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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一虎知道再要不答应,也许就有苦吃,调转话头道:“你们给我吃的?”
吴兆奇道:“我们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小子,你的皮包里是什么?”
郑一虎愈来愈精灵,立即装着要打开道:“你们看,只是衣服,确实没有钱……”
吴兆奇道:“谁要看你的,纵有几两银子,我们又不抢你的。”郑一虎只好提着,不得不跟着走了。
天亮时,三大汉真的带他走进一座镇里吃东西,而且尽他吃个饱。郑一虎小心应付,他一点也不敢大意,甚至处处想主意,他想能有机会就报仇,何必等将来。三个大汉喝得醉醺醺,出门已是歪歪斜斜,吴兆奇似知无法赶路,回头道:“老……老二,我我们,落……店……店……”舌头打卷,语意糊涂,可见他们已醉到什么程度。
那老二一个踉跄,几乎倒在地上,口中接道:“好,好罢,今,今天……不走也,也罢。”不远处确有一家客店,他们又歪歪扭扭的走了进去,郑一虎只是跟着,心想:“也许我有机会了。”
店家一见来了三个醉汉,生怕生事,小心应付,替他们开了一间大房间。房中有三张床,三个家伙一人躺一个,刚躺上床就大叫要水喝。郑一虎谨慎的照顾着,要水就给水。这时他要离开很容易,可是他不干。那老二的嘴最多,喝了茶仍在穷叫唤,不知他叫些什么。
那老三大概还稍微清醒一点,这时侧转身,面向那老大吴兆奇,睁着血红的双目,大声道:“老大,这小子一点武功都不懂,你带着干吗?”
吴兆奇一边身子搁在床外面,仰面哈哈大笑道:“老,老三,过两,两天那,那件事,事情,我,我们须要这,这孩子哩……”什么事,郑一虎不懂,但知决不是好事,他守着三人睡了之后,自己坐在椅上,想办法如何下手。
三大汉的兵器,都在身上,没有一个解下来,郑一虎想到插在鞘内的长剑,忖道:“我如能抽一把出来,等到店中全睡时,杀一个毫无问题。”杀一个必定惊醒另外两个,同时也把店中的人惊起了,这是作不得的,自己逃不脱,他又摇摇头。忽然灵机一转,他似想到什么了,只见他轻轻的拉开房门,溜到门外,再把门带上,来到街上。
街上人很多,天色还未黑。他边行边看,最后找到一家铁器店,买了一把半尺长的小钢刀,藏在身上,转回房中。郑一虎仍然坐在椅子上,面对着三个大汉,眼睛冒着怒火,心头映着张大熊死后的情景。三个大汉已睡成泥巴一般,可是天还早,郑一虎不敢下手,他只有咬着牙根等。拔剑杀人,和买小刀杀人有什么两样,同样只能杀一个,惊醒两个,他仍旧逃不脱,也许他另有妙计?
终于时间到了,大约二更时分,店中已经死沉沉的,郑一虎摸出短刀,他有点发抖,因为年纪小,从来没有杀过生,害怕自是难免。他立起身来,但未移动一步,可是他的眼睛却滴溜溜的转。吴兆奇仰着头,脖子伸得长,咽喉露得很明显,郑一虎的目光移到上面去了。可是,那吴兆奇的红眼是睁着的,明知他是睡着的,但郑一虎不敢接近。老二侧身而睡,背朝外面,由背后下手固然好。但郑一虎摇摇头,显然他怕刺不到要害。老三的胸襟敞开的,胸前露出一丛黑毛,郑一虎似乎择定了,只见他口中喃喃道:“大熊哥,你对我有义,我替你报仇了,我今晚杀他一个捞回本,你若阴灵有知,助我成功。”口中念着,脚下慢慢移动!他先把后窗打开,再向老三行走。渐渐的接近了,手已举起……
“不许动”猛听那吴兆奇大喝一声。郑一虎吓得直哆咦,他几乎晕了过去,手中的小刀一松,差一点落到地上。
他不敢动,惟耳中又听那吴兆奇嘿嘿笑道:“动一动,我,我就宰了你!快,快把你的金银拿出来,否则大爷要放火……”郑一虎暗暗吁口气,忖道:“原来他在作梦,嘿,连作梦都打劫。”良久,吴兆奇再未出声了。
郑一虎牙一咬,手中小刀全力而下,直透老二心窝。紧接着,老二惨叫一声,胸口血如泉涌。郑一虎似是早行计划,刀不拔,就势一滚,反向吴兆奇的床下滚去。这一声惨叫,吴兆奇和老二全都跳起来了,他们的酒意尽消,一看老三的样子,同时又见后窗开着。老二拔身纵起,身已追出后窗去了。
吴兆奇也追了出去,但没有多久,他们又双双的跳了回来,只听老二道:“那小子呢?”
郑一虎在床下故意抖着道:“我,我在这里。”
吴兆奇衡过去,一把抓他出来,轻喝道:“你怎么睡在我床下?”
郑一虎道:“我,我看到他进来,我,我吓得朝床下滚。”
他衣上全是滚起的灰,吴兆奇相信了,又喝道:“你看到什么?”
郑一虎道:“是,是个书生。”这是他的计划。
老二喝道:“什么模样?”郑一虎比手划脚的说了一番。
吴兆奇哼声道:“潇湘三义的祝文,好,好,他们竟追上来了。”
店中全遭惊动,门口有店家在大声问道:“贵客,出了什么事?”
老二急向吴兆奇道:“说不得,惊动官家就麻烦了,也许连我们的底细都会查出。”
吴兆奇点点头,立向门外道:“店家,没有事,我兄弟作了个恶梦。”其实店家早已听到里面的情形,然而生意人心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客人自己不敢说,店家自是求之不得,在门外啊啊两声就走了。吴兆奇打开行李,取出几件旧衣,向老二道:“你背老三到外面去埋掉,我来收拾血迹。”
忙了大半夜,店中都起床了,未几店家送来了早餐。吴兆奇把门打开,面上故作泰然。店家一看少了一个人,他心中更有数,哪还敢查问。吃过早餐,吴兆奇兄弟又带着郑一虎出门起程。到了野外,老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由衣袋里拿出一把刀。郑一虎触目认出,暗叫道:“怪,他没有将我那把刀丢掉。”
老二左看右看,突然向吴兆奇道:“老大,不对,你看这把刀。”
吴兆奇接过一看,问道:“什么不对?”
老二道:“潇湘三义怎会使用这种普通匕首?”吴兆奇似也起了疑心,立将目光注定郑一虎。郑一虎早已心惊胆战,不过他表面还能沉着,也许他经过昨夜一次下手,胆子比以前大多了。
“小虎,你拿着这把刀。”
郑一虎故意问道:“大爷,你老要我作什么。”
吴兆奇叱道:“前面有棵树看到了吧?”
郑一虎点点头,吴兆奇大声道:“走过去,全力把刀插在树上。”郑一虎豁然醒悟,举步走出,手举小刀,装出全力,及至走近,他还嘿的一声,将刀向树干插去。扬得高,落得轻,刀尖入树不到两分深。
吴兆奇和老二走近一看,面色改了,他向老二道:“你会意了?”
老二点头道:“这把刀插在老三胸口,直透后心,刀尖还穿过垫板,绝非普通人可以办到的,这小子尤其不行。”
吴兆奇哈哈笑道:“老二,今后你用不着再怀疑这小子了。”郑一虎暗暗吁了口气,忖道:“我又过了一关了。”
他们继续前行,老二走着又道:“老大,那件事怎么样,没有老三了,还干不干?”
吴兆奇道:“没有老二事小,潇湘三义追着我们,他暗我明,八成又要坏事,过一段日子再说吧。”事情真巧,郑一虎昨夜假借潇湘三义名义行刺,谁料祝文这时真的出现了,可是他只遥遥跟在后面,没有让吴兆奇兄弟看到。大概祝文只是一个人,也许自知力量不足,因之他始终在暗中盯着。
郑一虎更不要说,他怎会想到背后有人尾随,他这时的脑子又在动主意,苦思下一步如何动手。想来想去,他忽然到吴兆奇要他拿刀刺在树上面,暗暗奇怪自己昨夜的力量,心想:“怪呀,我那里来那么大的力量。”突然,他眼中射出异彩,忖道:“枯大师那本书,难道我已有了收获。”郑一虎想到这里,他急于要考验自己一下,可是没有空隙,他不能无故离开二人。
直到中午时,郑一虎的机会终于来了,吴兆奇拿出一点银子对他道:“小虎,侧面那座小山后面有条街,拿这些银子去买点吃的来,我们在前面林中等你。”
郑一虎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去?”
吴兆奇道:“不顺路。”
郑一虎接过银子,翻过那座山,确见有条街市在半里外,他回头一看,小山挡住视线,知道吴兆奇看不到了,于是他就当地打了一趟拳,又练了一套掌,可是他不知这些拳掌能不能派用场。正当他在考虑之际,忽然有人叫他道:“小弟。”郑一虎闻声一震,急看时,只见侧面山角上奔来一个书生。
原来是潇湘三义的祝文追上他了,见面大喜,他高声道:“真是你来了。”
祝文道:“你昨晚的勇气真正了不得。”
郑一虎大骇道:“祝三哥看到了。”
祝文道:“我只一个人盯上他们,无力对敌,昨晚你太冒险了。”
郑一虎道:“祝三哥,我对不起你。”
祝文大笑道:“你借了我的名,不要紧,这反而证明你足智多谋。”
郑一虎道:“我大哥被他们害死的事,祝三哥也知道?”
祝文道:“我听一个朋友说的,因此我就单独追来,明知斗他们不过,但不放心你,小弟,快快脱离他们罢,跟我走如何?”
郑一虎摇头道:“不,我非得将仇人全部杀了不可,否则我难以泄恨。”
祝文叹声道:“你没有功夫,年纪又小,似昨夜那种行动,决不可再来,今后杀他们的机会太少了,小弟,要报仇,日子长着哩。”
郑一虎道:“我已下定决心,祝三哥,谢谢你的劝告。”
祝文道:“你可是出来替他们买吃的?”
郑一虎道:“嗯。”
祝文道:“你千万勿买什么毒药下在食物里,那是不行的,他们的内功深,不怕毒,同时他们也嗅得出来。”
郑一虎道:“那是下流行为,我不会做,暗杀我还是不得已而为的呢。”
祝文竖起拇指道:“好,你是英雄,小弟,祝你成功。”
郑一虎去到街上买了东西,回来又不见祝文了,他立在原先那地方重新思想,看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没有。忽然,他猛地跳起大叫道:“有了,「同室操戈」与「请君人翁」,我报仇有望了。”他顺手摸出那本书,急急打开,翻出其中一页,撕下来,再将书收起。他拿着一页书喃喃道:“只有这「伏气秘诀」我还未练,也没有机会练,现在竟先用来报仇了。”那页书上只有一个图,几行字,他拿在手中,摺叠一会又打开,作出不是刚撕的,于是边行边看,显出拾到什么津津有味的东西一般,不忍释手。
吴兆奇和他兄弟也许等得不耐烦,这时竟在林边跳脚大叫了:“小虎,你晓得你去了多久?”他喝叫着,同时也看到郑一虎手中拿着什么在看,甚至忘形的没有回答他的话,于是就大步迎上。到了跟前,他发现郑一虎手中竟是一页书,同时还看到「伏气秘诀」。心中一动,伸手夺过去道:“给我看看。”到手一看内容,他猛地跳起,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