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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月,春雨朦胧,一座古塔立在一片荒凉之中,少女赤着脚,脚上铃铛发出清脆声响,如同牢狱的镣铐之声……她顺着昏暗的悬梯一路向上,最终于一扇半遮掩门前停下,她的眼微亮,眼中染上了光,再抬起手推开门,探入半个脑袋,声音如银铃响起:【大妖怪,外头下雨啦,你这儿潮得和什么似的……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犟犟——一壶镇上客栈里招牌梅子酒和回来的路上顺手折的嫩柳枝!】
——咔嗒一声。
窗户落锁之声,将花眠思绪引回,她眨眨眼看着上官耀阳起身,准确地用半边身子撑着窗楞,伸着剩下的那边胳膊关上窗,又将窗户落锁,将湿润微凉关在窗外。
他坐回窗边时,半边的胳膊被雨水湿润出一些水渍。
“若有来世……”
“大皇子殿下,卑职曾听一趣闻,都说皇子殿下前世为万年修为大妖怪,飞升位列仙班在即,此次转世为人只是一次飞升之前渡劫……”花眠眉目淡然打断他,“更何况,哪怕真有来世,她的心愿大约也是,再也不遇见你。”
“……”上官耀阳面露片刻错愕,转瞬消失,随即大笑道,“说得也是!像我这样的人——”
那笑声之中,花眠转身离开,前脚刚刚踏出大殿门槛,里面传来宫娥的尖叫,伴随着一阵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居然是上官耀阳吐出一口心头血后,蹬腿西去了。
大殿之内乱作一团,花眠不得不转身回到殿中替上官耀阳料理身后事——
天仿佛变得更加阴沉了,阴雨绵绵,倒是没有什么神仙飞升时该有的模样……
反而叫人觉得压抑得很。
此时花眠还颇为奇怪,上官耀阳与上官玉星虽然非同母所生,但是好歹是一个爹,待他日若易玄极真的退位,上官耀阳便是她唯一的靠山……
这种时候,她居然看都不来看一眼的哦?
……
后来花眠听说玄极在御书房里发了很大的脾气的时候,已经是日暮降临。
男人那样沉默寡言逆来顺受,快死了也不吭一声的性格为何忽然勃然大怒,究竟是因为什么发的脾气,众人似乎颇有默契闭口不谈,花眠被关在羽林卫督府中,自然也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那天郝易翔下了职回来后,一个晚膳的功夫对着她的脸叹气三十六次,其中二十四次是意味深长到让人想听不见都难。
………………所以她很讨厌和别人坐在一起吃饭。
端起碗找了个角落猫着扒饭去了,没过一会儿,那边便有人来通知,让她去一趟铸剑阁。
花眠放下碗抹抹嘴,总算是想起了这些日子那些老臣逼着玄极把真正的剑鞘铸造入龙椅的事……此时被叫去铸剑阁,看来他的心中已经有了选择。
此时花眠心中一派平静,甚至是忍不住想要感慨,这天下男人真心矛盾,心怀天下丰功伟业,一心要做出个惊天动地的事情……如上官耀阳,如易玄极。
但是偏偏又要醉倒温柔乡,两手要抓,两手都不肯放,硬着头皮硬着嘴,最后反而惹得自己遍体鳞伤,为情所困,为情而死——
这又是何苦来?
也不知道自己以身融器之时,易玄极会不会也如同上官耀阳那般后悔,然后一口血跟着驾鹤西去……那就热闹了,一晚上,连带着现任皇帝和下任皇帝一起死了,这偌大的诸夏,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在郝易翔有些迟疑又欲言又止的眼神儿中,花眠倒是有心思胡思乱想,大约是白日里上官耀阳的事儿还是给了她一些触动——
上官耀阳死了,锁妖塔若知道这件事,黄泉之下,十八层地狱之中,心中会有些许慰藉吗?
……设身处地,现在似乎站在了与她当初所站的同一岔路口,花眠心想,大约是没有的吧?
毕竟这不是一命赔一命就可以扯清楚的债。
“……圣上有旨,走吧。”
挠挠头,花眠给了似乎想要出手阻拦的郝易翔一个安抚的眼神——他倒是个好人,老实的很,配同样老实的青雀倒是正好。
跟着来迎接的侍人走出去,一路踩着湿润的青石板地往铸剑阁走去,一路引路宫人一言不发,花眠觉得就是走黄泉路,再安静也不过如此——
已经是宫中熄灯之时,铸剑阁中却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花眠深呼吸一口气,扶了扶腰间的腰牌,迎接而上,待宫人散去她推开铸剑阁的门,却并没有在里面看见易玄极,而是看见了带着一群宫女侍卫,手中握着一把折扇站在那的上官玉星……
“嗳?”
花眠微微蹙眉,心中忽然有些困惑。
……大概是方才那一下心如死灰得过头了,易玄极再缺心眼,也不至于让这女人亲手送她一程,他俩没那么大愁,他哪怕要她死也会给个痛快——
而不是找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来气死她。
“有事?”花眠迟疑了下,问。
“见到本宫,且不下跪?”上官玉星笑了笑,抬起手扶了下玉簪,“算了,我又与你这般来历不明的粗痞角色计较什么……”
花眠一脸尴尬地看着她,听她念着她看腻的各种宫斗台词。
“我知你是无归剑鞘,”上官玉星扬了扬下颚,“近日皇城之中,颇多流言蜚语,龙椅天塌一事实为飞来横祸,却成了小人造谣生事资本……君上为此忧思不已,龙体欠安——本宫位极人臣,身为人妻,自然需为君分忧,奉君上口喻,招你前来……”
上官玉星转向熔炼炉。
里面正燃着熊熊烈焰。
与此同时,在她背过身去的那一瞬间,那一群宫娥侍卫呼啦一下围上来,此时花眠终于惊觉事情不对,心中大呼自己还是太年轻,于是也不像是来时那样乖巧,奋力挣扎起来,喊出电视剧女配标准台词——
“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上官玉星发出尖锐的笑声,那张俏丽的面容被仇恨扭曲!
“说什么说!”上官玉星手中纸扇轻摇,“我本以为,你要么乖乖葬身一线天锁妖塔手下,虽然遗憾却断了他的念想,三五年内,他也会逐渐淡忘;又或者你哪怕侥幸生存,被他救下,回到皇城,那把破碎的龙椅,那些因他为了救你而导致浮屠岛惨遭生灵涂炭的压力,也会让他清醒许多——”
花眠挣扎之中微微一愣,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量:“是你……”
上官玉星“啪”地合起扇子:“锁妖塔心中仇恨,已然失了智,只需要骗她上官耀阳在第一次迁宫的队伍中,她自会前去……至于那锁妖塔之中关押的妖魔大军会因锁妖塔阵亡冲破封印,若是能叫君上清醒,蜕变羽化为一代明君,浮屠岛那些小小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你疯了是不是?!”花眠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往日里柔软温和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什么叫‘小小的牺牲’,你诱锁妖塔去一线天,连你的亲妈和亲弟弟都不——”
“掌嘴。”
啪地一声清脆响声伴随着面颊火辣辣的疼痛,花眠接下来没说完的话便被身后的侍卫粗鲁地捂上嘴——
然而她怎么会是任人揉捏角色,铸剑阁中乱成一团,最后上官玉星见一群宫人压不住她,又怕这般骚乱引来外面的人注意干脆也扔了折扇,加入战局——
两人拧成一团!
“毒妇!那可是你亲弟和亲妈!”
“住口!本宫是为了这个天下!”
骚乱之间,两人扭打着靠近熔炼炉,那火舌窜出,烧到了花眠长发的末端,瞬间钻入鼻中的焦臭味激起了她强大的求生欲望——
去他妈的为君生,为君死哦!
不存在的!
我妈还等着我回家吃饭!
花眠死死掐住那上官玉星的胳膊,猛地一个调转,瞬间将她的脑袋摁向熔炼炉,火舌窜出,碰到她头发上的发胶油,火苗一下子窜起来就是上官玉星钻心疼痛的尖叫和噼里啪啦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与此同时!
铸剑阁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易玄极带着以郝易翔为首的羽林卫尽数而入,将上官玉星带来宫人侍卫三两下摁住,易玄极更是转瞬来到两人面前,想也不想抽出腰间无归剑,手起剑落,干净利落砍掉上官玉星压在花眠脑袋上的手臂——
鲜血飞溅之间,上官玉星甚至来不及叫痛,身体倾斜着,由着和花眠推搡的惯性倒向熔炼炉!
花眠心中一惊,紧要关头下意识伸手想要拉扯了她一把,奈何她被玄极砍掉了手臂她愣是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上官玉星半边身子扑向烧的火红的熔炉——
肉被烧熟的味道伴随着滋滋的响声让铸剑阁中陷入片刻诡异宁静,上官玉星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晕死过去!
在上官玉星身边,立着一双没有丝毫华丽装饰,甚至因为主人来时匆忙穿着有些凌乱的玄色重靴。
只见从进屋后,手脚干净利落得没有一丝犹豫的男人手提染血无归剑,眼泛寒星,目光如炬,“哗”地一下收刀,嗓音低沉沙哑道:“上官玉星,私通外敌,谋害前朝皇亲国戚;天下危乱期间,散播谣言,动摇人心,其心可诛,废其位,打入羽林卫督府大牢,以待候审!”
第110章 【诸夏】
上官玉星最后的惨淡收场让所有人看见了易玄极身处高位时; 原来也有心狠手辣的一面——于是也算得上是杀鸡儆猴; 这一夜在铸剑阁的时间很快就会传播出去,然后那些还拥有着一颗想要拿捏新帝蠢蠢欲动之心的人们; 大概就要消停下来了。
青玄等人日日担忧,今夜大概可以睡上一个玄极登基以来的头一个好觉。
花眠看在眼里; 也不是很清楚易玄极忍耐上官玉星; 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一天——
这才恍惚想起; 原来人族领袖从来也不是吃素长大的。
花眠原本站在一旁毫无存在感; 耐心看完这出大戏唱罢; 正待退场,回去再给郝易翔磕三个响头以谢救命之恩,奈何前脚刚刚抬起来; 就被易玄极拎着衣领拽回来——
“去哪?”
“……回,”花眠吞咽了口唾液; 发现自己人前结巴的毛病并没有好转; “回去呀?”
可惜面对她如此可怜巴巴,玄极眉毛都没抖一下; 拎着她领子的手也没松开:“你怎么在这,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应该与朕解释一翻?”
花眠看向郝易翔。
玄极皱眉:“你看他干嘛?”
花眠把脑袋转回来,意思是; 这人没跟你说清楚么,上官玉星假传圣旨; 我是被骗过来的啊!
郝易翔装死; 玄极冷着脸将花眠拎回御书房; 大门“哐”地关上,所有人都被关在门外——那惊天动地的关门声暗示了关门者内心的恼怒,这完美地传达给了花眠,所以打从进门她就缩着脖子站在门边,一动也不动,余光瞥见玄极回到御案后,双手撑在桌案边缘,做出一个随时准备可以掀桌的预备动作。
玄极:“过来。”
花眠摇摇头,拒绝送人头:“不过。”
玄极看她的怂样,气极,又拿她一点办法没有:“怎么,这会儿知道害怕了——刚才听见有人用我的口喻传你去铸剑阁送死的时候,你怎么又那么勇敢,裙摆一掀就慷慨赴死?”
说到“慷慨赴死”四个字,男人的脸色非常难看,停顿了下,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花眠听着他咳出了肺呛声,心中跟着一颤,垂下的眼睫毛轻轻抖了抖,抬起脚,不由自主地往他那边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