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赵丹年背着手,围着自己的暗红色写字台转圈,像是在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
其他老师趁机纷纷提问。
杨锐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精力都集中在赵丹年身上。
他清楚的很,这老头儿说一句话,顶别人一百句。
没营养的对话进行了几分钟,赵丹年终于停下了脚步,问:“你这个成绩,能保持吗?”
杨锐毫不犹豫的点头说:“能。”
赵丹年于是颔首道:“那就好好考,争取考一个中科大、北大出来,给咱们西堡中学露脸。嗯,你组织的那个学习小组,是什么想法?”
“就是想把我的经验,传授给大家。不过,学习是因人而异的,不能囫囵吞枣,小组内部互相帮助,我觉得是提高成绩的最好方式。”
赵丹年微微沉吟,片刻后,道:“同学间互相学习的氛围也很好,不仅要向他们介绍你的经验……”
他慢悠悠的说了两分钟,杨锐依旧是点头说“好”。
如此,赵丹年方才露出满意的神情,问道:“你们几个,有什么想说的?”
房内几个老师面面相觑。
赵丹年一看,手背在空中送了两下:“那行了,杨锐,你回去吧。”
杨锐笑着说“是”,又向其他老师点点头,出门去了。
门一关,卢老师咳嗽一声:“校长,您这么问,能问出什么来啊。”
赵丹年转头反问:“你想问出什么来?”
卢老师登时愕然。
“都回去吧,好与不好,都有高考做检验呢,一切看结果。”赵丹年这个倔老头是个绝对的结果主义者,也不管老师们怎么想,三两句就都给打发了出去。
西堡中学关于杨锐成绩的最后一次讨论,也就此无疾而终。
……
回到宿舍的杨锐,将写了申请书的18名学习小组后备组员都召集了起来,开始制定学习计划。
早上6点起床跑步,6点30分早餐,7点开始背英语……
一串串的计划,从早上6点到晚上12点,将整天的时间都给分割占用了个干干净净。这是杨锐在补习学校里常干的事,此刻就轻驾熟,一点磕绊都没有。
王国华等人看着这种详细到分钟的计划,脸苦的都要皱起来了。
“真要按照上面的要求来?”外表精瘦的黄仁同样面色难看。他也是杨锐的小同乡和同班同学。
“要想上大学,就得按照这个上面的来。”杨锐轻声道:“坚持不下去的也没关系,只是必须退出这个学习小组。”
“别啊。”曹宝明立刻喊了出来:“不就是一个学习计划,你不定,我们自己也要定的。不过,具体学什么,你还没说呢。”
“先背东西,把能背的都背了,少量做一点题,卷子我也出好了,每天下午,我会给你们说说题,补充一下基础,高考其实就是考基础,太难的东西,没必要……”
“光有基础,拿不了高分呀。”许静有些不理解。
杨锐掰着手指头,道:“假如门门及格,语文72,数学72,英语、物理、化学和政治都60分,生物30分,总分就有414分,上大学绰绰有余了,你们说是不是?”
下面十八只脑袋不由自主的点来点去。
现在中学还很少系统的高考复习方案,大家只知道分高能考得上大学,却很少人去总结如何更有效率的考大学。
杨锐轻松的推开了一扇窗,展示给了他们。
乡中的学生,基础都很薄弱,不像是许多大城市的学生,哪怕是运动时期,亦有家长教他们读书。所以,要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将众人的所有科目都提高起来是不现实的,杨锐一方面让他们重补基础,另一方面又因人而异的提高其不同的科目。
譬如王国华,他的数学成绩要想增加到80分以上,难度相当之大,有这时间,还不如背些习题考一个及格线上下,省下时间用在化学和英语这两个容易捞分的地方。
杨锐用了三天时间,监督和修改他们的计划,到了周末的时候,学习小组的18个人,已经开始有点习惯这种学习方式了。
杨锐这才向卢老师请假,准备回家一趟。
回炉班是管理最严格的。
因为应届生很少能考得上大学,所以学校将少的可怜的师资力量,一股脑的压在了回炉班身上,周末若不请假,就只有半天的休息时间。
至于老师们,是真正的义无反顾的免费加班。
激情澎湃总归是有点不太适合形容严肃的课堂气氛,但要说每个人心里都有把火,却是相当准确的。
这是想干一番大事的年代,只是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何等大事,于是只好将过剩的精力发泄在无穷无尽的工作中。
也就是杨锐,才能轻松的请到两天的探亲假。
周六。
杨锐在西堡镇坐着拉货的敞篷大卡车回了西寨子乡。
与拥有纵横两条街道的西堡镇比起来,西堡乡更显落后。
一条百多米长的街道上,乡政府、供销社、邮政所、种子站等政府机关一字排开,差不多就是全乡最繁华的地方了。
主街的另一头就是菜市场,满眼俱是横流的污水和混乱的人群。
全乡只有政府门前铺了水泥路,其余皆是煤渣路,飞扬的煤灰带来多少PM2。5且不去说,光是脏乎乎的颜色就令人不喜。
杨锐一路与无数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打招呼,有种又回到了生物学研究楼的感觉——除了小白鼠,你得和所有的动物交流。当然,这比博士生只有小白鼠交流要健康一点。
到家正是晚饭时间,杨锐自然而然的推开院门,看到的是自家三间相连的平房,以及一株招展的梨树。
梨树下,一套熟悉的圆桌摆在那里。
看着眼前的一幕,杨锐莫名的觉得亲近。
“锐儿回来了!”锐妈正好从厨房里端菜出来,惊喜的道:“周末不上课了?”
“我请了假。”杨锐接着问:“家里来客人了?”
记忆里,杨家平时是在房内吃饭的,但要是人多的话,大家就坐在院子里喝茶吃饭,这里更像是家里的主客厅。
锐妈把儿子一把拉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才道:“正好,你大舅来了,还带了罐头,回学校的时候,给你带两个。”
“大舅来做什么?”杨锐的印象里,大舅年过40,是个严肃的工作狂,虽然经常给亲戚们帮忙,却不是个爱好串门的男人。
“来和你爸商量点事。”
锐妈忙忙的摆好菜,又从厨房里拿出两听罐头,塞给杨锐,道:“你舅带来的,装好了,带学校里吃去。”
马口铁罐子装的排骨罐头,上下光滑,只有简单的纸制标签,右下角的容量处写着485克。
排骨罐头,杨锐学微生物应用的时候听过,没见过。
但对一周都没闻过肉味的年轻人来说,他完全能够想像得到铁罐内的排骨是何等的美味。
“大舅的厂里生产这个?”杨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心想,等稿费到了以后,非得多买点罐头囤着不成。
“是啊。肉联厂下属的罐头厂,实在的很,呶,这两罐是半价买来的,就是底下有点不平了,里面好好的。”锐妈把罐子拿起来展示给杨锐看,底部有凸出的部分,像是骨头要挤出来似的。
杨锐点头道:“突角。”
“什么?”
“底下不平这种,就叫突角。”罐头是微生物学的常见应用,如果出两套微生物学的考试卷,至少得有一道题目是与之相关的。
锐妈愣了一下,无所谓的点头,道:“你舅好像说过一次,说是罐头外观不好的,食品公司不要,都便宜处理给职工和职工家属了。你舅最近正愁这事呢,你一会就别提了。”
“说不定我能帮他解决这事呢?”杨锐看着手里的罐头若有所思,食品与生物学联系紧密,他以前尽管没有研究过,相关的论文总是瞅过两眼的。当年虽然没记住,现在可都在脑子里存着呢。
锐妈自然是不信的,笑笑道:“你舅把市罐头厂的人都请来看了,行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
第13章 工艺危机
大舅和杨父到街上逛了一圈,提了一瓶汾酒回家。
看到杨锐回家了,大舅很高兴,摸摸他的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根钢笔递给他,道:“听你说要继续高考,大舅支持你,这支笔是厂里发的,我以前的笔还好着,就给你用。”
钢笔肚大头细,黑色笔身,深蓝色的笔夹,泛着幽幽的光。杨锐也没多想,说了个“谢谢”就接了过来。
锐妈一把夺了过来,生气的道:“怎么给啥就拿啥呢,孩他舅,拿回去给晓枫用,她也快考学了。”
“枫儿有了。这是我给我外甥的,你别抢。”大舅段华又把钢笔拿了过来,交到杨锐的手里,给他握住了,道:“你要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大学出来,给咱家里争光,给你爸妈争光,也给你自己争一个好前程。你看大舅,还有你爸,我们都吃了文凭的亏,要不然,哪里还用得着窝在乡里。”
“我可没吃亏。”杨父不乐意在儿子面前失了威严,说:“当年文斗武斗的时候,我要不是文凭低,弄不好就是少数派,指不定要了老命。路是自己走的,命是天注定的,想太多没用。”
锐妈气的一巴掌拍在杨父肩膀上:“有你这么当老子的吗?尽说丧气话。”
“我说的是实话。算了,咱们喝酒,喝酒……”杨父拿了两个小酒盅,认真的倒起酒来。
锐妈没办法,让杨锐把钢笔收好,又道:“别听你爸的,死老头子的脑子不会转弯。你好好读书,毕业以后找个好单位……”
做娘的啰嗦起来,谁都插不进去话。
杨锐只好乖乖的听着,杨父和他的大舅哥默默喝酒,挤眉弄眼的碰杯。
在饭桌上,杨锐也慢慢回忆起了更多的有关自己的身份信息。
他的爷爷杨山是抗日小鬼,也是西寨子公社的前公社书记,而他父亲杨峰则是现任的西寨子乡的乡党委书记,两代人将西寨子乡经营的铁桶一般,乃是彻彻底底的乡镇土皇帝。
不过,杨家两代人都自律甚严,讲究的是“舍小家为大家”,不仅没有从后院一般的西寨子乡捞好处,时不时的还会捐款捐物给困难群众和军烈五保户,以至于家庭财产还不如普通的乡镇职工。前任杨锐也是受到了家庭的影响,才会在高考失利以后选择极端做法。
另一方面,杨锐的外公段洪昇就开通许多,不仅自己在国企任职,还把一大家子人都拉进了本市的各个企业。当然,这也是时兴的做法,不仅不应谴责,更是全家奉献的表征。
作为段家老大的段华在60年代入厂,选的是当时最吃香的西堡肉联厂,对当时的人来说,加入肉联厂不仅代表着稳定的工资,更代表着能够得到肉食和油脂,在只能勉强填饱肚子的年代,西堡肉联厂是比县财政局还难进还实惠的单位。
即使到了80年代,西堡肉联厂仍然是市内乃至省内极好的企业,尤其是办了自己的罐头厂和皮革厂以后,福利可谓是豪华,职工们不仅能以超便宜的价格拿走腔骨之类的下脚料,定期还会分到猪肉、下水等产品。最诱惑外厂人的则是罐头厂质检出来的次品,不仅不要肉票,还会以五成以下的价格出售给职工。光是这一项,就足够肉联厂的女婿们打发三个丈母娘了。
不过,偶尔出现一点此等品,自家人分分也就行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