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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似再普通不过的案件居然也会演变得如此复杂而扑朔迷离,原本以为有这样确切具体的线索,只要找到赃证,要突破对方简直是易如反掌,这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一个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了,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如此难缠。
“潘处,甄敬才始终否认他收受了黄应权的三万块钱,只承认黄应权的确是送过一套工艺品饰件给他,他当时没有在意所以才会一直放在办公室里,他还提出说他曾经和厂办副主任张生云说起过这件事情,打算把这套工艺品就寻找一个合适地方保存,但是却一直没有把东西上交给纪检部门或者办公室。”
小唐和小何两人都是跟着潘方长期办案多年老手,对于查案的经验也相当丰富,对于涉案人员心态把握也很到位。
“那你们觉得他的说辞可信么?”潘方坐在沙发里双手合叉在一起,若有所思的问道。
“关键是这个厂办副主任根据厂里的反映是休假回外省老家去了,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张生云老家具体地点,短时间内根本联系不上,据说要十天以后才回来。”小唐皱起眉头,“没有这一点佐证,的确不好判断,现在又没有其他证据,这一套水晶饰件的确很漂亮,但是甄敬才一口咬定说对方送给他时称就是一件纪念品,价值两三百块钱,他对这方面也没有研究,从未想到过这套水晶饰件会价值好几万。”
“那你信么?”潘方反问。
“不好说,潘处,要单从外表看,只是漂亮,要说值多少钱还真不好判断,施华洛世奇的牌子在内地究竟有多少人知道?我看很少,不过我看甄敬才家中一般的古玩字画收藏倒是不少,应该算是个行家,但也和这施华洛世奇水晶搭不上边,不是一个类型的,他也未必就有这眼力。”小何插话道。
“不过他未上交是事实,至于说和其他人说过,并不能说明什么,何况现在这一点现在也无法佐证。”小唐犹豫了一下声音略略压低道:“潘处,那封检举信上不是还反映甄敬才和其他一些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么?如果暂时在这里突破不了,是不是可以考虑从另一个角度来突破?只要突破他的心理防线,我想他受贿的问题迟早会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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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方心中暗叹一声,如果没有那个电话,也许他就要赞同这样做了,而且他可以肯定能够在这方面取得突破,但他现在却不得不考虑一下这件事情背后本身的东西。
看来这个甄敬才在195厂也是一个争议人物,至少他们这个纪委书记对甄敬才的观感不好,自己问了几个问题,他都是说得很含糊,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但是潘方也认为这个问题中有一些疑点。
第一,施华洛世奇水晶饰件的确很昂贵,但是甄敬才未必清楚这套饰件价值,否则不会很随便的搁在办公室书柜里;第二,如果他真的和厂办副主任张生云说过,那么也就是说他本身并无意占有这套饰件;第三,涉案人员所说的向其行贿三万元是和施华洛世奇水晶饰件一起送给甄敬才的,这也有些蹊跷,如果真是这样,从常理上来说,甄敬才应该也将水晶饰件私藏起来才对,不应当很随意搁在办公室书柜里,当然也不排除甄敬才是老奸巨猾,故意把现金收下,却又把这套水晶饰件拿出来交公,但这三万元受贿却是没有证据。
潘方也知道这样一个案子本身完全用不着自己来走这一遭的,但是领导交办,那也不得不来,这中间肯定也有一些其他因素影响。
195厂这两年面临转轨改制,又是国家重点大型军工企业,所以涉及195厂的案子需要慎重,要做到不枉不纵,领导的话都讲得很原则,就看你怎么去理会了。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潘方有些意外,但是随即想起了什么,走过去接了电话。
并不出他所料,果然是那个在甄敬才家门口遇到那个年轻人打来的,潘方预感到也许这个年轻人会给自己这一趟来昌西带来一些想不到的意外。
这样一个案子接到京里的电话已经是一个意外了,那么再多一些意外也就算不上是什么特别了。
陆为民知道“双规”的使用是要在年底的《行政监察条例》出台之后才开始正是运用,但是真正要较为规范的使用则要到了94年的《中国共产党纪律检查机关案件检查工作条例》出台之后才会有了一个明确依据,也才开始正式使用,在此之前,纪检部门查案更多的是走一些程序,在使用强制手段上并没有多少特殊的权力。
甄敬才已经被带走了八个小时了,也就是说按照法律规定,还有十六个小时,就要对甄敬才有一个说法,要么就要采取强者措施,要么就只能采取一些变相的限制人身自由手段。
陆为民估计现在这件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只怕对方也很为难,有了曹朗母亲的出面,很多事情就变得要好操作起来。
所以当对方提出需要有证据证明甄敬才在所涉及的案件中的确属于无心之失时,陆为民自然知晓该怎么做。
张生云的老家的确是外省,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具体地址,但是张生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老家去了,这一点陆为民知道,因为张生云就住在陆为民家对面那一栋楼。
张生云家老大和陆为民的大哥关系相当密切,都在红旗机械厂工作,张生云休假回老家并不是说回他自己老家,而是回他老婆乡下老家,而张生云老婆老家就在广平县,距离昌州不过三四个小时车程。
至于说为什么厂里说张生云回了外省老家联系不上,陆为民和潘方都隐约知晓一些原因,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
当陆为民通过大哥找到张生云大儿子问到张生云家老家地址后,陆为民又连夜带着调查组的人租了一辆车赶往广平县乡下,找到了张生云。
通过张生云证实了甄敬才的确说起过这件事情,而且张生云还证实当时说起这件事情时厂办的另一个同志还来打过岔,只不过甄敬才当时去接电话,没有多少记忆了,但是张生云却有记忆。
一直到调查组找到了另外一人映证了张生云所言属实之后,陆为民这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大气。
事情走到现在这个阶段,应该说可以告一段落了,从调查组来人的表现来看,事情还没有走到自己最担心的那一步,这位潘处长是个相当精明冷静而又十分现实的人,如果真的找不到张生云和那个见证人,陆为民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就此把这个事情压下来。
第九节 事情如此简单
甄敬才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间房子里呆了多长时间,光线很黯淡,四周都是用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他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这样走进来,还有没有机会走出去,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专政机关的威势。
自己不是圣人,虽然在经济上可以说得起硬话,并不代表自己就是金刚不坏之身,如果真要有心找自己的问题,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自己身败名裂,但是通过这件事情想要来把自己搞臭搞垮,甄敬才内心还是充满了苦涩。
他不服,但是却无法,人一旦被限制了自由,才会意识到自己很多引以为傲的东西都不值一提。
限制了你与外界的联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这几十个小时对于甄敬才来说,简直就是一场难以醒过来的噩梦。
调查人员来询问过自己几次了,甄敬才甚至可以背得出他们问的每一句话和自己回答的每一个字。
他们不断的用各种角度来询问,一个一个细节来推敲,这让甄敬才有些恐惧的意识到也许对方是真的有为而来。
门终于打开了,进来的是那位潘姓处长,这个人只出现了两次,但是问话都是过筋过脉的关键问题,对于对方提的问题,甄敬才都要三思之后才回答,唯恐落入彀中。
“好了,甄厂长,这个案件我们的调查已经基本告一段落了,现在你可离开了。”潘姓处长微笑着走过来,伸出手来,“不好意思,如果我们在工作中有些不足的地方,还要请甄厂长多包涵和理解。”
“我可以走了?”甄敬才有些茫然而又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
那该死的水晶饰件从自己办公室里收出来放在自己面前时,甄敬才就已经抱着没有三五个月走不了的想法了,尤其是在那个唐姓工作人员不断用暗示和提醒来警告自己他们还掌握有其他关于自己在生活作风问题上的证据时,甄敬才是真的全身发冷,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
“我所说的一切你们调查清楚了?”
“我们有我们的调查方式和认定问题的依据,你所说的一切我们经过核实,基本属实,至于其他一些问题,不在本次调查范围之内。”潘方笑了一下,“怎么,还不高兴,不想走?我们已经把情况和你们昌江省纪委以及你们厂党委作了意见交换,具体有什么问题你可以与你们省纪委和厂党委有关领导沟通。”
“那潘处长,那我可不可以问一句,我这样不明不白被带来调查,现在又不明不白的出去,这件事情究竟算是一个什么样的性质?”
甄敬才渐渐冷静下来,既然要放自己离开,虽然不清楚这背后有什么原因,但是甄敬才也相信自己多问两句也不至于会发生什么变化。
“性质上可以排除受贿,但是你在工作上也有疏忽,作为党的领导干部……”潘方微微一笑,人都需要颜面,可以理解,毕竟……
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招待所出来时,甄敬才还在回味着潘姓处长最后那一句若有深意的“你女儿的男朋友相当不错”是什么意思。
甄婕还没有男朋友,这丫头说要专心专一读完研究生,在此之前不考虑谈恋爱。
而甄妮虽然和陆为民在谈恋爱,但是陆为民和甄妮之间的关系也还没有明确,就是甄敬才本人也并不看好他们俩的关系,尤其是在陆为民显然无法留昌州的情况下。
难道说陆为民还值得潘姓处长说这样一句话?那才真是笑话了。
甄敬才一头雾水,一直到看到甄婕和陆为民站在出租车前等待着自己时,惊讶之余他才若有所悟。
从坐出租车回家到前往辜应良那里,甄敬才都一直处于一种震惊和困惑的状态中,他无法想象这一切。
不错,自己的确在中纪委调查这件事情上胸怀坦荡,但并不代表自己就毫无瑕疵,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东西上交纪委就足以让有心人拿来放大一百倍,虽然很多人自己本身就污秽不堪,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拿这个情况来说事。
那位潘姓处长说得很准确,自己有不当之处,只不过在性质上没有上升到某个层面,自己还存在着一些其他细节问题。
姓潘的甚至很隐晦的提示自己在生活作风上的反应,这让甄敬才背上禁不住泛起一层白毛汗,如果对方真是要想对付自己,那么自己只怕就很难如此轻松的从那个招待所里走出来了。
陆为民不辞辛苦去带着调查人员去广平县把张生云找到为自己作证,让自己洗脱责任,这固然很重要,但是甄婕说在此之前陆为民不但带着她去了辜应良家反映问题,而且还曾经到邮电局去打了一个长途电话,一个应该是很重要的长途电话。
这个电话在自己这件事情中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不得而知,但是甄敬才很明显感觉到了从第一天到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