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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着急害怕时,他的手蓦地松了,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
我急急后退两步。
吴勉大睁着双眼,嘴角慢慢溢出血丝,“阿浅……”
我大骇,我什么都没干,他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惊恐地四下打量,不见半个人影,只有过膝高的野草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摆。
镇里,隐约传来鸡叫声,夹杂着犬吠。
天色更加亮了几分。
不知何处传来一个声音,“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走。”
大梦初醒般拔腿就跑,直奔出两三里才缓缓停下来,靠着路旁的大树喘息不止。
汗湿的衣衫被风吹着,黏黏地贴在身上。湿冷的感觉让我稍微清醒了些,这才想起来,还没找到蕙姨。
让我回头去等,却又不敢。
附近村里的农舍袅袅飘出了炊烟,已有勤劳的农夫荷锄走在田间。
吴勉生死未卜地躺在我爹坟前,若被人看见,我如何说得清楚。
可若不带着蕙姨,对爹该如何交代。
思量片刻,心一横,顺着原路往回走。
远远地躲在树后朝爹的坟墓看过去,只见野草摇曳,不见有人走动。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仍是不见蕙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鸨不肯让她赎身,她改变主意不想去盛京,还是她方才已来过却没见到我?
心急如焚却乱无头绪。
顾远帮我预定的马车会在卯正时分等在镇外驿站。
时辰已不早,我不能再耽搁下去,遂匆匆赶往驿站。
隔着老远就看见驿站旁停着一辆黑漆平头马车,身穿墨灰色裋褐的车夫手里起劲地挥舞着一面白色旗子,旗子上写着宏盛车行四个大字,甚是醒目。
看到马车等在那里,心里稍微放松了些,步子也慢了下来。
再走近,瞧出不对劲来。
顾远分明告诉我,他特地找了位老成持重的车夫。可面前这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又高又瘦,肤色黢黑,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显得甚是机敏。绝非顾远所说的老成持重。
车夫见了我,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小姑娘只一个人?”
心猛地一沉。
顾远并不知我约了蕙姨同行,预定马车时必会提及我是独自一人。可眼前这车夫分明是一副意想不到的样子,莫非他知道该是两个人?
我直直瞧着他,“你是谁?”
他咧嘴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小的名叫齐义,张老二昨晚闹肚子下不了炕了,掌柜临时派我来顶他的差。”
我追问:“张老二告诉你,我不是一个人?”
他挠挠头,尴尬道:“不是,他没说。小的自己瞎猜得,小姑娘年纪轻,又生得这么好看,小的以为定是有人陪伴。”
姑娘就姑娘吧,前面为何还加个“小”字,令人倒牙。
我冷笑一声,问道:“独身如何,有伴又如何,有什么不一样?”
齐义尚不及回答,脸上忽然露出奇怪的神色,转头往后看去。
远远地似乎是一群皂衣衙役喊叫着跑来。
心里不由一紧,是吴勉被人发现了?
顾不得多思量,赶紧爬上马车,强作镇定道:“耽误了这么久,走吧。”
齐义利落地甩了下马鞭,“得儿——驾”,马车急速向前驰去。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乘马车。以前每次见到疾驰而过的马车,总是很羡慕那些坐车的人,不受风吹日晒,不必辛苦走路。
没想到盛夏坐车并不是件舒服的事。 车壁被晒得发烫,热得要命;车座很硬,硌得腿疼,更兼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颠簸,我几乎要散了架,胸口更是阵阵恶心,几欲作呕。
挣扎着看往窗外,希望能够分散点精神,可急速后退的树木让我的头愈加眩晕。而前路却渺茫得似乎没有尽头。
实在忍受不了,拍着车壁大叫:“停下!快停下!”
马车徐徐慢下来。
急忙撩开帘子,还没来得及下车,头一低,张口吐了起来。直吐得昏天黑地,几乎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才觉得舒服了些。
身子却是软得没有力气。
齐义拽着我的胳膊,半拉半扶地帮我下了车,递过一只水壶,“漱漱口,嘴里好受些。”
水清冽甘甜,我“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口,果然,舒服了很多。
坐在树荫下,耳畔凉风习习,鼻端花香淡淡,面前绿草茵茵。惬意得令人只想坐在这里,再不离开。
眼角扫过齐义,他正取了抹布擦拭马车。刚才我呕吐的秽物虽然大多是地上,可马车上亦是溅了少许。
心里过意不去,上前道:“我来。”
他打量我一眼,撇撇嘴,“你还是歇着吧,一会还要赶路。”
听到赶路,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苦着脸问:“离盛京还有多远?”
齐义促狭地笑,“要按刚才那样,差不多明日擦黑就到了。要是走走停停,就得后天。”
我犹豫着无法决定。能早点到盛京,早点摆脱乘车之苦,自然是好的,可若像方才那样颠上两天,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到盛京。
齐义跳下田埂薅了些青草喂马,也站在树荫下,撩了衣襟扇风,“小姑娘若没什么急事,不如正午太阳毒时在客栈稍作休息,等傍晚跟早晨凉快时赶路。”
我淡淡地笑了笑,“走走看吧,实在不行就按你说得来。”
齐义垮下脸,做幽怨状,“小姑娘不信任小的?”
我挑衅地看着他,“你何曾值得我信任?”视线落在他的脚上,他撩衣襟时,不经意提了下裤子,露出裋褐下面的黑色靴子——官靴。
一个车夫怎么可能穿官靴?
齐义自嘲地笑了笑,雪白的牙齿亮得耀目,“百密一疏,竟让你这个小姑娘看出来了。”
我等待他的解释。
他起身往马车走去,“我会把你安全送到盛京,这一路你不必担心。”
这一路不必担心,那么到了盛京呢?
我没有问,想必他也不会说。
复上了马车。
此次驶得慢了许多,马车不若方才那般颠簸,可仍旧闷热,而且有愈来愈热之势。
许是热气熏得头脑发昏,许是马蹄单调的“哒哒”声催人入眠,亦或许是昨夜不曾睡好,总之,不一会我就觉得两眼困倦得睁不开,慢慢合上了眼睛。
再醒来,自己已躺在舒适的床上。床边矮几上一灯如豆,发出昏黄的光。
试着起身,只动了一动就觉得头痛欲裂,似是要涨开一般。索性仍躺着,扭着脖子打量起四周来。
屋子不大,一张床占了多半,此外只放着一桌一椅,还有一架大屏风与外间隔着。
看样子,像是间客栈。
可我如何会到这里?齐义去哪里了?
正疑惑着,屏风外有人说话,“你进去看看,她怕是醒了?”声音低沉,是我不熟悉的。
“不会这么早,起码得过一个时辰药性才能散。”答话之人声音清亮,这人我听得出,是齐义。
我有点倒吸一口冷气,难道我并非因中了暑气才昏迷的?
不由想起齐义递给我的水壶,那样甘甜的水,其中竟是放了药不成?
下意识地咬住手指,止住了几欲脱口的惊呼。
屏风外有椅子挪动声,接着脚步声响起,愈来愈近……
☆、6狭路逢
本能地闭上眼睛装睡,耳朵却是分外机警。听到有人掀了门帘进来,轻微的脚步声停在床榻前。那人离我很近,我几乎可以听到他沉稳的喘息声,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呼在我脸上,有些痒。我强忍着一动不动,连睫毛都不敢眨一下。
直到脚步声出去,我才缓缓睁开双目,兀自心惊着。
屏风外又有话语传来,“这小姑娘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主上为何打起她的主意,不会是看中了她的美色吧?说实话,她年纪虽小,已经是个美人坯子了。”齐义声音里带着戏谑还有几分惋惜。
低沉声音道:“主上的心思你也敢乱猜,不要命了?”
齐义“嘻嘻”笑道:“我哪敢,就是可怜她平白无辜被牵扯进去。”
那人“哼”了一声,“那两位可都盯上她了,咱们不动手也有别人动手。再说,主上难道不无辜,你我何尝不无辜……你只需将她平安带到四海客栈,余下的事主上另有安排,中途可别出什么差错。。”
门打开又关上,便再也没了声音。
呆呆地躺在床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们说的话,我并不太懂,只知道他们奉了主上的命令要带我去盛京。显然这并非什么好事,否则齐义不会用那种惋惜的语气说话。
尤令我吃惊的是,除了他们,另外还有两帮人盯着我。
我绞尽脑汁想不出他们如此做的原因。
我的生活简单而平凡,很小的时候,娘就去世了,剩下我跟爹相依为命。爹饱读诗书,素来以君子自诩,不愿曲意科考,也不曾结交权贵,每日所得大多买了书笔文墨,生活还得靠蕙姨的周济才得以维持。倒是因他识文断字,常替左邻右舍代笔写信,也会教街坊的小孩子认字。所以,惜福镇的邻居对我们还算友善和睦。
这样普通的人家,怎就惹上了那些神秘叵测的人?
无意识地发出一声长叹。
齐义绕过屏风走进来,道:“真是好睡,这都戌时了。”
我故意作出睡眼惺忪的样子,双手抱头,呢喃道:“竟是睡了那么久?难怪头痛得厉害。”
齐义同情地说:“天太热,你中了暑气。大夫已经把过脉,写了方子。你稍等会,我将药端来。”
没多大功夫,他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里除了药碗,还有一碗白米粥跟两碟小菜。
方才尚不觉得饿,如今见了饭,馋虫似是被勾了起来,肚子里“咕噜咕噜”响如擂鼓。顾不得斯文形象,三口两口吃完了粥菜,仍有些意犹未尽。
齐义笑笑,递过药碗来,“喝了头就不痛了。”
看着浓黑的药汤,我心里有点犯嘀咕。
“我家中有个妹子,与你年纪差不多,也是最怕吃药。” 齐义变戏法般伸出右手。掌心里有个小小的纸包,打开来看,竟是两粒冰糖,“厨子正在炖燕窝,我就顺了两粒来。”
其实跟厨子要,他也是肯给的。可齐义偏偏说“顺”了两粒。
不由地微微一笑,仰头将药喝了。这药不算太苦,可既然有冰糖,我也就毫不客气地掂了一粒放入口中。
真甜啊!
齐义笑嘻嘻地看着我,眸中溢着疼爱。
想必,他在家中经常如此看他的妹子吧。
竟羡慕起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孩,也隐隐有些内疚——如果齐义完不成这趟差事,他会受到什么惩罚?
吃罢药,仍是一夜好睡,直到窗户纸发白才醒来。
齐义隔着屏风问:“小姑娘起身了没,要不要趁着凉快赶路?”
我压低声音答:“头仍是痛,多歇一天好不好?”
齐义好似犹豫了一下,道:“行,你躺着,我再去抓副药。”
听到他开门离去,我利索地起了床,推开窗子向外瞧。窗外是客栈的后院,西边是马厩,有小厮模样的人正在喂马。东边则停着数辆马车,宏盛车行的那辆黑头平顶车亦在其中,车头的白色旗子迎风飘扬,很是显眼。
约莫半个时辰后,齐义满头大汗地走进来,“药一会就送来,先用饭吧。”
饭仍是稀粥小菜,清淡爽口。
吃饭的时候,齐义在一旁静静地垂手站着,看样子早就习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