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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影疾闪,任奇猛然翻掌拍向她的天灵盖,掌风直逼得两人的衣袖猎猎颤动,咫尺之间,那眼中的冷烈夺人心魂。然而就在落手一刻,他停下了。四目相对,他逼视着她。看不透别人,或被别人看透。苏婉云莫名地想起了自己对龙雀说过的话。她没有动,袖中食指扣在雪刃的剑柄上,然而她没有出手,只是和任奇对视着。
拿命去赌,是他们特有的权利。宁愿就此死去,也不负本心本意。寄傲阁中刹那极静,连那微弱的百合花香也凝固郁结。慢慢地,任奇放下了手掌。两人相距太近,他甚至感觉到苏婉云雪花一般的气息,流动到他脸上。很奇异地,有什么东西微微消融。
“为何不还手?”他低低地道。
苏婉云没有回答,虽然她知道,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那看不透的迷雾瞬间消散,但面对着任奇的目光,过了片刻,她只是淡淡地道:“我只做我该做的事。”
任奇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神色终于渐渐缓和下来。他向右迈了一步,仿佛借以避开苏婉云的气息:“我已派人去附近的碧水寨查探。”他顿了一顿,“待试剑之事一了,恐怕你我都不能留在这里了。”
“……碧水寨?”
任奇转首看她,眸中的烈焰之气已然渐渐深掩:“怎么,你没见过那新来的弟子?”
“不,我见到了,只是……”她想起姜红儿与石秋夜相见的情状,“她与那试剑之人似乎是旧识,他二人自去叙话,未来得及多问。”
“哦?”任奇眉梢一动,“他们认识?”
“是。那女孩说……她是石秋夜的未婚妻。”苏婉云道。
任奇忽然转过身:“你是说他二人……”
苏婉云瞧着他的神色,不禁有些奇怪:“宫主,你已好几个月不曾留下过拜师之人,这女孩丝毫没有武学根基,为何……”
任奇微微摇头:“她带来了很重要的消息。”
“就是这个理由?”不知为何,她的话变得有些直接。
任奇犹豫了一下:“……你可听过姜少陵这个人?”
“略有耳闻。”苏婉云道,“听说他的剑法在剑湖宫弟子中,已算是顶尖的了。”
任奇慢慢踱了两步:“不错,十几年前,他是所有弟子中唯一能接下我十招的人。可惜,他终还是藏不住锋芒。”
苏婉云看着任奇:“那姜红儿……是他的后人?”
任奇点头:“她说要做剑湖宫弟子,却并不知道当年的事情,甚至连姜少陵的名字也不曾听过。”
“她是为了石秋夜?”苏婉云忽然明白了,那及笄女子遥遥而来的笑容在她眼前倏然清晰,清泠无尘的双眼望着湖岸边的男子,她从没见过谁入剑湖宫是这样高兴的,那双眼眸曾让她心中生起波澜。
“我本意便将她留在这里,可如今,她若是为了那试剑之人而来……”任奇没有说下去,但苏婉云心中却没来由的掠过一阵疼痛。她也说不出话来。
试剑之人。如一句咒语,百余年来无人能解。最高的荣耀,最后的光芒,曾经湖畔舞剑锋锐无双,剑湖宫主亲自为他指出玄星楼的方向,却因那深心而发的剑意囊锥出头,终于要将自己的性命祭献给那绝代之剑。只是他竟也留下了一息血脉,辗转十多年,又回到了原点。苏婉云伸手轻抚书案瓷瓶中的百合,任奇的声音透出叹息之意:
“从前我的师父曾说,若有一天雪湖的迷雾散开了,或许那些人都会回来。只是多少年了,都不过是铸剑之人的幻想而已。”
苏婉云抬头望着他:“倘若当初不是想以此剑威震武林,又怎会有今日之局?”
任奇凝视着她,他们在这之前似乎从不会对彼此说出这些话,他随即望向寄傲阁外一片碧蓝的湖水:“我只是希望,在危厄之时,我不是孤军作战。”
苏婉云心中微微一动。她从不知道,他也会有狂傲之气熄灭的时候。“宫主,你多虑了。”她垂下眼眸。
“待陆青剑成之日,你再带那女孩来大殿行入宫礼吧。”任奇最后道,“她若后悔,随时可以离去。”
“是。”苏婉云道。湖风吹入阁中,吹得任奇的白袍飘然而起,一刹那的神色苍凉,如幽昙一现。
雪湖北岸,有笑声远远地顺着风飘向迷雾深处。娇小女子项圈上的银铃轻轻响动,如晨间鸟鸣。石秋夜终是一语不发,霜云楼中寂静无声,苏婉云不在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蹙眉不语,望着眼前的红儿,走近几步想说话,却被她截断:“我虽然从小就听说过雪湖,可从来没进来过,没想到里面是这等好地方。”她侧头,“比碧水寨好多了。”
“你回去过吗?”石秋夜看着她。
“没有。”红儿的笑容暗淡下来,“他们都不敢回去,说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
“……那你呢?”石秋夜道。
红儿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我不是在你面前了吗?”
“……”石秋夜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红儿似乎觉得很奇怪:“你不知道?”
“……你来了这里,也许再也没机会出去了。”石秋夜道。
红儿一笑:“那就不出去吧,反正你也不出去。”在那淡蓝的天光下,她的语气如孩子般轻松。
石秋夜避无可避,终于道:“我没有一生一世来陪你。”
红儿的笑容一颤,但并没有消失:“几句痴话,你怎么到现在还记得?”
石秋夜有些意外:“怎么?”
红儿道:“我知道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可是我也能做大事,所以我也要来剑湖宫。”
“你能做什么大事?”石秋夜无奈地看着她。
红儿忽然收敛起了笑容,认真地道:“练武。”
石秋夜一怔:“练武?”
红儿道:“对,我要报碧水寨族人的仇。”眼神无比坚定,一如那暗夜之中向他回眸的时刻。
“你知道你的仇人在哪里?”石秋夜道。
红儿透明的眼中漂浮过变幻的神色,让石秋夜心中一震:“现在不知道,不过总会知道的。况且,我看剑湖宫主人似乎对那个女子也有点映象。说不定他认得她。”
石秋夜定睛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你走。”
红儿回头:“什么?”
石秋夜发怒道:“我让你走,离开这里。”
红儿和他目光对在一起,如针尖对麦芒:“不。”小小的女孩,竟也有毫不逊色的倔强,“你能呆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
“这不是什么好地方。”石秋夜道,“你不该卷入这些事情,否则只是白白丧命。你母亲临死前,曾告诫我不要带你来这儿,倘若你坚持不走,你母亲如何安息?”
红儿看着他:“她本来就不是安息的,若我也这样一辈子做个碌碌无为的人,她更不能安息!”那一瞬间,她的脸给石秋夜的感觉已经不是孩子。
一只飞鸟拍打翅膀掠过他们的头顶,两人沉默了片刻。
“你可以去别处拜师。”石秋夜道。
“去哪里?”红儿睁大眼睛望着他,“哪里不都是一样?”
石秋夜竟答不上来。鸣风山庄吗?他便是从鸣风山庄来的,可无论哪里,最后的结果又有什么分别?
“我已经在这儿了。”红儿道,“你也在这儿,这样很好,咱们能在一起多久,就在一起多久。”
石秋夜眼中有深深的无奈:“红儿。”他忽然不忍心出口,无论是那句一生一世的虚幻,还是转瞬将至的永诀。
红儿微笑了,不去深究他眸中的意味:“我也没有别处可去了,如果不是用碧水寨的事作为理由,剑湖宫主恐怕已经把我杀了。”
石秋夜看着她的眼睛,含笑之中那隐忍不露的伤痕,心中不禁触动:“你是怎么见到剑湖宫主的?”
红儿笑道:“他手下的侍卫把那宫殿守得像铁桶一样,我在这附近游荡了几天,快绝望的时候却碰到了一个从宫里跑出来的孩子,我陪他玩了一会儿,他就答应带我偷入大殿。”
“孩子?”石秋夜一时想不起这剑湖宫中怎么会有孩子。
“是啊,那孩子机灵得很,有时候,却坏得很像大人。”红儿道,“有个侍卫拦住不肯放行,他让那个人背着他玩儿,趁那人看不见时拔刀杀了他。”
“什么?”石秋夜吃惊,但他猛然明白了那个孩子是谁,那娇嫩的身躯挂在精铁栏杆上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眼前,稚弱脸上的笑容让他几乎想到阴沉这两个字。
红儿眼中也露出些许寒意:“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竟然这么狠,不过他在剑湖宫中似乎很有地位,连宫主也不为难他。”
石秋夜望着红儿,右手一动,手指慢慢伸展成掌,气劲凝聚。红儿转过了头去看浩渺的雪湖,自顾自地道:“也不知那沙漠来的女子和剑湖宫主有什么关系,不过他既然认为我的消息有用,那想必总不会是朋友……”
石秋夜陡然一指往红儿后背鹰窗穴点去,手指即将触到她衣衫,却有一人伸臂相隔,他的手碰到了那个人的手腕。那一瞬他已知道是谁。
苏婉云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侍儿思召跟在她身后。她看着石秋夜道:“除非她自己愿意,谁也不能将剑湖宫弟子送出雪湖。”
石秋夜心知无用,将手收了回来。红儿转身见了苏婉云,施礼道:“弟子见过师父。”
苏婉云走开一步,并不受礼:“叫我楼主吧,宫主才是你的师父。”
“楼主。”红儿认真地叫了她一声,“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练武?”
苏婉云看了她一眼:“过几日,行过入宫之礼后。”
红儿望着眼前即将长久追随的女子,忽然道:“楼主,所有新来的弟子都是住在雪湖北面的吗?”
苏婉云道:“几年之内是如此,参加比剑会之后,会有一部分人拨去银镜楼和玄星楼,专司铸剑或守御。”
“比剑会?什么时候会有?”红儿道。
苏婉云看了石秋夜一眼,道:“今年没有。”她审视着这个神态还有些稚拙之气的女孩,“你想留在雪湖北岸吗?”
红儿一怔,用手指了指石秋夜:“他留在这儿吗?”
苏婉云垂下眼睑,片刻后,道:“你先随思召去弟子住处吧,行礼的时候要穿弟子服,不可再作苗人装扮。”
红儿还想再问,苏婉云却转过了身,思召拍了拍红儿的肩,红儿无法,只得随她向霜云楼后的一片房舍走去。
“还有几日剑就要铸成了,你……她可知道?”苏婉云望着红儿的背影,忽然有些说不出口“妻子”二字。
石秋夜露出一丝苦笑:“我与她相识不过几天,只怕再过了这些天数,她就该把我忘了吧。”
苏婉云有些惊讶:“几天?……她不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吗?”
石秋夜微微摇头:“你可听我哪一句话承认过?萍水相逢,当不得真的。”
苏婉云看着他的目光忽然有了一丝颤动:“可我看她的神情却很认真。”
石秋夜笑道:“她是认真地想拜任宫主为师,在此学武。”
“……”苏婉云不愿再深究下去,道,“那你试剑之事,她可知道?”
石秋夜摇了摇头:“任宫主命令已下,无可更改,与其现在就说,不如永远不要让她知道吧。就当我是离开了剑湖宫。”
苏婉云沉默了片刻,道:“早知如此,不如直接让你死在大殿上。”
石秋夜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