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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姜余脚步一顿,努力扬起一个笑,踱步过去,放下药碗,动作轻柔将姜尤从床上扶起坐好,收了他额角的发,问,“可有觉得好些?”
姜尤略带委屈的看向一碗黑漆漆的药,“若是不用喝这苦兮兮的东西,我好得更快。”
姜余宠溺的点点他的额头,取了药碗便要喂。
“大哥,”姜尤眼睛睁得很大,与他的脸色不同,这双眼还是水灵灵的,纯净如水,他小心翼翼的问,“我还能活下去吗?”
姜余手中的药汁险些洒出去,他压制着心中如刀割的痛楚,笑着宽慰道,“自然可以,云前辈医术高明,我们又得了草株蟒,你定能痊愈。”
“大哥不骗我?”
姜余眼眶酸涩,“不骗。”
“可是我昏迷前明明让大哥助顾辞的,”姜尤寻起旧账来,嗫嚅道,“结果大哥却把兵权给了那妖后,大哥就是骗了我。”
姜余又气又笑,但心疼得厉害,他略带责备一般,“现下顾辞也无事了,你倒兴师问罪起来。”
姜尤嘻嘻直笑,不再说话。
将药喝下去,姜余安顿姜尤睡下,姜尤却轻轻拉了姜余的衣袖,几乎是央求的,“大哥,我想见见顾辞。”
姜余不解,但还是道,“你若想见她,明日她就来,现在你该歇息了。”
姜尤最近越来越嗜睡,一天有一半的时辰是睡着的,听见姜余答应他了,也就慢慢合眼,过一会,睡着了,手却还是搭在姜余袖子上不肯拿开。
屋子里银炭烧得火热,被褥里还放了几个汤婆子可姜尤的手还是冷得吓人,姜余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止不住心里升腾的痛楚。
床上人睡得深处,他多怕,有一天,就这么睡过去,再也睁不开眼来看他。
直到外头有侍者来唤他,他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难得有阳光,顾辞踏入姜府的时候,府中笼罩在浓重的悲伤里,见姜尤之前,她费力露笑,可见到床上形容枯槁的姜尤时,她的笑容还是不免僵住。
这已不是她初识的姜尤了,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灵动似乎被慢慢抽丝剥茧一般流逝,除了那双纯净的眼,看不出原先他一点儿活泼的影子来。
可顾辞还是得笑,姜尤这般爱笑的人,定不会想看让耷拉着一张脸。
“姜尤,”她提一口气,扬声,“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糖人,前年她和姜尤去夜市的时候,姜尤便爱极了这小玩意,果真,见了这栩栩如生的小糖人,姜尤苍白的小脸似乎也透出点红润来。
“糖人,”姜尤接过糖人左看看右看看,笑得露出一排白白的牙,“我好久没有吃过这小东西了。”
这笑与他的萎靡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顾辞想起云游子的话,暗暗用指甲掐疼自己的掌心,笑道,“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去夜市,你想吃多少就。。。。。。”
话还未完,姜尤却轻轻笑了,“你们别骗我,
我都知道了。”
顾辞喉咙瞬间似被冻住,连表情都冻僵,她讷讷道,“你在,说什么?”
“云前辈都告诉我了,”他虚虚的抓住顾辞,急忙加一句,“是我央求他的。”
顾辞看着骨瘦如柴的手腕,眼眶一涩,哽咽道,“你不要担心,一定还有办法的,云前辈他,他那么厉害。”
巧舌如簧如顾辞,这时候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费尽心思得到草株蟒,就是为了那三成的存活,可得到又如何了,姜尤赌输了,败在了那七成上。
就连云游子都束手无策,“怕是过不了今年的春。”
姜尤再也看不见满天春花,去不了年年夜市,就连他喜爱的糖人,如今他也了无力气去把玩。
“我不怕死,”姜尤的神情出奇的平淡,“打小我就知道,这辈子我活不久,所以你不用为我伤心,我看得很开了。”
顾辞如鲠在喉,“姜尤。。。。。。”
“就是,就是,”他垂着头,抬起来眼里一片晶莹,“我舍不得大哥,我要是死了,大哥一定很难过,我不想大哥为我难过。”
一字一字敲进顾辞的心里,砸得她生疼。
“我本不该对大哥起那样的心思,可是我克制不住自己,”姜尤泪如雨下,将一张脸打湿,浑身颤抖起来,“我想大哥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以后,以后娶一个女子,然后忘了我。”
顾辞摇着头,姜余怎么可能忘记了,姜余他,分明也是割舍不下姜尤的啊。
疼之入骨,浓之融血。
“大哥他肯定不听我的话,”姜余哭着,央求,“我死后,你帮我劝劝大哥,我就这么一个遗愿了,顾辞,你答应我好不好?”
顾辞眼泪刷刷的往下掉,用力握着姜尤瘦弱的手,哭道,“你的话他都不听,我的话他何尝会听,你傻啊,傻瓜。”
“你就答应我,我才会走得安心。”姜尤语气激动起来,“顾辞,求你,求你了。”
顾辞心如刀割,连呼吸都难以平稳,姜尤将事情想得那样简单。
他以为没有了他,姜余便能过上寻常人一般的生活,娶妻生子,了此余生,可姜余又是何等将他捧在心上,哪里能遂了他的愿呢?
“我不会答应的。”
一道凄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将二人吓了一跳,顾辞转身去看,姜余整个人笼在冰霜里,满眼通红,尽是绝望。
她心尖疼得一颤,姜尤已经哭出声,“你不是说我要什么你都答应我,你骗人。”
“就当我失言,”姜余声音沙哑得可怕,很艰难才将余下的话说完,“你怨我也好,如何都好,若这是你的遗愿,恕我不能替你完成。”
顾辞见过很多人哭,但见素日刚强的姜余落泪的那一刻她已不能用任何一种滋味来形容,她在此显得太多余。
他们两人之间,超乎常伦,几乎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但顾辞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已是超乎了情感,浓于骨血,至死不渝。
她轻轻拍了拍姜尤的手背,缓缓起身,泪眼朦胧里,姜尤哭得让人揪心,窒息感袭来,她几乎是逃着出了门外。
再回首,房中姜余已紧紧抱住哭成泪人的姜尤。
她抬头见微弱的冬阳,没有一丝丝暖意,将门关上,阻隔了世人的目光。
初春,姜家姜尤因病而逝。
鹿都飘起了小雪,纷纷扬扬,有风吹过,一朵路边小花吹落到糖人小摊位上,一个锦衣男子拾起那朵花,碾在手心。
小贩询问,“公子,你要个什么糖人?”
“若是可以,便成家弟的模样。”
“公子的弟弟是何模样?”
许久沉寂。。。。。。
“这世间最好的模样。”
——
姜府。
小小人儿爬上树,踉踉跄跄的就要落下来。
底子传来一少年老成的小少年,呵斥,“你这是成何体统,快给我下来。”
小人儿做个鬼脸,“我就不,大哥上来抓我。”
姜家妇人匆匆赶来,“阿尤,快些给我下来,你这样皮,以后就讨不到媳妇了。”
小人儿看向哥哥,咧嘴笑了,“我才不稀罕媳妇,我要和大哥在一起一辈子。”
童言无忌,但或许,一句戏语,便已注定一生。
谁知道呢?
那时候,小少年或许也在偷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不能理解姜余和姜尤的。
反正我是这么写了,超乎兄弟情也超乎生死情。
向喜欢姜尤的读者说句抱歉。
☆、又是一年春天了
月华如锦,寒风凛冽,顾辞哈着气缓缓从假山后头露出脸来,叶席便站在她的面前,目光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
顾辞捏着穿不习惯的女子层层叠叠的琐碎衣衫,叹口气,“这样你可满意了?”
叶席就快回国,唯一一个要求竟是要顾辞为他穿一次女装,顾辞有愧于他,加之叶席所言也不过分,思量再三,到底还是遂了他的心愿。
“满意,”叶席轻轻笑了,挑了下眉头,“就是这颜色太素了。”
顾辞低头去看,一身青色玄衣,不置可否。
“后天我就回去了。”叶席缓步向前走。
顾辞只得跟上,踩在被月色照得晶莹的雪地上,印出一个个脚印。
“就是可惜,”叶席含笑偏头看着她,“不能把你带走。”
顾辞讪讪笑了笑。
“其实你大可明白,若我要强行带你走,你是拒绝不了的。”
顾辞垂眸,抬眼是一片清明,“我知晓,你不是那样的人。”
叶席听言,倒是露出了略显轻佻的笑容来,蜷着手抵在嘴角,“你错了。”
踩到一只不知从哪里掉落的枯枝,咔嚓一声。
“我这人,能得到的,得不到的,都会用尽手段得到,”叶席收了笑,定定的看着顾辞,沉声道,“你是个例外。”
顾辞缄默,静静听着他说。
“那天你来找我,说肯和我走,我自是欢喜,”叶席停下脚步,望天,从顾辞的目光望过去,他的下颚弧度显得很瘦削,声音像是在笑,又像不把什么放在眼里,“可后来我想,若是你肯和我走了,那也不是你了。”
“我和你相识不久,”叶席偏着头,“可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我应该很清楚。”
顾辞想,自己该是个怎么样的人,她自己都不清楚,可叶席的口气却那般笃定,倒像他们二人相识了许久许久一般。
“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沉默许久,顾辞真诚的说出这句话。
叶席依旧偏头勾着唇角,放荡不羁的模样,在顾辞惊讶的目光里倾下身子,极其快速的在顾辞光洁的额上印上一吻,凉凉的,冰冰的,蜻蜓点水,很快便又消失不见。
顾辞下意识拿手去抵着额头,目瞪口呆看着突然做出这个举动的叶席,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愣着干嘛,还不跟上。”叶席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是嘴角的笑意实在泄露了他此刻心情的愉悦。
顾辞只好无奈的随着他走,说,“你还能不能有个皇帝的样子?”
叶席哈哈大笑,啧啧道,“不能。”
顾辞失笑,前方就是他的行宫,这短短的一程很快就要到头,于是她正色道,“回去的路上,万事小心。”
叶席止住脚步回过头来,是玩世不恭的表情,顾辞怕他再做出什么举动来,也连忙停下脚步疑惑看着他。
“陪我打场雪仗吧。”
顾辞怀疑自己听错了,啊了一声。
叶席摇摇头,附身就是抓起一把雪朝顾辞丢过去,正中顾辞的大腿,顾辞退了两步,见叶席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连声道,“你说认真的?”
他耸耸肩,继续捡雪,“不然呢?”
没有被人白打了的道理,顾辞也不甘示弱,弯腰捡雪,控制力度丢了出去,叶席没有躲,雪球砸在他的胸口上,碎成小冰渣子溅出来。
“顾辞,我给你的胭脂记得用。”叶席手里拿着雪,没有扔出去,神情半真半假,“什么时候受委屈了,来齐国找我,我给你出气。”
雪是冷的,顾辞心却是暖的,她扬起笑容,扔出雪球,由衷道,“那就承蒙你照顾了。”
月头莹莹,雪地被踩得纷纷乱,深宫里,时不时传出几声清脆的声音来,响彻了许久。
当是个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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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礼从奏折里抬起一张阴沉的脸,底下那帮老不死又开始乱七八糟的上奏,什么该立后该册妃了,弄得他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