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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确实是诸夏皇帝,”上官耀阳笑道,“一会儿不就是登基大典么?”
“可他以后就不是了!”狐族五公主再次尖叫着打断了她的兄长,她摇着头难以置信连连后退,“我不知道你们两人说好了什么,我对这些一点都不知情,我只是……”
“只是贪图富贵,妄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冠绝后宫;只是不甘常年居于众兄弟姐妹之下,受父皇冷待,势要我们这些昔日得意之人摘冠膜拜;只是狐族贪婪本性,只是以为自己慧眼识珠,所选之人必为人中龙凤……”上官耀阳缓缓地替她说完,“没有人逼着你脱光了爬到易玄极床榻上去,也没有人逼着你第二天大呼小叫惊动整座皇宫让天下人知晓人族领袖醉酒轻薄于你,使得父皇不得不下旨赐婚你与易玄极——”
那些不堪内幕被揭露,狐族五公主难堪地瞪大了眼,难为她身后,易玄极却一脸默然,仿佛眼下上官耀阳说的事完全与自己无关。
“上官玉星,你当封印邪神之事是稚童过家家不成?!易玄极本身有婚约在身,因为你一番搅和,不得不被迫改迎娶你,堂堂狐族公主,诸夏帝姬,被人从侧门抬入,洞房之夜独守空房,你还有脸了?!”上官耀阳冷笑着,紧接着面色一变又是一阵猛咳,说出来的话却足够歹毒刻薄得不像是对自己的亲妹所言,“你有你的过墙梯,我又怎么不能借着你,为自己谋取一些利益,眼下人族与狐族结下姻亲,倒是为他日易玄极退位于我有了一个极好的借口……”
被直呼大名的狐族五公主被刺得几乎仰倒。
她转过头,瞪着易玄极,眼眶发红,十分可怜一般,出口却是凄厉质问:“你呢?”
易玄极此时终于有了反应,掀起眼皮子平静地扫了那女人一眼,而后道:“狐族在高位时,永不向人族征收纳税,永不犯人族领地,永不交战,封西荒边境范围百里城池十三座为友邦之城,两族共同治理,贸易自由……”
这他妈,给钱又割地,还真的就差手拉手高呼友谊万万岁。
趴在房顶上花眠被这一连串的信息量震得说不出话来,满脑子就一个念头:这人是不是疯啦?!拯救完苍生还没开始就先想着料理后事照拂族人?!这特么雷锋同志重生在诸夏夺舍人族领袖了吧?!
眼下震惊的显然不止花眠,就连她身后的上官濯月也是安静如鸡,只见脚下屋里,上官玉星被气得只顾着哆嗦说不出话来——
恰逢此时宫中内监轻叩殿门,小心通知屋内三位贵人吉时已到,请易大人与夫人移步摘星祭坛,准备受封登基大典。
一时间,房间内安静得可怕。
易玄极抬头看着上官玉星,脸上分明在说:现在逃跑还来得及,等受封之后,你再后悔怕就真什么都晚了。
上官玉星也是双目含怨,凄凄惨惨戚戚地看着易玄极,泪水流都流不完,仿佛在看一个天底下最大的负心汉——
虽然这一切好像都是她自找的。
在她的想法里,易玄极哪怕是有义务要平定邪神之乱,却身居高位,稳居后方,也不一定付出生命代价……到时候他们依然是皇帝和皇后,哪怕邪神真的复苏,天下大乱,也乱不到重兵把守皇宫,这皇宫之中必定是最后一片净土。
可惜她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却没算到易玄极根本没打算做个缩头乌龟,苟且偷生。
此时纵使咬碎一口银牙,她也要和着血往下吞,事已至此,她绝不能叫任何人看了她的笑话……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她将站在祭祀高台之上,易玄极的右手边,接受文武百官跪礼,皇城子民朝拜——
这是她执着的,她怎么能放弃!
“易玄极,哪怕你是死,我也要以诸夏皇后之身,亲手替你送葬!”
“如此,随你。”
……
这日,难得艳阳高照。
花眠站在皇城百姓人群之中,看着她心中之人玄色描金龙袍加身,于龙銮之上缓步挪下,摇晃的珠帘之后,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容甚无表情,无喜亦无悲。
在他身侧,身着凤袍的女人已经重施粉黛,丝毫看不出之前的崩溃与眼眶红肿,她涂着精致的红唇,下颚如骄傲的孔雀高高仰起,仿佛真正的飞上枝头,成为人中龙凤,人生赢家。
当诸夏皇帝缓步龙椅跟前。
亲手将腰间无归剑解下,抽出剑鞘,今日汐族女祭祀再次到场,用嫉恨目光瞥了一眼上官玉星,又于御用工匠帮助下,吟唱祝福祭祀文,协助易玄极将剑鞘镶嵌于龙椅之上——
当时。
万民跪拜,齐声高呼新帝万岁,娘娘千岁,花眠被迫跟着趴在地上,小心翼翼抬起头,瞥见远方高台之上,是一脸冷漠,是小心掩饰的嫉恨,是强撑的傲慢与上扬的唇角……
人生百态,一应俱全,好不精彩。
然而如此这般,却亦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第100章 【诸夏】
玄极最终于那个位置上; 高高在上; 受万民朝拜。
在他身后,是诸夏皇城巍峨的金瓦红墙宫殿; 金瓦上还有尚未消融冰雪,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这真的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冬日之中难见的一次阳光明媚; 再见高位之上那个人; 倒是叫人真的生出一种“天选之人”的味道来。
站在人群之中; 花眠微微眯起眼; 忽然在记忆的角落里挖出一些她以为早已该遗忘的碎片——那日黑云压城,狂风呼啸,带着浓烈邪气的巨剑高悬于皇城之上摇摇欲坠; 空气之中弥漫着的都是泪水与绝望的气息,呼吸仿佛都要变得小心翼翼……
那个时候; 谁又敢想; 自己还有机会如今日这般,站在阳光之下?
……好像真的是很久以前经历过的事了; 现在想来,竟然唏嘘大于其他。
花眠恍然思绪之中,只见男人面色冷峻; 在那群雄逐鹿、人人渴望的高位之上,一撩衣服下摆稳稳坐下; 脸上不见一丝欣喜或者是兴奋……
风吹过; 将他竖起的发吹落几根发丝; 花眠恍惚想起,玄极的头发总是高高束起成利落的马尾,从来没有像是这样完全束缚起来拘于冠发之中过——
这使得他的面部轮廓变得更静清晰了些,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薄适中,气度俨然……如此尊贵的身份,眼中却少有地又拥有能在少女心中惊起波澜的沉静与淡然。
此时隐身于人群之间,花眠身上还穿着现世的衣服,仗着人群遮挡,在听见上位男人淡淡一句“众位平身”之后,又跟着人群呼啦啦地一片站起来。
旁边的一名妇女见花眠盯着玄极的脸看来看去,只以为她是个为新帝倾倒的小迷妹,忍不住笑着低声道:“新任皇帝倒是好风采,的确具有帝王将相之风范——想当年目睹如此盛况还是五六十年前,那时我尚年幼,狐帝也很年轻,登基那日也是面如冠玉,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啊,那时候我还小,便也懂得什么是好看了。”
花眠听闻有人在耳旁耳语,转过头,侧耳认真听她说完,翘了翘唇角以做回应。
“只是狐帝风度虽有,魄力不足,半百年来,虽诸夏百姓安居乐业,然而等至邪神复苏之际,狐帝却最终不是最好的托付,”那妇人见花眠回应自己,索性停不下来继续道,“这新帝则不同,姑娘大约是外乡来的人,可能不知道,你别看新帝年纪尚轻,却十分有魄力,几个月前皇城曾经面临灭顶之灾,便是他祭出手中宝剑,挽救千万生命于水火——”
“……”
“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手无寸铁,心中不知如何感谢他——隔壁二毛自那之后弃笔从戎,闹着要参军打仗助阵当时还是人族领袖的新帝退邪魔,斩妖孽……如今他登基高位,也算是民心所向。”
花眠目光闪烁,盯着那滔滔不绝的妇人,直到她转过头,再次以期盼认同的目光盯着自己……花眠这才勉强重新勾起唇角,喉咙有些发紧地点点头:“是啊,我听说过这件事,可惜了一把绝世好剑差点损毁。”
“左右不过是一把剑,当时他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吧?”
“……是。”
那妇人看着更加高兴了:“我听说那剑还是角逐帝位关键,新帝当时却毫不犹豫祭出来,等同于想也未想便可能放弃帝位之争……我这样的民妇自然不懂许多,只知道当时他心中肯定是有天下苍生百姓的,所以诸夏帝位最终落入他这样的人手中,很合适,百姓都很高兴!”
花眠点点头。
又扬起脖子去看隔着很远很远,端坐帝位之上,聆听司仪咏唱登基宣词的男人……良久,她收回目光,微微眯起眼笑着轻轻地跟着重复说:“是啊,他确实很合适的。”
话语之中,真真假假,其中真有多少,假又几何,大约连她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约一个时辰后。
花眠罚站两个小时腿有点发麻时,新帝登基大典对外开放围观部分终于结束——
围观完玄极登基那一瞬间后,皇宫禁严,所有围观百姓吃瓜完毕,在两排侍卫正直又严格的监视下退出皇城范围。
昔日人族侍卫首领青玄如今已身居高位,为御前侍卫统领一职,再往上便是诸夏皇帝,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时青玄站在高处,看着百姓如潮水褪去,目光扫过人群之中,忽然看见一个背影总觉得熟悉得很,一时间心惊肉跳,下意识“咦”了一声——
就在他身边正垂着眼,也不知是若有所思还是走神的玄极微微一顿,掀起眼皮子问:“怎么了?”
“回禀公……皇上,”青玄微微蹙眉,“无事,只是方才在人群之中,好像看见了花眠姑娘,她——”
玄极闻言,眼中那原本蒙着的薄雾散去,抬首顺着青玄的方向看去,奈何他局天子之位,坐得高,却只见一片乌压压的人头,哪里看得清楚人群里某个人长什么样……略微失望收回目光,脸上却掩饰得很好,不动声色淡淡道:“你看错了吧,她并不会来。”
毕竟她便是最讨厌我为帝王这件事,一提就成斗鸡。
青玄听出玄极话语之中稍有郁闷,眼下虽然玄极已至诸夏巅峰之位,两人主仆情谊却也没有丝毫变化……青玄自然凡事向着玄极,想到以前把那剑鞘气走的事儿也不一定没有自己一份,一时间只好摸摸鼻尖,悻悻住口,自顾自缩到一边心虚去了。
再说玄极这边,原本他心如止水,只当走马上任的必要流程,这会儿冷不丁又被青玄在心眼子上戳了一下,难免有些郁闷——
于是越发沉默寡言,显得有些阴沉冷漠。
“皇上……”
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再不复之前在上官耀阳宫殿时的歇斯底里,此时上官玉星就坐在玄极身边,听到青玄和玄极闲聊般提起花眠这个人,刚开始还觉得好奇这人是谁分分钟左右玄极的情绪,一提名字脸色都变了……
再仔细一琢磨,忽然想到,“花眠”可不就是之前玄极还是人族领袖时未过门的妻么!
上官玉星心中咯噔一下,虽然说后来这叫“花眠”的女人后来不知道为何又差点和自己的二哥上官濯月有一腿,但是最后那事儿也没成……听说那女人还在大婚惹得玄极当街抢亲之后,当日便失踪了,皇城中百姓对于此时可是编排了很久,权当茶余饭后谈资,丢人得很——
怎么,现在知道玄极位及至尊,她又回来了?
好不要脸!
上官玉星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