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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先生让我给景存诚先生带话。”小朱又面向景存诚,说:“由于参加会议必须提前准备,事前没有料到,非常抱歉……”
“抱歉什么,是我们麻烦了他。”景存诚沉吟了一下,又道:“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有点浪费了,几个人住那么大,不如换一间小点的。”
他是考虑到有外国公司的领导来,人家也许要用到国宾套房。
小朱掏出本子记下,说:“我会转告的。”
景存诚想要催一下,转念一想,现在退房也不是事,也就算了。
会议室。
不大的房间,已然是吵翻了天。
说普通话的,说英语的,还有说方言的,像是一堆扎了孔的气球,在房间里碰来碰去。
中方希望在国内多建工厂,英方却想在国外也建设相关的工厂。就世界范围来说,能提供大量烟叶的远不止中国,仅仅是英联邦国家中,适合烟叶种植的就有不少,像是捷利康这样的大型制药企业,政府公关都是过硬的,他们甚至可以在某些国家推动烟叶种植,签约收购烟叶,说不定成本更低。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打破日系工厂的垄断地位。
虽然因为辅酶Q10供不应求的缘故,任何能以一代差水平生产辅酶Q10的工厂,仍然能赚到超额利润,但相比垄断利润来说,犹有不足。
包括捷利康在内的生物公司,有理由相信日系工厂掌握着更好的技术,只是没有释放出来,就会议室里的几个人来说,就有一半的捷利康职员,认为日系工厂也可能研究出了茄尼醇到辅酶Q10的半化学合成路线,只是秘而不宣,想要等组织提取法利润赚足了,才转向升级。
这种事儿,日系工厂是经常做的,欧美工厂自己也经常憋着相同的坏,比这更过分的还有专利潜水艇,小公司因此赔内裤,大公司卖身的亦不在少数。
而对付这种经营方式的最好策略,就是秘密建厂和大规模铺货。一旦己方瞬间将价格打压到对方的成本线以下,对方再想升级换代就不容易了,至少,被迫换代期间造成的损失会大上许多,市场也很容易在此时被抢走。
然而,中方并不在乎日系工厂会怎么样,他们也不在乎市场垄断地位,或者是垄断利润和超额利润的区别,对他们来说,辅酶Q10的利润就够高了。何况,建厂到海外,中系工厂也赚不到钱。
杨锐即使最近练了英语,才听不懂老外夹杂着生僻词和长难句的快节奏发言,这个时候,翻译都已经呆住了。
中方插不上话,又变成英国人自己吵,过阵子,中方的人也开始吵。
英国人自己吵,是吵世界各地的工厂分布,中国人自己吵,是吵国内的工厂分配。
等到9点钟,被选定的五家粗制茄尼醇工厂的厂长进来的时候,所有人差不多都口干舌燥了。
翻译趁机开始说前面硬记下来的话,海处长则大略的说了会议前的内容,厂长们顿时面面相觑。
国医外贸的副总更是面色凝重的说:“不论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今天会议都是机密,不许向外泄漏,不许给家人说,也不许给未参加会议的下属同事和领导说,有人要问,就让他来找我,都清楚吗?”
“清楚。”厂长们说的参差不齐,同时暗暗心惊,都决定会议上沉默是金。
杨锐却摩挲着下巴,考虑自己该做什么决定。
整套系统的技术壁垒,他都已经完成了,相关的论文和专利,要么是发表和注册了,要么是正在发表和注册的过程中。
捷利康若想突破这些专利,所要付出的成本是高昂的。
弗兰奇摸熟了他的脾性,也不做提前买断的勾当,就这么堂堂正正的当面讨论,反而令杨锐不好决定。
想要所有的工厂都有合资工厂的分成比例是不可能的,即使是三分之一都太多了,而且,一旦打起了价格战,辅酶Q10的价格会在数月乃至数年的时间里拼命跳水,到时候,能得到分红的股东,也一样要承担亏损。
杨锐还没有这个自信,能与跨国公司一起参与世界范围内的价格战。
这时候,开价就变的很关键了。
而开价的关键,是充分的了解对手。
杨锐想来想去,灵光一现,来到海处长身边,低声道:“我认识一位平江师范的老师,英语水平特别好,能不能请她来现场翻译。”
“能保密吗?”海处长也对现在的翻译不满意了,而他到现在,也不觉得此事与杨锐多大的关系。毕竟,一个合资工厂的分成就要好几十万美元,难不成还想要更多不成。
“能保密,她是平江师范学院的正式教师。”杨锐猜得到海处长的心思,却不在乎,技术在手,由不得你高兴或不高兴。
……
第203章 授权经营
杨锐没有离开会议室,而是继续竖着耳朵练听力,听不懂没关系,反正海处长他们也听不太懂,他只是不想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刻走开。
不一阵子,景语兰被领来了。
海处长检查了她的证件,又说了保密条例之类的话,才说明她的工作:做翻译。
景语兰这才有些明白过来,心情也渐渐放松,作为这个年代少数懂外语的职业之一,景语兰经常会被邀请或要求做翻译,有保密要求的亦不在少数,像是现在的任务一样,医药行业内紧张无比,认为需要保密到极致的秘密,对圈子外的景语兰来说,也就那么回事,并不觉得比以前的保密有什么厉害之处。
海处长用普通水平的英语和她说了两句,认可了她的能力,又让人给她搬了椅子,坐在靠墙的一排。
那里还有一个翻译和一个速记,都是累惨了的样子,见有人帮忙,简直是求之不得。
杨锐装作说明的样子,扭头趴着椅背,说:“景老师您别担心,能翻译多少翻译多少,暂时来不及说的就记下来,等到有空闲的时候说。另外,优先翻译对方说的比较重要的部分,比如价格、条件、要求等等,需要的情况下,也可以和对方的翻译沟通,但估计机会不多,重点就是做好记录,以备查询,你们两名翻译具体怎么分工,自己商量就行。”
他连着说了记录,又用眼神示意,景语兰顿时心领神会,杨锐这是让她做最直接的消息来源。
捷利康的讨论并没有因为多了一名翻译而有什么改变,他们依旧说着快节奏的英语,语法和词汇乱成一锅粥,这种现场英语的难度并不仅仅是听懂,难的还有同步翻译出来。
如果实现,这要求其实比同声传译还高了,景语兰亦是做不到的,事实上,能听着一种语言,说另一种语言,本身就很不容易,放在武术界,怎么也是周伯通的水平。
不过,景语兰更偏向杨锐,她是能说多少说多少,却将更多的东西记在本子上,旁边的翻译也是如此,只是目的却不尽相同。
杨锐确信,捷利康的翻译可不会将他记录的翻译内容给自己看。
捷利康在香港总裁的协调下,缓慢的达成共识。
杨锐趁机要求休会,并用眼神示意景语兰。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会议室,不过,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卫生间了。
杨锐毫不犹豫的拉着景语兰,进了卫生间的格挡,好在是女士卫生间,收拾的又非常干净,才让景语兰的心情略略放松。
“给我说说捷利康的讨论内容。”杨锐低下头,声音很小。
景语兰抑制着羞涩,点头说“好”,然后就组织语言道:“他们主要……”
“声音再低点,别被人听到了。”
“他们……”
“再低点。”
本来就不大的卫生间,现在挤着两个人,还要小声说话,景语兰无可奈何的用手顶住杨锐的肩膀,在离他耳朵很近的地方,复述起来。
她也是知道事关重大,才如此顺从,即使如此,景语兰都已经紧张的满脸泛红了。
杨锐一边听她说捷利康的讨论内容,一边思考,一边又时不时的动动耳朵,有几次,都险些碰到景语兰的嘴唇。
景语兰有心不说了,又怕外面的人进来找他们,更怕杨锐谈判的时候吃亏,只能红着脸,集中精力的躲着杨锐,好在她也不讨厌这个游戏,一会儿就进进退退的很熟练了。
杨锐听着自家英语老师的话,闭上眼睛,一副开始回忆24吋显示器的样子。
三分钟后,两人整理好衣服,分别离开卫生间。
杨锐有种偷情的既视感,要不是眼看着大生意上门,他肯定要缠着景语兰再聊会天的。
从捷利康的对话可以知道,他们主要的关注点仍然是市场的竞争,先争市场,再赚取垄断利润,是现在的生物技术公司通行的手段,尤其是跨国公司惯用的手段,因为生物技术仍然是一种高新技术,能跟上节奏的公司很少,大投入大风险,同样大回报。
不像是其他商品,任何国家都是少不了药物的,在很多垄断法不严格的国家,跨国公司一旦获得垄断地位,钞票就会源源不断的流入口袋,所以,捷利康根本不在乎前面几年的利润。
在这种情况下,杨锐想要股份还是现金,他们都不在乎。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就杨锐猜测,如果自己要股份的话,国外的合资工厂肯定会将价格战列入重点考虑范围,甚至可能用自己的成本价去打日本厂商的成本价,如此一来,作为股东的杨锐不赔几年的钱就不错了。就算他能挺过这段时间,而且令捷利康体系胜利,他也会陷入增资的泥潭,捷利康可以轻松的增加上千万乃至数千万美元的资本金,杨锐若是不能同步追加,结果只能股份被稀释,最后被迫卖掉股份。
要现金似乎简单一点,但要价就比较难琢磨了,狮子大开口要个几百万美元似乎挺美好,却不现实。虽然三四家辅酶Q10工厂开工,按照新合资工厂的标准,一年给杨锐的分红就有这么多,但毕竟要考虑到风险和不同地域的关系,就生物技术投资最频繁的美国来看,几百万美元买断的技术,已是年度高价了,有积累的生物技术公司倒是能卖的贵一些,几千万美元的并购案亦不在少数,可那也不是说有就有的,辅酶Q10毕竟是一个小众项目,还攀不上年度榜单。
会议重新开始,杨锐尚在思忖,弗兰奇却是代表捷利康,问道:“杨先生,你对海外设厂怎么看?”
捷利康的代表们,像是向日葵似的,齐行注目礼。
海处长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没想到人家先问了杨锐,不由一阵气馁,转念一想:中方对英方在国外建设工厂,还真没有硬性的限制方法,只能从合作的角度来讨论,比如说,太多的工厂会影响中国工厂的利润,但人家听是不听,国医外贸都只能祈祷了。
相比之下,杨锐有技术傍身,还能多说两句。
于是,海处长抢在杨锐之前,认真的说:“杨锐,这件事上,我建议你要有礼有节。”
“有礼有节”四个字咬的很重,其中的含义亦是无比的丰富。尤其是在对外交往方面,这四个字能表达的东西,用几十个字都说不清楚。
捷利康的翻译来自香港,是个会说普通话的香港人,他能将这个词意译出来,但那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而且,转了这么一手,也不能说这就一定是海处长的意思,顿时急的抓耳挠腮。
杨锐笑着点头,说:“那我就用英语了。”
“用英语吧,我和汪总都听得懂。”海处长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