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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这方老头方老太在苏微尘刚搬来的时候,那可是天天敲门抗议苏时弹琴的。说什么他们岁数大,神经比较衰弱,经不起琴声的“连番轰炸”,每日一副“求放过,请他们搬家”的模样。
苏微尘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最后与他们约法三章,白纸黑字地写清楚苏时的弹琴时间。
后来住久了,两家渐熟。他们也看到苏时的勤奋用功,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苏微尘和苏时也自觉得很,每天只在上午、傍晚时分和晚上九点之前这三个时间段练习,以免打扰大家。
这一日傍晚,在楚安城家的苏时练完琴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两人煲了半个小时的电话粥,在苏微尘正欲挂电话的时候,苏时忽然说:“苏微尘,我有点想你耶!”
就这么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叫苏微尘一下子红了眼眶:“臭苏时,我也有点想你。”
苏时说:“臭苏微尘,你才臭呢!”
“苏时最臭!”
“苏微尘才最最臭呢!”
这是两个人素来的斗嘴,斗了这么些年,依旧未分胜负。
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苏时,对苏微尘来说,是弟弟又似自己的半个儿子。
才搁下手机起身,手机熟悉的铃声又响了起来,苏微尘以为还是苏时,便柔声接起:“又怎么了?”
那头却是房东太太的声音:“苏小姐,你好。我是李太太。”
苏微尘惊讶道:“李太太,你好。找我有事吗?”
房东太太欲言又止了数秒:“唉,苏小姐,不好意思啊……其实我打这个电话呢,是让你找房子搬家的……我因为手头紧,所以把你们住的那套房子卖了。买家那边呢,也急着住。所以他们要求你们这个星期六之前搬家。”
闻言,苏微尘差点跳起来:“什么,这个星期六之前?今天都星期二了,就三天时间我去哪里找房子啊?”
房东李太太的态度非常好,在电话那头频频道歉:“苏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对不住啊,合同我已经签了。要不我少收你半个月房租吧?”
这不是房租的问题,是她跟苏时要无家可归的问题。苏微尘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地挂了电话。
怪不得古人说无片瓦遮身最是凄惨。
第二天是一整天的拍摄工作,苏微尘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点多,却没想到房东太太在家门口等她。
一个月不见,胖墩墩的李太太消瘦了不少,见了苏微尘,她立刻满脸堆着笑上前,歉声道:“苏小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这里是你的押金,还有,这是我退给你的房租。”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还多退了她半个月房租,她能拿房东太太怎么办?苏微尘又累又乏,无奈地道:“李太太,不是我不肯搬。你能跟买家商量一下吗?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哪怕是多给一个星期也行啊。”
房东太太搓着双手,为难道:“苏小姐,我这房子租给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交租一向准时,屋子打理得比我们自己住的时候还干净舒服,也从不给我们添任何麻烦,若是我能跟人家商量,我肯定是会商量的。我签合同的时候也提了这事,可买家说一定要这个星期腾空房子,不然他们就不买了。”
“唉,苏小姐,都到这份儿上了,我也就实话实说吧。都怪我们家那个死老头上了人家的套子,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那些债主凶神恶煞般地上门来要钱,又是喊打又是喊杀的……我们实在没办法……不止你住的这套房子,连我们自己住的那套房子都给卖了……我……”房东太太说着说着,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一时便红了眼,直抹眼泪。
“苏小姐,实在对不住你了,这两天你就帮帮忙搬走吧……我们都收了人家的定金,若是违约,是要赔双倍的……我们实在赔不起……你就当行行好吧。”
苏微尘素来就是个心软的,见房东太太哭得如此伤心,知道房东家也确实遇到了难处。她摸出了纸巾递给房东太太,柔声道:“你别哭了。我搬就是了。”
可房东太太才跨出门口,苏微尘就头痛了。才这么短的时间,去哪里找自己满意的房子啊?
苏微尘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丁子峰,这家伙认识的人多,路子广,可以让他和田野帮忙问一下身边的朋友是否有空余房子要出租。
丁子峰接到电话先是一愣,继而在那头吊儿郎当地笑:“怕什么,大不了你跟苏时搬到我这里住啊,反正我这里有房间。”
苏微尘顿时气结:“丁子峰,你到底想不想帮忙?不帮就算了,我跟你友尽。”
丁子峰还不怕死地道:“苏微尘,我是说真的。你搬来跟我同住吧。我不要你房租,还包你三餐!”
苏微尘大为光火,她恶狠狠地吐出了个“滚”字,挂断电话之前还气呼呼地特地补了“远点”两个字。
而另一头的丁子峰却幽幽地叹了口气,对着已挂断的手机,轻轻地说:“苏微尘,我说的一字不假。”
苏微尘这个人迷迷糊糊,大事不精明,小事更糊涂,居然可以带着苏时安安稳稳地过了这些年。丁子峰经常觉得这是人类第九大奇迹。
丁子峰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喜欢上苏微尘的。起先他是因为工作室的摄影师不够,在田野的软硬兼施下,勉为其难地答应给工作室暂时掌镜一段时间。但时日一久,他便觉得苏微尘这人不错,性格单纯,工作勤恳,态度认真。而且两人的合作,得到了业内外人士的高度肯定,甚至连一些很不错的杂志都开始给他发来邀请。虽然他不差钱,没考虑就拒绝了,但那种被专业人士肯定的满足感还是很让人愉快的。
不知不觉中,被田野戏称为“吊儿郎当无所事事混吃混喝等死的二世祖”丁子峰居然开始期待每一天的工作了。
确认自己喜欢苏微尘的那天,丁子峰记得一清二楚的。那日拍摄的时候,道具砸下来,苏微尘被砸中了手臂。丁子峰瞧着她白嫩手肘上头的斑斑血迹,没来由地一阵心疼,大怒之下便把工作室的几个工作人员狠狠骂了一通。
回到家,他还是辗转难眠,牵挂不已。在那个夜晚,丁子峰第一次惊觉自己的不对劲。
他发现自己爱上了苏微尘。
丁子峰被这个后知后觉的发现给惊到了。
自己身旁什么类型的美女没有,怎么会爱上苏微尘呢?丁子峰百思不得其解。
但如今的丁子峰则觉得自己是得了现世报。或许是他过往对男女关系太随便的缘故,所以上天派了一个苏微尘来对付他。对苏微尘这个人,他根本无法用一贯追女生的手法,甚至都无法跟她表白说:“苏微尘,我爱你。”因为那绝对会吓到她,然后她就缩进自己的乌龟壳里,甚至可能连他的模特也不肯做了。
左思右想下,丁子峰觉得只有走“男闺密”这一条路,慢慢地侵入她和苏时的生活。除了温水煮青蛙,水滴石穿外,别无其他选择——
节选自梅子黄时雨《亲爱的路人》
而另一厢,苏微尘又找了好友白慧出主意。时间这么赶,连素来主意多的白慧一时半会儿也被难倒了,只说:“微尘,要不,你先找个地方搬了再说,先安顿好再慢慢挑?
“你也别太着急,我明儿也帮你去问问朋友。”
苏微尘为了搬家一事头疼得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赶着去找房屋中介。然而中介推荐了几套房子,不是租金太高就是太远,她都觉得不合适。
其中有套小房子在苏时的小学边上,中介巧舌如簧地把优点一一介绍:“苏小姐,这套房子大小合适,离学校近,租金也合理,再合适不过了。你好好考虑一下。”
位置确实是不错的,接送苏时也方便,只是人群的品流有点过于复杂。但这已经是目前最适合他们的房子了。苏微尘表示考虑一下再给回复。
与中介人员分别后,苏微尘看了时间,正好可以逛到学校去接苏时。
洛海已是深秋,风吹枝丫,梧桐叶缓缓坠下,在马路上铺成一地金黄。
美景当前,苏微尘亦不能好好欣赏。如今的她,心心念念的都是房子房子房子。
下课铃声响起后,学生们便潮水般地轰然涌出。一式一样的校服,密密麻麻的人头,然而苏微尘一眼便看到了苏时,扬手唤道:“苏时,这里。”
苏时听到她的声音,一顿之后便四下寻找,见到了她便开心地笑了,背着书包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苏微尘,苏微尘——”
不对!有浓浓的鼻音……苏微尘蹙眉捧起他的小脸,心疼地连声发问:“苏时,你感冒了是不是?有没有看医生,吃药没?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时道:“你别担心。楚师兄叫私人医生到家里来给我看了病,配了药,我每天都乖乖的,全部吃光。”
此时,有车子停在了路边,车里人按下了车窗:“苏时……”
苏微尘牵着苏时的手徐徐转身:“楚先生,你好。”
戴了墨镜的楚安城仿佛这时才看到她,他的目光隐在黑色的镜片后面,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上车。”
一路上,司机静静地开着车子,楚安城与他们坐在一起,侧头凝望窗外,一直静默不语。苏微尘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幸好苏时依偎着她,跟她说起了一些学校的事情,使得气氛缓和了不少。
进屋后,楚安城叫住了苏时:“去把点心吃了再弹钢琴。还有,设好闹钟,过半个小时吃药。”
餐桌上有一个造型好看的白瓷碟,上头搁了一块诱人的提拉米苏和一杯牛奶,还有两个药瓶。
苏时用小银勺取了一小勺蛋糕喂苏微尘:“苏微尘,是你最喜欢的口味,你尝尝看。”
大约是两人相依为命的缘故,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苏时就懂得与她分享。这本是习惯了的事,但这一次大约是别离了数日的缘故,苏微尘却觉得莫名地感动。
苏微尘忽然很感谢楚安城,竟然细心地帮苏时准备了这么多。她转头,却见楚安城侧身对着他们,正怔怔地看着相框里的照片。他清冷沉静的侧脸,完美如雕塑。
苏时离开了苏微尘几天,现在见了面缠她缠得很,连练琴也一定要她陪着。苏微尘什么都应从他,坐在一旁陪他弹琴。突然身后传来了楚安城淡淡的声音:“苏小姐,能出来一下吗?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聊一下。”
苏微尘便跟着他出了琴房,并在他的目光示意下入座。楚安城看了她几眼,才开了口:“苏小姐,我这个人不会拐弯抹角,一般有什么我就说什么。”
苏微尘讪讪地赔了个笑脸:“艺术家一般都是这样的。楚先生有什么就请直说。”
楚安城闻言却嘴角一勾,缓缓地笑了,仿佛听了什么极好笑之事。
可那个笑容看在苏微尘眼里却仿佛有着一种讥讽的味道。
楚安城很快地收了笑容,开口道:“苏时说他这几天很想你。他说他从来没有离开你这么久过。”
苏微尘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一愣之后,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啊,他从来没有离开我这么长的时间。”
楚安城不知何故,仓促地侧过脸,移开视线。苏微尘顺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