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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士邹承鲁曾经列举了一位学术界人士,说这位先生在30年间发表了1500篇论文,平均每周一篇,其人就是什么事也不干,专门抄论文,也来不及,真令人不可思议。
外国人也不会更有道德,爱丁堡大学的研究员对英国1986年至2005年间进行的21项学术不端行为调查进行统计分析,结果发现,有七分之一的研究员知道同事有严重违反学术规范的行为,比如伪造科研成果,大约46%的科学家报告说,自己某些同事在学术研究中的行为“值得质疑”,比如“有选择性地”报告研究数据、迫于研究资助方的压力修改研究结论等。
日本的美女研究员更是出名,制造假数据和图像的论文险些去评选诺贝尔奖,是个想骗学术经费,又不慎遍过头的例子。
当然,80年代初的中国学术界管理的就更松了。亩产万斤的卫星故事还没有过去多久呢,为了“科学进步”,为了节省时间和研究经费,研究员迫于政治人物的压力伪造科学结果也是常见的情景。
不过,皇帝的新衣没有拆穿的时候是新衣,拆穿了就是丑闻了,亩产万斤和学术不端皆是如此。
杨锐也不确定李鑫是否会真的学术作弊,但是,轻工业相关的论文也是很难的,会有很多的计算,很多的物理和化学,比写寒假作业的任务量要多的多,而且毫不客气的说,不是每个研究员的计算水平都过关的。
李鑫今年三十多,也就是50年代出生,小学和中学基本是在革命中度过,这种情况下,他能完成研究生教育,显然要付出常人数倍的努力,或者,常人数十倍的资源。
杨锐也不找人帮忙,自己在华东纺织工学院的条目下,找李鑫的论文。
北大的图书馆整理的很好,这花费了杨锐一些功夫,但他还是找到了三篇论文分别发表在三个中文期刊中。
研究生三年,发表三篇论文,这是挺不错的成绩了,怪不得李鑫想继续做学术。
杨锐倒是点了一下头。后世的研究生大多是从二年级开始做研究的,只有比较厉害的,又遇到厉害的导师,才能从一年级开始,所以,后世的研究生,三年也就发表一两篇论文,以得到一篇SCI论文为目标。
80年代的研究生其实更晚一些,他们往往需要在研一的时候补课,研二的时候上课,好在不用找工作,总有一年半左右的研究时间,三篇论文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杨锐将三本期刊借出来,先大致的翻了起来。
80年代的国内期刊评价体系是很混乱的,只是期刊数量还少,总体显的高端。
李鑫的论文位置都不错,三篇都是非晶态金属的实验论文。非晶态金属其实就是金属玻璃,在80年代属于热点研究,读博继续研究,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方向。
然而,当杨锐具体读起了论文的时候,却发现了其间的问题。
三篇论文中的两篇,用的数据都是同一次实验。
这其实很容易理解,有些实验费时费力费钱,成功率也小,好不容易做出来了,肯定想要充分利用。
不过,利用的方式也很多,深入研究并引用前文是最正当的程序,可另一方面,一旦引用了前文,本篇论文的独创性就大打折扣了,遇到严苛或不认真的审稿人,被驳回的几率很高。
比如PCR的发明人穆里斯,他的首篇PCR论文发表于《自然》,之后的深入研究重做了新的实验,却因为没有说明与《自然》发表的论文的不同,而被《科学》拒绝,最后只能去了《酶学方法》。
为了减少被拒的几率,很多论文作者就不会引用同实验的前文。
这是一个灰色地带,不受待见,但确实存在。
审稿人也不是每篇论文都看过,每篇论文都记得,即使发现了被拒,其实也没有多少麻烦,审稿人又不是学术警察,即使多嘴说上两句,也不会怎么样。
只有少数国家,才会有严格的学术管理,可即使如此,学术这么高端的东西,学者都那么忙,想要真正的严格管理,也是很难做到的。
而且,许多学者也不畏惧惩戒,大不了辞职去私营公司工作好了。便是80年代中国这样的环境,一名水平普通的研究员,或许会在北京混的不好,但只要愿意离开北京,全国尽是可去之处,仍然会有很多的地方企业来招揽的,所以,比起学术不端那软弱无力的惩戒,把握眼前,将职称和名气快速提高变的更划算了。
李鑫显然也走了一条小捷径。
他没有引用自己前面的论文,从而令自己的第二篇论文变成了一篇全新的论文。
杨锐仔细的读了它们,很快明白了为什么。
李鑫的两篇文章,根本是雷同作。
这可比两篇文章用一个实验过分的多。
确定了此点,杨锐才掏出纸笔,默默的计算起来。
一会儿,李鑫的两篇论文的秘密就呈现了出来,无非是数字游戏罢了。
第一篇论文讨论成功率,第二篇论文讨论失败率,第一篇论文做函数曲线,第二篇论文用表格代替。
不仔细看的话,还会以为他是过度使用,仔细一看,其实就是把一篇论文重写了一遍。
这当然比重做一次实验简单的多,说不定还能省下实验经费来吃几顿好的。
“要是举报的话,至少是一个内部丑闻了。”杨锐想了想,将三篇期刊收起来,准备借出去再看,这自然是他在图书馆的又一特权。
前面仔细看过的两本期刊收起来了,杨锐拿起第三本期刊的时候,却是突然想到:这货成功了一次,怎么又写了一篇完全不同的论文?如果论文是真的,怎么不再重复利用一次?
所谓狗改不了吃屎,李鑫现在用的手段,还是比较新鲜的技能,好不容易学会了,只用一次也太可惜了。
杨锐于是坐了下来,重新翻开第三篇论文,细细“品鉴”。
作为一名中国研究生,必须要有鉴别真假论文的能力,尤其是中文期刊发表的论文数据和结果,能不用就别用,否则就是把自己的论文建筑在沙子上。而若是自己准备论文造价,那更是如此,你不能把沙子建筑在沙子上,那样塌的太快了。
与后世的造价手段相比,李鑫的手段就传统和经典的多了。
杨锐很快从他实验数据里,发现了一条漂亮的实验线。
太漂亮了,以至于与论文完美结合。
“看来得找个人把这个论文重做一遍。”杨锐脑筋一转,就想到了魏振学。
……
第317章 重做试验
“你要我做金属玻璃的实验?”魏振学只听杨锐说了一半,就叫了起来:“我是做化学的没错,可咱不做这个啊,你也是搞研究的人,不能看见化学的项目就让我做吧,我不做。”
“不是让你做出来,是让你重复试验,检查它的数据,你不觉得数据太漂亮了?画出来的曲线几乎和经典曲线一样了,数据处理都快省下了。”同样的实验,数据好看的解释起来就简单,说服力更强,数据不好看的就需要用数字和计算来解释了,难度更高,说服力更弱,这就好像车辆走匀速直线运动好计算解释,车辆要是走堵车运动,计算解释肯定比堵车本身要烦的多。
研究员追求漂亮而经典的曲线,这是最好的实验数据,然而,现实的实验大多数都是不好看的数据组成的,经典曲线可遇而不可求,尤其是国内目前的实验条件,你不能指望筛眼比黄豆还大的筛子下面只有芝麻。
魏振学被杨锐转移了视线,低头重看论文,一会儿说:“是挺漂亮的……但我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我想做化合物合成,不想做金属玻璃。”
“搞研究做实验的,哪个不是边学边做的?你先把金属玻璃的实验做出来,以后我资助你搞化合物合成。”
魏振学被说的有些心动了,问:“那我就照他论文的模样重复一遍。”
“只重复一遍不行,你必须做出结果来,或者证明这个结果做不出来。”杨锐停了一下,道:“对外的话,你就以这篇论文为比较,做一个延伸论文,如果结果证明李鑫的论文确实可行,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投稿发表好了,算是给李鑫增加一个引用。如果结果证明李鑫的论文不可行,你就以自己的论文受到了影响,向杂志社和李鑫的单位投诉。”
杨锐现在只是怀疑,他也不能肯定李鑫的论文就一定造假。人家万一是真的走狗屎运,做出了漂亮曲线呢?
魏振学又看了作者的名字和单位地址,说:“重做论文也不好做呢,我以前搞煤化工的,和轻工不一样。”
“我知道,可你不能继续做重工吧,总要转一个方向。”
“我想做化合物合成。”
“化合物合成这个方向当然好,我不反对,现在是想找你先做这个实验,是你帮我忙啊。”
“我想做化合物合成。”
“化合物合成的设备还没到不是?你闲着也是闲着,做这个实验,不耽搁功夫。”
“我想做化合物合成。”
杨锐的脸都绿了:“咱们不说化合物合成行不?”
“这个实验用的仪器,咱们实验室没有,全部买下来,少说得二十多万。”
杨锐松了一口气,说:“我想办法给你借。”
大部分的实验仪器是专业的,不做该领域的实验,以后都可能用不上,而且,仪器也不是电器,掏钱就能买到,订货的时间往往长的令人发指。
魏振学想了一下,点点头说:“材料也要几千块。”
“这钱我出了。”这是逃不脱的钱,要重做实验就得花钱,往往还得多花钱。
因为对方做出了结果,实验就结束了,你得证明做不出结果,当然得要多做实验。所以,重做论文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因为检查和重复论文往往比直接做出来还难。
比如号称中国最牛化学所的中科院有机化学研究所,就曾经有过博士生造价的丑闻,她的院士导师不得不派出数名博士生,用了半年时间,花费巨资才确定了造假的事实。
当然,人家是高智商的高端造假,用院士的话来说,是把30分的成绩造假成了90分。李鑫的论文水平在那里放着,如果造假了,也不可能像是人家那样高端。不过,要证明此点,至少得比李鑫的论文水平高端一点,才能做到。
这也是无数研究者前仆后继的造假而未获惩戒的原因之一。造假的成本很低,而证明造假的成本却很高。
魏振学有段时间没好好做实验了,新的实验室建成才没多久,好的项目所需的经费也不少,杨锐都没开工,他自然也没有东西可做,本人是饥渴难忍。
思来想去,魏振学道:“你让我重做这个论文可以,但你得让我做第一作者。”
杨锐莞尔:“别第一作者了,这个项目全是你的,除了时间上的要求以外,我不做别的要求。”
“真的?”
“千真万确!”杨锐心想:你就是让我做第一作者我也不做啊,学术打假这样的名声,好听不好玩。
魏振学却是一下子高兴了。
他写的论文不多,给杨锐做助手期间,跟杨锐混出来的多是第二作者,实际上,杨锐给出的第二作者都寥寥无几,必须是魏振学深入参与过的论文,才会给他第二作者的名头。
而作为研究者,每个人都希望写着自己名字的论文越积越多。
第一作者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