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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光顾了几次,苏微尘与早餐摊那位胖墩墩的老板娘已经很熟了。见他们三人过来,老板娘很快迎了上来:“三位还是照旧吗?”
几日不见,苏微尘隐约觉得老板娘眉目间似乎憔悴了很多。
苏微尘点了点头:“老板娘,我赶时间,你把我那份打包。”
早餐生意极好,只是不见老板。老板娘的儿子光仔也在一旁帮忙。
此时,有一辆车停了下来,两个满身痞气的男子推门下车,大声嚷嚷道:“给我们来四份豆浆、包子打包。”
老板娘见状,赶忙将滚烫的豆浆灌进了纸杯,利索地用盖子封好,用袋子将豆浆与包子等一并装好,递给了光仔:“给他们送去,别跟他们要钱。这群人惹不起。”
光仔懂事地点头,提着袋子给几人把早餐送了过去。
只听“哎哟”一声尖叫,其中一个文身男当即狠狠地甩了光仔两个响亮的耳光,怒气冲冲地咆哮:“臭小子,他妈的,你有没有长眼睛啊?!这么烫的豆浆往我老大身上洒——你活腻了是不是?”
原来光仔给他们递早餐的时候,纸杯里的豆浆也不知怎么的倒了出来,洒在了车里一位满脸横肉的光头男子腿上。
光仔捂着脸倒退了几步,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早餐摊的老板娘赶紧上前,双手无措地搓着围裙:“先生,对不住,对不住啊。小孩子他不懂事,烫着您了。我给您道歉,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文身男大发雷霆,上前踢倒了几张桌子,把吃早餐的人赶的赶,骂的骂,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烫都烫到了,道歉有用吗?你们从明天开始不用在这里摆摊了。”
老板娘惊惶不已,委屈无奈地拉着儿子的手:“光仔,来,快给这几个老板道歉。说对不起,说你不是故意的。
“几位老板,我们一家三口,还有老家的公婆,都以这小摊子为生。这孩子真的不是故意烫这位老板的。要不,我给这位老板赔医药费?”老板娘苦苦哀求。
“医药费?我们老大稀罕你那点医药费?我告诉你们,说了明天开始不准摆摊就不准摆摊,否则我们见一次砸一次。”
光仔不过七八岁,黑黑的脸上有两团自然红晕。苏微尘每次来,他都乖巧地坐在老板夫妻身后的一把小椅子上看书,或者趴在折叠小桌上做作业。如果父母忙的话,他就会主动过来帮忙端盘子,忙完后,再去继续做作业。偶尔发现苏微尘的注视,他便会羞涩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十分可爱。
苏微尘从没见过比光仔更懂事、更令人怜爱的孩子。
然而此时的他拉着母亲的衣角,蓄满泪水的眼里满是惊恐无助:“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文身男犹未解气,一直骂骂咧咧。
苏微尘实在看不下去了,霍地站了起来:“这位先生,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这个孩子不过是溅了些热豆浆在你朋友身上,请问他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要不,咱们去医院鉴定一下是几等伤残,等鉴定书出来,该怎么负责就怎么负责,该怎么赔就怎么赔。你看如何?”
文身男放肆的目光顿时被她给吸引了过来,他饶有兴趣地往苏微尘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嘴里不干不净地道:“哟,小妞,长得不错嘛!这样吧,你要是肯陪我们家大哥一天做补偿,我就不用那小子负责了。,’
他瞟了一眼身后,扬扬得意:“看到没?我大哥又高大又有型,而且手下多的是兄弟。”
就他那个满脸横肉的大哥还高大有型,那全世界的男人都帅过汤姆·克鲁斯了。苏微尘很想仰天大笑三声。
忽地,只听楚安城一声冷笑:“是吗?”
那男子跟着所谓的大哥横行霸道惯了,哪里被人这般挑衅过?被楚安城这一抢白,顿时找到了泄愤目标。他上前一步,在楚安城坐的那桌上重重一拍:“臭小子,想做英雄是吧?来,说话前先撒泡尿照照镜子。
“我告诉你臭小子。你敢再多说一句,小心我揍你。不想死就给我滚远点!”
楚安城将脸转向他,缓缓地勾唇一笑:“就凭你?”
他这简直是在挑事。苏微尘不由得心惊,怕楚安城吃亏,赶忙暗中拉了拉楚安城的袖子。
她不知自己的动作令楚安城心中一暖。
楚安城侧了侧头,轻轻地对她道:“没事的,你放心。”
苏微尘怎么可能放心,担忧道:“要不我们报警吧?”
“不用。”楚安城似乎十分笃定。
文身男撸起了袖子,骂骂咧咧:“好,好,臭小子,那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作拳头。”话语未落,他趁楚安城不备,猛地挥出了一拳。
那拳头直冲楚安城而来,忽地划过苏微尘面前,她发出“啊”一声惊呼。说时迟那时快,楚安城搂着她一个旋转,脚在瞬间腾空一抬,扫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直抵那人的面门。
晕晕乎乎的苏微尘隐约听见“噌”的一声响动,待她定睛细看的时候,不由得呆住了。
那文身男也被楚安城惊着了。他压根没想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楚安城会有这等身手,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绕满脖子的文身更是因他的脸色而张牙舞爪了起来。
楚安城冷冷地扫了他们一圈:“滚是不滚?需要我报警吗?”
一直坐在车子里的那位满脸横肉的光头老大此时终于发话了:“都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我们走!”
文身男后退数步,气急败坏地指着楚安城:“他妈的,臭小子,我记住你了。咱们走着瞧!”
在围观众人的指指点点中,那文身男恶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恨恨地远去了。
人群渐渐散去。
老板娘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苏小姐,今天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可你们不知道,这些人可不能随便招惹啊。”
苏微尘一边帮他们整理桌椅,一边宽慰老板娘:“没事的,不用担心,洛海的治安很好。他们要是再敢上门来闹,我们就报警找警察。”
“我们混口饭吃的,素来最怕这些地痞流氓,所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忍就忍。我怕连累你们,他们这些人,没一个是善茬!”
“放心吧,没事的。”苏微尘说,“对了,怎么不见光仔他爸?”
谁料这句话话音都未落,老板娘便红了眼,她一手揪着围裙,一手抹眼泪:“孩子他爸身体不好,住院呢。”
“怎么不好了?”上个星期看见老板,还是好好的,嗓门洪亮得很。
老板娘泫然欲泣:“医生说是癌症。”
苏微尘只觉眼前的景物似乎晃了晃:“怎么会……”
老板娘惨然道:“任谁听了都不信。孩子他爸那么大的个儿,平时一百斤一百斤地扛豆子,身子向来比老黄牛还壮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得这病,一个劲地说肯定是医院诊错了……”
光仔上前拉起了母亲的手,似在安慰母亲。苏微尘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心疼。敏感的光仔似乎也察觉到了苏微尘的注视,他闪躲地将视线移到了一旁。随后,他悄悄抬手,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眼睛。
苏时见状,默默地把自己书包里的纸巾塞给了他。
此时,又有人坐下来叫早餐。老板娘抹了抹眼,扯出了一个微笑,招呼道:“来了。您要吃点啥?”她转身拍了拍光仔的手:‘‘去给姐姐拿份甜豆浆和粢米饭。”
光仔应声而去,给苏微尘打包早餐。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那是生活所迫,不得不早熟。若是可以,谁不想躲在父母怀里撒娇哭泣,谁不想被父母捧在手掌心?
苏微尘想起了自己和苏时,一时不由得红了眼眶。她怕旁人瞧见,便别过头。只是这一侧头,便看见楚安城正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自己。
此时,路边车子的喇叭声响起,丁子峰从车里探出了头:‘‘苏微尘,集合时间快到了。”
楚安城的目光倏然冷了下来。
苏微尘接过了光仔递过来的早饭,拖着行李箱跟苏时挥手拜拜:tt这两天好好练琴,不许偷懒哦。”
苏时哼了一声:“臭苏微尘,好像我什么时候偷懒过一样。好走,不送。”
苏微尘好气又好笑:“臭苏时,我真走了啊。”
苏时喝着豆浆,头也不抬地跟她挥手:“走吧。记得给我带礼物回来就行。”
苏微尘又说了句:“楚先生,拜拜。” “
楚安城不说话。对此,苏微尘多少有些习以为常了。她随后便转身上了车。
苏微尘不知楚安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至车子消失不见。
集合的地点是在工作室,大伙都已经上了大巴车,正在等候他们。
一上车,丁子峰自然而然地与苏微尘坐在了一起。舟舟等人各种若有所思、不怀好意的目光顿时都如黄蜂尾后针般“嗖嗖嗖”地扎在苏微尘身上。
车子缓缓地开动,沿着市区街道往机场高速而去。不多时,洛海国际机场已在眼前了。
安静的车厢内,苏微尘包里的手机“丁零零”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闪烁着的是苏时的手机号码。苏微尘按下了通话键,含笑道:“臭苏时,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啊?”
苏时的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急促惊慌:“苏微尘,你在哪里?”
苏微尘觉得不对,电话那头,随着苏时的语音一起传来的还有警车鸣笛的尖锐之声。
“苏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微尘,楚师兄……楚师兄被车子撞了……”苏时声音颤抖,语无伦次。
苏时的话在耳边闪过,奇怪的是每个字苏微尘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却怎么也无法将其组合在一起。她脑中空荡荡的,一片混沌。
她仿佛灵魂出窍似的,飘浮在高高的虚空之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噌地起身,对司机大喊:“停车,停车。”
司机在路边停下了车。丁子峰捉着她的手臂问怎么了。
她甩开丁子峰的手,不顾一切地跑下了车。
苏微尘踉踉跄跄地赶到叶氏医院,见到楚安城的第一眼便是他双手上包扎着纱布的受伤模样。
听到开门的动静,在病床上靠坐着的楚安城转过了头,见了她,目光微动。但这种微动在看到她身后的丁子峰之后,便消失无踪了。
据说这是一双价值一亿美元的手。如果有什么差池……苏微尘根本不敢往深处细想,每一步都踏在惶恐之上。
如果有事的话,楚安城该怎么办?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她只觉得双腿酸软,每一步都似灌了铅一般举步维艰。
一路陪着她前来的丁子峰客气地问候:“楚先生,你没事吧?”
楚安城眉目不抬,神色如常:“没什么大碍。谢谢丁先生的关心,感谢。”
苏微尘环顾四周,找不到苏时,不免惊慌:“苏时呢?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护士带他去做检查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正说话间,苏时和护士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两位交警。苏时见了他们,撒开腿跑了过来:“苏微尘,丁兄。”
苏微尘紧张地把苏时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番:“苏时,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