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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中没有女性-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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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起来!快起来!你哥哥来看你了。’
  “‘什么哥哥?我没有哥哥呀!’
  “我们宿舍在顶楼,我赶紧跑下楼梯,只见一个年轻英俊的中尉正站在门口。我问:
  “谁找奥梅尔琴科?’
  “他回答:
  “‘是我。’说着还把一张小纸片递给我看,就是我和医生填的那张。‘是这么回事……我是你的同血兄弟。’“他给我带来了两个苹果,一包糖块。那时什么地方都买不到糖果。天哪!糖果好吃极了我跑去向院长报告:‘我哥哥来看我了……’于是院长准了我的假。中尉对我说:‘我们到剧院看戏去吧。’我有生以来从未进过剧院,何况还是跟一个小伙子去。
  “过了几天,他要走了,被派到沃龙涅什前线。他来向我告别时,我只能打开窗户向他挥手,因为这次院长没准我假——伤员太多了。
  “我从未收过任何人写来的信,甚至没有这种体会:收到来信,这是什么滋味?可是突然我收到了一封盖有三角形军邮戳的信,我拆开一看,里面写道;‘您的朋友,机枪排长……英勇牺牲了。’一一就是我那位同血哥哥他是孤儿院长大的,也许他身上能找出的唯一地址,就是我的地址。他离开我的时候,叮嘱我务必留在这个医院里,以便战后他能够比较容易地找到我。可是才过了一个月,我收到的竟是这封信,说他死了。这对我来说,真是太残酷了。我决心全力争取奔赴前线,为我的血报仇。我知道,我的血洒在战场上了……
  “可是,上前线也不那么容易。我先后给院长写了三次报告,到了第四次,我亲自跑去找他,当面威胁说:
  “‘如果您不同意我去前线,我就逃。’
  “那么好吧,既然你这么固执,我就派你去前线……’“不用问,第一次战斗是非常可怕的,天空在轰鸣,大地在颤抖。心好像被撕裂了,身上的皮肉都要绽破了。红隆隆的巨响不绝于耳,我觉得整个大地都在颠簸摇晃。我简直不能……我怎能忍受住这一切啊.……我以为自己支撑不住了。我实在恐怖极了。我决定,为消除胆怯,拿出共青团团证来,蘸上伤员的鲜血,再装进自己的衣袋里,外面用钮扣扣好。我就用这种方式来发誓,坚持住,最重要的,是不能胆小。如果第一次战斗就胆小如鼠,那么再往后我就迈不开步子了。人们会把我从前沿赶回去,弄到卫生营去。我一心想着呆在前沿阵地,好亲自为我的血报仇。我跟着部队打冲锋,穿越茅草地,草丛深及腰部……那里已经几个夏天没种过庄稼了,走起路来很困难。这是在库尔斯克战线。
  “有一次战斗间隙,参谋长把我叫了去。司令部在一间破烂的小房子里,几乎什么摆设都没有。我走进去,屋里有一把椅子,参谋长站着。他让我坐在这把椅子上,说:
  “‘是这样,我每次看见你,就要想:是什么驱使你到激战中来的?要知道,这是战争人就象苍蝇似地随便被打死。我得把你送走,哪怕是送到卫生部队去也好。干脆被打死倒也好,可要是虽然活下来,却没了眼睛,没了胳膊呢?你想过这些吗?’“我回答说:
  “‘上校同志,我什么都想过了。我只求您一点:请不要把我调出连队。’“‘别啰嗦了,你走吧!’他冲我喊了一声,吓了我一跳。
  “仗打得很苦。我参加过肉搏战……真恐怖啊,人都成了那个样子……这不象是人干的事……拳打脚踢,用刺刀捅肚子,挖眼睛,卡对方喉咙。到处是一片惨叫、怒吼、呻吟……战争本来就可怕,而肉搏又是最可怕的,我经历过这一切,我什么都知道。打仗苦啊,无论是飞行员,无论是坦克手,无论是炮兵一—人人都苦。可是,他们再苦也无法同步兵相比……
  “如果有谁说,战争没有什么好恐怖的,那我绝不饶他。当德国鬼子纷纷爬起来,开始行动,再有五分钟或十分钟,他们的强攻就要开始时,,你会情不自禁地战栗发抖……可这是在没听到枪响之前的情形,当你听到出击命令时,便什么都忘了,你会和大家一道纵身跃起,向前冲击。你就不觉得害怕了。可是在第二天,你会失眠,你会害怕,你会记得所有的情景,所有的细节。你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打死,又会变得极度害怕。出击过后,最好不要马上去瞧别人的脸,那完全是另一种脸色,而不象正常人的脸。我描绘不出究竟是什么样子,反正怎么看都不顺眼。看着那脸色真是吓人……
  “死可不可怕?当然可怕。但我们有另一方面的理解。在这个时候死掉,也是值得的,我就是这样想的。我至今也似乎不相信我已经活了下来。虽然受了伤,虽然也被震伤过,但到底还是好手好脚。可是往往眼睛一闭,过去的一切又重新浮现出来。我记得有—次,一发炮弹落到弹药库上,只见火光一闪。在边上,—个站岗的士兵被烧坏了,烧得简直不成人样,而象一块黑熏肉……他乱蹦乱跳,大家在战壕里都看傻了眼,没有一个人去救他。我抓起一条被单,向他跑过去,盖到他身上,一下子把他按住。他继续乱蹦乱跳,直到心脏迸裂,咽了气……
  “我发狂了,浑身是血,一个老兵走过来,抱住我。我听见他对别人说:‘如果战争结束时她还活着,那她再也不会是个正常人了。她现在已经完了。’就是说,我遇到的事情太可怕了,而且是在这么小的年龄里。我那时浑身乱抖,就象神经病发作似地。大家把我抱回了掩蔽所。
  “战斗又开始了……在塞弗斯克城下,德国人每天要向我们攻击七、八次。这一天我又救下了五十七名伤员,连同他们的武器。我向最后一名伤员爬去,他的一条胳膊完全被打烂了,需要赶紧截去胳膊并包扎好,否则就无法抢救了。可我没有刀子又没有剪子,挎在腰上的急救包晃来晃去,里面的器械早巳掉光了。怎么办?于是,我用牙齿把伤员的烂胳膊啃了下来,马上包扎……我一边包扎,那伤员还在催促:‘护士,快点呀,我还要打仗呢……’他还是个急性子……
  “在这次战斗中,当敌人的坦克向我们进攻时,有两个人胆怯了。结果好多战友被打死了,我背到弹坑里的伤员也被敌人抓住了。本应该有一辆救护车来救他们……主要是那两个人一害怕,大家都慌了。散兵线动摇了,后退了,把伤员丢下不管了。后来我们回到伤员那儿,见有的人被剜去了眼睛,有的人被剖开了肚子。法西斯对我们的伤员也这么狠毒……
  “我耳闻目睹了这副惨景后,昏迷了一整夜。早晨,全营整队集合,两个胆小鬼被押了出来,站在队列前。大家都认为应该枪毙他们。得有七个人来处决他们……但只有三个人走出队列,其余的人仍然站着不动。我端着冲锋枪走出队列。我一走出来,所有的人都紧跟着走了出来……决不能饶恕这两个孬种,就因为他们,那么多勇敢的小伙子牺牲了,最优秀的战士牺牲了……
  “当时有个侦察连长爱上了我。他常常让他的士兵给我送纸条来。我只同他谈过一次,对他说:‘不行。我爱着另一个人,虽然他早已不在人世了。’他走到我跟前,靠得非常近,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扭头走开了。迎面是枪林弹雨,可是他走路连腰也不弯……
  “后来,我军已经达到了乌克兰。我们解放了一个集镇。我想:‘散散步去吧,看看光景。’天气晴朗:农舍都是雪白颜色,村后是一片新坟,……那儿安葬着为解放该镇而牺牲的同志。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身不由己地被吸引了过去。每座坟头上都有一块碑,上面有死者的相片和姓名。……蓦地,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就是那位向我求过爱的侦察连长,他的名字,叫……
  “我不知所措。太残忍了正好在这时,他的部下,连里的一群小伙子来给他上坟。他们都认识我,因为他们都给我送过纸条。可现在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理睬我,好象根本就没我这个人似的。第二次我又遇到他们时,依稀觉得,他们好象不能容忍我还活着,巴不得我死。当然,这是我的感觉……
  “我从战场上回来,大病了一场。时间很长,转了好多家医院就医。最后遇见一位老教授,治好了我的病。他说,如果我是十八、九岁上前线,体质可能还强一些。而我参军时只有十六岁,这么小的年龄,身子当然伤得厉害。
  “‘用药,这固然是一个方面,’他对我说,‘能治一治你的病。但是,如果你想彻底恢复健康,生活下去,那么我唯一的劝告是:你应该嫁人,尽量多生孩子。只有这样才能拯救您。每生一次孩子,你就会得到一次脱胎换骨……’”
  “您那时多大年龄?”
  “我从战场上回来时,刚二十岁。不过,当时我根本没考虑嫁人。”
  “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非常疲劳。也比自己的同龄人大得多,简直是个老太太了。女友们都在跳舞、开心,而我却做不到。我已经用另一种目光来看待生活了。尽管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来,不少年轻小伙子还来追求我,可是我的心灵已经疲惫了。我所经受的东西,就是男人也不是个个都能经受得住。……手术帐篷,简直就是专门堆放断胳膊断腿的地方……有一次,一个年轻军官和我一块儿走进手术帐篷,想让我给他包扎一下伤口。可是一开门,往里面一看——他呀地叫了一声……吓得昏倒在地上。男人也忍受不了啊……
  “塞弗斯克城下战火纷飞……我给您讲过我是怎样在一天里背回五十七个伤员的。我现在还保存着一份战地小报,上面写着这段事儿,写的是我和我们第三十七近卫师一八O步兵团第一连的事迹。多么残酷的战斗,多么紧张,仿佛耳朵都往外流血似的。每天清晨醒来,就象刚生过一场大病……”
  “您后来嫁人了吗?”
  “嫁人了。我还养了五个儿子。现在已经有孙子了,而且我还成了一个蛮不错的母亲和蛮不错的奶奶。可我刚从战场回来的那会儿,以为自己已经没有能力生儿育女了。
  “如今回想这一切时,我觉得,那已经不是我了,而好象是另一个姑娘……”
  我心中交织着各种各样的感情:敬佩和困惑,惊诧和疑虑,还有痛苦和同情。这些感情驱使我更加仔细地端详这张面孔,更为认真地倾听这一声音,我深深思考着,同时生活在昨天和今天两个时代的她们,究竟是些什么样的女性?她们的经历,我们只不过是听到而已。但了解是十分必要的也许,有些东西已经无法知道,而只能是一种愿望罢了,我们可以回想一下伟大的托尔斯泰,他也同样产生过这种感情,但马上又对它予以指责:“当你们猛地打开大门时,只见四、五十个截肢者和重伤员横七竖八,只有几个躺在床铺上,大部分都睡在地板上,那景象和气味突然使你们毛骨悚然。不过,不要相信这种使你们停在大门口的感觉——这是卑懦的情感……”
  我们所要怜悯的,不是承受着这些痛苦记忆的她们,而应该是我们自己,而要想真正地爱护自己,就不该拒绝对这些残忍的了解。应当与前辈们共同分担,以全副身心去承担自己的那部分。况且,这是文献,是不刊之论,这是她们用鲜血写成的,用全部生命,在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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