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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冻死了秦镇大批农田里待收的庄稼,富裕的秦家在一个夜晚遭到小镇饥民的围攻掠夺。忠诚的老家仆被活活打死,心思活络的族人则趁夜逃去南方,留下一笔笔数目惊人的债务。
秦家不得不变卖所有值钱的财产来抵债,最后,只留下秦智先和夫人苦苦守在破旧的宅院中。
阳春三月,杨柳依依。
这本该是个充满希望与生机的日子,操劳多日的秦夫人却病倒了,盛极一时的秦家甚至连请大夫的钱都出不起。
因为父母的遗命,秦智先不能变卖祖宅。秦夫人得不到及时医治,凄冷地死在孤寂的小房间里。
当晚,秦智先形状疯癫地冲出家门。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在秦镇见过他。
几天后,在外漂泊多年的秦闻源回家了。
。
对于秦少爷在海外经历的一切,电影选择了留白处理。观众所能看到的,只是那个骄傲放肆的少年身心俱疲,神采奕奕的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沧桑。
繁华落尽,万物皆虚。
曾经追求的理想只是不可触碰的镜花水月,秦闻源已经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和热情,支持他活下来的是一个约定。
一个和叔叔的约定。
“不管去了哪里,一定要回家。”
这个约定是秦闻源唯一的精神支柱,他靠着这一句话走遍千山万水,排除万难奔向家的方向。
回家,回家,回到那个曾经拼命一切想要逃离的家……
可他终究晚了一步。
展现在秦闻源眼前的,是一座空荡荡、灰蒙蒙的大宅院。
这段独角戏将是全片的精华。如何演绎秦少爷由大喜至大悲的心理活动,这是王子越一拿到剧本就开始思考的问题。
然而,过去了一个月,问题的答案还是一片迷茫。
。
王子越回组时,剧组正在拍摄秦夫人病死床前的临终戏。
为了入戏,王子越去酒店放下行装,便马不停蹄地赶来片场围观拍摄。
令他惊讶的是,饶是如此重要的戏份,赵子凌依旧选择糊弄了事。工作人员说,她几天前就把临终特写镜头全都拍完,然后拍拍屁股甩手走人了。
现在是一个与她身量相仿的替身演员躺在床上,司柏志待会儿就要对着这位替身来表演痛失爱妻、失心发疯的独角戏。
整个剧组已经对赵子凌的消极怠工见怪不怪。见王子越过来,郭学德招招手,让他搬一把椅子坐到自己身边。
王子越赶紧凑过去,郭导挪了挪导演椅,让王子越可以看到监视器的屏幕。
为了表现秦家的衰败,秦夫人房间的自然光线十分昏暗。工作人员正在调整打光,赵子凌的替身演员战战兢兢地躺在床上。
司柏志淡定地坐在床前。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但身上的织锦棉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闭目凝神,口中喃喃念着台词,丝毫不为外界所打扰。
。
郭学德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王子越还记得郭学德极端反感演员轧戏,但他不习惯撒谎,只能硬着头皮道:“拍电视剧去了……”
郭导正在用手指灵活地盘动玉球,两枚玉球每回碰到一起都会发出一声脆响,王子越的小心脏就跟着跳一下。
过了几十秒,郭学德淡淡地“哦”了一声,倒是没发脾气。他默默盘着手里的健身玉球,时不时出言指点工作人员一二句。
电影的打光布景比电视剧讲究得多,等到工作人员准备就绪以后,郭学德又检查过灯光镜头,这才点了头。
于是,闲杂人员先后退出摄影棚,秦夫人临终戏准备开拍。
王子越忍不住挺直脊背,认真地盯着监视器。
影帝会如何演绎秦智先一步步走向疯癫的独角戏呢?
第十五章 今天我是作为一个长者……
场记板上下碰撞发出一声脆响,摄影师扛着机器缓慢走过床前,细致地拍摄司柏志的面部表情。
替身女演员率先开口。
她倒是熟背台词,但由于演技太过青涩,听起来有些拿腔拿调:
“智先,舅舅白日里来过了么?”
司柏志像是没听懂她的话。
他先是愣了愣,浑身慢慢绷紧。然后,那对长眉一点点凝结,薄薄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沉默着,没有答话。
女演员道:“他若是再来要钱,你就叫老丁把他打发走吧。”
司柏志放在床沿的大手用力握紧,关节泛白。
终于,他开口了。
那声音温润如水,其中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莲儿,你舅舅正月里已经走了。你忘了么?是我们给他送的葬。”
“啊,这样么。”
女演员做作地念着台词,司柏志不但不出戏,反而很怜惜地望着她,双眼中仿佛氤氲着潋滟水光,豆大烛火在一双黑瞳中颤抖摇曳。
沉吟半响,司柏志仿佛不忍再看发妻为病痛折磨的憔悴模样。他微微低下头,移开了眼神。
可是很快,他又抬起了头。
就算只是一分、一秒,他也要多看妻子一眼。哪怕这份凝视会让他心如刀绞……
“我还记得我嫁到秦家的那一天,整个秦镇的人都来吃喜酒,大红鞭炮放了半宿,一直吵、一直吵,吵得我耳朵都疼了……”
女演员自顾自地说着台词,监视器中,王子越看到司柏志的薄唇在颤抖,两行清泪无声地划过那俊美而苍白的脸庞。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颜欢笑,喉头压抑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你觉得吵么?可我觉得,那一天好安静好安静,就像此时此刻一样安静。自我掀开你的红盖头那一刻起,我的耳边就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那天,你是那么美丽,你的微笑好似熊熊燃烧的石榴花。”
秦夫人勉强笑了笑:“你的心意,我一直是知道的。所以,当奶奶他们逼你娶姨太太时,我并没有反对,哪怕我的心已破碎如尘……可是,她终究也没能为你生下一男半女……”
秦智先摇了摇头,生硬地打断她。
“我们不是还有闻源么?这孩子没有父母,而我们没有孩子,我早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闻源?他多久没有寄过家书了?听说法兰西也并不太平……”秦夫人长叹一声,“智先,我们秦家,终究绝后了。”
”不会的,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回家。所以,他一定会回来。“
秦智先的眼神飘远,定定地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等到那时,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
秦夫人双眼涣散,几不可闻道:“有人来了。”
“谁?”
秦智先倏地站起身,虚掩的雕花木门外,空寂的月光洒满庭院。
“谁来了?“
”那两个人来了……那两个人来了!“
她开始大声嘶吼,瘦弱的身体如脱水鲤鱼般剧烈颤抖。
“他们走过来了!”
秦夫人的喊叫十分令人费解,但是,那没头没尾的话语中,似乎渗透着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深意……
忽然,秦智先反应过来了什么。
大家族长的淡定气度早已不在,他惊慌失措地跪在床前,紧紧握住秦夫人的手:
“莲儿?莲儿?不要跟他们走,不要跟他们走啊!”
秦夫人痛苦挣扎片刻,忽然猛一挺身,僵硬的身体瞬间软倒在床榻间。
四下一片寂静,月色如水,冰凉沁骨。
秦智先的掌心中,秦夫人的手一点点滑落,无力地垂在床沿。
“……”
秦智先跪在床前,慢慢地、慢慢地捧起那双手。他闭上眼睛,将她冰凉的手抵在眉心,表情虔诚又绝望。
片刻后,他松开那双手,缓缓站起身。
他不再去看床上的女子,只是微微仰起头,苍茫的眼神写满悲苦与哀辛:
“爹,娘,你们叫孩儿守着这宅子,孩儿做到了……”
秦智先高大的身躯开始颤抖,这个坚毅固执的大家老爷终于被命运的重担压垮。
“宅子还在。可是,宅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秦智先突然开始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放肆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冰凉的泪水从脸庞滑落,一滴滴迸落在陈旧的衣襟间。
那笑话也是天底下最可悲的悲剧。
“只有我还活着,为什么?只有我还活着……”
秦智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醉汉般歪歪扭扭地走到门口。
万籁俱寂,月上枝头。
这是一个恬静而美好的春夜,晚风和顺如水,宛若母亲柔软的怀抱。
秦智先怔怔地望着秦家大门,那束缚了他一辈子的桎梏正在变得透明、浅淡……
耳边响起了千万个声音,轰隆隆要将他的灵魂碾碎。
千万个声音一起呼唤他——
“大少爷。”
“我的孩子……”
“秦老爷!”
“叔叔——”
“智先。”
断了气儿的秦夫人就躺在背后,但他看到她正在眼前。
空旷的庭院中,他看到她如花照水的曼妙身姿。
“智先。”
她穿着一袭红衣,十根青葱玉指捏着一张精致的红盖头。小巧红唇噙着微笑,美得如同熊熊燃烧的石榴花。
秦智先喃喃唤了声“莲儿”,跌跌撞撞地扑向虚无的空气。
“走,我跟你一起走……”
他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步履蹒跚,义无反顾。
最后呈现在镜头中的画面,就是这样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走出秦家大门,毫无留恋地踏上长街。
薄雾如浮云般在青石板路的上方游荡,远方在那里?看不清楚。
那背影孤单而寂寞,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中。
走,从残酷无情的现实,走入一个朦朦胧胧的幻梦。
走,一直走。
再也不要回头……
。
“CUT。”
高度紧张的工作人员们都松了一口气。没过一会儿,司柏志单手提着长袍衣摆,慢悠悠走回大院,来到导演旁边。
见王子越坐在监视器前,司柏志并不惊讶,只是淡淡微笑着,伸手碰了碰他的眼下。
王子越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湿润。
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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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柏志笑道:“看来最后这一场戏,我演的很不错。”
“那当然了,不愧是你。”
郭学德也很感慨,灵活地盘动手里的玉球。“这孩子也很好学,大结局就看他的独角戏了。”
王子越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十分羞赧。
见识过影帝水准的表演,他心里更加没底。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不过。
莫说赵子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的演技好歹是过关的。可是,秦闻源的独角戏要演不好,在同一部戏里被影帝碾压演技也就罢了。要是因为自己演技烂,把这么一部好片子给毁了才是罪过。
郭学德曾经说过王子越是在演自己,和人物性格契合时就能演得好,反之就要出戏。现如今到了大结局,秦闻源已经在外漂泊多年,而他糊里糊涂地才活了一个月,演技和心境哪能有什么突飞猛进的长进?
司柏志和郭学德说了会儿话,剧组的大家便张罗聚餐,庆祝影帝杀青。
王子越没心情喝酒,跟着去饭店露了个面儿,便回房研究剧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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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嘈杂的聚餐结束,司柏志不紧不慢地回到宾馆房间,发现一个男孩正在门口徘徊。
司柏志笑了笑,慢慢走