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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现在知道什么叫后生可畏了吧。”晏殊捻须笑道。
李刚道:“确实如此,英雄出少年。”
苏锦谦逊一番,主宾落座,富弼吩咐仆役上茶,之后又吩咐将房门紧闭,不准任何人进来。
晏殊开口道:“今日请李大人和苏学子两位来此,是有要事相商,说句老实话,在这应天府中,老夫能信得过的怕只有二位了。”
李刚起身拱手道:“老大人何出此言,下官乃大人一手提携,这几年虽在外带兵,又身属枢密院,怕给老大人招惹是非,才没敢多走动,大人但有吩咐,只要不违朝庭法纪,下官万死不辞。”
晏殊呵呵笑道:“你还老样子,办事之前总要加一句不违朝廷法纪,跟包拯一个毛病。”
李刚脸色一红道:“这些都是老大人教的,老大人昔年的教诲历历在目,不敢有违。”
晏殊一笑,随即收起笑容,叹息道:“应天府最近不太平啊,接二连三的出事,这两年去刑部喊冤的应天府百姓不少,宁愿挨板子也要喊冤,这里边的事情怕是有些蹊跷。”
李刚道:“老大人,恕下官直言,这里有些人闹得太不像话了,下官虽无权管政务,但他们的那些勾当却一清二楚,有些人受圣上之恩却不知回报,反倒恃宠生骄,相互勾结在一起,大有蝇苟朋党之势,还有些勾当,下官无实据,不可乱说;下官甚是担忧,若再无人斥责其收敛,恐酿成大祸。”
晏殊皱起眉头,沉默不语,苏锦暗道:这李刚倒是个直性子,话中之意直指滕王和唐介之流,看来滕王的有些危险的行为,此人也有所察觉了。
“李大人心忧国事,老夫极为佩服;你说的意思我都懂,不瞒你说,我也曾数次跟皇上提及此事;当今圣上仁义敦厚,又念及骨头血脉之情,迟迟不愿做些动作,咱们做臣子的也要体谅圣上的这番仁厚之心;不过这也非坏事,是毒疮终究要出头,毒疮未破头之时,外表和完好肌肤无异;这个时候你若用刀挖开,固然会挖到里边的烂肉,但那也是疼彻心扉,他人还当你愚蠢,好好的一块肉硬是挖的稀烂;但一旦毒疮破口,那就简单了,只消一咬牙用手这么一挤,脓血流尽,在清洗上药,不消数日便可结疤痊愈,别人也不会怪你下手毒辣。”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晏殊的话虽晦涩,但是大家都能听懂,苏锦揣摩着这番话到底是谁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还是晏殊的意思,总之不管是谁的意思,或许这便是自己将朱癞子和两份供词送上京后,换来的却是别多管闲事的训斥的原因所在。
“下官受教了,老大人几句话便点醒了下官,只是下官不明白,难道这时候便任由其发展,不加遏制么?万一真的尾大不掉,即便以后能一了百了,付出的代价恐怕也不会小,伤的还是百姓和朝廷的元气。”
晏殊点头道:“李大人说的极有道理,这也就是老夫今日请你来的原因;这次应天府出了学子一案,到最后连太祖爷都托梦下来给苏小官人,将太庙中的誓碑内容都公开了,皇上私底下极为恼怒。但应天府尹唐介掩饰的倒是天衣无缝,把这件错事居然当成了功劳报了上去,说应天府治理有方,得到太祖爷在天之灵眷顾,托梦乃祥瑞之兆,还说什么这件事乃是太祖爷为广开言路,为天下士人打消顾虑才通过一名普通学子之口宣告此事,吹得天花乱坠,亏得他说的出口。”
苏锦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件学子之案过去这么多天了,朝廷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表示,也没见唐介滕王受到什么责罚申斥,原来这两个家伙居然无耻的将此事当成祥瑞上报了;而且说得头头是道,挤兑的朝廷无法加以处罚,真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苏锦都有些佩服他们了。
晏殊继续道:“而且应天府一干属官上的奏报祥瑞折子口径一致,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此举虽让朝廷无法对他们加以处罚,但也暴露了这伙人共同进退,订攻守同盟的实质。”
李刚道:“很是狡猾,那唐介是只老狐狸,数次被我抓住把柄,最后都被他不知用什么办法翻供逃脱。”
晏殊微笑道:“李大人,你和他玩心思眼,怕不是对手。”
李刚咬牙道:“大人说罢,这次要下官如何行事?”
晏殊道:“圣上下了旨意给赵宗旦和唐介,老夫此来的目的之一便是来宣旨的。”
李刚动容道:“说了半天,圣上还是要动手么?什么罪?”
晏殊哈哈大笑,微微摇头道:“不但不是降罪,反倒是升官呢,这下唐介可赚大了。”
李刚和苏锦顿时张口结舌,愣在当场。
第二四三章 猜测
书院桃花分外红 第二四三章 猜测
更新时间:2012…10…15
(感谢1那个谁呀1美眉的打赏,书友们的支持是我坚持写书的最大动力。)
晏殊看着苏锦和李刚两人的表情,摸着鼻子呵呵直乐,李刚皱眉道:“老大人莫不是在说笑吧,皇上不降罪于他便罢,却还升他的官,焉有是理?”
晏殊笑而不答,看苏锦皱眉思索,眉间有一种恍然大悟的神色,不由的感到有趣,于是问道:“苏锦,你难道不感到奇怪么?”
苏锦欠身道:“在下一介草民,谁升官谁发财与我无干。”
晏殊指着他大笑道:“你管得闲事还少?这会子却来撇清,若说他人不关心老夫必然相信,但说你不关心,老夫决计不信。”
苏锦脸上一红道:“大人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呢,我承认我关心此事就是,不瞒大人说,我这条小命差点送在某些人手里,所以我对某些人格外关心。”
晏殊点点头道:“那你对此事就没什么想法么?”
苏锦微微一笑道:“朝廷之事岂敢妄言,在下不敢妄自揣度。”
晏殊道:“这里没外人,你且说,我们就当没听见。”
苏锦心道:这不是掩耳盗铃么?但晏殊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是想试试他的政治敏感度,朝廷的每个决策自有其深意,敏感时期敏感的人,朝廷做出的决定更是慎重,或者说更有艺术性。
“那在下就直说了,你们就当我是胡言乱语罢了。”苏锦笑嘻嘻的道。
晏殊做了个请讲的手势,往椅背上一靠,闭目望天。
李刚满脸疑惑,他完全想不出这里边有什么门道,而富弼则满怀期待的看着苏锦,他自然是知道朝廷的底子。
“在下认为,朝廷升唐介的官自然有其深意,目前来看,唐介和滕王两人交往过密,滕王虽不掌实权,但通过唐介之手可以控制应天府的许多事情;若在下没猜错的话,滕王爷也定然对唐介不错,至少在上面没少帮他说话,这二人之间可以说是狼狈……不不……应该是相互依存,互为照应;也就是李刚大人所说的有结党之嫌。”
苏锦便说,便看着晏殊的脸色,晏殊一副老地主摸样,嘴角含笑仰面闭目,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
“据在下推测,这次学子一案,唐介的做法欠妥,按照常理来说,即便他诡辩什么祥瑞降临,也肯定要受到申斥的,也许不一定是降职,但决计不会升官;但现在居然升了官,那么其中便大有文章了。”
晏殊双目睁开,看着苏锦道:“听你的口气,好像不认为太祖托梦与你是祥瑞,你是当事人,倒来说说看。”
苏锦一惊,自己这张嘴差点漏风,晏殊这么问绝对不是刁难他,而是提醒他;既然自己搞出来这么个太祖托梦之事,那便千万不能露底,这事要是露底,谁也救不了他。
苏锦忙道:“在下并非说太祖爷托梦与我不是祥瑞,而是说太祖爷为什么降下祥瑞。”
“为什么呢?”晏殊仿佛在和苏锦演练口供,追问道。
“太祖爷托梦于我,乃是因唐介罗织文字之祸,违背太祖誓碑之训,所以太祖爷才会借草民之口来公开誓碑内容,据草民揣测怕是不满居多,而非赞赏之意了。”
苏锦的意思很明白,若是唐介不是干这防民之口之事,太祖爷或许根本就不会托梦,既是为此事托梦,那实际上是训诫,而非赞赏。
晏殊点头道:“继续说……”
苏锦咽了口吐沫,在晏殊面前稍有不慎便会被抓到语病,为了不露破绽,太祖托梦之事还是少说为妙。
“在下认为,滕王、唐介以及应天一干属官均认为此事是祥瑞之兆,朝廷中也必有人附和,所以降罪之举会召来无尽的争吵,还不如将计就计升官了事,若在下没猜错的话,这次给唐介的官职必然符合两个条件,一是级别高权力小,所谓的明升暗降;二是肯定不在应天府任职,这第二条才是真正的意图。”
房内一片寂静,忽然间传来‘啪啪’的鼓掌之声,苏锦循声看时,却是富弼在鼓掌微笑。
晏殊表情古怪的看着苏锦,半晌才道:“有点门道,居然被你揣摩的差不离,老夫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十六岁,思虑如此深遂周详,岂是商贾出身的少年所能做到的。”
苏锦心道:“这些手段,电视电影上多的是,你要是天天打开电视机就看到勾心斗角的权利斗争的剧目,你也能猜得到。”
李刚伸着脖子问道:“难道苏学子所言确实是朝廷的意图么?”
晏殊轻声道:“朝廷的真实想法是想将唐介和滕王分开,圣上不愿看着赵宗旦越滑越远,圣上认为是唐介在其中作祟,而赵宗旦是受其挑唆;学子一案,朝廷本有公议,但有人受人之托硬是唱反调,原本要将唐介贬谪黄州当团练使,但也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有人四下活动,所以两府那边同时改口说唐介有功,圣上无奈找老夫商议,老夫只能出这么个馊主意了。”
苏锦微笑道:“这是以退为进之策,将其升官调离,主官一走,下边自然有破绽露出来,我若是滕王,只要这个任命一宣布,立刻便循规蹈矩过我的太平日子,那些勾当从此不碰。”
晏殊冷声道:“就怕有的人没你这么聪明,不识时务,枉费圣上的一片苦心。”
李刚搓着手道:“老大人这番话可是让下官茅塞顿开了,但不知下任府尹可有人选,若还是个庸碌之徒,岂不是情形依旧么?”
晏殊道:“此事朝廷自有考量,老夫今日叫你来便是要你明日全面接管城中防务,以防宣布之后有人抗命;另外城中原属府尹归统之厢兵尽数归入你归德军中统一调配,该精简的精简,该查办的查办;只有一样,查办的理由不得与滕王和唐介有关,牵扯到唐介和滕王之事一律压住不办,统一送到老夫这里,不得私自做主。”
李刚起身道:“遵大人之命,只是厢兵归于我归德军中,朝廷可有公文么?”
晏殊瞪眼道:“老夫适才传达的是圣上的口谕,还需要什么文书,糊涂!你莫不是以为老夫也会不按朝廷章程办事不成?”
李刚忙道:“不不不,老大人误会了,下官是怕有人要我出示公文,到时候两手空空,岂不落人口实?”
晏殊道:“谁要公文,叫他来找老夫便是,你便将一切往老夫身上推,其他的一概不要管。”
李刚挺直腰杆,大声道:“下官遵命。”
晏殊面色稍和,拍着李刚的肩膀道:“这此是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这根藤子便看你自己的了,天圣四年,你刚中科举之时,老夫便对你和包拯两人寄予厚望,只可惜包拯尽孝,耽误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