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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深渊镇定道：“你也曾是神谕执行者，应该明白我的职责所在。人是我杀的，岛是我毁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倒是够坦荡的。”
“你我相识也不是一两年，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明白。”
“不，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深渊，我记忆中的深渊与天斗与地斗，从不曾认命！”柳叶飞缓缓将剑提起，直指深渊之子的眉心，道：“现在的你，没资格跟我叙旧。说，盘古躲在什么地方？”
“你杀不了他。”
“那是我的事！”
“别忘了神域一天，人间一年。你若再不回去，只怕你的《完美大唐》也要胎死腹中。我能说的就这么多，去与留，随你。”
“我再问你一次！盘古躲在什么地方？”
怒意乍起，柳叶飞手中的斩仙剑腾起了萧杀的雷灵之光。
深渊之子闭起了眼睛，心如死水地回道：“我灭蓬壶岛，是我的职责所在！而我不告诉你盘古在哪，只因还念一份旧情，不忍见你败得一塌糊涂！信与不信，随你，我愿为蓬壶岛的死难者偿命。”
“……！”
柳叶飞咬牙冷视着慷慨等死的深渊之子，犹豫片刻后，提剑削飞一片衣角。转身与平阳公主扶起重伤的南宫苏水，飞往地球村。
闭目等死的深渊之后等了好一阵也没等到仙剑穿体的那一刻。
一块碎布却飞落在他脸上。
他蓦然睁开双眼，见是一片衣角，不由得寒心酸鼻。
割袍断义！
这样的事向来只存在于戏中说，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在曾经的蛮荒时代，更是人人见而诛之的祸胎。那时，柳叶飞算是第一个走进他生命中的挚友，也曾患难与共过。
尽管后来世事变迁，柳叶飞杀了巫祖忘川。
因为深知人世间的种种，总是受立场牵绊，逃不开身不由己的命运，所以无从疾恨，也无从埋怨什么。
原本也以为，柳叶飞也会反过来理解自己这次执行灭岛神谕时的无可奈何。
不曾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割袍断义，换我一条命，似乎也值了……”一团异火在深渊之子的手中骤然升起，将手中断袍焚为灰烬。他凝望着散灭在虚空中的灰烬，苦笑连连地呢喃着：“也不知道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但愿，你能改变命运法则……”
人间。
柳叶飞回到明珠私府的时候，很庆幸，人间只是过了半个月而已。在李白、王璐姬、林羽兮等人的保护下，位于明珠私府的《完美大唐》研究基地并没有受到乱世冲击，也没有遭受来自神域的毁灭攻击。
柳叶飞也是这一刻才有机会听南宫苏水讲蓬壶岛被击沉的细节。
知道岛上有将近一半的弟子幸存了下来，吕承岩、扶瑶仙子、云裳、江南小雨、柳怀薇等人都没事，统统随无劫转移到了永恒世界避难，
也知道了南宫苏水之所以会被押往斩仙台，是因为她为了给大家争取撤离蓬壶岛的时间，曾被逼出手阻止过深渊之子轰岛，并与深渊之子在岛上激战了好几个回合。
这份恩情，令柳叶飞铭刻于心。
柳叶飞让平阳公主先送南宫苏水去天地医馆的总馆养伤，顺便保护南宫与韩小美等人的安全。并交待平阳公主，在没有调令的情况下，不得来明珠私府。在柳叶飞看来，现在的明珠私府就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因为《完美大唐》的研究基地在这，谁知道盘古什么时候会派人来开展毁灭性的打击。
在这个节骨眼前，远离明珠私府无疑是最安全的选择。
送走公主和南宫苏水之后，柳叶飞再次找到武则天，问她：“媚娘，《完美大唐》还要多久才能正式运行？”
武则天双手撑着桌面，低垂着脑袋，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过了好一阵才低沉地回了句：“先别说这个，你赶紧摄了我的魂吧。这几天，我感觉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分分钟都想杀人。禁咒师布下的镇邪灵阵和炼药师给的五气朝元丹，好像已经无法再克制心邪，再拖下去，我担心我会变得跟外面那些疯子一样，眼里只有贪婪和罪恶。”
“……！”柳叶飞抹了把冷汗，道：“我看羽兮她们也挺好的呀。”
“她是术师，我是普通人，能一样吗？”武则天道：“现在不只是我快控制不住情绪，而是整个科技组的成员都已经处于濒临暴走的状态。”
“千万别，如果你们都暴走了，谁来研究《完美大唐》。”柳叶飞转身边走边道：“那个魂暂时也不能摄，你们先撑一下，我去找永恒世界把小雨和浅雪叫过来。”
出了门。
柳叶飞又朝正在楼下带队巡防的林羽兮大呼：“羽兮，你叫俩个人上来，看好1号实验楼。”
第657章 乱世俱灭（六）
通往永恒世界的传送法阵已经随着蓬壶岛的沉没而消失，柳叶飞只能利用自身的修为力量去飞越空间极限。
不知道飞了多久。
他感觉自己应该是迷路了，前面似乎永无尽头，而且没有了光线，一片漆黑。
“老公，我好冷。”
漆黑中突然响起重重虚弱的声音，像是一个人在说话，又好像好几个人在说话，令柳叶飞愕然震惊。
他猛然往四周扫去：“谁，是不是在叫我？”却什么也看不到，那个声音也突然间就消失了，没有再回话。
他继续问：“是你们吗？快出来，老公在这！”
还是没人再叫他老公。
他的情绪一下子从巅峰跌落到了谷底，刚刚腾起的澎湃心潮也死寂一般湮沉在这无边的黑暗世界里。
“难道是我幻听了？”
他在黑暗中苦笑着，想想应该是幻听了，梦梦、泉玉、玲珑、苏晴……她们早就死了，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里也不是地狱。
虽然这里像地狱一样漆黑无光，可这里没有黄泉路、没有奈何桥、没有免费请人喝忘情水的孟婆、也没有灵魂气息的波动。
这里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死寂空间，像是混沌未开的荒域。
真的迷路了！
柳叶飞挥指弹出一朵无明净火白莲花，试着借莲花之光去照亮这个死寂的世界，找到一个方向，结果还是只能无可奈何地苦笑。
无明净火虽然强大，却也无法照亮这个世界的黑暗与浑浊。
它只能保证自己是明亮的、圣洁的。
“我是怎么飞到这个地方来的？”
柳叶飞盘腿坐在净火白莲花上，苦思冥想着，努力回想刚才是从哪个方位飞到这来的。
漆黑中突然又响起一个声音：“你不是说你割不断的是情缘吗？那当然是情缘把你引到这来的。”
“你是那个和尚？”
柳叶飞猛然抬起头，却没有看到和尚，四周还是漆黑而混沌，传来的声音也飘渺不定，仿佛无处不在。
“正是老衲。”对方回道。
“出来说话。”
“我去不了你那个地方，无法给你指路，头没了，眼睛也还没长出来。”
“你在埋怨我？还是在报复我？”
“阿弥陀佛，老衲为什么要报复你？又有什么理由去报复你？头是我自己拧断的，跟施主没有关系。”
“也对，你原来是无眉秃和尚，现在升级成了无头和尚。对了，你以前为什么没有眉毛？也是像上次拧头时那样，自己犯傻刮掉的么？”
“是的。”
“为了谁啊？”
“不可说。”
“不说拉倒，我也没兴趣听，你别烦我，我在找来时的路。”
“施主终于悟到回头是岸的重要性了，阿弥陀佛！”
“阿你妹，我的回头跟你想的回头不是一回事。”柳叶飞道：“我说你这和尚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缠着闹着让我收手，难道我有错？”
“施主曾是救世大英雄，现在却亲手毁了自己的功业，可惜。”
“我那叫破而后立。”柳叶飞理直气壮地说：“我问你，众生是不是平等的？”
“是。”
“既然是，那众生的命运为什么要听从《地书》的安排？还有，众生的身份地位什么会被《天书》划出三六九等？”
“因为众生有七情六欲，所以经常会犯糊涂，做出一些有违天道的事。天地二书的存在，就是让众生明白祸福皆有报，平生比多行善举。”
“放屁！”
“难道老衲说得不对？”
“照你这么说，底层众生犯了错，由天地二书制裁，那顶层执掌这二书的太古二圣犯了错时，由谁来制裁？”
“这个……”
“没话说了吧？”
“阿弥陀佛，太古二圣，一个开天、一个创世，他们本身就是天地二书的化身，若他们真的犯了错……也许，未来会有业报吧，比如天书，虽然我无法妄论她到底有没有犯错，但她现在不是也遭受了业报吗？”
“你承认她遭受的是业报就好，她是我杀的。”
“……！”
“没话说了？”
“可你杀了她两次。”
“那又怎么样？”
“她本有机会重生，重生之后修复《天书》，天地正气得以凝聚，那时你再找回你的十七道造化，便大家都可以功德圆满。可你剥夺了她重生的机会，并不顾众生沦落于罪恶的深渊而夺回十七道造化，错已经不在她身上。”
“你这秃驴的脑子不好使啊……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已经没有脑袋。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我这是破而后立，我有什么错？”
“可你立起来了吗？”
“如果不是盘古找茬，一切都会很顺利，论错也是他的错，业报应该报在他身上。”柳叶飞轻笑道：“你口口声声说众生平等，现在我为众生打造一个命运不受《地书》操纵的公平世界，你反倒说我错了，真是可笑。”
“可你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众生，只是为了报复，你骗得了世人，骗不了你自己。”
“我为什么要骗世人？将来，他们若不愿留在《完美大唐》生存，我可以放他们回来，来去自由，我不强迫他们。”
“可是这个世界已经被你毁了。”
“山水还在，草木还在，锅碗瓢盆也还在，怎么就被我毁了？我有像盘古那样玩星球大撞击？”
“可是这天地间没有了正气。”
“正气不过是心中一念，你个和尚需要我来教？”柳叶飞理直气壮地说：“我是操控了众生的灵魂还是喂他们吃了药？他们自己心中的罪欲要暴发，关我屁事？秃驴，我现在真的很忙，没空跟你在这斗嘴皮子，再见！……不对，再也不见，你不要再来烦我了，我不是你家泼猴！”
“阿弥陀佛。”
随着这最后一声佛谒响起，虚空中再也没有传来无头老和尚的声音。
柳叶飞随便锁定一个方向，脚下驾着净火白莲飞过去，飞了好久好久，蓦然间，前面出现四个微弱的神秘光点。
一个散发着木灵青光。
一个散发着水灵蓝光。
一个散发着火灵红光。
一个散发着土灵黄光。
“灵木、灵水、灵火、灵土，刚好四！，为什么刚好是四个……”柳叶飞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