好了准备,想说马上又要挨一记,不知是眼肿还是流鼻血,却不料眠茶虽然举起了拳头,却没有落下,而是摇了摇头,盘膝坐了下来,他这一坐,胡燕徒也跟着蹲在旁边,预备聆听师叔的话。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苦衷,那也说得没错,你的苦衷我不晓得,也不想过问,所以你说我不明白,这是没说错,但是啊……你有要好的兄弟,也想与他们一同打天下,如果继续走在失控的道路上,万一连累到身边的人,你打算怎么办?或许你打算当个独行侠,不与什么人走在一起,不连累什么人,但你能一直贯彻这条路吗?”
眠茶摇头道:“你还年轻,不会明白这条路的难处。独行之路,并不只是意味着你一个人战斗,不要人帮手,而是你不能与人有太多接触,甚至心里不可以有在意的人、事、物,否则必成你的心障、破绽,被人利用,最后牵连旁人,这条无情、无牵、无挂之路,你真走得下去?如果不能,那你所谓的独行,就只是自欺欺人而已,意义何在?”
第八章 独行不易回首前路(中)
被这么一说,胡燕徒茫然起来,好像前路后道尽数断绝,天地就只剩脚下的这一寸方圆,不知该如何是好,耳边更回响起许久之前,曾听过的一句叹息。
“你不是不会想,也不是没有智慧,只是你什么事都不愿意多想,这才把自己弄得莽撞粗豪,但……人生之中,有些事情早晚要面对,哪怕你现在不愿想,将来它仍会出现在你面前,是你绕不开的道,就希望……当你最终面对的时候,不会因为你的寡思,而酿成什么遗憾吧。”
这些话在耳边响起,胡燕徒不无感慨,之前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觉得没什么好遗憾的,但现在……看着眠茶滴血的手,“没有遗憾”这违心之言,怎么也无法出口。
“……小子还一副傻呼呼的……说实在的,和尚我是不晓得你的事,不过,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说点有参考意义的事给你听听。”眠茶苦笑道:“你以为这世上就你最呛最辣,最勇猛无畏?年轻人都喜欢与众不同,但真要比起来,当年我可比你更呛得多,看什么都不顺眼,像头野蛮的斗牛一样,见谁顶谁,没事见树还要踢三脚!”
“呃,可我的记忆中,师叔你以前颇为消沉,没惹什么事情啊?”
“废话!你他妈的多大,我多大?你有印象的时候,老子早就碰壁碰到头破血流了,你见过有人头破血流还意气风发的吗?当然没有!所以就消沉了。”
眠茶叹道:“当初在慈航静殿,我胡冲乱撞,到处惹事,想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闯出天大祸事,老子一个人扛了,任杀任剐,皱一下眉头就不算男子汉,怕他个鸟?但事情偏偏就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那些师叔伯看罚我罚不怕,拿我没办法,就开始玩连坐,每次老子出事,结果就牵连一票人,其中有一位和我特别交好的师兄,尤其受了压力,虽然罚不到他,却令他为了保住我,做了很多违心的事……老子任性妄为,从不想累到谁,更不想欠谁人情,将他累得如此,实非本愿……在那之后,老子就收敛啦……这个经验,希望你用得着,世上事不是那么简单,也不是你一味耍豪气充英雄,想要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真能全由你来扛的,要是后头有一天,因为你的冒失,令你身边什么关心的人受到伤害,那时才后悔就晚了……”
“……我明白师叔的意思了。”
胡燕徒沉默了一下,消化着这段话,过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但师叔你也没有就这么循规蹈矩下去,最终你还是离开了慈航静殿,去寻找更强的力量。”
“啧!你小子把悟性用对地方不成吗?谁让你悟这个的?也没错啦,老子当初是无奈,不是服气,所以才去寻找能让自己变强的方法。”眠茶伸手在胡燕徒肩膀重重一拍,“也成吧,要是刚刚说的,都还不能让你领悟,那你最起码也记好一件事,就是无论如何,想要横行,也等你拥有了足以制定规矩的力量后,再来横冲直撞……到了那时候,就是你爱冲哪里就冲哪里,也不会有人来管你了,就像大家对那个人一样……”
“呃,哪个人?”
胡燕徒一直在仔细聆听眠茶的话,半句也不敢遗漏,但听到最后这一句,登时一头雾水,只是他才刚想开口相询,眠茶神色陡然一变,跟着胡燕徒也有所察觉,外头有人来了……而且,是大批人马。
两人所藏身的这个山洞,黑黝黝的,没法从外头一下往内看见里面,即使在山洞里,也看不清楚更深处的情况,因为深处曲折蜿蜒,连光都透不过来,更别说判断情况,只是,从这略嫌闷热的空气,胡燕徒认为,这山洞虽然还有深处,却没有出口,若给人在前头一堵,肯定没法从后面出去,问题就是……来的是什么人?
这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