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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有各的心思,反而配合的不错。
段航带着史贵认了门,后者陪着解放印刷厂的厂长喝了两顿酒,就了解了对方的需求。
待史贵回来报告的时候,他还晕乎乎的,嘴里像是塞了一个核桃似的,说:“那孙子要1000。”
“什么?”杨锐临时住在段航的宿舍里,听到这个数字也吓了一跳,问:“是要1000块钱?”
“是。黑吧?”史贵酒桌上听到这个数字,足足喝了两杯酒压惊。
要说多,1000块钱也不多,锐学组半个月的利润罢了,只是杨锐预计的新概念英语第一册五分之一的利润,换成那厂长的工资,也就是一年多两年的薪水。
但是,不同年代的产品价格是不同的,行贿受贿也是一样。在82年,主动索贿的官员不是没有,但数量很少,人们所谓的走后门,一般也就是提两瓶酒两条烟,价格少则十数元,多则数十元。
以最好的标准,两瓶茅台两条中华,也达不到百元的标准,无非是物以稀为贵,比较难找到票证罢了。
另一方面,连商品经济都没有开始的中国社会,人们手里的活钱并不多,1000块钱拿出来,办一场婚礼,或者搞个祖国大陆两月游,一点问题都没有。
在商人们还没有开始甩着人民币腐蚀党的干部以前,敢要1000块的主儿,实在太出乎杨锐的意料了。
“给吗?”史贵带着微弱的期望。这么贵的线,他自己是牵不起的,也只有杨锐能尝试一下。
杨锐一个劲的苦笑,道:“就算我愿意给,我也不敢给啊。”
史贵不解:“为什么?”
杨锐摇头:“这货胆子太大了,迟早出事。这么大数额的行贿,肯定要把我们给牵出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严打结束是87年,换言之,在此之前的任何犯罪行为,都是高风险的。虽然行贿不算是什么重罪,可到了司法部门都要用罪犯来充数的时候,重罪不重罪就说不清了。
要是几十上百元的现金,杨锐觉得不会有危险,说不定对方自己都忘了。但1000元的行贿,想忘掉是有点难的。
史贵也害怕,长叹了一口气。
“解放印刷厂有这么火?”杨锐难以置信。
“火什么啊,机器比那个厂长都老了,上面给的任务也经常完不成。厂长一天都在外面跑,工人也就随便上上班。”
“但还是个印刷厂。”
“是啊,再怎么烂,也是个印刷厂。”史贵比杨锐更失望,因为他本人不用担任何的风险,卖书抽成的话,可比卷子赚的多多了,而且数量也大。
杨锐考虑了好一阵,还是没舍得放弃。省内的印刷厂数的过来,个顶个的难说话,很难再有这个厂长这么直白的人了,人家至少提出了要求。
照杨锐想来,自己的社会活动能力还是比不上霍老四的。霍老四既然选了这家印刷厂,那就有选他的原因……
杨锐突然心思一动,如霍老四这种大混混,舍得拿1000块行贿?
那他也太有理想了。
这年月,1000块能买20条胳膊腿了。
说不定,是霍老四抓到了这个厂长的什么把柄?
杨锐想不明白,思忖片刻,问道:“老史,这个厂长要钱?有没有说做什么?”
“好像是给他儿子准备的,至于做什么,我不太清楚。”
“多大的儿子?”
“二十岁左右吧,他当时提了一句,我想想……”史贵摆出中老年人的思考状。
杨锐陪着猜测:1000块人民币是不够出国留学的,现在也很少跨片或者择校费,就是有其他的名目,也没有敢收1000元的……用于治病?一个厂长别的权力没有,报销医药费还不是手到擒来……这笔钱不多不少,实在令人疑惑。
史贵想了好久,几乎是将酒桌上的动作模拟了出来,突然一拍脑门,道:“我知道了,他是送钱给儿子买房。”
“买房?现在有房子卖?”杨锐开口就知道错了,连忙改口道:“政策允许他买房吗?”
“不是买住的房。”史贵纠正了一下,低声道:“是监狱里的牢房。”
“什么意思?”
“好像是说他儿子进监狱了,在牢里经常被揍,他就求人给换个班房,然后急着用钱,大概这个意思吧。”史贵感慨了两声道:“人进了监狱,人家可不把你当人,多少钱都是不够花的。这孙子估计也快被榨干了。”
“哪个监狱?”杨锐估计,霍老四也是用的相同手段,他是几进宫的大混混,找两个人罩着那小子也是能做到的,弄不好还要加上不印刷就反揍的威胁。
史贵摇头:“不知道。”
“在附近吗?”
“当然在附近,否则哪里找得到熟人。”
杨锐搜索了一下记忆,道:“如果不是省城监狱的话,那就是沙坪监狱了。能找到熟人的话,估计是沙坪监狱。”
省城监狱是重犯监狱,关押的暴力犯比较多,一方面管理严格,另一方面级别较高,相比地区监狱,找熟人的难度高多了。
史贵瞪大了眼睛问:“你有办法?”
“我试试看,你先回去吧。”
“那……我先回去了。”史贵无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杨锐当晚就找了表哥段航询问此事。监狱管理局和警察虽然是两个系统,但毕竟都是司法圈子里的,七拐八拐的,总有两个认识的。
若是用钱的话,也是用在这里比较安全。
比较起来,解放印刷厂的厂长就太粗犷了,用老外的话来说,指不定还有自毁倾向,杨锐可不想靠近他的殉爆范围。
段航自然也要去问人,一圈下来,就用了六瓶酒,四条烟,就搞定了此事。
杨锐这才让史贵重新去找那厂长,确定印刷事宜。
也是有了这层关系,对方才同意了杨锐定金2000元,首印10000册的要求。
不过,解放厂把5000本给压了下来,要等杨锐付清尾款,才肯交货。
杨锐无可无不可的同意了。
印刷1万本的成本比5000本要低不少,而以国内目前的环境,不管学生还是家长,都是锱铢必较的。要是不将成本压的足够低,等赚到了钱,万一有某些大胆的出版社或印刷厂也学着做,第二第三册的市场就不稳当了。
相较而言,拿回去五千本,还是一万本,杨锐并不在乎。
“这一次,要先从省城铺货……”杨锐依旧是单独找来史贵,先是说明了两句,又搬出一只巨大的箱子,道:“这里有200个钱包,给你用来做赠品。”
“赠品?”史贵理解不能的打开箱子,里面果然是一个个手掌大小的小钱包。
钱包是布制的,但有一个惊喜的小拉链,是杨锐通过邵亮的上家,从广州买回来的,每个的批发价是两毛五分钱,如果在市场上出售的话,估计会开价在五毛钱以上。
杨锐颔首道:“如果有人一次买十本书,你就送他一个钱包。”
“买十本送一个钱包?划算吗?”史贵摩挲着布面。
“划算。另外,书的定价是一块八,必须统一起来。赠品也要有收据。”
“问题是,一次买十本书的人很少吧。”
“你有赠品送就多了。你得记住,只能是十本送一个钱包,九本都不行,另外,钱包给钱也不卖……”
史贵恍然:“这样的话,他们想要钱包,就必须凑十个人,有些不想买的,也就被拉过来了。”
“嗯,刚开始的时候,许多人可能还不了解新概念英语,就要用这种方法促销了,等他们看了书以后,销售反而容易。”杨锐说着严肃一些,道:“这一次,你得及时给我拍电报。”
“一定。”史贵一凛,摸着小钱包的手也停了。
……
第51章 煎熬的等待
史贵卖了两个月的卷子,销售渠道都相当熟了,直接通过零担货运将书发到了省城,每吨百公里只要2毛钱。
这时候的货车还不太习惯超载,毕竟车辆的性能和道路条件都只能说是普通,不过,没有过路费,又有便宜的汽油,还是让货运变的非常廉价。
史贵自己坐了班车到省城,找了个交通方便的小旅馆住下,又将带来的500本书从库房里提出部分,就开始寻找各个学校附近的书报亭。
现在最好卖书的地方,仍然是新华书店,但国营的企业向来不好说话,想把盗版摆在人家门口卖,至少得再过十年才行。
书报亭是杨锐和他商量以后,选定的主要销售地点。
每个学校门口基本都有书报亭,位置通常都算不错,且以做学生的生意为主。史贵在每处放十本书或二十本书,然后赠送一个小钱包给老板,说好增退自由,又让出两三毛钱的利润,就将新概念英语铺到了全城。
除此以外,每个书报亭还被挂上了半人高的广告,上面写着“世界英语教学权威著作”,“《跟我学》姊妹篇”,“最佳英语学习教材”等等一听就是高大上的宣传语。
《跟我学》是国内目前最火的英语教学节目,一度被称作“英语学习的圣经”,因为《电视周报》刊登了里面的对话文本,竟而增加了50万用户,仅此一点,就足够媒体们羡慕两天两夜了。
不过,82年开播的《跟我学》是电视节目,也就是说,观众需要有一台电视才能看。虽然省城许多家庭的条件不错,但要说买电视,仍然是非常奢侈的行为,大抵相当于2014年的家庭购买一辆中级车,不是做不到,却是做了有点肉疼的决定。
节俭一点家庭的话,多数会选择等一等。
尽管同一个院子里的孩子都可以跑去别人家看电视,可这终究是个不方便的举措,漏看少看再正常不过。英语教学不是电视剧,少了关键的部分,可能会影响以后的学习。
《电视周报》增加了订阅用户,也是因为读者能够通过报纸,将之前的课程补起来。
相比报纸,《新概念英语》自然是一个更好更便宜的选择。
杨锐给史贵准备的多个宣传广告里面,都将《跟我学》列在最显眼的位置,粗黑的毛笔写出来的字迹,老远就能看的一清二楚。走近一点,还能在广告纸上看到简笔画,同样是杨锐从脑中搜索而来,有点意思的小东西。
杨锐相信,新概念英语一定能够一炮而红。
这是历史证明的故事。
没有QQ,没有微信的年代,消息一样传的飞快,尤其是《跟我学》这种近乎于垄断的英语教学节目,即使是县城里,也没有不知道的。
节目中,一个中国人,一个外国人的讲解风靡大江南北,相出同源自然是最好的宣传。
新概念英语也必须一炮而红。
杨锐是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砸进去了,他还倒欠了6100元。
解放印刷厂的要价是8100元,杨锐总共赚了三千块左右的稿费,花掉了一些以后,剩下的2000多元几乎都变成了定金。
如果这一万本书卖不出去的话,印刷厂可不会收掉5000本书,就免去他的债务,他们多半会将那些书按废纸的价格来计算。
要是销路不畅,杨锐估计自己的下半年都得抄书还债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活。
当天下午,杨锐就守在邮政所等电报。
按照约定,结果如何,史贵都会在下班前发电报回来。
王国华的老爹是所长,说了一声,就让二楼的娱乐室让给了他俩,白嫩的小美女吴倩给他们提了两壶水,然后就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