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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孙奇,论官阶我高他二品,可他宁愿抗命,也不肯放人,甚至于我去了邢部,发觉邢部的人也被提前打点过了。也不是没有想办法混入地牢,只是地牢守卫着实严固,加之他们有心隐藏顾澈,实在有心无力。”
顾辞握紧了拳,如鲠在喉,“那秋娘她们呢?”
姜余气恼的拍了下桌面,“那几日我全心思在顾澈身上,又想着皇上在你走后派了人护她们周全,竟是不能料到他们会对三个弱女子下手,我到辞院之时一片狼藉,几个护卫皆无了气息,而后,而后便是找不出真凶,一直耽搁至今。”
顾辞只觉血气翻涌,脑中一股恨气犹如要破顶而出,嚯的站起身来,一言不发便往外走。
上官青潋随即拉住她,“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顾辞声音显得厉了,“明明知道那凶手是谁,我竟还要在此坐以待毙,什么王法都是空的,我只要那孙奇拿命来偿。”
事到如今,顾辞便是不想去琢磨什么翻案不翻案了,翻案了如何,不翻案又如何,秋娘她们三个再也不会回来,顾澈受到的伤害再也不能弥补。
纵然戚后才是最大的主谋,但孙奇那个侩子手又怎能放过。
姜余一见顾辞如此激动,连忙道,“你去了又能如何,现今没有证据,你能拿他怎么办?”
顾辞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心只想着报仇,上官青潋和姜余对她的话已然无用。
“我就是拼上我这条命也要他血债血偿。”
顾辞的眼里一片阴霾,说着猛然甩开上官青潋的手,带着一身骇意拂袖而去。
姜余急了,“她怕是被冲昏了心神,快些跟上去。”
上官青潋自是担忧顾辞,也来不及应了姜余的话,紧步跟随,可顾辞几乎是跑着出去的,等上官青潋见她在会云客门口,她已解了马。
顾辞站在几步之外,艰难道,“青潋,你若是真的了解我,便不要拦我。”
上官青潋脚步顿住,脸上染了些痛意。
“我知晓你是为我好,但我若不能手刃仇人,我这辈子都难以心安。”
顾辞紧紧抿着唇,已然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再深深看上官青潋一眼,动作利索的翻身上马,伤口因此而痛楚,她咬牙忍住,扬鞭而去。
姜余出门的时候,正见顾辞消失在街角,急得抓了上官青潋的肩膀,怒道,“你怎的不拦着她,她发疯,你也发疯吗?”
“以她的性子想做什么事,还无人能拦,”上官青潋苦无声苦笑,“她若想疯,我便陪她疯了。”
姜余一怔,上官青潋已拉住门口一匹棕马,脚步一塌衣袂翻飞,马儿嘶叫一声,马蹄踏踏而去,留下原地错愕的姜余。
风从耳边灌过,心口疼,脑袋也发晕,好似有股邪气要冲破出来,却生生被困住,难以呼吸。
顾辞咬牙扬鞭,远远便见邢部大门,神色俱厉,更加快速度,马儿吃痛,撒欢大跑,险些停不下来。
“大人,”守门的衙差诧异不以,“大人何时回来的?”
顾辞没有应,大步流星直奔书房。
孙府大门,拍门声不断,管家一边应着一边快步走来,开了门,门外站一脸色苍白的俊秀男子,身侧身四个衙差,各个面无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怕。
“本官乃邢部少郎顾辞,”顾辞眼神一扫,沉声道,“有人举报孙奇孙侍尉假公济私诬陷良民,本官特执公文亲自走一遭,还不快快引路。”
管家一听脸都白了,见顾辞振振有词,手中又有货真价实的公文,一时不知道如何主意。
若说从前,顾辞定是先礼后兵,但现下她见管家没有回应,手往上一扬,衙差会意闯入大门,管家来不及阻挠,不多时,顾辞便站在了庭院。
顾辞手举邢部公文,拔声道,“让孙奇速速来见。”
孙府乱成一团,孙老爷一见这仗势早已六神无主,顾辞如同石碑一般立住,周身都是寒意,连府内的火炉子都不能驱赶半分。
约摸一刻,顾辞觉得双腿已有僵意,一个头发半披落的男子从走廊踱步出来,面色显得难看,一见顾辞眼神便凶狠了起来,正是孙奇。
顾辞冷笑一声,才见他,立刻喝道,“来人,将疑犯缉拿归案。”
孙奇大喊,“顾辞,你敢动我?”
顾辞有些想笑,到底露出一个微扬的弧度来,阴恻恻道,“我为何不敢,如今公文都下来的,你以为还有谁能保得住你?”
孙奇闻言面色大变,目光触及顾辞手上的公文,口气已然慌张,“不可能,我要看公文。”
“公文岂是你这等疑犯可看,”顾辞嚯的一下将公文收起,声音骤然提高,“还不快快押下。”
四个衙差一拥而上,那孙奇纵然是有武功在身,双拳也难敌四手,更何况昨日上官青潋伤了他一条手臂,他再不甘心,也抵挡不了两下,便被压制住了。
孙府乱糟糟的,孙夫人哭哭啼啼的跑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啊,大人,我儿何罪?”
顾辞见这老妇哭得伤心,但一想到秋娘等人,那点恻隐之心尽数不见,取而代之是冷冰冰的一句,“带走。”
在一片尖叫声中,夹杂着孙奇不甘的吼声,顾辞步履沉重的站于大门外,已有百姓聚集正好奇的打量着她,她不顾孙奇句句质问,将孙奇五花大绑,压上随行来的马车,自个翻身便与他一路。
众目睽睽之下,她入府拿人,已经回不来头。
手中捏造的公文犹如烙铁,她不后悔,只要是能缉拿孙奇,往后付出的代价值不值得,她自个说了算。
☆、顾辞险些酿大祸
外头很喧闹,顾辞心里却宁静得有些诡异,孙奇因着被束缚了,加之伤口剧痛,上了马车后便破口大骂,顾辞只是冷淡的看着,偶尔挑了帘子,看马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路人,唇角紧抿。
“顾辞,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仗势欺人,假公济私。”
“快放我下去,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顾辞冷笑着,睨孙奇一眼,依旧不发言语。
孙奇自讨没趣,愤恨的瞪着顾辞,马车里这才安静下来。
约摸行了半个时辰,马车在一处破旧的老院子停下,顾辞率先下了马车,便有两个衙差押着孙奇下去,询问道,“大人为何不直接将,”顿了顿,到底不敢直呼孙奇的名字,“将孙侍尉带回邢部?”
顾辞扫他一眼,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我自有分寸,将他押进去,你等着外守着。”
四个衙差面面相觑,今早突从姑苏回来的顾辞匆匆入了邢部,还未等邢部的下属反应过来,顾辞已经拿了一道公文要他们随行去孙奇家中。
他们在邢部当差多年,自然是懂得明哲保身之道理,加之他们敬畏顾辞,自是不会多嘴。
顾辞在邢部里是有口皆碑,四个衙差略一犹豫,按照顾辞的吩咐将失去行动能力的孙奇押入了老院子里面,继而确保孙奇不会挣脱逃了出来,才退出了院子,守在了门外。
老院子萧瑟,看起来许久未有人住,天井有两盆枯死的花,院长未修补,不断有冷风灌进来,将这凄凉的老院子显得更加可怖。
孙奇倒在地上,顾辞只是慢慢在老院子里踱步着,不知道在思量什么,他再也忍不住,大声道,“顾辞,你将我带来这里做什么,我要看公文。”
顾辞这才停下脚步,眉眼染了寒霜,直视孙奇,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丝毫没有之前那随性透亮眼神的影子,就像换了一个人,看得孙奇不寒而栗。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顾辞嘴角微扬,从怀里取出公文,摔在孙奇面前,“公文是假的,如你所说,假公济私才是真的。”
孙奇吧她一番话说得震惊在原地,回味过来,大骂道,“顾辞,你卑鄙无耻,你捏造公文,这是大罪,还不放了我。”
“我卑鄙无耻,”顾辞怒极反笑,“孙奇,你倒打一耙的本领可是学得炉火纯青啊,是谁趁我不在害我家人,你可是将这卑鄙无耻发挥到至极了。”
孙奇挣扎起来,无奈束缚实在太紧挣脱不开,“你别再说的有的没有,再不放了我,待他日我差你一本,你要吃不了兜着走。”
顾辞听罢,收了笑容,目光变得阴沉,“他日?”
没有他日了,今天她竟然敢胆大包天捏造公文,就没有打算让孙奇活着走出这里的打算。
孙奇这才害怕起来,但却未因此放低口气,“还不松绑。”
顾辞抬眼,透过未遮蔽的天井望着头顶的天空,以前人总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她不信,现在依旧不信,苍天若有眼,怎么会让无辜之人白白送命?
天不帮她,她自己讨回公道。
顾辞伸手从袖口里头取出准备好的匕首,看见孙奇的脸色在一瞬间白了下来,缓缓去了刀鞘,她看向孙奇,语气变得诡异,“你说,她们死前该是多害怕?”
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下得去手?
“你要做什么?”
顾辞将刀鞘一扔,明晃晃的刀子在她手上闪着,她沉声道,“我问你,秋娘她们究竟怎么死的?”
孙奇已有惧意,但仍旧嘴硬道,“你妄想威胁我。”
他话音刚落,顾辞眼神厉了起来,发狠往上几步,将刀子横在孙奇面前,“你说是不说?”
孙奇还想隐瞒,顾辞,颤抖着手,刀子在她眼前发着寒光,脑海里冒着秋娘和顾澈他们的惨状,咬牙闭眼将刀子狠狠扎在了孙奇的腿上,瞬间耳朵就充斥着孙奇的惨叫声。
她害怕得将刀抽出来,直往后退,见孙奇大腿根有血冒出来,一片鲜红,她扎得不深,但她还是抑制不住的发抖。
顾辞这辈子不惧死人,也见过血腥,但从未亲手害过人,心脏剧烈跳动着,似乎要破体而出,但事已至此,她由不得害怕,纵然心里一阵翻天倒海,面上却还是强装镇定,再言,“你说是不说?”
孙奇疼得冷汗直冒,他不曾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顾辞也会有动手的这一天,但他不晓得,一个人若被逼到绝路,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
“你,事情都不是我做的,我也只是他人棋子罢了。”孙奇终于松口,手臂伤还在,腿又添新伤,何况他未见顾辞这般癫狂模样,为了保命,他不得不说,“太后知道你背叛她,自然是要铲除你的。”
顾辞咬牙,“太后是如何知道的?”
孙奇额头青筋冒起,“是,是冯洪。”
冯洪?顾辞浑身一僵,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他不是已被发配边疆,不是死了吗?
一时间,众多疑问铺天盖地袭来,顾辞完全不能理清,孙奇的话为她解了答。
“冯洪在发配边疆路途中,有个心腹本欲劫囚救他,但冯洪那时已经只剩了一口气息,便告知心腹,说你挑拨我与他以为皇上谋取守城将军一职,心腹将事情告知了我,我入宫觐见太后,太后有了戒心,后来,后来便发现你的不忠,便令我给你些教训。”
孙奇说完这一大串话,见顾辞脸上浑然没有了血色,一双眼犹如一坛死水,怔在原地,似被抽去了三魂六魄。
“那,顾澈呢?”
许久,顾辞才回神,嗫嚅道。
“是我陷害他,那客人是我找的,也是我毒杀后嫁祸给他的。”孙奇求饶道,“我什么都说了,你放过我吧。”
顾辞冷眼看他,浑身坠入深渊一般,不能自己的颤抖起来。
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