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如果你真的恨我,恨透了我,你现在就把我杀了,咱们一了百了……杀了我!”
“呼……呼……”
俞飞鸿又惊又惧,死命地想抽出手,可他就像铁钳一样攥着。又顺势一送……刀尖噗地一下就刺进了皮肉,瞬间有血珠渗出,很快在白衣上染成了一小摊,却似红梅落雪。
“啊……”
她从喉咙里挤出一丝沙哑,眼睛被那点红刺入,竟比他的痛还要痛。终于,她拼起全身的力气一挣,那刀掉落在地,咣啷啷的颤动两声。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泪珠子都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我爱你。
我也爱你,但,我不能说。
……
在原来的剧本中,阿明受此打击,便策马奔走。途中遇一古寺,听那佛钟清鸣,忽有顿悟之感,便下马出家。
褚青却认为太过突然,铺垫不足,修改后就变成了:阿明出走,心慌意乱之下落马摔伤,被僧人所救。在寺中养伤期间,听那和尚诵经参禅,自觉尘世无可恋,遂出家。
俞飞鸿为了选景,几乎跑遍了云南的古刹,总算在一处极为偏僻的地方找到了合适的寺院。
这里的戏比较多,因为阿明出家后,阿九就在附近搭了个间破屋子,每日送茶送饭,与他陪伴。这段时光,是两人最平淡也是最亲近的日子,用一句俗透了的话形容,便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而唯一一场,也是全片转折的一场大戏:却是阿九的哥哥伏击阿明的哥哥,他逃到庙里,对方率人围攻,并血洗了寨子,至此真相大白。
阿九夹在仇恨与爱情之间,情愿一死。两人相约在寺中的银杏树下,阿九说:如果来世你不认得我,我就说“茶凉了,我再去给你续上吧。”
后众人身死,寺院被烧毁,转眼五十年云烟,清朝到了民国,寺院变成了宅院。
拍完这部分的戏,吴刚老师就已杀青。这位实力派非常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托得住褚青,又能发挥自己的特点。
俞飞鸿更是庆幸,她本想找姚橹来演这个角色,但如今看来,姚橹绝对会被某人虐死。
褚青亦是惊讶,飞哥不愧是飞哥,第一部电影就敢拍大场面,又是马战,又是火攻,那真是刀刀见血。
四千万的成本啊,就是干这个的!
……
褚青躲在云之南,成天看着美景美人,很有点山中无日月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外界又发生了不少事情,今年的年景貌似不错,娱乐圈扎堆成婚:先是刘涛,再是王志文、佟大为,然后董洁和潘粤明,胡静和马来西亚土豪,聂远和同门师妹,李嘉欣和许大亨,蔡少芬和张晋,陈慧琳和某某某,郭晓冬和程丽莎,足有十几对已经举行婚礼,或确定婚期的新人。
当然,论关注度谁也比不过梁朝伟和刘嘉玲。
7月21日,在不丹的UMAPARO饭店,摆了38桌,据说花了200万。导演是王家卫,服装是张叔平,嘉宾还有林青霞、王菲这等大神,逼格突破天际。
梁朝伟也邀请了褚青,他脱不开身,就问问范小爷的日程。结果媳妇儿也没空,跟对方又不熟,只能说声抱歉。
此外,北京奥运会即将开幕。他上辈子看电视,这辈子有点条件了,怎么着也得看看现场。丫对男篮、男足、女排比较感兴趣,早早托人订了票。
媒体也在不断热炒,话题包括方方面面,什么赛程啊,开幕式啊,各国贵宾啊,表演明星啊巴拉巴拉……反正褚青别人没记住,就记住韩雪了,没办法,忒突兀了!
山腰,有风。
这座山不高,路却很难走,一侧是石壁,一侧是浅崖。俞飞鸿拄着登山杖,领头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二三十人,仅有的一辆车反倒落在末尾。那轮胎一磨,碎石子就扑棱棱地往下滚,刮得底盘当当响。
这个女人确实出奇冒泡,居然在此等地方搭了个景,还特么是重景——那座宅院就在山上,这意味着,以后每天都得爬上爬下。
大家难免抱怨,可看一个小女子都玩了命的,也便咽回了肚子。
约摸四十分钟左右,总算到了山顶,褚青抬眼一瞧,呵,还真有点被惊着了:
只见青灰色的旧墙围着一处院落,石板铺路,直通双层木楼的门口。路两侧的杂草修剪得干干净净,左边有石桌石凳,被一棵巨大繁茂的银杏树遮了阳光。
整个院子,既幽深又开阔,有诗情画意又显得阴沉诡暗。
他转了几圈,拍了拍那苍老的树干,不禁叹道:“飞哥你真神了,这都能找着?”
“墙和树原本就有,我们只搭了木楼。”
她抚弄着平滑的桌面,笑道:“也算缘分吧,跟我想象中的简直一模一样。”
“呵,别说你了,我都想买下来住一住。”
“那你得拉上电线,接上水管和燃气,还得装个抽水马桶和电梯。”
“我装电梯干吗?”他一怔。
“下山方便嘛!”
“噫,这笑话真冷!”
褚青非常鄙视,转头瞅了瞅忙碌的剧组人员,又望望远天的日色。六点钟,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余出淡淡的光,在天边映了一抹薄红。
而那红照进院子,两人一时都静了,坐在这树下,等夜来。
……
阿明是个鬼,是人都知道。
但片中没提到一个“鬼”字,甚至没有明确的身份认定。这完全为了规避电影局“不许有鬼”的智障大法,你还别说,申请的时候竟然通过了。
褚青不晓得该感激,还是无奈。
不知不觉,夜已深,剧组挑起了灯。灯有六盏,门口一对,树枝上挂着一对,石桌上摆着风灯,屋子里还亮着一只。
俞飞鸿换了身民国时的月白旗袍,头发挽起,那样的柔细娇弱。褚青摘掉了辫子,留着光头,一身黑色的僧衣。
阿明是鬼,也是僧。
他为了这部戏,读了许多佛经野史,尤记得一篇:阿难对佛祖说:我愿化身青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
这会有多喜欢,只为那场遇见而甘受造化之苦?褚青细细揣摩着这份感悟,又融进自己的心里。
“灯光就位!”
“摄影没问题!”
“Action!”
她在等好友,好友久不至,桌上的茶都凉了。她便提着壶进屋,重新烧了水,刚沏了两杯,忽听夜鸦啼鸣。
“呜……呜……”
俞飞鸿站在窗口望去,并未觉得异常,跟着却一怔,定睛看向那银杏树。离得稍远,灯光微暗,依稀见得一个人立在树下,面部被枝叶遮挡。
她以为是好友玩闹,便笑道:“出来吧,等你半天了!”
“沙沙!”
他带着叶动,缓缓而出,渐露一张男子的轮廓。
“啊!”
俞飞鸿惊叫一声,拉开抽屉,取刀在手。他立时顿身,往后退了退。
过了半晌,她见对方始终未动,不觉有恶意,反而端茶到了院中,大起胆子道:“不管你是谁,既然来了,就请出来喝杯茶吧。”
“你不害怕了吗?”他的声音似远似近。
“我与你无冤无仇,我想,你也不至于要害我。你既然路过,喝杯茶也无妨。”
听了这话,褚青才迈了步子,在树叶与光的交缠中,缓缓走了出来。黑衣,清瘦,似站在那里好久好久,久得满身尘埃,久得那叶子在他肩上落了一年又一年。
长夜清冷,小院幽暗,两人移了几步,隔着石桌坐下。她抿了抿茶,有些无从开口,他便笑了笑,先问道:“你在等人?”
“哦,是啊……我在等雅萍,她一向都不大准时的。”
俞飞鸿放下杯子,双手轻绻,小心试探道:“那你是……”
“哦,我也在等人。”
“你一直都在这儿?”
“是啊,我一直都在这棵树下,等了五十年,我们约好的。”
褚青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前世也曾有过,随后又低头,那深碧色的茶沉浮在杯子里,就像一个古老的传说在夜晚的空气中漫开。鬼语人言,你我殊途,已是露了一半结局,卷着一半空留。
“五十多年前,这里是座寺院,哥哥在另一边的山里扎寨……”
“那天我去猎鹿,走了很远很远,她穿着红衣,坐在石上吹笛……哦,她叫阿九……”
他这样的轻柔,又深重,他语中的阿九会碎掉。
对面,她静静地听着:
五十年,这里住了很多女子,每见一人,他便讲一回故事。
五十年,他舍身弃道,误了轮回,甘成野鬼。
五十年,他看着这张脸,讲着故事,心里却叹:唉,阿九……
第六百三十八章 三生
俞飞鸿很庆幸,自己找对了人。
之前,她首选的目标是段奕宏,这位也是个戏疯子。他的张力十足,能撑得起这个角色的情绪,但有一点,他太硬了。无论怎么演,那种天生的爷们儿气质都挥之不去。
就像阿明出家,如果让段奕宏穿着一身僧袍,立在银杏树下,那绝不是一个痴情的弟子阿难,而是一个喜欢文艺的少林武僧。
褚青就不同,他低落得让所有人心痛。
夜,古宅。
依旧是六盏灯,门口一对,树枝上挂着一对,石桌上摆着风灯,屋子里还亮着一只。人还是那样的人,时间却已拨到了第三天。
阿明给转世的阿九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俞飞鸿根本没打算一天拍完,她计划是五天左右。但由于某人太过惊艳,今天晚上便可以结束。
她穿着月白旗袍,他穿着黑色僧衣,中间隔着石桌,桌上有茶。
“他们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他们什么都计划好了,就等着我的出现。”
褚青的身形有些伛偻,仿若在尘埃中抬起头。故事开始之前,他期待她的反应,故事快结束的时候,他又变得惶恐。
“可他们谁也没料到,阿九最后会爱上你。”
俞飞鸿就像个毫无关系的看客,为阿九和阿明的爱情感叹。
沉默……沉默……
他的惶恐转瞬就成了真,可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低低地应道:“是啊,谁也没料到。”
“那你后来等到阿九了吗?”她带着好奇,满是对结尾的追探。
“没有,阿九先我而去,以为我会留在人世,便急去投了胎。而我又怕她来这树下找我,一步也不敢离开,错过了投胎时机。我在这轮回路上,只能呆五十年,现在,也该到时候了。”
“难道,难道她真的从未上来过?”
俞飞鸿有些惋惜和不忍,道:“会不会是她忘了,或者是她来过,你没有认出?”
“以前我始终在想,总有一天她会来的,她一定会走到这树下。只要她来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出。我就一直等,一直等,可这故事快讲完了,我才意识到,我从没问过自己,为什么要等她?”
他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般安稳,缓缓道:“我们前世都身不由己。今生碰到她,我以为可以让她幸福,但我没想过,也许今生的她,已经非常幸福……就像你一样。所以,只要她是快乐的,能不能等到她,都不重要了。”
“……”
俞飞鸿竟不晓得说什么,只有低头,那桌上的茶已没了热气,沉沉的凝固在杯中。她便端起托盘,轻声道:“茶凉了,我再去给你续上吧……”
话落,她进了屋子。
褚青看着这个女人,相逢,却不相识。他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