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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恋雪摇了摇头,叹气道:“那老畜生实在不应该跑出去的,也许我别的东西都在虚张声势,可至少这点不是,他如果乖乖死在这里,起码……不会那么难受啊。”
“你……你又准备了什么?”
“……关你屁事。”
在雪科夫与东方恋雪等人激战的同时,外头的战局也大致底定,本来两边激烈拼斗,胜负一时间还很难说属于哪一方,联军不弱,熊族的战士也很强,虽然航天船有空中优势,可单单只是从高空扔东西或射东西,对熊族战士来说,威胁性有限,不足以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所以要决胜负,终究是得靠肉搏战,除此之外,也就是比综合实力的时候。
熊族的战士个个不畏死,但在指挥作战上,他们就没什么人才,当雪科夫也不在场,熊族的将领连使了几个昏着,让胜负的天秤朝敌人倾斜。
最开始,联军这边敏锐地查觉到,雪科夫没有回归熊族阵营的事实,便让所有战士用航天船的传声设备,大喊“雪科夫死了”,来动摇敌人的士气。
第六章 要命自尊光荣上路(下)
熊族的将领们气得跳脚,他们虽然不信,但兽族的思维素来直线条,高等一点的兽人,还有点见识,不会轻易被影响,可那些基层士兵,就很容易相信这类谣言,即使是号称兽族中素质最高的熊族,也不能免,听到敌人那样叫喊,又确实好一阵子没看到圣者露面,那些兵卒就没法不为之动摇。
查觉到这个状况,熊族这边的将领,连忙设法反制,首先想到的主意,就是如法炮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所以他们就让身边的熊族战士,凑上来一起大叫。
“眠茶死了!眠茶妖僧死了!”
一时间,双方人马互相大喊,纷纷叫着“圣者死了”、“妖僧葛屁了”,不过结果实在很有落差,熊族这边确实受到影响,可联军那边……眠茶的信众都还被困着,尚未从冰中脱出,剩下的精灵与翼人,这个恶耗对他们的唯一影响,就是莫名其妙。
“眠……眠插死了?”
“不是眠插,是眠茶,那些野兽说的是眠茶。”
“眠茶是什么东西?一种茶还是生物?有影响吗?”
“好像是一个人类和尚,但与我们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一阵错乱之后,精灵们与翼人们决定吼回去,“神经啊!眠茶死了就死了,又怎样?他妈的没事不要乱叫!”
这阵吼骂,着实让熊族战士受了不小的打击,敌人明明是分裂的,可己方却无法有效利用这个事实,来让这个分裂扩大,实在是非常扼腕的一件遗憾。
不过,更大的遗憾很快就出现了,一支部队从东北方杀入战场,速度也不是很快,人数更是不多,一千多人左右,全是人类,全是骑兵……鲜亮的衣甲与如风骏马,看来算得上是精兵,可在眼前的战局中,一边是顶尖的熊族战士,一边是精灵与翼人的航天战力,这支普通的人类骑兵,压根不够格参与这场战争,所以对于他们的意外杀入,两边人马都没有放在眼里,也没怎么关注。
可没过多久,熊族战士便不得不去注意他们,因为这支骑兵队的装备很怪,所有人背后都背着一个大箩筐,手中则是一根长枪,箩筐里装满了东西,长枪上好像还挑着什么……
不知为何,这些悍不畏死的熊族战士,见到这支部队远远杀来,心头居然泛起一丝恐惧,或者说……某种不祥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很恐怖的事,即将发生。最后,当这些人类终于来到近处,熊族战士们看清了他们枪上的东西,嗅着了浓烈的血腥气味,再没有哪个还镇定得下去。
枪尖所挑、箩筐里装的,全是首级,不是人头,而是熊头,散着浓浓的血腥味,对人类而言,这一幕画面可能还不至于太惊悚,不过对熊族来说,这情景的冲击就是百分百,特别是看到骑兵枪尖上,自己父老妻儿的首级,被一股脑地高高挂起,这惨烈的情况,就让所有熊族战士眦目欲裂,悲愤莫名。
“熊族已灭!”
“熊族数日前已被血洗,老弱妇孺一个不留!”
“雪科夫一意孤行,导致熊族被灭,再不投降,熊族全数死绝,从雨林彻底抹去。”
这支骑兵不光是喊,最后头的几排,还用绳索拖着一长串,全都是熊族,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有些尚未断气,有些则是砍去了脑袋的尸首,全给拖着在后头擦地,身体在地上磨得血肉模糊,在马队即将与熊族战士接触之前,忽然一下大转弯,绕着跑走,还顺手砍断绳索,把那些将死的、半死的、已死的,全甩到熊族阵营中。
要说打击效果,那绝对有,要说挑衅效果……这也是一等一,熊族战士瞬间全红了眼,大喊大叫,疯狂追奔了上去,誓要为被灭的家人、家园复仇,而这就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在战场上失去理智,顺着敌人的引导来行动,这是绝对致命的错误,精灵、翼人趁机发动猛攻,从顶上痛击熊族,再次开动航天船上的炮击武器,务必要给予熊族最重的打击。
战争如火如荼,进行到了最关键的地方,重伤的雪科夫就在这时冲出,看到混乱的战况,更看到熊族老弱的首级与尸体,明白东方恋雪早先所说的话,并非虚言恫吓,这小子确实是个狠人,不会在那边说大话,说了要灭人全家的时候,刀比话还要先到……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自己无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战争已经输了九成,但哪怕情势再怎么不利,自己这根擎天柱还在,只要自己仍有一口气,就要保护族人,至少也让他们平安撤离此地……
猎妖枪已朽,五感尚未全复,心脏更裂成数块,雪科夫有着强烈的穷途末路感,但哪怕再战下去死路一条,他仍决心在这里灿发自己的最后光芒,身为一个战士的最后光芒……
“……师……师父……是师父吗?你的样子……”
雪科夫正要出击,一丝微弱的叫唤,让他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声音之源,发现一个伤重的熊族战士,正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走来,手上绳索未解,满身被土石磨擦的伤痕,却是自己留守熊族的大弟子普力夫。
“普力夫,你还活着……太好了!”
撑着重创之躯,雪科夫过去将普力夫一把扶起,察觉这徒弟伤势极重,先扯断他手上的绑绳,连忙将一道元气传入,助他镇伤,普力夫得到这一下输劲,好过不少,喘息道:“师父,他们……他们突然杀过来……带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机械,一出手就轰塌了半座山,我们……好多族人都被活埋了……他们杀过来……我们……我被俘后,一路给拖来这里……”
断断续续的说话,已足够让雪科夫明白事态,这批人类的背后,必有基地组织的支持,所以拿得出火力强大的兵器,先轰山崩砸村落,造成惨烈伤亡,再趁机杀上去……如此霹雳手段,也难怪驻守的战士守不住。
“唔,不怪你,确实是敌人太过……”
“师父,他们说,你不留足够力量防守,是存心想让我们牺牲,真是这样吗?”
“这……”
被弟子这么质问,再对照熊族整个被灭的凄惨后果,雪科夫感到一阵椎心之痛,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否认,但最后他还是选择沉默,默默承受自己的错误选择与……罪恶。
“真……真是这样?师父,你派我驻守,也是因为……”
“普力夫!你作为我的弟子,岂可贪生怕……”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雪科夫忽然感觉到喉间一阵剧痛,起初他有点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当视力整个恢复,看了个清楚,雪科夫看见一把施过魔法,异常锋锐的晶石短刀,一端没入自己的喉间,另一端……却执在自己适才救起的弟子手中。
刹时间,雪科夫只觉得痛,有肉体的,也有心灵的,自己一生经历无数大风大浪,什么出卖、背叛,年轻时候根本可以拿来当饭吃,现在被弟子刺杀,脑筋一转,就可以想出十几种解释与可能,实在没什么好奇怪,但……哪怕没有意外,心中却没法好过一点,或许,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尤其希望得到亲友的支持,来争取一点温暖,却在这时候得到一把穿喉的冷刃,这感觉……喉伤,心更痛。
“你……理由……”
妖化的身躯,强度超乎雪科夫的预期,碎心了都可一时不死,单纯刺穿咽喉又算得了什么?这点普力夫的感觉最是深刻,自己这一下,虽然捅穿了师父的咽喉,可着手处如中铁石,已经穿喉的匕首,竟是分毫无法移动,不仅如此,师父的那一只熊掌,压握在自己掌上,无比巨力涌来,奇痛难当,仿佛整只掌骨就要被这巨力逐一粉碎,再听见师父的问话,那严厉的眼神,吓得他心胆俱裂。
“他们……他们承诺我……只要提着你的首级回去,就允许熊族归降,既往不咎,还、还让我当……你故意留下我在那边送死,你不仁,我不义而已……”
积威之下,普力夫说话毫无条理,语无伦次,说到最后,他更忽然跪了下来,也不顾一手还被师父压握着,就对雪科夫磕头。
“师父!为了大家好,求你死吧!”
“……软、软骨头……熊族该要走自己的路,就算死,也不能向人屈膝,失去了这份自尊,你这狗熊……”
“那只是你的想法啊!命没了,自尊还有什么意思?我们就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没你那么多强者尊严,你总说要走自己的路、自己的路,都已经死了那么多族人,你的路上铺满那么多族人尸首,还不够吗?求求你,你要走路就快上路吧!你自己求死,我们……就只求活下去啊!”
这一生,雪科夫还没有听过什么话,比这更令自己伤心,最初的一瞬间,他勃然大怒,想要一掌拍死这个没骨气的东西,失去了尊严的熊族,不配活在世上,然而,这念头才一动,周围的震天厮杀声,却提醒着他,熊族已经没剩下几个,若最精华的一批在这里葬送,熊族……就真的彻底不存在了……到那时,曾经存在的熊族,不管多有傲骨,不管曾灿烂过怎样的光彩,都是毫无意义。
存续、传承……才是最重要的……
意识到这个,雪科夫觉得自己无比可笑,居然到了这一刻,才推翻自己大半生的信念,这样的回头路……可笑之至,他很想跳起来,放声大笑一番,嘲弄自己,嘲弄这个天地,但到了最后,他所做的却是……
“师、师父!”
在雪科夫握力增强的一瞬,普力夫吓到快流尿,可雪科夫并不是出手杀徒,只是压着他的手,紧握住短刀,先是猛力一刺,再横拖切割,大量鲜血喷溅,一代豪雄的头颅,喷着血落了地。
普力夫愣了一会儿,最后回过神来,拎起了地上的首级,大叫着冲向战场,高叫着停战,不久之后,战场上双方阵营各自收兵停武,这场战争……终于也结束了。
站在战场的大后方,东方恋雪看着这结局,还有地上以跪姿立着的无头尸身,不由得长长一叹。
“唉,我早说过,你硬要跑出来,一定会让你死得很痛苦的,为啥你就是不听呢?”
第七章 沉舟拾舟霸业无常(上)
索蓝西亚的战事,最终以契拉东赞、祭司群在天雷轰击下,灰飞烟灭而告终,为首的既然都被消灭了,其余的虾兵蟹将自然不是问题,至少,后头要面对的,是严重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