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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吧，我明白了。那我试着帮你分析一下这个梦境吧。”
“首先，你为什么会变成两个自己呢？这一点都不奇怪。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好几个自我，你经常表现的那个自我，是大家眼里的自己，是公认的自我，是你的显意识。但你身体里还有另一个自我的存在。”
“另一个自我？”
“对，不仅另一个，也许有另几个自我。这些自我就是你压制的一些潜意识里的东西，也许是你童年的一段回忆。对了，你童年过得好吗？可以回忆起一些事情吗？”
“想不起来了。我只是知道自己在孤儿院里生活过，没有父母。”
“嗯，明白了。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更容易有这种精神分裂症的倾向。”
“什么？你认为我有精神分裂症？”我感到有点恐怖。
“梦影，这只是倾向，你不要害怕，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从医学上说，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就不构成疾病。你不用紧张。”他耐心地安慰我。
“你的梦里有两个不同的自己，其实每个都是你，是你的两个面。只有在梦里，你才会同时梦见他们的存在。”
“那么，我为什么会梦见自己变成了我的男朋友了呢？”我想故意考一下他的智慧。当然，我这样问他，似乎有点不大地道。
“这也很容易解释。一个人在梦里，经常梦见的自己不是平时的自己，可能是别人，却可以支配这个人的行动与思想。以前，宗教里经常说这叫移魂，或者说灵魂可以换个身体居住。但从心理学的角度，灵魂是不可能脱离身体存在的。你之所以在梦里认为你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人，实际上，是希望从这个人的角度看自己，或者做自己平常不能做或者不敢做的事情。此外，你的潜在自我，也跟你男朋友很相像，所以你才会选择他做男朋友。”
“哦，潜在自我？”
“没错，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其实归根到底，是喜欢自己。”
“啊？这不是自恋吗？”
“没错。你有没发现，很多人喜欢的人，往往是跟他自己长得很相像的人，也就是夫妻相。”
“夫妻相？听说过。有的夫妻长得是很相像。”
我和梦影有夫妻相吗？
“没错。这充分说明，人在潜意识里，愿意寻找与自己相像的人，其本质就是自恋。当然，相像并不一定就是夫妻脸，也可能是性格、习惯相似，或者是与自己的父母相似。总之，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不是无缘无故的，总有一些原因。”
“虽然我没见过你男朋友，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但你如果在梦里会梦见自己变成了他，这说明你与他有一些共同点，所以你喜欢他。也许，他就是你潜意识里的另一个自己。”
“因此，你在梦中，将自己分成了两个人，一个是潜意识的自己，他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另一个是你显意识里的自己，仍然是你本来的面目。至于，你为什么觉得自己的脸被偷走了？是因为脸这个东西，是一个人的面具。”
“脸是面具？”我第一次听说有这么奇怪的理论。
“没错。脸也就是面，我们中国人经常说的面子面子，就是这个意思。对一个人来说，脸是他对外的一个面具，对外的一个符号。你的脸，就是你的面具，代表外在自我。”
“你的潜在自我，也就是你梦里的男朋友，是你希望表现出来的那个自我。你希望它从后台出来，成为你对外的形象。但是，你的内心又遭到了来自另一个梦影，也就是显自我的压抑。显自我，也就是我们通常看到的那个孤僻的梦影，并不愿意自己的形象被替代，所以在梦中，她会竭力阻挠，也就是不愿意把脸这个面具交给你的潜在自我。因此，两个自我就为了这个面具，发生了严重的冲突，出现了你梦中的这一幕。”
我听得目瞪口呆。
“这么说，梦影，哦，不是，我说我，内心中是希望变成我男朋友那样的人，却受到原来的那个自我的阻碍。而我的梦就是反映我这内心的冲突吗？”
“我想问一下，你最喜欢你男朋友哪一点？”
“这个。”我想了一下，我有什么地方让梦影那么喜欢呢？
说也奇怪，我总觉得自己，丁子建没什么过人之处，为什么梦影不接受俊美的叶天明，也没有选择有事业心的李成勇，却选择了个子廋小的我呢？
“好像，好像他总是有一种傲气吧。”我想起了照片里的自己，又想起了梦影日记里所写的那句话。“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淡淡的忧愁，嘴角边是一种带点自豪又带点轻蔑的神情。”
这个形象，不仅是梦影暗恋的那个老师的，也可以用来形容我。
“哦，那就是了。梦影，以我对你的了解，我认为你过去一直都很自卑。”
“啊？自卑？”
“你没有父母，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所以你有一种深深的自卑，而且很孤僻。你与同学之间总是保持一段距离，其实就是你自卑的心理造成。但你的潜在自我却喜欢被人尊重，被人重视。而你的男朋友，给你的印象，是这样一个自信甚至有点傲慢的样子，这刚好符合了你内心潜在的那种需要。所以你之选择他，是在他身上找到被压抑的另一个自己。”
“哦，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了梦影找我的原因了。
“对了，我还有一个梦，不知道好不好问你？”
“你说吧。”
我决定豁出去了，于是，我把那天梦见与叶天明接吻的梦告诉给了李成勇。
我没有说那个梦中的人是谁，我只说是梦见与一个男性朋友接吻。
我知道他可能会嫉妒，但我是把他当成最可信赖的朋友。
“你喜欢他！”他很肯定地说。
“不可能！”我大声地说，“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我根本不会接受他。我喜欢的是我的男朋友！”
“梦影，你不用欺骗自己的。”李成勇很冷静，“梦是不会骗人的！”
“啊？”
“是的。梦是我们潜意识的表现，如果你在梦里和一个人接吻，说明你潜意识里是喜欢他的，愿意与他亲近。当然，在现实世界里，有很多人，你是不会选择他，自然也不会跟他接吻，但那是意识层面。而我们做梦的时候，是无法压抑潜意识的这种念头的。你是喜欢他，你不愿意接受这一点，但你的梦会告诉你。”
“这这，我该怎么办？”我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一个同性呢？
“梦影，你不用太紧张。这只是梦。其实，其实我也做过一个同样的梦。”
“啊？同样的梦？”
“是啊。”他低下了头，“我梦里吻的人，是你啊。”
“啊？”其实我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他喜欢梦影，当然会做这样的梦了。
“可是，你的情况与我不一样啊。我是说，我是说，我梦见的是和自己的同性接吻啊？”
“同性，可是你刚才说的不是一个男人吗？怎么是跟你同性？难道她是一个女生？”
“哦，不是了。”糟糕，我一紧张，说错话了。
“哦，我是说，我曾经梦见跟一个同性，一个我最好的女朋友，接吻过。是另一个梦。”
“这也没什么呀。喜欢同性，在现在这个社会也很自然啊。”
“你觉得这很自然，你不觉得很变态吗？”
“没有啊。其实，作为我们这个专业的，本来研究的就是听上去似乎很变态，不正常的心理。但所有的心理，都有其正常的一面啊。梦影，即使你喜欢的是一个同性，也许别人会觉得你是同性恋，但我觉得没什么呀？”
“刚才我说过，人本来就有很多面。梦影，你身上应该也有男性的一面，只是平时你自己没发现而已。所以，我们人类虽然大多数时候喜欢的是异性，但有时候也会偶尔喜欢自己的同性，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感到解脱了。”我松了口气，看来，还是有一个能倾听自己心声的朋友好。
“没什么的，梦影，不要觉得自己有什么古怪。将来，我们作为别人的心理咨询师，我们要记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把他们只当成古怪的疯子，而要当成需要别人帮助的病人，一个需要得到安慰的朋友。”
“谢谢你，成勇。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最好的心理咨询师。”
“你也是啊。我们一起努力吧。”
看着眼前这个微笑的男人，我感到了很大的欣慰。
是啊，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需要我们去帮助，去安慰的人。医治一个人的身体容易，医治一个人的心灵，却很难很难。
忽然，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叶天明的面容。
喜欢他，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吧？既然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愿意去面对这一切呢？
四十六、曼殊的家
四十六、曼殊的家
我回家的时候，天色才刚开始暗下来。
与李成勇吃过晚饭，我就想回家了，他提出要送送我，但被我拒绝了。
最近我一直被人邀请，从明霞、叶天明乃至王安智，我的大部分时间几乎都是在与他们的陪伴中度过。当然，我喜欢身边有个人陪伴，但连日来，我几乎没时间自己一个人度过，许多该去做的事情都还没有去做，我还是希望能留给自己一点时间。
我坐上了公交车，转了两次车，才回到了家。
时间还不算晚，我还不想回公寓。于是，我就在街边广场逛了逛。
街边广场还是有不少人的。在小河岸边，有一对对的情侣在搂抱着，这里有一排的柳树，刚好可以遮住他们的面容。广场中央的空地上，有几个小孩在滑着轮滑，他们的父母在旁边开心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聚集在广场中间，齐声唱着经典的革命歌曲。
我坐在公园里一处石椅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听着那些老歌的旋律，多少感到些温馨和静谧，可以让自己忘了过去的事情。
但还是有很多事情浮现在脑海中。
我想起了今天李成勇跟我说的话。人的内心居然是那么的复杂，我过去所扮演的那个丁子建，并不是我的全部。同样，我所知道的梦影，也不是她的全部。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梦影，我所知道的，还是很少很少，只是冰山一角。
我的脸，其实也不过是我在这世界上游走的一个面具而已。
关于脸的传说，我知道有一个，那就是兰陵王的故事。
传说中，兰陵王是一个王族的后代，一个将军，他勇冠三军，却长着一张女人的脸，甚至，因此而被敌人嘲笑，也在将士面前无法抬头。他的脸，是貌美的母亲遗传的，美丽的脸，让他成为了一个绝色的美男，也成为了他的心病。
为了上战场打败敌人，兰陵王给自己做了一个恐怖的面具，戴上它冲锋陷阵。敌人看见如此一个恐怖的面孔，自然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兰陵王也因此成就了自己的英名。
兰陵王的面具，其实就是他的第二张脸。
我没有第二张脸，我只有一张脸。我无法再戴上一个面具，我只能戴着这张本不属于我的脸，继续我的人生，而且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