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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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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龙居高临下地运着气:“二十五了不得啊?小屁孩儿。”

我继续告饶:“小太爷今天二十五啦。”

迷龙:“哦,那得送个大礼。”

然后他开始踢我的屁股,还“一、二、三、四”地数着,看来是打算踢足二十五脚。

要命的是不辣也在帮数,他的数法是这样的:“……十七、十八、十二、十一……”

乱了套的迷龙开始鬼叫:“到底是几啊?”

不辣:“一!一!”

于是迷龙又开始“一、二、三、四”地重踢一遍。那家伙踢得于他叫轻,于我叫重,我笑和惨叫,后来我捂着脸哭嚎。

迷龙有些不齿:“说这家伙咋从来动嘴不动手呢,原来打痛了要哭的。”

于是便把我扔那,悻悻地走两步,不辣忘了自己也是凶手之一,嘻嘻哈哈地跟,惜乎迷龙欲擒故纵的一下回扑起手过早,于是那两货开始又一轮的追逐。

我放开了捂着脸的手,我在怪笑,只不过是在模仿着哭声怪笑。

无人喝彩,只有我自己惊讶地听着,原来我还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谁能说清自己出生时的发声是哭声还是笑声?

支着锅,架着火,蛇屁股把能找到的野菜、杂粮米什么的都加进了锅里,豆饼拿枝打通的竹筒玩命地吹火。我们四仰八叉地等吃。

死啦死啦过来时拿着一只野兔,蛇屁股很挑剔地看了看才拿去开剥。

不辣:“才这么点?打狗肉好啦,狗肉还够饨一锅呢。”

死啦死啦:“炖你好啦。就这点还是狗肉叼到的。”

我:“它干吗不叼一头牛呢?这耗子还不够我一人吃的。”

郝兽医连忙到蛇屁股刀下去看,他有最差劲的眼力劲儿,“是兔子吧?”

蛇屁股:“是耗子,大耗子。就这眼神还救死扶伤呢。”

迷龙:“我要回家。”

我们眼神怪异地看着他。他如果这样直楞楞地说出来,那一定是最想要的,而且是要得不打折扣的。我们眼里炽热燃烧的叫作妒嫉,而死啦死啦拍了拍狗肉一屁股坐下,一脸冷漠。

丧门星:“你又要去呀?”

蛇屁股:“你回去很多次了嗳。”

迷龙:“老子要进货。”

克虏伯猛省:“能吃不?”

不辣:“吃屁吧。他进个鬼的货。”

豆饼:“嗯!嗯!”

我:“哼哼。”

迷龙便把眼瞪得亚赛牛眼:“哼哼什么?!你以为我回去跟老婆同床呢?老子几个月没办事了呢!”

我:“我四年啦。”

郝兽医:“我二十多年啦。”

豆饼:“啥叫办事?”

我们只好抓耳挠腮地看着他。丧门星鹦鹉学舌地叹着气:“小孩子啊小孩子。”

死啦死啦:“去吧去吧。”

那家伙蜷在草里,头架在狗肉身上,要死不活地挥着手。

迷龙:“团座发话啦!”

他也知道要犯众怒,蹦起来就跑,身后追着我们连根拔起扔过去的草根泥土。

我:“我也要去!”

死啦死啦:“去吧去吧。”

我瘸着,追在迷龙屁股后边,我身后追着人渣们连根拔起拔过来的草根泥土。跑了很远,我回头看了眼死啦死啦,他还跟那躺着,偎在狗肉身上。他期待清新,我们也期待清新,像把我们从收容站里扒拉出来,泡进杀虫粉里一样。可命是磨的,连他心里也渐渐长出了虱子。看着这样一个团长,你便明白运交华盖,天意冥冥。

第十七章

我和迷龙,一个挺着,一个佝偻着,一个大步流星着,一个瘸着死挣死赶着,走在禅达的郊外。驶往横澜山的车一路把泥浆和烟尘连喷带溅地弄到我们身上。

迷龙一直也斜着我:“你来干啥?”

我:“你去干啥?”

迷龙:“再给你二十五脚。”

我:“省省吧。你少说踢了五十脚。”

迷龙就嘿嘿笑着,搂了我的肩。我狠狠给了丫肚子一拳,丫仍是嘿嘿地乐。

我:“为一个被你踢过五十脚的瘸子着想,能走慢吗?”

迷龙:“我挟着你。挟着你。”

迷龙几乎每星期回家一趟,然后第二天用同样风风火火的速度赶回来。他用劈柴价买了全套的家具,却仍然没有房子。我们知道他回去也只能看着他家大床和他的老婆干瞪眼,但是我们仍然嫉妒。

我把一张靠椅倒放过来,跨坐在路边。迷龙的家具还堆在那,只是给盖上了油布。迷龙正撩开那张巨床上的油布,大马金刀地躺坐上去。嘴里说回家。其实也没家,我们都知道,连我们身上的虱子都知道,所谓回家,也就是回到他看中的小院之上,路牙子旁边,继续他已经持续了几月之久的战争。

稍顷工夫,他对峙的那院门开了,冷黄脸端了托盘,两碗茶,迎着我们出来。

冷黄脸:“来啦。”

迷龙:“来啦。烦劳你照顾我家东西啊。”

冷黄脸:“好说好说,混也混个君子人嘛。军爷喝口水。”

冷黄脸这回和上回浑然不同。上回如对贼,这回如待客。

迷龙一口喝干了,这小子会喝屁的茶,嘴里还嚼茶叶:“呀,你大哥忘加唾沫了。”

冷黄脸便冷冷黄黄地讪笑一下:“说笑啦。”

我:“好茶。”

迷龙:“啊?好茶吗?这小子每回都给我泡草帽圈子!”

冷黄脸便又冷冷黄黄地讪笑一下:“说笑啦。”

迷龙:“嗳呀,大叔。都上好茶了,是不是咱这事有得转了?”

冷黄脸:“转什么转?没得转。”

迷龙:“那您请回。蘑菇咱接着泡。”

冷黄脸:“转是没得转的。可有人想请你的工。”

迷龙:“老子吃官粮拿军饷,快活得流油。谁请得起我?”

我瞪着冷黄脸那个竭力隐藏着什么的表情,老小子还是半死不活地惹人生气,可眼都快眯了。

我:“请他干啥?请他拆房子吗?”

院子里就又有个老家伙的声音:“六福啊,你跟人好好说了吗?”

冷黄脸便立刻换了个暖到不得了的神情:“好好说!我正好好说呢!”

迷龙便立刻占了多大理似地嚷起来:“好好说个屁呀!他拿老子们逗着玩呢!”

拐棍子在地上戳了一下,冷黄脸立刻把腰哈到一个我们以为他这年龄的人绝哈不到的程度,迷龙呵呵地乐,但院子里那尊佛出来的时候,我们立刻很想逃之夭夭。

——那是我们从南天门上逃下来时。敬死啦死啦三斤老酒反被泼了一脚酒的老耆宿,君子人。那家伙还是那样一千年不变的德行,让你不信他的真,也搞不清他的假。

冷黄脸:“老爷。”

老耆宿就没理他:“你们就不要理他,六福这老小子生得一张天怒人怨的烂嘴,搞到老来守鳏……两位,面善?”

两位中的我把脑袋抵在椅背子上,以免不被人看到脸。迷龙正蹁了腿想下床,一边还要把对着人的正脸拧成一个侧脸——我们俩都是一副逃跑的姿态。

我:“不善不善。”

迷龙:“没见过。不认得。”

老耆宿:“我想也是。一个老不死的臭皮囊,点把火就该着啦,何来认得诸位栋梁才俊的福气?六福跟我说啦……”

迷龙:“说了好。走啦走啦。”

我:“走啦走啦。”

我们俩似被猫追的耗子。如果有一个拔腿开跑,另一个准也拔腿开跑。

老耆宿:“六福说他老啦,想归根。”

迷龙:“啥?”

冷黄脸便冲着我们挤眉弄眼:“归根,归根。”

老耆宿:“老东西也没个去处。说根就是我这,不想单在外边看宅子啦,想回来,我住哪儿他归哪儿。可这院子是我家祖宅,得有人看,不住了它也得有个人气。”

我又看了眼那老家伙,老头子的狡黠是绝不外露的,他仍像上回见一样一脸厚道。我又看了眼迷龙,我不相信他有这样的好运气。

但是老家伙就是这样说了:“军爷,劳烦?”

我猜想迷龙准也不相信自己的好运:“啥?”

老家伙:“劳烦军爷来帮我看个院子,省得那些宵小来动偷鸡摸狗的歪脑筋。其实歪脑筋就是糊涂脑筋,他们就不想想谁家宅子不是一块砖一片瓦打拼来的。”

迷龙:“嗯嗯。哦哦。”

我:“就是就是。”

老家伙:“那就是成啦?”

我:“成没成?迷龙?别挠啦,迷龙,说成不成?”

迷龙挠完后脑挠脖子,挠完脖子挠胸口,挠完胸口挠屁股:“好说好说。”

老家伙:“那就成啦。六福啊?六福!”

六福:“来啦来啦!”

另一个老家伙也不知啥时跑回院去了,这时候挟着个大酒坛子和个大碗跑出来。那碗大概是上回敬死啦死啦那坛子它大哥,而此碗则是彼碗的老祖宗。

老家伙:“咱们君子人,君子话,君子约。就这碗酒了,你帮我看着,看到啥时候我说不用啦,你就跟我算工钱。”

我没说话,我也斜着迷龙,迷龙瞪着冷黄脸把大碗放在大床上,拿大坛子咚咚地往里倒着。迷龙舔了舔嘴唇,一副发木的表情。

我小声地:“迷龙。够你洗脸啦。”

老家伙这回都不自己动手端啦,冷黄脸手上使把劲端了起来。两老家伙心怀叵测地看着迷龙,好意、狡黠与恶劣并存了。

老家伙:“不是生意,胜似生意。君子酒,一饮而尽。”

迷龙把那只足放得进两只整鸡的大碗端起来时,还在发呆。并且我觉得他已经有点儿打晃。

我:“不行就别玩命啦,迷龙。”

但是迷龙把那碗端了起来,我听着那咚咚咚咚烈酒下喉的声音不由头皮发炸,而两老家伙毫不放松地盯着,以免迷龙洒落了哪怕一滴。

迷龙又被狠狠地整治啦,打了两个老江湖的山门,然后被人狠整了一把。老家伙拿到了他们想要的尊严,迷龙拿到了他想要的家。他把大碗放回了他的大床上,看起来清醒得很。

迷龙:“好。不错。那啥,还行。”

然后他掉头就往回途走。我一把揪住,“你东家在那边。”

老家伙们便谦和地微笑着。

迷龙:“我老婆呢?”

我:“跟我私奔啦!”

迷龙便呵呵地乐,“跟老子过的人看得上你这半根葱?不扯啦,忙死啦忙死啦,老子去搬家。”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几步。然后做一滩泥软倒地上,并且因为坡度和力不从心地挣扎,还在缓慢而生动地往下滚动。

我回头看了眼那两老家伙,老家伙们兴致勃勃很有生命力地看着。

老耆宿:“想起了年青那时候。”

冷黄脸:“军爷,下去咯。”

我回头看了眼迷龙,迷龙已经成功地滚到坡底。半截脸浸在田埂边的水沟里。

迷龙:“……老子要搬家。”

我们又一次乒乒乓乓拆开那张遭老瘟的床。往大开的院门里运进七零八落的部件。

不辣嘬着一个烟屁股,嘬得两腮亚赛猴子。可他点上的炮刚响两个就哑屁了,不辣拿着烟屁又去凑,还是没动静。

不辣:“不顺遂啊!不顺遂啊!”

迷龙的鞋翻着跟斗从院门里飞出来,飞到了不辣地后脑上,然后迷龙光着一只脚蹦了出来,不辣蛇屁股合伙放对迷龙。

鞭炮这时候炸得噼里啪啦,我们把那三个打得夹七缠八的家伙推到一边,以免妨碍我们干活。

迷龙的鬼床大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拆成零碎,我们也只能喊着号子用绳子把它从窗口吊进去,然后在二楼再把它拼装好。

我们大多数人不干活,没头苍蝇似地满院满屋乱蹿,不时有人在狭窄的拐口处撞了头,不时有人在院子里的青苔上滑倒,有时有人从陡得可以的楼梯上滚下来。说实话我们在野外呆太久了,我们已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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