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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求担任敢死队的队员，去拿下八字桥！”他一脸得正色，绝对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敢死队？萧凌虎不由得一凛，看来，孙元的确是在想办法来完成上面交待的任务。只是一想到了这个名字，萧凌虎就不由得一阵心寒，曾几何时，他也当过敢死队的队员，那还是在他当西北军的时候，只是第一次当敢死队的队员，就被炮火给震昏过去了，等他醒来，便当了中央军的俘虏。想一想，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年，被那些官长的几句话，就骗得热血沸腾。
在后来的战斗日子里，也有几次部队要组织敢死队事情，但是每一次他都躲得远远，以各种理由逃避。
当兵的人，没有几个人愿意去死，更没有人真得愿意去作敢死队员，很多的时候，大家都是靠着抓阄来听天由命的。
像刘金钢这样，主动地要求去加入到敢死队里的人，除了那一次自己被骗之后，他还是第一个见到。
听到刘金钢的请求，孙元也愣了一下，随即把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的林参谋。
林参谋有些尴尬，他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道：“刘金钢身为督战队的队长，不能够履行自己的职责，竟然在战场上放任逃兵逃走，已被军法处问责，由中尉连长降为上等兵，放二六三团二营一连一排一班，以观后效，今日始执行！”
听完了这个人履历，萧凌虎不由得咋起舌头来，刘金钢原来也是与自己一样的中尉连长，只不过是在战场上放过了一些逃兵，没有当场将他们抢毙，便被一撸到底，这的确是有些过份了。不过，萧凌虎也知道，如今是战场之上，必当用重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督战队，美其名曰，当然是站在后面督促士兵在前面作战的，如果有人敢胆后退，督战队就有权将之击毙，以儆效尤。正因为有督战队的存在，虽然令那些在前冲锋的士兵们恨之入骨，却也只能咬牙向前冲，反正往前冲是死，往后逃也是死，那还不如死在前头，还留下一个美名。
难怪刘金钢要往敢死队里去，看他的年纪也有二十七八岁了，如果不是军校科班出身的人，那只能依靠自己的战功积累，的确很不容易。他这是想要奋力一搏，哪怕是死，也要恢复自己的声誉，这就是一个男人的血性！
萧凌虎不由得对这个人佩服起来。
“你为什么要放走那些逃兵？”孙元并没有马上答应他的要求，反而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师座，我必须要回答吗？”刘金钢依然如此严肃，不敢有一丝的玩笑。
“是的！”孙元点着头，疲倦的脸也板得紧紧，不拘一丝的言笑。
沉默了片刻，刘金钢只得道：“这让我应该怎么来说呢？敌人的炮火太猛，冲上去根本就是必死无疑，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下达那样的命令！可是，上面的人急了，又哪里能够顾得我们下面人的死活？我……我只是不想让那么多的人，去当毫无意义的炮灰而已！……”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然沙哑了起来，也越说越发得无力，越发得细微了。
孙元默然无语，有的时候的确是这样，他也被上面的命令压得喘不过气来，如今八字桥的战斗还在进行之中，他几乎将全部的有生力量都投入到了其中，可还是没有半点尺寸之功，这能不让他心焦吗？
“刘金钢！你不要胡说八道了！”林参谋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的确，刘金钢的话，分明是在责怪师部里的命令不合时宜。
刘金钢也觉得自己的话是在教训师长，已然大大的不妥，他还是马上岔开了话题，回归正途：“我请求加入敢死队，夺回八字桥，还望师座应允！”
孙元瞬了一下眼睛，问着他：“照你刚才那么说，去了就是当炮灰，你为什么还要去呢？”
刘金钢神色一黯，还是道：“与其以后那么默默地去当兵，还不如这样轰轰烈烈得去死！”
孙元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反问着他：“就算是你死了，还能够夺回八字桥吗？”
“不能！”刘金钢如实地道。
“嗯！很好！”孙元点头。
萧凌虎可以看出来，此时的孙师长，已然对这个被贬的连长有了爱惜之情，他并不想将这个人拿去送死。
“孙师长！”萧凌虎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向前跨了一步，叫出声来。
孙元扭过头，看向萧凌虎，他的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的确是被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中尉所吸引了。就在刚才，他也只是瞟了一眼卓同峰身后的三名警卫，并没有当成一回事，因为事情的众多，让他直接将萧凌虎忽视掉了。
“你是谁？”不等萧凌虎说话，孙元先问着他。
“我叫萧凌虎！”萧凌虎自我介绍着：“是跟卓主任一起过来的！”
“原来是长官部里过来呀？”孙元明知故问着。
“是！”
“你要跟我说什么？”孙元问道。
萧凌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想去八字桥那边看一看，或许还没有到必须要派敢死队的地步，或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把桥奔回来呢？”
“你？”看到萧凌虎如此得年轻，孙元有些不相信。
林参谋灵机一动，对着孙元介绍道：“这位萧连长据说是上一期，从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既然他想要去八字桥看看情况，那何不就让他过去看看呢？呵呵，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许萧连长的能力的确不同凡响呢？”
明里是在替萧凌虎说话，但是萧凌虎完全听得出来，这位林参谋还在忌恨着自己刚才对他的无理，分明是想要把自己推到风高浪尖上去。
孙元思忖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的确，八字桥的窟窿如果不在天黑前堵上，他这个师长也根本睡不着觉了。或许三个臭皮匠，能够顶一个诸葛亮，还真得被这小子瞧出了敌人的破绽来呢？
第三章 近战（二）
萧凌虎带着孟繁伟与黄毛，还有已然被摘掉中尉衔章的刘金钢，赶往何家宅村附近的八字桥。 Ｘ
刘金钢是主动要求过来给他们带路的，他并不认识萧凌虎是谁，但是对这个有些狂妄的年青中尉却有着特别的好感，这种好感一是出于对相貌好看的人的天生喜欢，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听到萧凌虎是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他并不是从军校里出来的人，只是简单地参加了一个半年期的军官培训，所以对正式军校里出来的军校生，还是有着一种特别的信任。
穿过有些冷清的街道，一行四个人走在人人自危的城市之中，他们身上的军装也许是他们最好的标识，让上海的市民对他们不由得产生出一种特别的好感来，会非常热情地为他们提供帮助；但是同时也是一种标靶。常常会有日本人的便衣间谍游弋于屋舍与各种建筑之间，以对**部队进行骚扰和暗杀，如果有落单的**军官出现，那必须会成为他们狙杀的对象。那些鬼子间谍就好像是鬼魅一样，总是能够在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然后开枪杀人，等后续的**士兵拥来追击之时，他们又借助着对周围熟悉的环境，逃得无影无踪。
从西华路沿着淞沪铁路往东北方向，走了一个街区，正准备转向南北方向西宝兴路之时，仿佛是有预见一样，走在前面的刘金钢猛得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跟得过近的小孟撞倒，小孟刚想要开口咒骂，便听到“砰”的一声手枪枪响，一颗子弹几乎是贴着他的耳边飞过去，“当”地一声，正打在了路边的一根路灯杆上。
“有敌人！”小孟惊得大喊，迅速地扑倒在地，顺势一滚，躲到了一个街头垃圾桶的后面。
跟在小孟身后的萧凌虎和黄毛，也迅速地行动，一个躲到路边紧闭的一家商店的门洞里，一个躲到了堆在路边的杂物之后，而最早发现情况的刘金钢，更是迅捷，早已经闪身到了沥青涂抹的粗大电线杆的后面。
随着第一声手枪的枪击响起，也便只有两三秒的时间，便又从长街的斜对面传来了两声枪响，那是盒子炮单发的声音，但是这两声枪击十分准确，一发打到了刘金钢藏身的电线杆上，一发打到了萧凌虎藏身的门洞的墙上，溅出一丝火花，将青砖打得碎裂开来。
大家顺声看去，只见对面的里巷中，三个人影一闪，已然消失在了巷子的里面。
黄毛从杂物后面翻起身就想要去追，马上被刘金钢制止：“别追！”
“为什么？”黄毛还有些不服不愤的样子。
刘金钢很是无奈地道：“他们肯定是鬼子的间谍，如今他们在暗，你在明，你追过去，肯定要吃枪子的！”
闻言，黄毛不由得出了一声冷汗。
大家从藏身之处出来，萧凌虎不由得佩服着这位被贬的连长：“你行呀！怎么就有那么快的反应？我们都没有看到那些敌人！”
刘金钢发出一声苦笑来：“不是我行，而是我已经经历了很多这样的偷袭！你们记着，在上海的大街上走路，可是要千万当心的，尤其是在这种人不多的时候，眼睛要随时观察前后左右四面的动静，我刚才就是看到一个可疑的人影闪过去，所以出于自己的本能，躲了一下。”
他的话虽然平静，但是给萧凌虎、小孟和黄毛带来的震撼却是极大的，敌人就好像是苍蝇一样无处不在，也只有刘金钢这样的老兵，才可能活下来，这并不是他的命好，而是因为他的警惕。
三个人中，萧凌虎与黄毛还没什么，因为他们毕竟是走过战场的人，小孟却是第一次亲历战斗，而这座看着如此庞大的城市里，却原来就是一个凶险的战场，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身在其中了。
“你应该拿着一把枪！”小孟走过来提醒着刘金钢：“看到可疑的人，不管他是谁，便先开一枪！”
刘金钢拍了拍自己空空的手枪皮套，无奈地道：“我的枪被缴上去了，刚才出来的急，也忘记向师长要一把枪了！”
黄毛取笑道：“我说姓刘的，你原来那个连长是怎么当的？当兵的还能把自己的枪忘记掉，看来把你撸下来，是一点儿也不冤枉！”
“不要胡说！”萧凌虎打断了黄毛的话，有的时候，他觉得这个黄毛的确是嘴太多了，比他的话还要多出十倍。刘金钢不以为然，道：“我是带你们去看八字桥阵地，如今我们的部队就在外围，准备随时对那个阵地进行攻击。我到了那里，自然就会有枪了！”
是呀，那里应该是八十八军的阵地，如今只怕八十八军的许多人都到了那里，随便从死人手里，也能够获得枪枝的。
萧凌虎想了一下，取出了自己别在腰间的驳壳枪来，递过去给刘金钢：“这把枪你先用着，等你有了枪再还给我！”
刘金钢接过枪，熟练地打开弹匣看了看，果然是满弹，他点着头冲着萧凌虎一笑，道：“谢谢了！”说着，眼睛却又盯在了萧凌虎背在左肩的那把花机枪上，不解地问：“你一个连长，为什么也有花机枪？”
“谁说连长就不能有花机枪了？”萧凌虎并不愿意多作解释，分明看得出来，这位刘金钢是对自己所拥有的这把枪感到羡慕。
刘金钢没有再问，看了看前面已然空荡的长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