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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错,不是光凭血气之勇的憨货。难怪崇乡这一片四乡一林场,有名有姓的十几个混混,也就这个混混能有个好点的下场。李家明象大人物样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象吩咐毛伢、毛砣他们那样,不屑道:“坐,跟我斗心眼有意思不?就你这样的猪脑壳,还想通过告伢来逼我承你的人情?嘿嘿,告伢婆婆借过棺材给我埋姆妈,我欠的是桃香阿婆又不是欠告伢。大不了,等桃香阿婆心疼孙崽时,我喊毛伢他们断你手脚就是!”
被戳破心事的端伢知道实力不如人,也光棍地认输低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直截了当道:“家明,这事是我错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合伙贩笋。”
“早说不就结了,钱是赚不完的,只有朋友才是交不完的。弯来绕去,还不如直爽点,行就行不行就不行,都是一句话的事。”
“你答应了?”
李家明避无不答,反问道:“谁寻过你?老九?蚊子?”
玩心眼儿,端伢确实玩不过李家明,一听人家口风松动,就迫不及待道:“都派人来寻过我,后来还是老九争赢了,他说年底两块钱一斤,我能收到几多,他们就要几多!”
有心计、没气度,李家明暗骂一声,沉吟道:“老九派人来寻你,还答应了两块钱一斤,以你的本事,也肯定晓得了笋往哪边贩。”
“嗯”
“端伢,这事我不敢答应你。”
“为什么?”
刚才还欣喜的端伢急了,要是论实力,肯定是老九强,可那人不可靠。李家明虽然实力差一些,却信誉非常好,连那帮小伢子都拿现金,收得多的还有奖金!
“莫急,做生意的事,谁敢打包票?要是今年价钱不好呢?你自己想想,去年是背年,今年是当年,产量能有去年的几倍,价钱还会不下跌?要是跌得多,连运费都赚不回来,你讲我敢打包票不?”
这就是混混与生意人的不同之处,混混是牛皮吹惯了的,而生意人却从不把话说满,凡事都留有三分余地。涉世不深的人喜欢听保证,而在社会上打过滚的人,反而更信任凡事留有余地的人。
“家明,我晓得规矩,杀头的买卖有人干,亏本的生意没人做。要是今年你做这生意,你帮我的忙,给我一个市价就行!”
这个可以答应,也能省不少麻烦,李家明点了下头,话还是没说满。
“我只能暂时答应,以后的事,谁也不晓得。不过,你也帮我个忙,打听下老九、蚊子的路数,他们既然想伸手进来,以后麻烦事就少不了。”
“没问题!”
。。。
第267章今年烟花特别多
人是需要精神导师的,在崇乡街上混了十几年的端伢没有精神导师,所以他付出了三年自由代价,才在监狱里想明白——人是不能混一世年。因此,他出狱后,虽然依然靠强蛮吃饭,却开始为以后打算,不再今朝有酒今朝醉,甚至不惜在拘留室里硬扛十几天,也要为他自己争取到一层安身立命的屋。
另一个混混毛伢不同,五年级的时候他就被李家明耳提面命,早就知道不管是读书、当官、做生意、混,其实都是为了出人头地。
‘本事不硬就要身段软’,‘先当孙子后当老子’,‘同行是冤家要狠,不同行能当朋友要软’,这些世故透顶的话,都由李家明的嘴里说出来,成为毛伢信奉的金科玉律。因此,毛伢与那些混混冲突时,能毫不迟疑地拔拳相向,碰到当官的、做老板的,又能放下身段讨好谄媚。
若是端伢不投诚,想联合外人搞事,毛伢毫不迟疑地会带人搞翻他,让他在崇乡都没得混!不为别的,只为今年的冬笋收购,只要吃下这块肥肉,毛伢他们就能完成原始积累,由混混嘴里的‘生哥’直接变成王大老板!既然端伢主动来找李家明谈,意味着投诚,也就意味着年底的冬笋收购,在崇乡地面上再没人敢跳出来捣乱,哪怕是县城街上的混混想插手都没机会、没理由。
确定了老窝没事的毛伢带着洪伢他们回到了县城,又开始了他的混混生活,照旧是跟混混打架斗殴,照旧是对当官的、有钱的奉承讨好。对付混混很简单,先打服他,再扔根烟给他,他就会认你当老大。要是不服,继续打就是,打到他服、他认。
李家明则更悠闲自在,口头答应端伢的合作要求之后,一脑袋又扎进了书堆里。象这样的事,手下又有帮兄弟,还用得了他瞎操心?
单调而规律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高考、中考的时候。
李家德不出意料地考上了北大,李欣华则以全校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重点高中。
考重点高中不算什么,但考上北大就是大喜事,哪怕是预料之中的事,李家明的叔伯们照样欣喜若狂。而李家明大婶那个辛苦半辈子的农村妇人,当众痛哭流涕,惹来跟她相濡以沫的大伯也直抹眼泪。不容易啊,十几二十年来,他俩也就这两年日子好过点,以前连过年都在愁学费。
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装修店、家俱店、文印店前鞭炮震天响,生意伙伴、叔伯们的朋友都拎着鞭炮来恭喜,连正在开会的曾书记、钟县长听到突然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听说是县里破天荒地出了一个北大生,也连忙带着一帮局长、主任提着大盘鞭炮来祝贺。
不容易啊,建国四十多年,总算是出了个北大生!这不但是学生、家长、学校、老师的光荣,也是县里的脸面!
两位大领导一带头,其余的领导就要紧跟领导,络绎不绝的领导来放鞭炮祝贺,搞得狭窄的街道都堵起了车,最后还是交警一边恭贺一边指挥才算是告一段落。
这是争了脸的事!
七兄弟在县城里接受完街坊、生意伙伴、朋友们的祝贺、恭维之后,居然醉薰薰地带着让他们脸上放光的李家德,坐上李传田新买的大卡车,连夜去修水开祠堂报喜。也亏得军伢不喝酒,否则就李传田那样子,李家明说什么也得拦住一帮高兴坏了的叔伯。
叔伯们在修水如何风光李家明不知道,反正他带着一帮兄妹、及一帮伢子和婶婶们张罗着酒席,饶是早有准备也忙得手脚不停。每日吃饭的人都好几桌,借来的桌椅板凳堆积如山,估计银子滩、游沅两个屋场的人这几日都得站着吃饭了。
等到第三天,叔伯们终于从修水回来了,还带来了太公那一房的几个叔公,他们个个象年轻了十几岁,肯定在那边没少得意。报完自己屋里的喜,还得去大婶娘屋里报喜,去她们曾家的祠堂报喜,几叔伯带着猪羊一去又是一整天,幸好他们还晓得屋里要做酒,没喝成七只醉猫回来。
大人们回来了,那就大宴宾朋、老师呗。
北大可不是一般的大学,莫讲亲戚朋友,就连乡上的熊书记、孙乡长都来了凑热闹。这次的流水席足足吃掉三头猪、七只羊,还有其他菜肴、烟酒无数,晚上还放掉两千块钱的烟花。
苍茫群山,静寂了无数岁月的天空,突然爆出绚丽的火树银花,看得没见过如此场面的乡亲们如痴如醉。
乖巧的小妹趴在李家明背上,仰望着绚丽的夜空,赞叹道:“哥哥,真好看!”
“嗯,等你考上了大学,哥哥给你放更多。”
“有几多?”
李家明象她以前一样,张开双臂笑道:“这么多这么多。”
“嘻嘻嘻,你又笑我!”
小妹确实开朗了,幼嫩的胳膊用力圈紧他的脖子,扼得他装作咳嗽才作罢,而且允诺道:“哥哥,等你考上了北大,我就给你放这么多这么多!”
“牛皮鬼,你哪有钱?”
“你自己讲的,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还是我的钱!”
也许是现在经常性不在一起,回家度暑假的小妹更粘哥哥,哪怕是大热天也喜欢爬到他身上,这让他感到很幸福。
“还有我!”
“还有我,你说了以后我们考上了大学,会一人送我们一幢屋的!”
“对,你要是讲话不算数,就是小气鬼、牛皮鬼!”
满妹和金妹一叫嚷,让看烟花的人群莞尔一乐。家和才能万事兴,大人们会赚钱,伢子、妹子们会读书还感情这么好,黄泥坪要成为名门望族喽!
放完了烟花,庆祝活动也就走向了尾声,随着叔伯们继续去赚钱,家仁、家和兄弟去打暑期工,热闹了几天的黄泥坪又恢复了平静,李家明也继续钻进了书房,重复着他单调甚至是枯燥的学习。
书中自有千钟粟、颜如玉、黄金屋、车马多如簇,在这个时代都是骗人的,但父亲掩饰不住的殷切目光,及小妹的盼望眼神,都是他所不能拒绝的。
压力大啊!
读吧,钱是赚不完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有家人的期望,才是真正应该放在心上的。
人家说山中无岁月,其实书中也无岁月,转眼又是开学。李家明除了帮着四哥,劝说大婶跟大伯一起去北平送他上学之外,几乎就是闷在书里,为了叔伯们、小妹的荣耀而努力学习,直到上次给他打下手的洪伢半夜三更找上/门来。
“家明,出事了,毛伢他们让公安捉起来了!”
“怎么回事?”
。。。
第268章做十五(上)
有光明就会有黑暗,有警察就会有混混,警察是否能代表光明,混混是否就一定代表黑暗,这都是有待商榷的事,但对于常人来说,一般对这两种职业都多少有些敬而远之。可李家明的小弟王富生,也就是毛伢很有本事,一次性就把警察和混混一起惹毛了,被扔进了拘留室还要罚他们三千块钱。
十**岁的后生,正是荷尔蒙作怪的年纪,毛伢他们这样混社会的伢子,更是在这方面没有任何顾忌。事情倒是很简单,他们去按摩院寻小姐耍时,被公安当场给按在床上了。要说毛伢也是个聪明人,每次去外面玩、或是打架,总会留个把人在外头,省得有事的时候让人一锅端,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这次没跟着一起去找小姐的就是洪伢,也算是逃过了一劫。
手里端着开水、几乎趴在火盆上的洪伢,小声道:“家明,我去城镇分局问过,讲要罚三千块钱。这样的事我不好意思去寻传猛姑爷,只好连夜进来寻你。”
李家明可不是脑子简单的洪伢,本能地觉得这事不对,开那种店的人都交足了保护费的,公安怎么会突然袭击?
“洪伢,毛伢在街上结了怨?”
“没啊,我们打架都只跟混混打的,平常人惹都不惹。再讲,在街上混的人,最恨这种玩阴的。”
刚说完,洪伢又想起了什么,小声道:“上次黄毛来寻过毛伢,他讲是老九发的话,今年崇乡的冬笋要全部卖给他,该不会是他在后面捣鬼吧?”
黄毛算什么东西?肯定是那个老九!年初自己收笋的时候,姜景山就讲过,老九也在背后收。赚钱的生意,老九会让黄毛去搞?跑跑腿还差不多!
他自己在街上混,居然还会让公安来打压竞争对手?妈的,还真是个两面三刀的杂碎!
“洪伢,黄毛认得你不?”
“认得啊,上次我跟你收笋,不是认得了那个姜景山吗?姜景山跟黄毛是姑表兄弟,我后来在街上碰到过他俩。姜景山还跟黄毛讲过,讲我是你的兄弟,也是家仁、家义的表弟,还让他多关照下我。”
不讲究啊,老子帮那杂碎瞒住了电子基盘有漏洞的事,还让父亲收他的木头!黄毛是他手下,他会不晓得洪伢是自己兄弟,毛伢也肯定是自己兄弟?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若是人欺我一丈呢?本来想安分赚钱的李家明脸色阴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