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胡晓阳低头走过楼道,从几个八卦的大姨大妈身边走过,她们谈论的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声音就压低了许多。
“这倒霉孩子。”
“是啊,自己胡作不说,还把自己的妈妈给作进去了……”
“听说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造孽啊,这家子,可算是完了……”
“是啊……你说现在的孩子,脑袋里都在想啥呢?他也是今年高考吧,他报的啥学校?”
“好像是一个民办学校,我看不如不上,这民办学校,有什么可上的?”
胡晓阳顿住了脚步。
从医院匆匆赶往高考考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缺考一门,半程进考场,这还是在经过特许的情况下,但他的成绩本就不是最好的那一档,只是中等偏上,所以考试成绩可想而知。
最终,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填了“懒神学院”这个传说中,最好的民办高校。
但是填了志愿之后,就石沉大海,随着母亲的病情恶化,他也顾不得什么学校不学校的了,这两天几乎都在到处筹钱。
说起来,他和赵彦旗还是发小,都是在这座古老的筒子楼里长大。
双方的家长曾经也都是工友,在上世纪末下岗了,之后他们一起摆摊做小生意,一起攒钱干小超市,一起亏钱,一起借钱买车跑运输,又一起赔的掉了底儿。
胡晓阳觉得自己这前十多年的生活,简直就是一出排演好的悲喜剧。
直到高考之前的几天,一场车祸将两个人的父亲同时送进了医院。
当时是赵彦旗的父亲酒后驾车,出于义气,胡晓阳的父亲还维护了赵彦旗的父亲一番。
但等到受害者要求赔偿之后,不知道赵彦旗的父亲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变成了胡父酒驾肇事。
面对不清不楚的现场记录,以及一口咬定是父亲的赵父,胡晓阳只觉得这位自己叫叔叔的邻居,是如此陌生!
胡晓阳自己却是知道的,自己的父亲已经戒酒好多年了,年轻时的应酬让他落下了病根,一旦喝酒,胰腺就痛的死去活来,他怎么可能喝酒?
但是这显而易见的论证,比不过那含糊不清的记录,以及赵彦旗的父亲,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关系。
面对致死车祸数十万的巨额赔偿,以及车辆的损失赔偿,整个胡家一瞬间就垮塌了。
胡晓阳年少气盛,怎么能受得了这种委屈,理论不成,顿时闹将起来,挥舞着菜刀,说要砍死这一家。
如果不是街坊邻居拦住,怕是真的要酿成一场惨剧,后来警察赶来,不由分说就将胡晓阳拘留了起来。
胡晓阳的母亲,是一个特别敏感,特别脆弱的女人,在胡晓阳被警察逮走拘留的几天后,不知道听了谁搬弄唇舌,承受不住压力自己在家寻了短见。
胡晓阳恳求了很久,才能在高考当天出来参加高考,闻讯之后,顾不得去考场,立刻赶去了医院。
这一切,都发生在了高考的这几天。
这对一个学生来说,本来是最重要的,决定自身命运的日子。
但胡晓阳觉得上天给他开了个玩笑,让他全都错过了。
本来,成绩上来说,胡晓阳是中等偏上,努努力上个二本还是有希望的。
但面对家庭的困境,还在医院的父母,胡晓阳已经断绝了继续上学的心思,他从那天起,就开始到处筹钱,一边向亲属借,一边打零工。
但亲属们能借给他的本也不多,打零工更是杯水车薪。
讨要赔偿的受害者人家,天天堵到医院门口去闹,让医院的医生都已经不厌其烦,频频催促他们转院,偏偏脆弱的母亲不顾家里困境如此,又要寻死觅活,老实巴交的父亲,还裹着石膏就想下床去找活干,一个月不到已经瘦了两圈。
曾经年少轻狂的胡晓阳,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就已经整个成熟了起来。
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少年的两鬓,竟然都有了淡淡的白发。
一夜愁白头这种事,并不是书上写的,曾经一脸开朗笑容,有些冲动,有些痞气的胡晓阳,现在已经成了工地上搬砖的小胡。
没办法,一名高中生,能找到什么工作?工地上的工作,反而是目前他能找到的工作中最高的。
一个月下来,他的全身都是伤痕,双手满布血痂,这都是磨破了又好,好了又磨破的痕迹。
偶尔,他会去憧憬一下传说中的大学生活,但现实是如此残酷,让他无法喘息。
他低着头,穿过了八卦的大姨大妈们,大步走向了胡同外。
上工的时间就要到了。
远方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他抬起头去,就看到一辆扎的特漂亮的花车正驶过胡同口。
考上了京大的赵彦旗,正站在花车上,接受欢呼。
状元游街,这是他们这里的老传统了,每次有人考上京大清大,总要来这么一出。
而各种企业赞助的条幅,更是挂在花车一侧,这也是一种很有意思的广告形式了。
胡晓阳停下来,看着车上的赵彦旗。
其实他心中并没有多少愤恨,赵父归赵父,除了当时激愤要砍死赵家满门之外,他其实并没有对赵家其他人多么愤恨。
赵彦旗学习一直非常好,而且遇到这种事,还能稳定发挥考上京大,他不得不佩服。
考上京大,状元待遇,这都是赵彦旗应得的。
他只是在心中感慨,那么他应得的呢?
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在他感慨时,旁边有一辆车无声无息的停下,车上下来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笑着问道:“胡晓阳同学?”
“呃……我是……”其实很久没被人称呼过同学了,胡晓阳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人笑了笑,递给他了一张纸。
这是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一行字:“今天起,你与众不同。”
第947章 假冒勤党
很简单的一个信封,上面最醒目的就是这八个字。
“今天起,你与众不同。”
很肯定,也很淡然的语气,不是“你将与众不同”,没有那种对未来的期许。
它只是在陈述一个现实,在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就与众不同了,不用等到以后。
这是一封非正式的录取通知书。
说是非正式也不对,除了暂时没有提档之外,它就是一封正式的录取通知书,接到这封通知书的同时,就算是胡晓阳已经入学了,剩下的就是等到时间一到,将档案提走。
胡晓阳就是除了南冥身边熊孩子之外,七个最幸运的同学之一。
在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他怔了一下,苦笑了一声,与众不同?他确实很与众不同,能倒霉到他这样,也算是很奇葩了。
然后再打量了一下信封,才看到了信封上懒神学院的Logo。
“懒神学院?”胡晓阳猛然瞪大眼,“我被录取了?”
据说十万人里,只录取了一两百个?他竟然被录取了?
久违的笑容涌上了他的脸庞,这个在一个月间经历了人情冷暖的少年,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异样的善意了。
“嗯,你被录取了。”站在胡晓阳面前的,也是一个年轻人,不到三十岁的模样,看起来锐气逼人,眼神有些危险,但笑得非常真诚:“昨天学院对被提前录取的同学发出了召集令,召集几位同学前往学院参加暑期活动,你没有收到邮件吗?打电话也没人接。”
“呃……”胡晓阳伸手掏出手机,果然发现了几个未接电话,他嗫嚅道:“我还以为是……”
他还以为是要债的电话,陌生号码一律不接。
“走吧,收拾收拾跟你家里人说声,这次机会可很难得的。”青年笑道。
“这位大哥,您如何称呼?”胡晓阳认真看着眼前的青年。
“我叫杨吉。”青年回答道,“快拆开录取通知书看看!”
杨吉这辈子没上过大学,一直不曾感受过撕开录取通知书的快感,他眼巴巴看着胡晓阳手中的录取通知书,他倒宁愿自己也感受一下。
“杨……大哥。”胡晓阳斟酌了一下叫法,他估计杨吉是懒神学院的工作人员,虽然地位不会太高,但这是他这些天来,唯一感受到的一缕阳光,他真诚地鞠了一躬,然后双手把录取通知书递了回去:“对不起……我……我恐怕去不了了……”
家里的负债,受伤的父亲,寻死觅活的母亲,他怎么能自己一个人一走了之,去上什么学?
他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录取通知书,尽管只是一家民办高校,尽管只是一个录取工作人员,尽管只是一张录取通知书。
“怎么,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杨吉纳闷问道。
这句问话,让胡晓阳差点哭出来。
他没遇到什么事,也就是遇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事而已。
但最终,他只是笑了笑,道:“我……我没事……”
“这孩子太可怜人了。”杨吉转脸对旁边的一个青年道,然后他看着还没走远的花车,道:“看你挺喜欢的,你想要这个?”
“呃,没有!”胡晓阳一下子被冏住了,“而且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好像话外音一样,明明我就在这里站着,我能听到!”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虚荣的一个人,说说吧,你有啥为难的地方,咱们一起就解决了。”
“杨哥,你就别管了……”胡晓阳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陌生人,描述自己生活所遇到的窘境。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人们大多都不会同情真正遇到困境的人,他们只会视而不见,转身就走。
“我……我还得去搬砖,我先走了!”说着,胡晓阳狼狈而逃。
杨吉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摇头。
胡晓阳的日常工作,是个建筑工地上的杂工,也就是经常被人拿来吐槽的“搬砖”,是整个工地上最没有技术含量,工资最低的工种。
他挥汗如雨地干着,一边干,一边思想开小差。
他的脑海里,一会是那远去的花车,一会是父亲愁苦的思面容,一会是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母亲那浮肿的脸。
但浮现最多的,还是那信封,那可能改变他命运的信封。
就在此时,旁边有个人加入了进来,拿起了一只铁锹,把一堆废旧的建筑垃圾铲了起来。
他的动作非常快,一边铲,一边道:“我已经知道了。”
“呃……”胡晓阳愣愣地看着杨吉,看着他一张铁锹飞舞,把那些建筑垃圾铲得飞起。
“还愣着干啥,你不是要打工么?赶快把今天的活儿干完,咱们还得去处理其他事。”
“呃……”胡晓阳还在愣愣看着杨吉,他干活贼溜,一下子就把一大堆垃圾全清扫走了。
“快干啊!”杨吉道,“得,都交给我吧。”
“这个……杨哥……”胡晓阳愣愣瞪着杨吉,“你铲走的那堆,是我刚好不容易铲过来的……还有,杂工是没有干完活这一说的……”
杂工的责任就是清理、搬运,这年头,建筑材料都有专门的人员搬运了,他们就是清扫搬运一些垃圾了,随着工程的进行,随时都有更多的建筑垃圾产生,怎么可能说把垃圾清扫完?
“呃……”杨吉低头看看手中的铁锹,就听到旁边一声如雷一般的咆哮:“那个是谁?你不戴安全帽就进来工地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还有你,谁让你把垃圾搬到这边的?谁雇的你?你不用来了!”
杨吉和胡晓阳面面相觑,胡晓阳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因为他看到了杨吉的身上浮现出了肉眼可见的绿色光芒,似乎有一盏绿色的灯亮了,亮的吓人。
他猛然一转脸,看向了那咆哮的中年监工,两眼凶光闪烁,吓得那人一个激灵,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